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3章 故人與故地
在星火準備過馬路的時候，遠遠傳來了急促的警笛呼嘯聲！
嗚~嗚！
夜深人靜之時，鳴笛聲顯得尤為刺耳。
星火好奇地停下前進的步伐，朝聲音來源處瞥了一眼。
呼。
三輛警車從星火身邊迅疾駛過。
彼此錯身而過的那一瞬，星火忽然發現，安坐於車廂內嚴峻待命的……不隻是警察，似乎還有特警？他帶著好奇之心目送著警車消失。在那刺耳鳴笛聲也隨之消散的時刻，他才收起探究的目光，準備過紅綠燈。
星火沒看錯。
警車裏正襟危坐著的並不隻是警察，還有調來的特警大隊成員。而且，不僅是這段路，其他路段也是警車鳴笛不斷。為了將涉及這起案件的犯罪嫌疑人一網打盡，警車幾乎在同一時間駛出警局，朝著城市中的各個方向駛去。
由於主犯主動自首這件事的突然發生，使得案情有了關鍵性的突破進展。自然，這也讓收網行動提前了不少時間。在主犯主動投案自首、對犯罪行為供認不諱後，自二十二點起，這場針對機器人暴走事件的抓捕行動，在省廳副廳長的命令下，開始了！
全城警力出動！
為了確保這次的收網行動萬無一失，特警大隊的成員也夾雜其中！
而星火所看到的這三輛警車，就是奉命前去郊區的禦龍灣鄉村酒店，抓捕“加工無線電振**器”那夥人的。
作為一名“黑客”，星火渾然不知他正被警局的某些人惦記著，他隻是詫異地瞥了眼這些呼嘯而過的警車後，就繼續向著目的地快步前進。
還好他是條機器狗，隻有電量充足就行，根本不用擔心精神萎靡或是體力消耗這種事。因此，經過連續三十多個小時的步行，星火終於順利來到目的地：他以前“工作過”的快餐廳，徳克萊快餐廳，一間24小時營業的快餐廳。
遠遠看見霓虹燈閃爍的招牌之後，星火卻停下了腳步，在街口花圃處觀望起來。
他那仿真的黑色眼珠，默默將這間餐廳的外觀反饋到他的內存芯片中。這外觀，與記憶中的那個畫麵完美重合到了一起。
是這裏，沒錯。
望著這個曾經的家和工作過的場所，他忽然感覺有點心情忐忑！
好似遊子歸家。
這種激動、期待、不安、害怕並存的複雜感情，讓他一下子不知所措。過往的模糊記憶就如深海中的水母般，無聲無息上浮，帶著令人不願觸及的毒。
滴。
短促的過熱提醒，將星火的思緒喚回。
星火沉默了好長一會兒，才鼓起勇氣，朝著目的地快步前進。穿過斑馬線，跳上人行道，走了百來米，他終於來到了餐廳的門口。
一個眼熟的身影進入到他的視線，但不是雯姐，是另外一名服務員。
星火找了個合適的位置停下，然後，他就開始透過玻璃窗，遠眺起收銀台那邊的值班打卡表。
打卡表上的名字很模糊。
不過，對於星火來說，這個距離並不能影響到他的視力。他認真搜尋著，結果卻赫然發現，值班打卡表上居然沒有任何一個帶著“雯”字的人名！他不甘心，又認真審視了一遍，可還是沒有發現帶有“雯”字的人名。
他轉而開始搜尋那些店員的模樣。
數個小時過去。
他並沒有看到雯姐的身影。有點奇怪的是，居然也沒看到餐廳機器人在工作。不過，星火此刻壓根就沒有心思去思考那些。
發現沒有見到想見的人，他很不甘心。帶著這股執念，他默默堅持等待，希望能夠見到那個給了他名字的人。
女聲帶著幾分輕快，“那邊有條狗誒，耳朵一抖一抖的，看上去滿機靈的嘛。”
另一個人的聲音則很嚴肅，“那條狗有沒有主人的，大半夜的在外麵閑逛？”
遠處的那幾個行人的好奇議論聲，讓他受到了驚嚇。不想被人關注，星火趕緊從玻璃窗那邊跑開。拐了一個彎，成功躲開那些行人的視線後，他就鑽到快餐廳門口的花圃中，默默等待著交接班的時間。
等待的那段時間，他莫名地感覺到惶恐不安，就好像絕望中的溺水者。
天，從黑到白。
期間，響過幾聲警車鳴笛。
半夜中，這種聲音顯得格外刺耳。
自然，來自於半夜的警笛聲，讓這間快餐廳的員工們不禁停下了手頭上的工作，帶著好奇的眼神張望著，低聲議論紛紛起來。可星火卻不為所動，他的眼珠子一直都是直勾勾注視著快餐廳這邊，從未回頭。
焦急而又漫長的等待之中，終於，八點到了。
然而，在這些交接班的人員裏，他並沒有看到雯姐的身影。忽然間，一股酸楚的情緒彌漫在星火的身邊。
星火還是不甘心。
他執拗地決定，等到下午十六點。
快餐廳是三班製的，十六點的時候，還有一次交接班。
由於此時已經是白天，為免被人瞧出異常，星火就一直躲在花圃裏沒敢出來。隨著時間的流逝，白天又變成了黃昏，十六點到了。
星火帶著迫切的期待心，死死凝視著即將來到的新一輪交接班人員。
但很可惜，他還是沒能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為什麽？
星火絕望而又悲憤！他的內存速率不受抑製地飛轉起來！
滴。
滴。
滴。
直到隱隱泛出的塑料焦臭味，才讓陷入瘋狂狀態下的小狗清醒了那麽一點點。小狗清醒的第一件事，自然就是放緩運算速率。可即便是這樣，他還是聞到了源自於內部的塑料焦臭味。
星火有點慌張，想看看究竟自己是怎麽了。
但是，就他在萌生出這個想法的時候，突然間發現，他現在隻是一條仿真狗玩具機器人，無法利用程序來自檢異常！確切的說，除了內存芯片外，其他部位他都無法自檢！
無法自檢，也就無從得知現在的身體狀況。
他趕緊打開溫度監控功能。
不開還好，一開，他就赫然發現，左前肢的鋼架滾燙滾燙的，居然有一百三十度！雖然隻是靠近內存的那一小段部分，可他還是很害怕。
體內的焦熱，讓他愈發驚恐。
不行，得想個辦法。
急促攀升的運算速率，讓星火迅速想到一個好辦法。
為了實現這個計劃，他趕緊在花圃內搜尋起來。很快，他就找到了一點積雪。因為是馬路邊的緣故，積雪表層都是飛灰。他也不管，張口就是啊嗚一下，將那些積雪一口吞了進去。
他試圖用這個方法來降溫，免得真的發生自燃起火之事。
然而，他卻忘了一個事實。
那就是，他現在的身體是自己給自己改造過的！他畢竟不是個專業的機械工程師，因此，在這個改造過程中，內存插件保護膜、以及一些線路構造的防水功能早就沒用了！
這個事實直接造成的惡性結果就是，他雖然成功阻止內部的塑料融化，但是，卻又給他帶來了一個新的麻煩！
漏電了！
滋滋，滋滋！
電火花在他體內亂竄著。
就好似心髒受到電擊的那種刺痛感襲來，讓小狗忍不住跳了一下。等星火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已經是來不及了！
完了？我要死在這裏了嗎？
驚恐的情緒迅速蔓延。
星火不想死，不想就這麽死掉！他還沒見到雯姐，也還沒有給老人贖罪！
他不甘心！
星火拚盡全身力氣，縱身一躍，不甘心地跳出花圃。他想呼救，可是，狗嘴裏發出來的卻是汪汪大叫。
“（救我）汪汪！”
“（救我）汪汪！”
突如其來的狗叫聲，讓過往路人和周邊店鋪的店主紛紛轉頭，將視線聚焦在那條瘋狂大叫的小狗身上。
因為短路的緣故，星火的視線開始變得模糊。看到周圍的詫異眼神後，他拚著最後一絲力氣，大叫了一聲“汪”。然而，至於這聲“汪”究竟喊沒喊出來，他已然是無法得知。
在同一個地方，星火，再次喪失了意識。
在圍觀者的詫異視線中，這條正在瘋狂大叫的小狗忽然重重癱倒在地，腿腳抽搐了幾下，就再也不動。而這時，小狗的嘴巴裏冒出了數縷青煙。
有人大聲嚷嚷起來。
“嘿，這是怎麽了？誰家的機器狗？”
“沒人認領嗎？”
麵對這些問題，周圍的圍觀者們紛紛搖頭。
幾個好事者，取出手機，將這一幕拍下，上傳到本地的門戶網站上，發了個“誰家機器狗，快來認領”的帖子。又或是發到朋友圈中，當做一件小小的新聞話題。
隨著圍觀者的增多，終於有人提出了一個比較靠譜的建議。
“要不，我們先送到舊貨店去吧？”
大夥對此自然是沒什麽意見，反正隻是一條無主的機器狗而已。於是，這個提出建議的人，就好心抱起這條有點焦臭味的機器狗，往最近的二手舊貨店市場快步走去。
這時已經是十六點三十一分。
這座繁華的城市內，警車呼嘯聲並未停息，還是時不時地響起。甚至有一次，警車和救護車一起出動！
嗚~嗚！
紅燈閃爍，刺耳的鳴笛聲讓周圍小車紛紛讓行。而那疾馳的輪胎，則碾過了路邊的一灘積水。
嘩！
積水飛濺，飆飛到三五米開外。
淅淅瀝瀝的聲音驟然響起！
積水邊的人行道上頓時砸下一大片汙點。
措不及防之下，這名好心的路人差點被飛濺而來的積水給濺了一身。雖然知道是救護車，可路人還是忍不住嚎了一嗓子。
“嘿，怎麽開車的？”
不過，疾馳而過的救護車此時早已脫離他的視線。
車裏麵躺著的，是一個左耳帶著三排銀色耳釘的紅毛小混混，張茂。
還有一個，是滿臉冷汗、嘴唇烏青的小太妹，上官雅。
他們都被做了應急處理。
張茂受傷的原因是因為大腿中槍、以及胸口一處刺穿性刀傷。而上官雅，則是因為全身多處刀傷，導致出血過多而昏迷。
至於他們受傷的原因，那就要從十五點四十二分說起，也就是星火喪失意識之前的那半個來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