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拜師

任伯中聽了這話驚訝,“可他那身份就算要娶親也得郡主以上吧。”

焦明遠怕拍他的肩膀一副這你就不知道了的樣子,“那些人哪要什麽名份,送進來能掙個侍妾的名頭就不錯了,有些人就甘願為自己的仕途犧牲一切。”

“可那都是官家千金,就這般?當真是親生父母?”

“子華,你這人怎麽這麽單純,人啊在往上爬的道路上欲望無止境,看著比平民百姓要過的好,可就是不滿足的人太多,別說出賣自己的庶女嫡女,就算是兒子孫子,那都不在話下,沒聽過曆史故事嗎,前朝有個為了討一將軍歡心,知道那將軍好男色,就把自己繈褓中的兒子送到人家裏,欲望麵前,都是行雲流水。”

任伯中驚訝的,“那,烈豪就收了?”

焦明遠高深莫測的指著前麵騎馬的烈豪,“你當大哥是白稱老大的嗎?人家問了那姑娘是哪家的姓誰名誰,寫了大字貼在姑娘後背,用繩子拴在馬後,叫人家姑娘小腳跑了四五條街哭的帶雨梨花,不少人圍觀,那送人的前來求饒才算完事,嘖嘖,真不懂得憐香惜玉。”

大概是聲音說的太大聲,前麵少年回過頭來,一臉鐵青,焦明遠明顯說人家八卦被抓現行的樣子,吐著舌頭。烈豪冷哼一聲,“我要是憐香惜玉,就要和某個被表妹蹬鼻子上臉的一個德行了。”

焦明遠一愣,臉立刻就紅了,氣急敗壞的追上去,“烈豪,這事你都笑話我好幾年了,不帶這樣的。”

李元池在後麵給任伯中普及,又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司庭,“司庭有沒有表妹啊?”

“啊?”司庭一愣,想了想,“狼表妹倒是有。”

李元池笑的前仰後合,和他們講焦明遠的糗事,焦家是京城大戶,焦明遠雖有些缺心眼,但也是翩翩佳公子,自己一個隨從的表妹,原本和他隨從青梅竹馬,從老家投奔過來,那隨從在焦家很多年,焦明遠看他要成親就賞了挺多頭麵給他,表妹親自來謝,卻動了心思。

給焦明遠下了藥想要生米煮成熟飯,這事被恰巧被去找焦明遠的李元池撞見,算是識破,可那表妹硬要說焦明遠碰了她,叫他收房。他那隨從也誤會了,差點自盡。到最後要不是叫了大夫查到茶水中的蒙汗藥,焦明遠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那隨從自知沒臉便辭了差事回鄉下去了。焦明遠最得意的隨從,就這樣沒了,以至於後來都有陰影再找隨從都必須問有沒有表妹才行。

說到這還看著司庭,“我說司庭,你的狼表妹長得美不?伯中你以後要小心了啊,哈哈哈。”

沒想到焦明遠還有這樣的故事。

這日任天意就把他叫到書房訓話,無非是老生常談。任天意慷慨激昂的時候,任伯中在後麵都能對上口型,“任家幾代中梁,不結黨營私,不為非作歹,一心為黎民百姓,你大哥體弱多病,你是世子,將來就是任家的家主。”

說了半個時辰,任伯中左耳朵聽右耳冒,斜眼看雞翅木門窗花紙那一邊的人影。門外站了幾個小廝家丁,他卻能憑影子一眼認出司庭,消瘦的肩膀側輪廓棱角分明,更多的是小動作極多,就沒個消停,捉弄門口隨從,肩膀抖著沾沾自喜。

任伯中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

任天意回頭怒目,他忙咳嗽著掩飾,可門外之人卻是清楚明了,兩人之間早心有靈犀,門外少年雙手搭成各種型,門紙上擺著各種鷹姿,任伯中心領神會,忍不住嘴角上揚。

正玩得不亦樂乎,任天意突然一句話拉回他的思緒,“總之,這和南邊不同,擇日我便尋一位師父給你,但你也不要想太多那些話本上的亂七八糟,主修還是課業,我會隨時考你,隻學一些防身之術,別被京城其他家看扁了。”

任伯中發愣的回頭看自家老爹,隨即驚喜的撲他懷裏,“真的假的,我可以習武,拿劍的那種,就像是話本。”

看他爹眼神,馬上閉嘴,一下從椅子上跳起來,興衝衝的到門外,拉著司庭,“我離夢想又近了一步,司庭,我要學武了,我答應你和我一起的,以後咱們就是雙壁,瀟灑江湖了。”

仿若範進中舉一般整個人瘋癲了幾日沒消停,等著盼著師父,逢人便誇耀。

廊下任夫人看著兒子也忍不住笑出來,隻有老嬤嬤憂心忡忡,“聽說爺找的是崔太傅夫人娘家的蕭山花劍,玄雲派最正統的劍法,不知道爺是怎麽想的,紫奠、風雷、金翼,中原六大門派學哪個不好,要學那個歸了朝廷的玄雲派,就算找個小分支也不會被人瞧上,偏是肖家花劍,這不是明擺著站四皇子那一派。”

“你以為他不選,別人就沒把咱們和四皇子放在一塊?這年頭,不是皇上就是汝南王,由不得你選,我這金家的身份,注定要選皇上。”

任夫人到雲淡風輕了,“也好白玉山莊那邊就不用暴露了,也算退路。”

任伯中自然沒有等到師父上門,而是幾日後被任天意帶著去崔太傅府上。

不是任伯中書裏見得上山拜師,也沒有什麽敬師父茶。過程及其隨便,大多時間是崔太傅和任天意互相恭維,話說的差不多了,崔太傅叫來了崔闌,領著任伯中去後麵見師父,兩位大人物都沒跟著,就好像這整件事和他們沒有任何關係。

任伯中不免失望,崔闌看出來,咳嗽一聲,“我師父人是極好的,你自不必擔心。”

說著掃了一眼司庭微微詫異,幾次見他和任伯中同進同出,待他不似下人,沒想到拜師還帶了他。

而任伯中在意的卻是另外一回事,崔闌看著溫文爾雅,十幾歲年華雖比自己大,看身高和自己差不多,永遠謙和有禮,和絕世高手搭不上一點邊,這個入室弟子都是這個做派,自己怕是在這師父身上學不到一點話本裏的刀光劍影。

還沒走到地方,便聽到一陣特殊的嗡嗡聲,如蚊蠅**,又如洪蜂過境,一道光影由遠及近,一旁崔闌都忍不住翻白眼歎氣,無奈一樣腳下一點,輕盈的飛起,點著假山石迎上去,抽出袖子中的一道白影,便和那光在半空中炸出亮色,待看清,崔闌後仰躲過,手中猶如細蛇般長劍翻轉,好一個清脆利落。

之前看長風劍法如花,比書本上還精彩百倍,可此時才知道那等不過是庸俗不堪的花拳繡腿,此時崔闌一身柔弱,米白色長衫在假山上,行雲流水,才知道何為高級。

最後被那道光影閃下假山,後退半晌才穩住腳步,“師父,別鬧了,人已經來了。”

半空那道光這才撤回去。

任伯中瞪著眼睛,“剛才那是?”

司庭皺眉,瞄了一眼崔闌手中蛇一樣的軟劍,隻有一指粗,卻是鋒芒畢露。狼天生對危險的東西有一種警覺,比如偷襲狼群的猛虎,比如進山的獵人,再比如屠夫的刀刃,凡是自帶戾氣的人或物,殺氣所到之處狼便會入目幾分。

此時他微微感覺到崔闌這把劍看似軟細,甚至可以纏到腰上,可殺氣絕對是見過血的。

崔闌笑著,已恢複溫溫公子,“這是玄周最正統的劍法,至於這銀蛇。”

他抽出那把劍,比一般的劍長,真的如出竅的蛇一樣。

探到任伯中耳邊,嗡得一聲,他耳邊一捋碎發滑落,司庭接住,“這可不是普通的劍。”

“正是,普天之下隻有一把。”

崔闌難得一股傲氣。

假山後麵一個看起來也就二十七八歲的男子出來,桃花眼,一臉調笑,“阿闌的反應比上次好多了,隻可惜,你這人太循規蹈矩,總是接不住我的新花樣。”

崔闌臉上紅白反複,像是壓住對著輕佻語言的羞憤咳嗽著,“師父,這二位便是任家公子和他的。”

他皺眉,最後落下二字,“朋友。”

任伯中慌忙作揖,他是沒想到崔闌這種小古板的師父這麽年輕又這麽歡脫,怎麽教出崔闌這樣的徒弟。

那男子卻是不耐煩的揮揮手,“別和我說誰家的公子,我煩死這些繁文縟節了。江湖人不管出身,貧富貴賤,隻看筋骨。”

他上下打量任伯中,毫無預兆的在他腦袋上彈了一下,出手突然,任伯中嚇了一跳本能後退,對方抬起手,還要再彈,司庭一把撲過去,等落下才發現是個玩笑。

那人笑道,“有意思,這兩個人有意思多了。回去和你爹說,這二人我收了。”

崔闌不可思議,抬頭看自己那性格古怪的師父。

後者卻不耐煩的抻了個攔腰打著哈欠,“等了一早上了,我也該午睡了,明日你二人便來此地習武吧。”

一溜煙又不見了。

崔闌半天歎著氣,“師父這是收你倆了。”

這就結束了,拜師?和自己想象的一點都不一樣,任伯中有點委屈,拉著崔闌的胳膊,“拜師總要有個儀式,或者給師父孝敬點東西。”

崔闌想了想,“你家有好酒給他帶幾壇吧,他這人,嗜酒如命。”

後來司庭他倆才知道什麽叫嗜酒如命,這位師父,除了早上剛睡醒,早午飯和晚飯前午覺後稍有清醒那麽一倆個時辰外,其餘時間要麽是醉酒呼呼大睡,要麽是喝的爛醉如泥,說胡話。

徒弟們隻能自己找樂子,隻在他清醒的時候叫他們紮個馬步,或者拿幹樹枝在地上畫畫。

這樣子過了兩三日,任伯中就哭了。理想與現實差距太大。

崔闌到習以為常,大多數時候坐下來自己和自己對弈。

就這樣學武一段日子,倆人沒別的進步,除了耐心磨的好一些,就是在日漸熱起來的太陽下曬得結實了許多,任伯中覺得不公平,揶揄崔闌,怎麽同樣在太陽底下,崔闌總能那麽白。

大概是等的太過無聊,司庭一開始還循規蹈矩,時間長了,就自己找樂子,不是上樹捉蛐蛐,就是戲弄荷花池裏的錦鯉。

崔闌除了訓斥幾句,也沒別的了,反正西苑連個小廝都沒有,單獨給他們批出來的習武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