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子書珩眼裏滑過一絲嘲謔。

什麽叫做“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此情此景,他已然深有體會。

莫名其妙成了負心漢,還是拋棄了堪稱是世間絕色的美少女的負心漢,他覺得自己比竇娥還冤。

當然,他也不至於想不明白,義寧國長公主之所以這麽做,分明是想借李明殊之手殺了他。

初步推測,這姓段的應是不想來大涼和親,又不能因自己的私欲破壞了兩國和平,才會出此下策。

反正隻要大將軍王死了,她便可恢複自由身了。

子書珩頓覺一陣後怕,若不是他今天剛好出現在這裏,指不定哪天會不明不白地慘死在李明殊的魔音功之下。

但稍作細想,這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若是李明殊知道這惡毒的女人在撒謊,那入墓的機會不就落在客棧第二美的他頭上了麽?

所以,現在隻要讓李明殊懷疑容兒在欺騙她,便既能給自己證清白,又能化腐朽為神奇了。

子書珩看向吳頃,吳頃此刻正難以置信地看著那口出妄語的女人。

子書珩嘴角微微上揚起來,他知道吳頃的脾氣,一旦動怒,這家夥罵起人來可是相當厲害,無論男女,一視同仁。即便這姓段的夠精明,被吳頃出言激怒,也不可能不露一絲馬腳,到時候再尋隙攻之,便可讓眾人識破她的謊言了。

“姑娘你……你當真是大將軍王的姘頭?”吳頃問道。

容兒的目光淡淡地望了過來,“怎麽了?”她微微蹙起眉尖,咬著下唇,很是惹人愛憐,“我以身相許的時候,他可沒說我是姘頭。”

想起兩人方才意味深長的你來我往,吳頃當即就信了:“那姑娘當真是……唉!”

一聲長長的歎息,飽含了千言萬語。

雖難以置信,但吳頃又不得不說服自己相信,畢竟他的主子的確有很長一段時間,日日夜夜都在青樓鬼混,那時他還沒被封為大將軍王,大涼魏王風流成性的傳聞就是這麽傳開的。

吳頃本以為王爺那麽做隻是為了讓陛下減少點戒備和忌憚,然而好像也未必全是如此,再說了,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更何況是這麽漂亮的姑娘,換成是他,那也是忍不住的。

因此他很能體諒自家主子,擦槍走火在所難免,王爺正處於功高震主的敏感時期,拋棄她也是身不由己啊!

吳頃自覺深明大義,殊不知自己那一聲恨鐵不成鋼的哀歎,像是一把鋒利的小刀,狠狠地刺在子書珩的心髒上,子書珩差點被他給氣笑了。

“容兒姑娘,大將軍王……呸!狗屁的大將軍王!子書珩不僅位高權重隻手遮天,身邊還有實力排在知微閣高手榜上的兩員大將保護,就連丞相大人也頗為袒護他,你一介小女子,想要搬倒他又談何容易!”剛剛還吹噓子書珩在戰場上空手接白刃的說書人白老先生一臉憤慨地說道。

公輸尺見縫插針:“沒關係的,姑娘千萬別因一個聞名遐邇的負心漢自暴自棄,你得珍惜眼前人呐!”

“……”容兒擰著眉頭,表情有點不自然,像是深受感動,又像是尷尬地無地自容,她忽然抽泣一聲,千言萬語隻化作一句:“謝謝各位。”

“我聽聞那個子書珩九歲封魏王,十九歲封大將軍王,這次又在翰朗大獲全勝,想必是有點真才實學,世人雖說他荒**無度,可朝廷局勢複雜,或許是有人詆毀也不一定,今日見到容兒姑娘,我才知那些傳聞竟是真的。”李明殊大失所望地搖了搖頭,攥緊段忘容的手,“既如此,你且跟我回墓裏吧。”

容兒連忙跪地行禮:“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不必多禮,快起……”

“嗬嗬嗬嗬嗬……”

正在這時,和諧而感人的拜師環節被一連串癲狂的笑聲打斷。

所有人都向那狂笑的紫衣女子望去,公輸尺問道:“這位姑娘,你笑什麽?”

“我笑的不是旁人,是我自己!”子書珩眼裏滿是怨憤與悲涼,死死盯著那姓段的,“這子書珩果真是沾花惹草四處**,大涼國如此之大,沒想到在天涯海角的南溟都能碰到同樣被他拋棄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