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 搜查和觸動
在王隊的命令下，警察們開始搜查沿河附近的區域。
他們的目標是找出那台舉止怪異的機器人。
不僅如此，金沙區的那幾個漏網之魚，也在他們的搜查目標之列。指望這些人全都主動投案自首，那可有點不現實。再說了，這幾個混混，特別是那個張茂和上官雅，很有可能是黑客事件的突破口，必須早點抓捕歸案。
調集附近街區監控錄像、定點蹲守、街區加強巡邏……能用的手段，幾乎都用上了。
但。
一天過去，除了那個被父親勸說而主動投案的小混混外，警察這邊再無其它收獲。那幾個小混混似乎懂得一點反偵察意識，手機早已經關機，警察這邊根本就無法采取移動信號定位來追蹤。平時經常活躍的地方也找不到人，仿佛突然間消失了一樣。
倘若是這樣也就算了，畢竟抓人嘛，一時半會抓不到也很正常。更讓警察們詫異而又無奈的是，那台機器人居然也沒能找到！
警察們很惱火，但也沒辦法。這種城中村的小巷錯綜複雜如迷宮不說，而且幾乎是沒有監控攝像頭的，隻能慢慢問，繼續在周邊地區采取地毯式搜尋。
“你看到那台機器人鑽進了這條小巷？”
被詢問的水果攤販連連點頭，走出店鋪，伸手指著某條狹窄小巷，“是啊沒錯，那個機器人破破爛爛的，一下子就衝了進去，把我嚇了一跳。”
“然後呢？”
“還能怎麽樣？就這樣唄，瞥了幾眼我就沒注意了。”水果攤販忽然定定注視著警察，“怎麽，那機器人有什麽問題？”
水果攤販眼中熊熊燃燒著的八卦之火，讓詢問的警察無奈了那麽一兩秒。
謝過這名水果攤販後，這名警察就繼續拜訪，然而，所得到的結果多半類似，隻看到機器人進了巷子。也有幾個小孩子好奇追了過去，想看看究竟是怎麽回事，但卻沒能追上那個機器人的速度。
這讓收到消息的王強皺眉不已。
“是嘛……繼續調查，務必要追蹤到這個古怪的機器人！我還不信了，一台機器，還能比人聰明！”
有點憤憤地掛斷電話後，王強便不好意思地衝著對麵的李娜笑了笑。
“抱歉抱歉，我們繼續吧。”
聽到這話，李娜忽然想起一個細節！
“我記起來了，老李頭那時候說了句‘那機器人好厲害的，會自己修電腦’！”
“是嗎？”王強也被那興奮情緒所感染，邊記邊追問，“居然有這事？那家夥還有其它古怪的特征沒？”
李娜認真想了想，然後無奈搖著頭。
“沒事，不急。等想到什麽的時候，隨時給我電話。”王強特意叮囑，“千萬不要怕麻煩，這事對我們的調查很重要。”
李娜點點頭。
“你母親的身體還好吧？”
李娜眼神黯淡了一些，馬尾也是有氣無力地耷拉著。
問了不該問的問題，這讓王強感覺有點尷尬。他假裝看了看手表，“那就像這樣吧，天色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而讓這些警察們煩惱不已的機器人，星火，此刻正躲在一間舊貨店內，正準備執行自己的改造計劃。
短短一天之內所發生的事，說來也很驚險。
從河道中順利逃生時，星火匆匆自檢了一下。他發現自己沒事，隻是仿真皮膚摔爛多處，現出了內部的金屬構造。
這模樣看上去倒是很嚇人，有點像末日電影中那些麵目全非的殘破機器人。然而，對星火而言，既然行動能力沒什麽問題，就是好事。他可顧不上煩惱什麽“容貌受損，有礙觀瞻”這事。
星火邊跑邊研究著導航地圖，將思緒集中在設置逃亡路線上。
經過一番波折以後，他總算是成功避開街邊攝像頭和周圍行人好奇的眼神，鑽到了錯綜複雜的城中村小巷子中。但由於他的舉動很怪異，還是不可避免地引出幾聲驚聲尖叫。
“這個機器人怎麽了？好奇怪！”
“你們看！”
為了避免引起更多人的注意，星火滾輪履帶嗚嗚響，全速逃亡！依靠導航地圖的引導，他麻溜地在小巷子中七拐八拐，這才僥幸逃生。
在星火的努力逃亡下，那些驚叫聲和好奇追看的眼神，從百來人變成幾十人，又從幾十人變成數十人，最後，全都消失不見，隻剩下星火自己。
一路上總算是有驚無險。
他來不及慶幸，而是謹慎如鼠，躲在陰暗巷道中觀察四周情況。他將大垃圾桶移出少許，好躲在垃圾桶後麵。隨後，他用那半邊臉蛋蹭爛了的腦袋，緩緩轉動著，時刻不停地掃描著周圍環境。
夜深了，已是淩晨，外麵大排檔那邊還是很熱鬧。除此以外，周圍房屋都是一片漆黑，隻有幾處亮光。
發現暫時安全，星火並沒有選擇離開。他依舊躲在陰暗小巷中，思考著脫身的辦法。
今晚應該不會有事，但是，明天一早還待在這裏的話，那麻煩可就大了。更糟糕的是，電量消耗的速度比他預估得要快，最多還能堅持兩天。
呼呼。
一陣凜冽寒風吹來，卷起了地上的報紙。報紙呼啦啦翻卷著，恰好吹到了星火的臉上。發現觀察的視線被阻礙了，星火急忙取下。星火剛打算扔掉，可下一瞬，他的眼珠子卻定格在報紙的側邊新聞欄上！
滴。
短促的內存過熱預警聲響起。
星火不為所動。
滴。
星火還是怔怔發呆。
滴。
被隱隱泛出的焦臭味所驚醒，星火急忙停止思考！他這才注意到，內存溫度檢測已經達到了一百二十九度！
還好高溫目前隻是局限於芯片中央，他現在這幅身軀的性能也不錯，否則的話，星火恐怕又會燒得短路起火！
躲過一劫，他難免心有餘悸。
要是……再不小心短路起火的話……
計算速率不受抑製地飆飛。
星火雖然及時遏製住了運算速率，可是，他那鏡片略有碎裂的攝像頭眼珠，卻是死死凝視著報紙上的那條新聞。
《濱江大橋車禍，肇事起因疑與暴走機器人有關》。
配圖背景是地上觸目驚心的一大攤鮮紅血跡和一條被壓癟的小狗，主題是受傷老人抬上救護車的那一瞬。攝像師選擇的拍攝角度很好，剛好把這幾點都拍攝到了同一張相片上。
文章他還沒看，他震驚的，是那張配圖。
那個老人，他見過！
是令他產生思考的那個老人！
自從擁有思考能力以來，星火除了迫切渴望活下去之外，並沒有思考過為什麽要活下去，更多的是類似於本能般的行為。
這一次，他終於有了一個新的目標，贖罪！
雖然他知道，老人受傷並不是完全因為自己，可是他也清楚，這件事他多少也要負點責任的。
而且……
這個老人……
星火忍不住再次回想起那天的往事。
小狗無辜和委屈的眼神、老人憤慨的眼神、年輕人嘲笑的眼神、收銀員同情的眼神……
這些畫麵，就如幻燈片一樣，在星火的內存記憶芯片中快速閃過，差點讓星火再次陷入到高溫警告狀態中。
要怎樣才能贖罪？
不知不覺中，星火的情感愈來愈豐富。
就如成長中的嬰兒般。
或許是思考得太過急切的原因，一不小心，星火還是沒能抑製住運算速率，導致滴聲短促響起。好在這時候的星火已經比較冷靜了，在提醒乍現之際，他就急忙放緩運算速率。他還在繼續思考著，然而，思考的方向已然不是贖罪相關，而是逃生這事。
星火明白，所有的一切都必須建立在“活下去”這個前提情況下。
時間悄然流逝。
大排檔那邊早已沒了聲音。周圍房屋中的最後一盞燈光，也黯然消失在這片凍僵的天空中。這座繁華的城市，終於迎來了難得的小憩，隻有昏黃的街燈在忠實履行著職責。
在這個漆黑寂靜而又寒意料峭的淩晨四點鍾，冥思苦想的星火，終於想到一個自認為可行的辦法。於是，帶著謹慎的觀察視線，他開始循著導航地圖，往城中村的某間舊貨店悄然前行。
他打算改造自己，重新給自己換一個身體。
改造計劃他已經想好了。
狗。
自從機器人工業興起後，機器狗和機器貓這類仿真動物玩具，開始變得搶手起來。原因不外乎如是，和普通的貓狗相比，機器貓狗的仿真度很高，會跑會叫，甚至擁有仿真體溫，還不用操心喂食、清潔、生病這些事。
自然，許多舊貨店裏有相關的零部件。
至於為什麽選狗而不是選貓，那原因就更簡單了。是那條狗，那條讓他記憶深刻的小哈巴狗。
還有……為了贖罪。
他的想法是，代替那條慘死的小狗去陪伴那個老人。
雖然不知道老人是否願意接納他，可是，星火卻固執地認為，事情肯定會那樣的，他就要這麽做。在這個堅定信念的影響下，星火自認為這個計劃很完美，既能讓自己活下去，又能贖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