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 家長與子女
就在王強準備找李娜繼續那段未完的調查之時，又一件讓他不省心的事情發生了。才剛送劉科離開，大老遠的，他就聽到大廳那邊傳來哭鬧聲。
他急忙拉住一個準備過去調解的同事。
“怎麽回事？”
“那幫小毛孩的家長。”
“哪幫小毛孩？”他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
“就是那幾個搶劫機器人，造成交通意外的啊。”
跟著同事就耐心地解釋起來。
原來，雖說審訊口供所提供的資料是正確的，可那些人一早就躲起來了，他們並沒有抓住那幾個在逃的小混混。那個廢棄工廠裏也沒找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而這些小混混的家人在接到通知後，就聚到了一起，在警局裏吵吵嚷嚷的。
他的同事搖搖頭，有點無奈又有點鄙夷，“來的這麽整齊，估計是事先通過氣的。”
王強皺起眉，跟著走了過去。
愈來愈激烈的聲音，讓他們不約而同地加快了腳下步伐。
最先映入他們眼簾的，是一個頭發有點花白、臉上胡子拉碴的中年大叔。那個中年大叔正在大廳那裏激動地指指點點著，說得口沫星子飛濺。
“不就是跑別人家順走了個機器人嘛，小孩子不懂事，看到好玩的就拿走了，憑什麽定性為搶劫？一個機器人才多少錢！我們出！買過來還不行嘛！”
另外一個中年婦女也是扯著嗓子，激動得大喊大叫。
“就是！那幫機器人禍害我們就夠了，現在還要禍害我們的孩子？你們這還是警局嗎，還給不給人說理？還有沒說理的地方了啊？”
其他幾個家長也都跟著在那裏大聲附和著，他們全都是帶著怒氣衝衝的表情，一副“我很有理”的氣勢。
路過來警局辦事的人紛紛側目而視。幾個好奇的，停下了腳步。
發現事態有逐漸發酵的趨勢，一個女警走上前，耐心而又低聲地勸導著，“大叔，這事比較嚴重，那個不是普通的……”
見到這個女警打算攔阻自己，中年大叔憤憤一甩手，打飛了女警的手臂，嘴裏還是在那罵咧咧不停。
“警局就沒個說理的地方了嗎？”
其他幾位家長也是扯著嗓子幫腔作勢，一下子就把警局給變成了街邊菜市場，鬧哄哄的。
“多少啊，那個什麽鬼機器人，我們出錢買！這就不算偷了吧！”
“不就是想訛錢嗎？說啊，多少錢啊！”
看到那些辦事的普通人開始在遠處竊竊私語，某個中年女家長頓時來了勁。她眼淚橫流，一屁股坐到地板上，扯著頭發，在那哭天搶地。
“就是，媽啊，什麽世道啊，人命居然比機器人還要賤？這世道究竟怎麽了？工作沒了，兒子也要吃牢飯了，叫我一個老婆子還還怎麽活啊。”
警察們紛紛勸慰。
“大嬸，大冬天的，地板涼，先起來，有話好好說。”
“還沒定性呢，沒人說這是搶劫。”
可是，這些勸慰卻絲毫不起作用。看到圍觀的人變多了，那個大嬸還是一把鼻涕一把淚，哭得那叫一個悲切。
好幾次，好心攙扶過去的手被無情打走。
再加上耳邊其他家長的喝罵聲，著實讓警察們感覺有點無奈。
雖說這種類似的事情大大小小的也經曆過不少次，可是，每一次勸慰起來，都是辛苦得要死，簡直比辦案還要辛苦！有時候真想甩帽子罵娘！可沒辦法，他們是警察嘛，代表著人民公仆的形象，再怎麽憋屈也隻能忍著。
看到這幾個勸慰的警察束手無策的模樣，這幫人更覺自己有理，當然也就鬧得更凶了。
一時間，事情陷入了膠著狀態。
就在警察們麵麵相覷的時候，那個女家長忽然站起來！發力狂奔，試圖撞牆！
“大嬸，你這是幹嘛？”
“快，快，拉住她！”
一下子，讓那幾個幫手勸慰的警察嚇得半死，累得那叫一個手忙腳亂。
見此，王強眉頭皺得更緊，臉色也瞬間就陰沉下去。
這幫家夥，一看就知道平時太溺愛子女了！平時有空時不好好管教，出了事就知道耍潑罵街……一點法製觀念都沒有。
然而他也清楚，這事不是表麵上這麽簡單的。這些家長多半是失業工人，本來就對機器人心懷怨憤。現在，自己的小孩又因為機器人而……
瞥了眼那個中年男子鬢邊的花白以及顫抖的嘴唇之後，他心中的怒氣盡散。說實話，為了生活，這些家長並沒什麽時間去照顧小孩。
他在心中默默歎了聲氣，隨即加快步伐。
“夠了！”
王強眉宇低沉，突然爆出一聲冷喝！
一瞬間，大廳內安靜無比，幾乎是針落可聞。就好似畫麵定格一樣，所有人的視線都聚焦在這個突如其來的警察身上。
就在那些人反應回神之前，王強橫眉冷豎，厲聲嗬斥起來。
“鬧，鬧能解決事情嗎？這是警局，不是哭鬧的地方！”看到還有人臉色不服，準備開口發難，王強再次搶先一步，“你以為隻是搶劫？差點就撞死人了知道不知道！你們還想不想給自己的子女減刑？”
這一句，比什麽都有效。家長們來鬧的目的，就是讓子女們能夠安然無事。自然，那些怒氣衝衝的家長們，在聽到這句話之後，臉色瞬間就萎了，沒了剛才的銳氣。
發現事態暫時得以穩定，警察們心中鬆了一口氣。在王強的眼色下，他們半是攙扶半是拉扯的，趕緊將那些家長們帶到一旁的座椅上。
王強擺出一副循循善誘的態度，“大家別慌，我知道大家夥都擔心自己的孩子。我保證，我們警局會給大家夥一個公平的交代的。”
那個鬧得最凶的大嬸急忙站起。
“那……”
王強快步上前，將其身體輕輕壓下。
“放心吧，你們現在該做的，不是鬧事，而是該回去勸勸你們家的孩子，要他們主動自首，爭取來個寬大處理。我看過資料了，他們年紀都不大，都才十六七歲。態度好一點的話，我保證，法庭那邊絕對會減刑的。”
其他幾個家長相互張望著，眼神閃爍。
王強拍著胸脯，指著自己胸章上的警號，嚴肅而又誠懇，“隻要你們家的小孩認罪態度誠懇，我，王強保證，最多待個把幾個月就能出來了。個把幾個月嘛，讓他們吃點苦也是好事，對不對？總好過鬧出更大的亂子吧？”
那些人終於安分起來，各自在心裏盤算著利弊得失。就算逃到別的地方，也難保被警察給抓住，要是帶著孩子早點來自首的話……
家長們的臉色開始陰晴不定。
見到事態有所好轉，王強便耐著性子，笑嗬嗬地繼續勸慰著。其他警察也在那裏低聲細語地勸慰起來。半小時過去，他們總算安撫住了這些鬧事家長們的情緒。有個混混的家長當場表示，回去後幫警察一起“找找”。
趁著和同事一起上洗手間的功夫，他壓低嗓門，交代同事，“剩下的就交給你們了，我還得去錦夏區走一趟。”
同事點點頭。
王強卻沒急著離開，他默默注視著洗手間的鏡子：倒影中，汗漬斑斑。
呼。
收起觀察的眼神，他擦了把汗，捧起冷水洗麵，好讓精神狀態看上去飽滿一點。隨後，他就急匆匆往停車場那邊走去。邊走，他邊想著案情進展，可越想眉頭就皺得越緊。
張茂和上官雅居然還沒抓到……那個古怪的機器人也沒找到……
這下，案子不好辦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