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 得意和驚慌
遠方天空上的那抹淡淡金輝，漸漸變得有些刺眼。它們染紅了天，還透過緊閉的窗簾縫隙，悄悄潛入到位於金沙區的某處廢棄廠房。
陰暗的房間頓時明亮起來。
直到淩晨降臨，一夜未睡的張茂，還是沉浸在那股熱切的興奮狀態之中。他那因焦慮和失眠而泛黑的眼窩中，根本看不出絲毫倦意！他可是萬萬沒想到，老大居然選他做發言人！這得是多大的榮幸！
想起此前錄像時的那副場景，他就激動地眉梢上挑。耳釘也是撞擊得叮叮響，一直在他耳邊歡快跳動。
“嘿嘿，阿雅，怎麽樣，剛才我的表現怎麽樣？”他雙眼放光，忍不住嚷嚷起來。
這麽發問的張茂，渾然忘卻了他口中所謂的“剛才”，其實不是剛才，而是在十三小時之前。
同樣是眼窩泛黑、臉色憔悴的上官雅，卻是一言不發，仿佛根本就沒聽到這句話。聽那白癡用公鴨嗓聒噪了一整晚，是個人都會耳朵起繭的。本就心煩意亂的上官雅，更是如此。
“哦，不錯。”聲音冷淡如冰水。
麵對這盆迎頭澆下的冷水，張茂當即沉下眉頭，左耳那三排耳釘也是泛著陰冷的光澤。但很快，他就轉身，拽住孫路明的胳膊，開始興致勃勃地追問著孫路明。孫路明可沒上官雅那副頂撞的膽子，他隻得陪著笑，連連點頭。
於是，在新一輪的喋喋不休中，上官雅和孫路明被迫接受這份熱情的“禮物”。
“你都說了一整晚了，不累嗎？”上官雅抱怨了一句，聲音很小。
張茂似乎沒聽到，還在那激動回憶。
就連他那狹長的三角眼，也因此而圓潤了不少，閃亮閃亮的，沒有一絲倦色。
他手舞足蹈著，“太爽了！真是他媽的好威風！”隨後又得意地搖頭歎氣，“哎，可惜老大不給我們上網……”
上官雅忽然偏頭注視著張茂。看到張茂渾然忘我的模樣後，她麵露憂色，在心底默默歎了一聲。
這個白癡。
上官雅眉頭緊皺，心中突然莫名火起。
孫路明估計都看出來了，這件事……可這個白癡居然還那麽興奮，真以為做了什麽值得吹噓的事……等警察來的時候……
想歸想，上官雅卻不敢直接挑明。她很清楚，要是她真這麽說的話，搞不好會不小心惹火了那家夥。她可不想、也不敢和生氣的張茂待在一起。那小子上火時，可是什麽事都敢做的！
這個白癡……
上官雅嫌惡地走開，不想待在張茂身邊哪怕是多一會。
張茂並未注意到這一點，他依舊是口沫飛濺，手臂也在半空中激動得指指點點。甚至，他連正對麵孫路明眼角一閃而過的抽搐也沒有察覺到，隻是沉浸在亢奮情緒中。
此刻的他，完全成了一名癲狂狀態下的“音樂指揮家”，滿腦子想的都是該如何指揮樂團演奏天籟之聲。
在興奮的嘰嘰呱呱聲中，門外忽然響起一陣腳步聲。
耳朵快要生老繭的上官雅借著這個機會，低促提醒起來，“好了，小聲點，邱老板來了！”
張茂這才帶著意猶未盡地興奮情緒結束話題。他笑哈哈地走了過去，很熱絡地開口，“邱老板，昨晚我的表現怎麽樣？老大有沒有誇獎我？”
在看到邱老板冰冷的臉龐後，他的笑容不禁冷了幾分，有點子尷尬。
“你們的聲音太大了。”邱老板低沉開口，“不知道誰透的風，警察來金沙區搜查了，老大認為這裏也不安全，要我帶你們換個地方。”
“誰透的風？媽的，找死？”張茂頓時大聲嚷嚷起來。
結果換來的卻是更為冰冷的表情。
不止是邱老板如此，就連孫路明和上官雅見到張茂這幅咋咋呼呼的姿態後，也是臉色陰沉。
壓抑許久的情緒之下，上官雅終於忍不住。她鄙夷地甩過去一個白眼，憤憤回了一嗓子！
“喂，你瞪著我們倆幹什麽？你覺得是我？還是阿明？”
“我他媽的有說是你們兩個人做的嗎？心虛什麽？啊？”張茂自知理虧，可還是罵罵咧咧個不停，“媽的，要是被……”
“小聲點。”邱老板冷冷打斷，“好了，別吵吵。你們先離開這裏，警察那邊查得越來越嚴了。”
說著，邱老板就大步往門外走去，不給他們繼續爭吵的時間。
上官雅和孫路明急忙跟上。
瞄了眼他們匆匆的背影，張茂重重冷哼一聲，有點不情願地跟上他們的步伐，離開這間廢棄的郊外工廠。
在即將上車的那一瞬，上官雅退縮了，但是，她卻不敢開口說想回去自首，隻是低低說了聲，“好久沒給家人聯係了，怕……”
邱老板從車上找出一個手機，麵無表情，“別用自己的手機，用這個。老樣子，用完以後就把電池給拿出來，每人一分鍾時間。”
“一分鍾？”
張茂在一旁冷冷幫腔，“平時出來個把禮拜的，也不見你們這麽積極打電話回去。現在倒好，嘰嘰歪歪的，全都裝成老實鵪鶉了？哈。”
上官雅突然感覺很煩躁！
看到上官雅那副難看的臉色，邱老板臉色變得嚴肅起來，“你們家的電話肯定被監聽了，時間太長，就會暴露行蹤，明白了嗎？”
張茂聽到這話時，不禁有點奇怪，他好奇地瞥過頭，“監聽？不就是搶了個破機器人嘛，那幫白癡警察用得著這麽小題大做嗎？”
邱老板沒說話，擰著車鑰匙準備開車。
張茂心中愈發奇怪，沒過幾秒，他就從上官雅的臉色上察覺到事情不對勁。
他愣了一下子，隨即恍然！
雖然此前並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可是，張茂也是看過不少電視電影的！那些電視電影中，但凡出現這種情節的話，往往就意味著……
張茂不禁後背有點發涼！
不是真的吧？
他身子猛然一頓！他的眼角不自然地抽搐了幾下，眼皮也不爭氣地跳了跳。他的喉頭更是艱難地咕嘟著，臉帶苦澀地咽下一口口水下肚。
見到氣氛還是很凝重，他強自鎮定地笑了笑，“事情大條了？”
還是沒人搭理他。
上官雅接過手機，在邱老板開車的時候發了條 “我沒事，不用擔心”的簡訊後，就將手機遞給身邊的孫路明。孫路明看著上官雅遞來的手機，猶豫了好長一會，才學著上官雅的樣子，也給自己的老爸發了一條簡訊。
“茂哥。”
張茂低頭傻愣愣瞅著孫路明遞來的手機，心裏不知道在想什麽，反正很亂。
“茂哥？”
直到第二聲詢問來臨，張茂這才清醒。
他撇撇嘴，假裝滿不在乎地大手一揮，將孫路明好心遞來的手機打落在座椅上，“嘁，我還用得著？趕緊關機吧。”
可惜這並沒起到任何作用，其他人還是一言不發。不可避免的，車內的氣氛死氣沉沉起來。
上官雅將右臂倚靠在車窗邊，腦袋隨之架在右臂上，默然欣賞著車窗外快速流逝著的景象。可是，她的眼神卻有點飄忽不定，特別是看到車子距離金沙區越來越遠之後。看著看著，她忽然感覺，腦袋都快要被那些景象給害得暈暈沉沉起來！
在這種情緒的影響下，上官雅莫名的有點惡心。
她接連吞咽了好幾口口水，試圖緩釋這種嘔吐感。雖說是成功壓抑住了，可是，她的心中卻是愈發煩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