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師父

有時候甚至崔闌抬頭盯著四處**的司庭,必要時候還會囑咐一下,“魚上鉤了,快拉線。”

隻有任伯中是矛盾的,師父的名諱都不知道,崔闌也不知,問起來,崔闌隻說是他小叔叔的舊友,從不和人說自己的名字,早年崔闌體弱中了陰邪,武林正道沒辦法,以邪門歪道不恥,中邪之人也隻能自生自滅,還要被說是蒼天懲罰。

本來他必死無疑,他父親帶他去拜佛,都準備安頓後事,卻在萃鼎山迦葉寺有了一段奇遇。

這些當真是別人不知道的,連烈豪都不知,現在他們是同門,崔闌才願意和他倆說這些。

總之那段奇遇源自多年前他的小叔叔,說到這裏崔闌頗為避諱。

任伯中都詫異,他這些年可從未聽說過催太傅有個弟弟。

反正師父是小叔叔生前好友,雖是武林正統花劍傳人,但早年便被逐出師門,說是墜入邪門歪道,偷偷修真被發現攆出來的。

修真是方外之人,武林正道和朝廷都不喜沾邊,所以他便一直躲在暗處教習崔闌,救命之恩難忘,可卻上不了大台麵。

師父本人倒不在乎,可崔太傅一直覺得愧疚,所以隻要師父有什麽要求,崔太傅必滿足。可他師父這些年也總是飄忽不定,有幾年就不見人影。

任伯中二人聽了頗為詫異,崔闌一直緊盯著伯中的神色,“王爺也是知曉他的出身。”

話沒說完任伯中就兩眼星星,“修真啊,高級啊。沒想到我還拜入了這麽個神奇師門之下。”

崔闌暗中長舒一口氣,帶著笑意,“自然是這樣,我也一直覺得修真沒什麽,反而比那些隻修劍道的要厲害,隻不過是人懼怕,又不是所有人都有資質修真,才總是懼怕,想要排除異己。”

“師父講過他為什麽修真嗎?肯定是段奇遇,他教過你嗎,以後會教咱們嗎?”任伯中問出了心中所想,期待著。

崔闌卻是歎息搖頭,“師父從未教過我這些,那修真也不是什麽人都可以修的,他隻教劍術,你們別覺得現在無聊,基礎不打好,很難學好的。”

任伯中失望的,“可這樣什麽時候才能像你一樣飛簷走壁啊。”

崔闌愣了,噗嗤一聲笑出來,“從我認識師父起,他便這般酗酒,你說這劍怎麽練的?”

“怎麽練的?”

“當然要自己練,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已經教了你基礎,還有簡單劍法要自己練啊。”

“可他整天扣著我,我怎麽練?”伯中要瘋了,師父不知道用了什麽法術,給他畫了個圈,他被扣在圈裏,美其名曰磨煉耐心,他就納了悶了,為什麽他要收耐心,司庭就不用,明明他更歡脫。

可惜沒辦法,崔闌是個古板的,師父又是個清醒時間少的,唯一清醒的那兩個時辰也是一副老不正經,也不好好教劍術,而是拿個樹枝追趕他和司庭笑鬧訓斥。

崔闌還一副理所應當見怪不怪的樣子,任伯中氣節,覺得自己老爹不是成心讓自己習武,而是找了個人圈著他吧。

坐在圈裏感歎人生,本來就拘束,看司庭上竄下跳的好不熱鬧,一開始豔羨後來就頗有怨言,最後發展成氣憤,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變得絮絮叨叨,不是說他抓的魚不精神,就說太小,再看到司庭不知道從哪弄來個風箏後,更是一口氣賭在嗓子裏,說他這樣當真像個姑娘,一點都不爺們兒。

司庭站在圍欄上扯著風箏線,眯著眼早就看透伯中的酸,故意的搖搖擺擺,“說我不爺們兒,你這幅蹲在圈裏受氣小媳婦的樣子,自己真應該看看,是吧崔闌,趕緊給他找個銅鏡。”

崔闌不苟言笑,此時也忍不住肩膀發抖。

“好你個崔闌,我以為你最正直不過,現在也幫這個破皮無賴了,看我不收拾你們。”

擼胳膊卷袖子,可一到圈邊,就被反彈回來,氣的他原地打轉,司庭故意逗他,在他身邊繞來繞去,一會抽他一下,看他急的滿臉通紅笑的前仰後合,“我看師父這個圈真是妙哉,收收你的心性。”

“我看該收心性的是你吧,明早我就和師父說,給你個更小的圈。”

“我可不需要,師父我說性子歡脫,最有他的風采,”司庭吐著舌頭,“倒是你伯中,有心沒膽子,這圈畫地為牢,就是叫你磨磨耐心。”

司庭學著師父的樣子背著手叫到,氣的任伯中都要翻白眼了。最後跺著腳,“是不是好兄弟,你說了陪我在圈外的,現在可倒好,上天入地的都是你。”

任伯中氣急了竟然有一絲哽咽,司庭一愣,就指著他大笑。

伯中直跺腳,“你看看到時我出來非扒了你的皮。”

司庭臉湊上來,“你舍得嗎?”

任伯中一愣,張大眼睛,指著他話還沒說出來。司庭就從他手裏把那把白色長劍抽走,在他眼前吐著鬼臉,“來抓我啊哈哈哈,任伯中你的心肝寶貝可在我手裏,你來打我,我就每日抽走你的劍,拿它去茅房裏攪一攪,嘖嘖,尚方寶劍哎呀,你這劍就是太不接地氣,師父也說了啊。我幫它度化度化。”

“你敢?”

“你要是秋後算賬,我就敢。”

整一個破皮無賴,任伯中氣的臉都紫了。

崔闌勸著,“你們兩個,就一天不能消停。”

“崔闌你看他你看他。”

崔闌指著司庭,“你可別氣他了,他本來就在圈裏難受。”

“所以我才逗他,不然我早跑出去玩了。子華你這人真無趣,我這是誠心逗你開心呢。”

後者翻白眼,“我看你是想氣死我,你敢動我的晴明,我就扒了你的皮。”

司庭顛了顛手裏的長劍,“你這劍的名字可真難聽。”

“總比你的好吧。”指著司庭的鞭子,“一條鞭子,起名叫狼尾,他叫狼尾,拿著他的你叫什麽?”

司庭高抬下巴眯著眼,“那我這狼屁股可要帶你這晴明去茅廁了啊。”

“別。”

任伯中急的都跳起來了。

笑鬧著,就算晚上放出來了,任伯中追著他滿院子跑,也沒真動手。

按照師父說的,每七天去一次崔府。

雖然一個滿院子亂跑,一個要待在圈裏,可多日過去,師父偶爾偷襲,司庭可以輕鬆上樹,任伯中可以最快發現背後有人接近的風聲。

才後知後覺,這功夫門派學習方法,竟這般神奇,和話本上那些真真不一樣。便也不再有怨言,隻任伯中有時候不解,為何他和司庭要一個動一個靜,問過師父,後者喝的有點多,胡言亂語什麽命數,最後也沒說出有營養的話來。久而久之,也就沒人在意這些細節,到底修真之人保持神秘感才有意思。

可沒過多久崔闌被緊急召進宮,說是四皇子病了。

這一風向飄出來,連師父那酒鬼都難得皺眉,似乎京城上下都聞到了不一樣的味道。習武之事便停了下來。

可這一閑,反而不適應了,用司庭的話來說,人呢就是一身賤骨頭,之前被拘在崔府後院,真心覺得無趣,即便不是日日去,師父也留了大堆的理論功課,叫他們讀那些什麽曆史什麽的,任伯中甚至懷疑這師父是父親買通故意叫他學的,打著武俠高手的名義。

關鍵每次見麵還要考他們,考的問題還很刁鑽,不問昌平之戰誰勝誰負,卻問死了多少人,簡直就是故意找茬,所以幾乎包括崔闌每個人在內次次都要受罰,所謂的罰,就是畫三個圈,在裏麵抄史書到手抽筋。

尤其是司庭這種剛學會寫字的,簡直是要了命,七擰八歪,任伯中便偷偷幫他,然後趁崔闌不備扔給他,崔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到習慣了,說他這些年都是這樣過的。任伯中這才明白為什麽那樣的師父教出來崔闌這樣的古板,真是造孽。

他和司庭私下討論過崔闌這人怕不是有受虐傾向吧。

可崔闌這一進宮,不僅課業停了,京城這些狐朋狗友的聚會也停了。

夏日家裏熱得不行,地窖裏的冰用的極快,哪還有心思玩樂,不過今日李元池到送來了帖子,說是要任伯中等人去他郊外的莊子避暑。

倒是聽焦明遠說過李家那莊子有趣,建在半地下,一麵靠近溫泉一麵有冰庫,很別致,冬暖夏涼。

小四看這帖子,“怎麽每次聚會都是這個李公子,開春冷得時候是他竄了,現在熱的要死也是他竄了,這李公子怕不是沒朋友陪著就活不了吧。”

任伯中笑著沒說透,任家沒得選,和崔家都是皇家的,兵部侍郎和錢家都是汝南王的人,雖然子弟們不忌諱這些,但中立的李家出帖子最適合,就算是別人邀局,肯定也要打著李家的名字。隻不過這次突然說要去郊外莊子,怕不是崔闌從宮裏出來了,那信號便是,四皇子大好了?

子弟們的聚會也是給各家放出一線消息,各家都別輕舉妄動,也是在安撫現如今混亂不堪人心浮動的朝局。

夏日炎炎倆人也懶得起馬,搭馬車就往郊外李家山莊去。

沒想到中途遇上了一夥強搶民女事件,倆人一下來了興致,趕緊停車,任伯中興奮地手都抖了,遠遠就喝到,“京城天子腳下,何人如此猖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