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個以前的夢(上)

以布滿穹宇的星點為背景,滿是碎石和電子垃圾的死寂星空中靜靜懸浮著幾顆熔岩色的星球。

這是位於穆薩聯邦邊境的一個無名小行星帶,它周圍三十光年內沒有任何稀有資源,也沒有一顆宜居星,因此這片區域平時人跡罕至,隻有聯邦邊防艦隊會每星期不定時來這裏巡邏一次。

在聯邦政府和邊防艦隊的眼裏,這個小行星帶沒什麽經濟和戰略價值,而在做偷渡生意的蛇頭眼裏,這個人跡罕至的小行星帶則是一條絕佳的偷渡航線。

一艘外表滿是赤褐色鐵鏽的圓盤形運輸船從遠方飛來,扁平金屬船身的許多地方已經出現了剝落,坑坑窪窪,船身表麵到處都是由大小不一的鋼板拚接而成的縫隙。

這艘運輸船就像一位風燭殘年、已經躺在**等著閉眼的老人硬是要堅持著爬起來喘息前行,讓人懷疑它隨時會自行解體,然後變成太空火球。

看運輸船那嚴重不符當今審美的扁平盤形外表,應是前威斐共和國的商用運輸船,從廠家推出至今已有兩百多年了,也隻有一些喜歡老式艦船的收藏家和追求廉價,被聯邦邊防艦隊截獲也不心疼的蛇頭才會對它感興趣。

運輸船的貨艙。

陰暗黃燈下,可以見到一男一幼兩個黑影並肩倚靠著艙壁而坐,他們都在外麵套著一件黑鬥篷,腦袋隱藏在黑暗中。

這兩人都是一樣的動作:右腳屈起,右手搭在膝蓋上,頭顱微垂,身上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冰冷氣質,以至於底艙其他地方擠滿了偷渡客,卻沒誰敢靠近他們三米範圍內。

並不是這些偷渡客有很好的眼力,光用看就知道這兩人不好惹,而是這兩人上船時,男的空手扭折了七個想敲詐他們的偷渡客的手。

當時那個看身高隻有五六歲的男孩對此沒有絲毫害怕地評價道:“眼光不行啊。”

男孩用的是極其標準的星際通用語,而這些偷渡客很多隻會講自己本國的凡提諾語,再結合男人的身手,偷渡客們明白,對方和自己這類人不一樣,對方不是落魄到需要通過偷渡的方式來進入穆薩,而是為了保密,或另有目的,總而言之是極其不好惹。

因心有疑惑,加上坐船閑得無聊,一直垂頭看著腳下的男孩輕輕撞了撞男人的肩膀。

男人從假寐中醒來,側頭問道:“怎麽了?”

男孩悄聲道:“父親,我不明白,您為什麽選擇穆薩?選那些封建帝製國家不好嗎?那裏的人民都渴望著平等和解放,如果我們通過自由媒體振臂一呼,加上以賽亞聖教的名號,響應者必定雲集,何必花那麽多的時間。”

男人愛憐地揉了揉男孩的頭:“杜衡,我不想讓將來的你沾染上太多的鮮血,我想讓你有一個正常人的童年。雖然為了光明的戰爭是正義的,可要用武力來推翻一個國家是要死很多人的,到時候光明就是建立在無數人的屍骸之上。而我從不是一個合格的指揮官,因為哪怕我手下死一個人,我也會愧疚心疼好久,所以除非萬不得已,我更偏向於用溫和的手段來達到目的。”

年輕時的約翰神父繼續說道:“穆薩剛建國不久,為了發展經濟,他們打算效仿其他國家,大規模地使用機器人來代替人工。這其實是錯誤的,因為穆薩並沒有那麽多的衍生崗位和資金來安置那些被裁撤的人,那些被裁撤的人隻能待業,領救濟金。”

見杜衡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他才繼續說道:“看吧,過不了多久穆薩民眾就會對執政府極其不滿,極低的就業率會滋生許多黑幫,一味追求生產效率而忽略了民眾的利益隻會令社會變得動**不安,屆時就是我們的機會。我打算讓你去從政,用溫和的手段來給這個國家帶來光明,而我就負責為你掃清障礙,打牢從政的基石。”

這一番話小小年紀的杜衡竟完全聽懂了,他點了點頭,籠罩在黑暗中的臉上出現了若有所悟的神色。

“好了,睡一覺吧,現在按穆薩的作息時間應該是晚上了,早點調好生物鍾。”

這時,約翰神父突然起身,冷冷道:“約束不了自己的手,那我就幫你砍掉。”

“怎麽了?”杜衡有些茫然。

“蓋在黑矛上的氈布被人動了,我在氈布內放了感應器,隻要有人動了我就會收到警報。走,我們去看看。”

黑矛是男人的機甲,為了保密,它被男人放在了最下麵的底艙,除了他們兩個人,就隻有這艘偷渡船的船長知道,而那位船長先前又說怕男人偷東西而堅決要求人貨分離——那位船長似乎是見財起意了。

…………

…………

兩人腳下的底艙。

黯淡的明黃燈光下,冰冷、零亂的底艙中堆放著許多雜物,這是一個有著足球場的麵積、歌劇場的高度的空間,裏麵散布著許多報廢的機器人,有不知道放了多久的貨物、也有一些用空降網包得嚴嚴實實的走私品,最引人注目的是單獨放在左角落的一個龐然大物。

那是一個高達二十餘米的人形物體,哪怕它表麵蓋著厚厚一層黑色氈布,光看它那充滿棱角和美感的凸起,也能判斷出那是一架人形機甲。

此時淩亂的底艙中正有兩個一臉猥瑣的精瘦男人在翻找著些什麽,他們的目的很明確,搜索所有可以藏人的地方。

離兩人幾十米,氈布和機甲兩腿形成的黑暗中,一個像抱著嬰兒一樣抱著一個金屬箱子的黑衣女人正死死地捂著自己的嘴,一臉驚恐,淚流滿麵。

曼妙的身體因為底艙極其寒冷的溫度和恐懼而瑟瑟發抖,她不斷將氈布拉下來一點蓋住自己,以抵禦寒冷。但她的寒冷來自內心,身體哪怕蓋著氈布仍在發抖。

找了半天,其中一個男人有些累了,他呼出口白汽,撐腰掃視各處,喊道:“喂!你躲哪去了,就不能自己跑出來嗎?隻要讓老子玩爽了,老子就當沒看見你。”

見一直沒找到,另一個男人有了退意:“喬森,老板警告過我們,說我們不能下來這裏的,要是被他知道了……”

喬森沒好氣地說道:“那你快滾,威爾斯。老子巴不得一個人上她。”

聽到他們的粗俗對話,女人在黑暗中默默摸出了她希望永遠不要用到的防身匕首,以以賽亞信徒對待十字架般的慎重放在了胸前。

威爾斯想了想,想起女人那姣好的麵容和豐腴的身體,精蟲上腦的他舔了舔嘴唇不說話了,開始繼續翻找起來。

哇哇哇……

正在這時,女人懷中的金屬箱裏竟傳出了嬰兒的哭聲,怪不得她要像抱嬰兒一樣抱著——這是育嬰箱!

雖然嬰兒的哭聲很微弱,但在隻有通風係統微聲運轉的底艙內卻不亞於驚雷,兩人循聲確定了女人躲在哪裏,他們都一臉驚詫,對視一眼,沒想到那女人星際偷渡的時候竟然還帶了一個嬰兒。

哭聲一起,女人頓時驚駭地瞪大了眼,耳朵裏嗡的一聲炸開了,她身體凝固一下之後,開始慌亂地抱著保育箱左右四顧,像沒頭蒼蠅一樣在陰暗的空間內到處亂撞,不斷摸索拍打著機甲冰冷的腿部金屬,看機甲腿上哪裏有梯子,好讓她爬上去。

女人找了半天,沒找到任何可以攀附上去的地方。這劇烈的動作讓她開始汗流浹背,第一次感到熱,不過她不敢衝出去。

於是錚地一聲,她輕輕放下育嬰箱,拔出了匕首,在嬰兒的哭聲中雙手抓著匕首顫巍巍地對著前方,眼神瘋狂。

喬森和威爾斯循著哭聲,慢慢地摸了上去,喬森一個手勢,威爾斯會意繞到側麵包抄,喬森邊走邊喊道:“美女,你還不出來?不怕黑嗎?”

女人驚慌地喊道:“我有錢。”

喬森舔了舔嘴唇,止步:“你有多少?”

女人猶豫了一下:“我給你們二十萬凡提諾。”

頓時兩人齊齊嗤笑一聲,搖了搖頭,再懶得回答。

喬森慢慢走近了那架機甲,此時那個嬰兒還在啼哭,但兩人臉上都沒有半分猶豫和不忍,隻有精蟲上腦的貪婪。

喬森走到機甲前,剛要將氈布掀開,突然……

呲!

一道寒光劃開厚厚的黑色氈布,飛快往喬森胸口紮去,喬森身體一抖,還未來得及驚呼,匕首便紮在了他的胸膛上。

但可惜的是,女人因為先前的躲藏和低溫流失了大部分體力,加上她被嚇得不輕,匕首軟綿無力,隻是刺穿了喬森的衣服和皮膚,根本就沒刺進去。

“啊!你這該死的婊子!”此時喬森才反應過來,他大叫一聲,並非是吃痛,而是嚇的。

喬森一把拍掉女人的匕首,順勢抓住女人的雙手將她從氈布後拖了出來,然後喬森順勢側身,將她帶倒在地,暴露在昏暗的光線下。

這是一個長得極其美豔的黑發黃皮膚女人,標準的瓜子臉,大眼睛。她穿著一身黑衣,身材窈窕,眼神清澈,身上有著一股哺乳期時的奶味。

她側躺在地上顯得無比柔弱,但在這兩人眼裏,則是無比**,更能激起他們的獸性。

喬森二話不說,騎在女人身上首先就啪啪地扇了女人兩個耳光,他提著女人的衣領,鐵青著臉質問道:“婊子,你想要殺我?!”

女人被打得嘴角滲血,但她一言不發,隻是躺在地上用要吃人的眼神狠狠地瞪著喬森。

喬森還不解恨,正在他一臉猙獰地揚起巴掌還要動手之際,哧的一聲,底艙的門開了,約翰神父和杜衡跑了進來。

兩人見到這一幕,氣喘籲籲的杜衡不顧接不上氣,大喝一聲:“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