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 激勵與反思
嗚~嗚！
紅燈閃爍，警笛長鳴。
隻是短短一個小時不到，數輛警車就驅馳到了金沙區月湖路107號。這陣勢，頓時驚起不少人出門圍觀。
警車內下來的數十人之中，劉雋和王強赫然在列。
在圍觀之人的詫異和不安的視線包圍下，王強隻是冷冷環視了一圈，隨後偏頭，低聲詢問身邊的劉雋科長。
“就是這裏？”
“對，就是這裏。”劉雋微微點頭，眼角張揚著自信。她打開電子平板，稍微搜索了一下，就將屏幕遞向王強那邊，“你看，就是這個IP地址。”
王強扭頭一看，地址是三樓303號公寓。
“上。”
在他的率領下，全副武裝的警察們迅疾衝上樓梯間。
“開門！警察！”
303的房門匆匆打開，走出一名趿著拖鞋，臉色驚魂不定的短發男青年。見到這些正帶著戒備表情虎視眈眈注視著自己的警察之後，他的嘴巴無意識地開合著，完全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麽。
“……你好、請、請問……”
王強快速瞥了眼房內的陳設。他不禁皺起眉。從廚房那邊的情況來看，這個青年一看就是個做大排檔的，不大像是舉報者。當然，也可能是誤判，現在這個非常時期，王強也不敢輕易下判斷。
“你就是303的房主？”
“啊，是，是。”那個青年這才反應回神，忙不迭點頭。
“是你發的舉報郵件？”
結局就如王強所預料的那般，麵對詢問時，這個青年一臉的茫然。王強耐著性子繼續認真詢問的同時，也招手叫來手下，要他們在各處再調查一下。
可惜，完全沒有任何有用的線索。
這裏隻是一棟普通的公寓樓，住戶之中並沒有什麽精通電腦的高手，全都是些為生活而忙碌著的低收入人群，就連小混混之類的住戶也沒有。
仿佛就是一場鬧劇般，半小時不到，警察們就在圍觀者的詫異視線中收隊了。
發現沒有調查到真正的舉報者，劉雋那白皙的臉龐上現出一抹淡淡紅暈，顯得有點難為情。
察覺到這點的王強，搶在劉雋開口之前說了話。雖然王強內心並不是很待見這些網絡特科的同事，但對於事情的輕重緩急，王強還是很有分寸的。他很清楚，現在並不是借機譏諷的時刻，而是該摒棄成見，齊心協力。
“我說劉科啊，你這是什麽臉色啊？這種事是在所難免的。要是這麽順利的話，還要我們警察幹什麽？哈哈！”
在那爽朗的笑意下，劉雋內心的局促和不安，頓時緩和了不少。想想也是，她不禁露出一絲舒心的笑容。
略尖的下巴上，貝齒皓白。
壓在劉雋心口許久的那種沉悶感，也因此而緩釋幾分。
車座裏的王強還是笑嗬嗬的，“我跟你說，這次出動調查也不是完全沒用。根據舉報者的描述，我們至少能確定，那個帶著笑臉麵具的家夥就是張茂，對不對？”
劉雋連連點頭。
“那麽，這件事情就可以串聯起來。黑客甲，也就是聽雨人入侵了長城高科，另外一名黑客乙設計了一台機器人，黑客甲劫持不成，惱羞成怒，開始展開報複，還美其名曰是為了普羅大眾。這麽分析的話，搞不好這個舉報者就是那個黑客乙。”
說起案件進展，劉雋不免再次蹙眉，“……可我們現在還是沒有任何頭緒。”
麵對這個悲觀態度，王強卻持相反意見，“不，至少我們知道了，這些事都是有緊密聯係的。就算不是這裏的住戶，那個黑客乙多半也在這附近待過，回去查查街口的攝像頭說不定能有點什麽發現。還有！”他忽然定定望著城市的北方，“那裏很有嫌疑。”
“那裏？”劉雋急忙扭頭，北方一片燈火通明。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不想看到劉雋毫無精神的樣子，王強故意賣了個關子，“先回去吧，我們還有很多線索要查。我們是警察，絕不能被悲觀情緒所影響。要是連我們都悲觀了，那誰還敢指望我們幫忙？”
果然，被那好奇心和激勵的言語所驅使，劉雋的精神立即恢複不少，甚至有點小興奮。作為一名網絡警察，她認為還得多向這位刑警前輩學學刑偵能力。
警笛呼嘯聲中，警察駛離。
圍觀的人群卻沒有散開，他們還湊在這棟公寓樓下，還在熱議此事。
那個大排檔的小老板被一群人環繞著。那群人問起問題來，就如麻雀般嘰嘰喳喳個不停，讓他有點頭疼但卻不好發火。然而小老板也不知道警察找他所為何事，他自己都是感覺有點子莫名其妙。
見到眾人還沒罷休，他終於有點不耐煩起來，“我咋知道咧，那幫警察就問我要了身份證……”
“不是問了別的嗎？”
“還能有什麽咧，不就是在這裏住了多久了，平時有啥子愛好之類的。還奇奇怪怪地問了句什麽舉報郵件……我說不知道，他們也就沒有繼續問……”
眾人還是很好奇，還在那裏議論紛紛。
遠處某個人，聽沒幾句後就忽然匆匆離開。那個人認為，這事得和勝哥說說。
同樣被喧鬧聲吸引而來的星火，此刻正暗藏在巷道邊的垃圾桶後麵，默默傾聽著那些猜測和討論。
幾分鍾後，他總算是弄清楚了事情的大致經過。
他忽然感覺有點慶幸，還好自己當初為了節能，發送舉報郵件後就立刻關閉了內置的無線網絡功能。否則的話……說不定真就被這些警察給追蹤到了！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他當真是又慶幸又後怕，那仿真眼珠仿佛也透著水汪汪的委屈。與此同時，他對這個社會的認知度又提升了不少。他認為，他之前的那些行為還不夠謹慎，剛才逃過一劫隻是因為運氣好。
他望著這些形形色色的人，渴望得到一個安全身份的念頭，突然變得更為強烈了。
幾分鍾後，星火就悄悄離開此地，繼續之前的那個計劃。
經過這兩天的遊**，他已經找到了一條進入空房間的途徑。那就是，爬水管。目標他也選擇好了，是老人家樓上的502房，那裏沒有人居住，是個空房子。
他耐心等到淩晨。
確定四下無人以後，星火就後腿撐地，如人般立著走路。走沒幾步，他就緊緊抱住了那根和自己身體差不多粗的外設塑料水管。緊接著，星火就用四肢夾緊水管，開始緩緩上爬。
速度有點慢，不過，星火感覺還行。
畢竟他的身份是條機器狗，完全不用害怕什麽恐高症的心理因素、或是用力不均的使力問題。隻要電池電量夠，那就能一直往上爬。
耗費了差不多半個來小時的功夫，他順利爬到了五樓502的陽台邊。於是，星火停了下來，準備進行下一步。
狗身的距離和陽台有點遠，大概二十來公分。
星火伸出狗爪試了試，發現不行，夠不著陽台。他沒再繼續動彈。雖然是頓在半空中一動不動，可他身體中的內存芯片，卻已然加速，將計算速率攀升起來。
約莫兩分鍾過去。
他艱難地改變了姿勢。
他稍微往上爬了一點，然後，他用前爪勾住水管口的鋼圈連接處，這下子，他就從擒抱狀態變成懸掛狀態。這種方式能讓他騰出一些空間，後腿也能夠蹬腿發力。
然而。
星火做好這些準備後，並沒有立刻行動。
他在默默計算著成功率。
雖然不是很靠譜，不過，經過自己的一番推演計算之後，星火認為這事至少有個80%的成功率。得出這個結論後，於是星火決定，就這麽做！
他扭過身體，麵向陽台。
隨後，星火的雙腿倏然發力，猛地一蹬！就如鼯鼠滑翔般，星火四肢張開，堪堪落到了陽台欄杆細縫中。
啪。
他的狗爪死死抱住欄杆，後腿在虛空中不斷掙紮，好不容易才點到了牆麵。他不敢大意，繼續在牆麵上不停地蹬。終於，他險之又險地借助那股蹬力，爬上陽台，穿過細縫，來到了房間裏。
踏入房門前，他不禁回首眺望著下方黑漆漆的水泥地，難免心有餘悸。剛打算繼續向前，星火的身體卻突然定格，前探著的右前爪半天沒落地！
在內心後怕的同時，他忽然感覺到一股極其興奮的情緒！
刺激！
這種情緒，星火還是第一次感覺到！
這種奇妙的情緒，讓他如墜幻境，一時間難以自拔！要不是接踵而來的內存過熱提醒，恐怕星火一時半會的清醒不過來！
即便如此，在清醒之後，星火還是禁不住沉浸在剛才的美妙情緒之中。
原來，這就是人類的情感啊……真有趣。
星火回味著，仿真眼珠中都透著歡悅的光澤。當然，他也沒忘記將剛才那種奇妙的感覺銘記於自身的內存資料庫中。
但有句俗話說得好，過了這個坎，還有那道灣。星火還來不及為自己找了個“新家”而感到開心，就發現到了一個極其無奈的事實。
這裏空****的，什麽都沒有！
就連電……也沒有。
星火蹲坐在地，怔怔注視著通過尾部端口連接到插座的那根充電線，看了許久，他才收回那根充電線，將其隱藏在尾部端口。
充電線縮進腹腔，尾部端口隨之無聲折疊，並攏，星火尾部再次變成毛茸茸的小狗尾巴。
星火還是蹲坐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看著這間空****的公寓房，他不禁歪著腦袋，苦笑起來。仿真狗牙上的那條猩紅長舌頭，也是無奈耷拉著。
不過，他的思維卻依舊很活躍。
又是一段漫長的時間過去，獨坐在客廳中的星火，終於弄明白了其中的原因。是他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認為隻要有房子，就會有家居水電！
常識！
他缺乏常識！
相對人類而言，星火雖然懂得不少知識，可是，“常識”和知識，不能混為一談。作為一名剛剛產生思維和情感的機器人，他還有很多欠缺之處。
弄清楚這點之後，星火眼珠中忽然閃出喜悅的光彩。
之前的頹勢一掃而空。
星火愈發覺得，人這種生物，真是奇妙的存在。他期望成為人的念頭，也因此變得更為強烈。
但是……
常識這種知識，應該如何才能快速的學習到呢？
星火剛剛才高昂起的腦袋，又苦著臉，垂頭喪氣地低了下去，完全沒注意到陽台外已然透出一抹淡淡的金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