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初中同學
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自家熟悉的天花板。
林木此時正躺在自己臥室中的單人**。
“啊……嗯……”
眨了眨一雙幹澀酸痛的熊貓眼，林木這雙眼不僅黑眼圈極重，眼白上還爬滿了紅血絲。
“嗯……嗯？啊……哦……”
莫名其妙的，他就這樣望著天花板發出毫無意義的聲音。
大腦，一片空白。
躺了能有半個多小時，他才嘀咕了一句：“是夢啊……嗯，是夢……”
他做夢了。
夢裏，他上晚自習時看到同班的羅辰走出去上廁所，因為自己也想去所以他跟在後麵也走了出去。在走廊上他叫羅辰卻沒被理睬，然後他發現羅辰獨自一人像著魔了似的走上了天台，並且從天台上跳了下去。他見義勇為，一個箭步衝過去，結果沒拉住羅辰的手反而連他自己都撲到了半空中。
然後……
“嘖！”
太陽穴，生疼生疼。
林木不由得捂住自己的頭。
然後……
在夢裏，他親眼看到一個巨大的黑影，張著血盆大口一口吞掉了羅辰，就在他麵前。
那黑影，和他之前那晚在學校見到的怪物很像。
一個聲音告訴他，它們是同一個東西。
“好真實的夢哈！”
幹笑兩聲，林木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笑，仿佛不笑的話他就快要哭出來了。
“啊……”
閉上眼，陷入黑暗的眼前擅自浮現出真實的“夢”，然而他卻完全想不起來，“夢”的最後是什麽情況？
他不是掉下去了麽？
從教學樓的天台上掉下去了……
就算不摔得粉身碎骨多半也得進醫院搶救個幾天幾夜，可實際上，他現在卻好好的躺在這裏，躺在自家的**。
“所以說果然是夢啊……”
喃喃自語，翻了個身，林木睡著了。
此時已是黎明時分，今天林木由於睡過頭結果遲到了，這是他高中三年裏第一次遲到。
“好奇怪，羅辰今天請假了嗎？”
“沒有，好像是逃課了。”
“喂喂不是吧？羅辰可是咱班第一好學生，居然會逃課？”
“正因為是好學生所以才逃的吧，反正老師也不會管他，隻要他這回三模再考個大榜第一第二不就行了麽！”
“說的也是……”
拄著下巴，林木一邊望天兒一邊豎起耳朵聽鄰座兩名學生之間的對話。
羅辰今天沒有來……
這句話盤旋在他的心頭，無論是他在上課時，還是午睡時，還是幫老師送作業時……
然後，送完了作業的他，鬼使神差地走上了通往天台的台階。
門，該說是情理之中還是意外之外，居然沒有鎖。
現在是下午，天台上風依舊很大，不過太陽也很足。
至少昨晚那種詭譎的陰森已經不在了，這讓林木鬆一口氣。
“咦？你是……”
下一秒，林木的兩眼捕捉到了一個人，這足以令他將剛剛鬆的那口氣再緊回來。
那是，一名少女。
個子不算太高，纖瘦嬌小，梳著常見的馬尾辮，簡簡單單的白襯衫加牛仔褲加運動鞋——
是他之前在地鐵裏偶然邂逅的少女。
“果然不是夢嗎！”
林木不由叫出聲，如果他現在手裏有作業本或參考書的話一定會用力摔地上。
不過，也還有一種可能，就是現在的他也是在做夢，他這幾天都在做夢，他全家都在做夢！
“我說、那個……這位同學……”
有了昨晚上羅辰的“前車之鑒”，林木有些擔心少女是不是也要從這裏跳下去。
這時，坐在天台邊，翹著一條腿，一隻手帥氣地搭在膝蓋上的少女扭頭。
少女的眼瞳很黑，黑的就像含可可脂百分之七十以上的黑巧克力——
這比喻雖然是林木自己想出來的，可又覺得哪裏不對。
巴掌大的小臉臉色比一開始躺在他**時好很多，不過依然冷漠，簡直就像自己欠了她幾百萬似的。
林木緊張得吞了口口水。
“這位同學，你……”
目光落到了少女的左胸口，這次雪白的襯衫上沒有再看到鮮紅的血跡。
林木安心了。
“你好，我叫林木，是這裏的學生……呃、你是這裏的學生嗎？之前不好意思……”
撓撓頭，林木有點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
“就是……你在我家的時候，我沒能好好照顧你，對了，後來你怎麽一聲不吭地就走了？還有啊……”
正在語無倫次中，突然，一副畫麵在林木眼前閃現——
夜晚，高樓，半空中，怪物，做自由落體運動的自己，少女。
記憶，複蘇了。
“啊啊啊……是你！昨晚上救了我的人是你！”
用手指著不動聲色宛如人偶般靜坐在天台邊的少女，林木激動得舌頭都打結了。
記憶中的畫麵，清晰得仿佛剛剛發生過。
那個時候，他沒能抓住從樓上掉下去的羅辰，還眼睜睜看著羅辰被黑影一口吞掉，而就在黑影衝他咬過來的時候，眼前這名少女出現了！
少女行動靈活，一把抱住他，沿著教學樓的牆壁向上跳，不時地轉身對準那團巨大的黑影，從掌心裏射出櫻粉色的光芒……
若不是親身經曆，林木會覺得他是在看好萊塢大片，抑或是做夢。
而實際上他的確曾誤以為那是一場夢。
“真讓人驚訝……”
如炎熱夏季中一絲清冷的氣流，少女這樣說著，站起身。
這是林木第二次聽到少女說話。
聲音果然還是很好聽啊！
“我明明已經消除了你的記憶為什麽你還會想起來……”
邁著穩健的腳步，少女朝著林木走來。
明明對方隻是個看起來比自己弱小很多的女孩子，可林木莫名的，打從心底感到一絲恐懼。
於是，他開始向後退，一步、一步、又一步……
一直退到了牆根處。
“啊！”
後背撞到了硬邦邦的牆壁上，林木下意識回頭，再扭回來的時候少女已經近在眼前。
少女看他的目光，帶著強烈的審視。
“你……”
“我？”
有種被食肉動物緊緊盯住的錯覺，林木心髒撲通撲通開始狂跳。
然而出乎他的預料，少女突然閉上雙眼湊到他麵前，與他的鼻尖僅隔了毫米遠。
用力吸了吸鼻子，少女說了一句令林木全身凍結的話：
“你好像很好吃的樣子。”
“欸——”
剛叫了一聲，突然，少女像是發現了什麽重要的事，壓低眼簾。
嗖！
嬌小的身影跳了起來，三下兩下就跳到了天台邊，然後跳了下去。
“喂！”
林木被嚇得臉色慘白，連滾帶爬地跑到天台邊向下望，結果卻看到少女嬌小的身影輕飄飄落到了地上。
然後，飛快跑了起來。
“怎麽回事啊？”
撓撓頭，林木有種少女似乎在拚命尋找什麽的感覺。
難不成……
眼前突然間浮現出怪物一般的巨大黑影，林木皺皺眉。
天台上的風，一如既往強的過了頭。
林木攏了攏被吹亂的短發，察覺到自己似乎故意耽誤了不少理應用在做卷子上的時間，於是苦笑著離開了天台。
明天是雙休日，今晚依照慣例，學校沒有設晚自習。
“終於可以好好玩一天了！”
“是啊是啊！我要用新買的PSV玩初音新出的遊戲。”
“我和初中同學約好去打籃球，哈哈哈！”
從教學樓走出來，林木覺得隻有在放學的這一刻學校裏的氣氛才是最歡快祥和的。
不過，和這氣氛格格不入的有一個人。
沒走兩步，林木就捕捉到了那人的身影。
穿著和他一模一樣的校服，永遠都駝著背，手裏不是翻著字典就是捧著參考書之類的東西。
這人名叫趙展，是他的初中同學也算是高中同學。初中時他們兩人是一個班，不過到了高中就不是了。
為什麽林木會說趙展與歡樂的氣氛格格不入呢？
是因為從初中時起，趙展的眼裏就隻有學習，無論是下課放鬆的時候，還是上體育課的時候，甚至上廁所時，趙展都在學習。
似乎是家教很嚴，父母又對他寄予厚望，導致趙展看上去就像學傻了似的，不過那個時候好歹他一直都是大榜第一名。
然而到了高中，趙展的成績便一落千丈。
也許是這所S市第一高中原本就是強手雲集，林木好幾次在年級大榜上無意間看到趙展的名字，每次趙展都是五十名開外。
以前在校園裏偶然碰到麵他都會和趙展打招呼，然而最近幾星期他連招呼都不敢打。
總覺得趙展看上去有點怪怪的，整個人臉色也不好，精神也萎靡不振，時而露出要殺人的表情，時而又會偷偷摸摸地怪笑。
有時候林木對趙展真的有點怕怕噠。
例如現在，走在林木前麵的趙展就低個頭不知道在寫什麽，時不時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
咚！
趙展撞到了堵在校門口等人的兩名學生之一。
“喂你走路不長眼睛啊！”
“……”
記事本和參考書一並掉到了地上，趙展默不吭聲，看樣子就是沒有道歉的意思。
見狀，林木不由歎氣。
再怎麽說也是初中同班同學，高中又是一個學校，看到趙展好像把對方惹毛了，林木扯了扯嘴角露出苦笑，走上前。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朋友今天小考沒考好，心情有點糟糕，真是對不起哈！”
和對方相比，林木好歹也是一八幾的大高個兒，這麽往那兒一戳，一般人不敢招惹。
“切！不就是個考試麽，有什麽大不了的。”
被撞的學生沒有再說什麽，白了正蹲在地上撿書的趙展一眼，和身邊的人一起走了。
長出一口氣，沒有惹上什麽麻煩比什麽都強。
林木這樣想著，蹲下身幫趙展一起撿掉了一地的書本。
“啊……”
手指還沒碰到掉在地上的記事本，映入眼簾的文字就令林木不由愣了一下。
記事本碰巧是打開的，內頁朝上，上麵白紙黑字清清楚楚寫著一些人的名字和生日。
對林木來說，這倒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他對別人的隱私絲毫沒有興趣。
然而，他看到的卻是他熟悉的名字——
羅辰。
羅辰，高三四班，生日：1998年11月23日。
怎麽回事？
一時好奇，林木又忍不住多掃了幾眼，結果發現其他人的名字全部都是年級大榜前五十的學生。
是把自己的競爭對手記錄下來了麽？
考慮到趙展從以前起對成績和排名執著的程度，這種事也是有可能的。
不過……至於連生日都記錄下來？
心裏有種說不出來的奇怪感覺，林木剛想伸手把記事本撿起來，突然身體被一股蠻力撞了一下。
“哇啊！”
險些栽倒一旁，好在林木重心很穩，扭頭一看，撞他的人居然是趙展。
“你幹什麽啊？”
對他的質問置若罔聞，趙展默默撿起記事本，將參考書和記事本抱在懷裏，轉身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嘴角微抽，林木有種好心遭雷劈的實感。
不過剛剛趙展的臉色總覺得看起來不太好……
也不知為什麽內心就是有種淡淡的不安揮之不去，但人都走遠了，林木也就索性不再去浪費腦細胞。將歪掉的書包重新背好，他映著美麗的夕陽走出了校門。
沒有了學生的校園裏，一片肅靜。
一名少女從角落的陰影中走出來。她從剛剛就一直站在這裏，注視著林木的一舉一動，直到那高挑挺拔的身姿完全消失在視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