012 雙胞胎
傍晚回到宿舍，三個舍友都沒回來，林寞心緒有些亂，就進了學習間，找了張墊子，對著陽台盤腿坐下。
靜坐可以調整心態，無論是心亂了還是要下重要決定。先靜一靜，這是蘇嬸從小就耳提麵命的叮囑。小時候不懂得克製，用讀心術聽到了許多讓人惱火的心聲，無法排解就隻能動手打人，有次甚至把要好的小夥伴也打傷了，蘇嬸每次收拾了他造成的爛攤子後，就會這樣告訴他，要學會靜一靜，有時間就靜坐，沒時間就深吸一口氣，總之靠一時衝動是解決不了那些齷齪事情的。
他發現自己先前的計劃還是太簡單了，就算有景玉幫忙也是很難完成的。不由得苦笑起來，果然李佑元帥的死沒那麽簡單，百年戰爭結束的真相也無從得知，二者之間是否有必然的聯係？蘇嬸說母親一直堅信這場戰爭是李佑元帥憑一己之力結束的，可這又怎麽可能？
他重重吐了一口濁氣，把這些煩惱都暫時擱置到一邊，調整氣息，靜心定神，很快就進入了渾然忘我的境界中。
不知過了多久，林寞睜開了眼睛，頓時陷入了一泓深邃的湛藍中。如海如天，澄澈清明，極致的純淨。
林寞眨了眨眼。
那雙藍眸的主人本來倚著陽台的欄杆，正在饒有興趣地觀察著林寞，沒想到林寞毫無征兆地睜開眼睛，被抓個正著，白淨的臉上頓時泛起了微微的紅。
黑色的作訓服下身姿窈窕，華麗的金色卷發規矩地束成馬尾，藍色的美目因為羞澀而不敢與他對視。
林寞歎氣，這樣的容貌不去當影視明星真是暴殄天物，看她肩章上的標誌，居然還是空軍學院的學員。
少女沒有說話，林寞輕咳了一聲說話了：“你是要找菲恩嗎？他還沒回來。”
少女瞪大了眼睛，頗有些驚訝：“你怎麽知道我要找菲恩？”剛問完就感覺這個問題有點白癡，抿了抿粉潤的唇，頗有些尷尬地用纖細的手指撫平衣角。
林寞笑了笑沒有解釋，她的容貌跟菲恩幾乎一模一樣，這張臉長在菲恩身上略顯陰柔，但長在她的身上卻完美之極。這些金發藍眼的白種人外貌看起來真的是很華麗啊。他突然想起了到處都是黑發黑眼黃種人的雲星，離開了家鄉這麽久，真的很想念他們……
少女在度過最初的尷尬後笑了笑。但隨即她就發現麵對著自己，林寞居然走神了……
走神了……
男人麵對自己時會走神，任何一位美女都會認為這是對自己的侮辱。但少女看到了林寞的眼睛，巨大的好奇心立刻蓋過了心中油然而生的那一絲嗔怪。
“你……是雲星人？”
又是這個問題。林寞無力地點了點頭。
少女誤會了，立刻補救道：“不好意思，我太無禮了，居然沒有自我介紹。我是喬拉，菲恩的雙胞胎妹妹，你好！”
她伸出了友好的手，林寞隻好輕輕握了一握，還沒來得及感受到溫暖和柔軟就立刻鬆開手，生怕被誤會成登徒子。
“我是林寞，你好。”他立刻想起這就是在東瑞的第一堂課上第一個提問的那名新生，一針見血地“戳穿”了東瑞的演講。他又有些走神，懷疑到底有多少人能看出東瑞因不想引來軍情局的警告而用輕佻態度來掩飾的那番真情實意的警告。
喬拉抿唇笑了笑，有些遲疑地問道：“剛才我看你用很奇特的姿勢在……”她不知道打坐這種名詞，所以不知道該怎麽說下去。
“哦，沒什麽，我是在打坐，在地球時代我們民族裏認為可以養生健身的一種身法，我隻是閑著沒事用來靜心而已。”
喬拉眼睛頓時明亮起來：“一種養生健身的身法嗎？就是盤著腿微閉著眼睛這樣嗎？聽起來很神奇！林寞你能教我嗎？”
林寞笑了笑，“可以，就怕你吃不了這苦。”他從旁邊拉過來一個墊子，遞給喬拉，並做出了打坐的姿勢，“要打坐先得注意正確的坐姿，你要把右腳置於左腿之上，再將左腳置於右腳之上，你能做到這一步再進行下一步。”
喬拉試了試，盡管她身體柔軟，但這種如意坐的姿勢不是經過長期修習普通人根本做不好。喬拉仗著肢體柔韌勉強跏跌，雙腿沒過多久就開始酸麻，實在忍受不了，隻得站起來活動雙腿。
“這也太受罪了吧，你怎麽受得了，居然坐這麽久。”她低聲嘀咕著。
林寞一臉高深莫測的笑容，他哪有功夫陪這小姑娘玩，自然是用最讓人受不了的跏跌迫她知難而退。
喬拉不再勉強自己，活動著腿腳又聊了起來，“林寞，聽說雲星人有許多地球時代就流傳下來的神秘文化，還會許多神奇的‘功夫’，什麽飛花落葉皆可傷人，什麽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你做的這個打坐，是不是就是一種神秘的‘功夫’呢？”
林寞啼笑皆非，這位大小姐從哪兒翻出的什麽小說看的吧？這麽誇張。能把打坐稱為功夫，那如果當著她的麵飛簷走壁，她豈不得大呼“超人”了？
“從地球時代流傳下來的文化是有的，‘功夫’也不是沒有，但沒有你說的那麽神秘和誇張，再說這已經是束能武器和反質子能源的時代了，個人勇武有什麽用呢？難道能拿血肉之軀對抗槍械嗎？”
門外傳來一聲低呼打斷了林寞的解釋。“喬拉，你來了……在談什麽呢？看起來很開心的樣子。”菲恩從門外走了進來，臉上的笑容比麵對林寞等人時顯得真誠許多，顯然是真心疼愛這個妹妹。
林寞站了起來，“我去圖書館看會書，你們慢聊。”他對兩人點了點頭，離開了宿舍。
其實感覺敏銳的他早就知道菲恩站在門外，而且已經聽了一陣壁角。如果說剛才喬拉的心理活動是各種羨慕，那麽菲恩的心理活動就是各種警惕。
他能夠感覺到菲恩剛才那一句話雖然已經竭力平淡，但還是沒掩飾住其中那絲絲縷縷的疏離感和冷漠。這也很正常，林寞捫心自問，如果自己有這麽一個堪稱絕世美女的妹妹，自己隻怕會比菲恩還要更在乎和保護喬拉。一個平民小子跟自己寶貝妹妹在一起有說有笑，換成自己隻怕早就跳出來盤查戶口然後動手趕人了。
接下來的幾天，林寞除了正常的課程外，課餘時間全部泡在圖書館裏，無論是在雲星的九年還是在白露騎士團訓練營的六年裏，他能接觸到的書籍都沒有學院裏這麽齊全，所以他如饑似渴地閱讀著大量的……小說。
這天晚飯後他散了一圈步，又準備去圖書館，在經過籃球場時被庫索喊住了。他正在與菲恩和一群新生打籃球，滿身是汗，手裏拿著籃球拋來拋去，對林寞笑著說：“不要成天總鑽圖書館研究學問了，一起打個球唄。”
他的笑容不懷好意，林寞甚至可以聽到他心中一直在嗬嗬嗬嗬地傻笑，“這瘦弱的家夥會不會打籃球都不好說咧……”
林寞笑笑：“好啊。”說完就從他手中取走了籃球。
庫索愣了一下，他甚至都沒有看清林寞是怎麽從自己手中奪走籃球的，這家夥的身手怎麽這麽敏捷？還是自己看花眼了？
林寞取代了庫索的位置，與菲恩一隊。他掃了一圈場上眾人，除了菲恩都不認識，不過看配合不像是臨時拚起來的隊伍，看來菲恩這幾天也沒閑著，結識了不少朋友啊。
奧尼爾院長在離開食堂時碰到了東瑞，“哎，年輕人，願意陪我這老頭子飯後散散步嗎？”
東瑞哼了一聲：“聽說昨天科羅溫又來了一趟，斥責我在新生首堂課教授內容影響兩國邦交，不利於社會安定什麽的，然後我下個月的薪水要被扣掉三分之一，心情沮喪，實在沒有心情進行飯後散步了。”
奧尼爾自顧自向前走，自言自語道：“如果你能讓我以後永遠不要看到科羅溫少校的臉，我情願每個月給你加薪三分之一。”
東瑞語塞，小跑上前與奧尼爾並肩而行，“院長，你明知現在的軍隊都是什麽鬼樣子。兵不成兵，將不成將，上級靡亂，下級混薪水。每一批學員一放出去最後都被同流合汙了。如果真發生了戰事，這樣的兵將要怎麽打仗？”
奧尼爾嗤了一聲：“你太杞人憂天了，目前這樣的和平狀態，你就算泣血呐喊，沒有壓力他們還是聽不進去。等戰事來了，該淘汰的淘汰，該成長的成長，人才總是會湧現出來的。你要知道就算再精銳的軍人沒有經過鐵與血的洗禮就不算真正的軍人。所以我們要做的就是把我們的知識和經驗灌輸給這些年輕人，如何掌握和消化就看他們自己的造化了。難道你能拿著鞭子趕他們上進嗎？沒有戰爭的苗頭你非要一遍遍喊著狼要來了，這些小羊羔們怎麽會相信你？”
東瑞長歎了一口氣，這種明明能夠感覺到危險在靠近，提醒卻被置若罔聞的感覺實在糟糕透了。
奧尼爾對路邊向他行禮的學員點頭致意，又漫不經心地詢問：“月考你準備得怎麽樣了？”
東瑞頓時來了精神，一掃剛才的頹廢，一臉獰笑：“我設計得差不多了，會把這屆新生們操練得欲仙欲死……”
奧尼爾啞然失笑：“一提起這個你就精神，每年不把新生折磨得死去活來你就不叫魔頭了。看你這笑容，整個一副**魔的形象。”
東瑞冷笑：“不好好折磨他們一番，他們會真以為是來鍍層金就等著畢業混薪水呢。”
兩人聊著，經過了籃球場。奧尼爾恰好看到菲恩在接到林寞傳球後三步上籃，於是停下了腳步欣賞起比賽來，東瑞隻好也停了下來陪他一起觀看。
看了一會，奧尼爾感歎道：“年輕真好啊。一年級下午課這幾天應該都偏重消耗體力的課程吧，居然吃過飯又能這麽生龍活虎打球，讓人不服老真是不行了啊。”
東瑞嘿嘿一笑：“你要上場，還有他們拿球的份兒？”
奧尼爾也嘿嘿一笑，不打算反駁東瑞的馬屁。他關注著場上的競爭，視線逐漸集中在了林寞身上。“你發現沒有，林寞配合意識非常強，眼力過人，身手敏捷，控製能力很驚人啊。”
東瑞附和著，心裏卻在想：“這小滑頭，明顯是在專門為金發小子製造機會，搞什麽鬼？難道在討好他？不過玩個體育競技遊戲都控製得這麽遊刃有餘，真是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