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女兒心事
基本上昨日赴宴的人已經到了七七八八，蒙樂看著桌上堆著的各種禮盒搖搖頭道：“沒想到這漁陽郡的大戶們倒是熱情的很。”
“這些禮物如何處理？”包莊問，而蒙樂讓他將所有東西封入庫房，等到自己離開漁陽郡之前再返還給他們。
“看來明天有好戲看了。”包莊倒是興奮的很，因為他剛才已經看過各個訪客的表演，那些人為了爭取自己的利益想盡手段，但蒙樂也能一一應對將他們打發走了。
蒙樂本以為白止會來找自己，可是等來的卻是李璟妍，這個讓白止非常撓頭的女人，此時來了卻給蒙樂一種不一樣的感覺。
前幾次見麵李璟妍都是一副精練裝扮，而此次卻穿著一條朱霞彩裙略施淡粉，也沒有佩戴寶劍整個就是一個官女的打扮，讓蒙樂既感到驚訝，又不得不重新審視了這位彩妝美人，實話說，這個李璟妍女兒妝態嫵媚溫婉，但眼眉中卻帶著尋常女子少有的一絲傲氣，讓她整個人都變得與眾不同，具有獨特的讓人想要去征服的魅力。
“今日姑娘來的不巧，白止並不在。”蒙樂心神竟然有一絲搖動，但很快說道：“我想他也許在忙於公務，不如去縣府尋他？如果不急，去白府或許也能等到。”
但誰知李璟妍卻說此次是專門拜訪蒙樂的，這讓蒙樂大吃一驚。
蒙樂讓包莊出去著人準備茶點，包莊點點頭出去了，蒙樂知道這李璟妍如此打扮必定有話要說，所以當包莊離開後問道：“不知姑娘何事？”
“前來道喜。”李璟妍言簡意賅，她也聽說蒙樂晉升的事情，當然，李璟妍還聽說了更多，比如說蒙樂準備去討伐漁山薛平。
這個該死的馮亮！蒙樂心中暗罵，他雖然說不準到底是誰放消息出去的，但是第一個這麽做的肯定是馮亮，否則不能才第二日中午，就連李璟妍這個外來的人都聽聞了這件事！
“將軍如果大獲成功，恐怕又會得到嘉獎？”李璟妍說到這裏竟然微微歎了口氣，這個反應讓蒙樂大感詫異，怎麽自己要獲得封賞，這女人還發愁了？
雖然蒙樂心中疑惑卻沒有問出口，而李璟妍卻突然抬起頭看著蒙樂問道：“不知將軍覺得璟妍如何？”
這問題直接讓蒙樂有些發懵，因為他不知道對方是什麽意思。
看著蒙樂發呆的表情，李璟妍像是得逞般掩嘴笑了，就是這個小女兒家最常見的姿態，讓蒙樂竟然一陣心旌搖曳。
“唐突了將軍，實在抱歉。”李璟妍收放自如起身道歉，而蒙樂則立即回複心神，讓對方不必在意，而蒙樂的心中則驚歎這個女子竟然如此多變，這一發一收之間竟然連自己都無法把握。
蒙樂曾經在鹹陽就見過李璟妍一麵，雖然那時此女尚幼略顯稚嫩，但已經能看得出是個美人坯子。而兩人見麵的地方是在論館之中，那時李璟妍已經是技壓群雄連續幾日沒有對手，蒙樂當時也是孩子心性總想與人爭高下分短長，於是兩人登台論辯，後蒙樂略占上風贏了李璟妍，那女便說要回去再讀典籍，早晚要贏回這局，可是這一去兩人便再無見麵之時。
正是如此，所以蒙樂推測這個李璟妍文采出眾武藝不凡，才有前日勸白止小心一說，那日李璟妍闖入府中蒙樂隻覺得此女比昔日更有不凡之氣，但卻沒有特意去關注相貌，今日化身女裝才讓蒙樂意識到，這個李璟妍竟然也是個不俗的美人。
雖然兩人有舊，但蒙樂知道此女已經許配給了白止，所以他並無其他想法，當下斂住心神問道：“不知姑娘此來的真正目的。”
但李璟妍卻仍然沒有回答蒙樂的問題，相反她竟說起自己的事情來。
“我自幼性子就比其他姐姐倔強些，或許是幼女受到家母的疼愛多些，我得到的似乎比其他人更多。”李璟妍說因此她從小就很要強，總希望自己得到的東西是最好的，而自己也是最優秀的那個。
“府中的夫子一年也不知道換了幾個，隻要我覺得他無甚可學，便讓家父辭退了。”李璟妍說學文如此，學武卻難。畢竟李家的女兒都要嫁入皇室，粗通文采已然足夠，舞刀弄劍豈不是讓人恥笑了？
但李璟妍的性子卻是越不讓她做，她偏要去做，後來甚至聽說哪裏有隱士高人，就會特地跑去拜師學藝，也是因此遇到了徐薑。
“尋常且如此，擇婿更甚！”李璟妍說到這裏不禁看了一眼蒙樂，似乎還輕輕歎了口氣，雖然這動作細小，卻也被蒙樂發現了。
雖然李璟妍從小就要嫁給天下無雙的男人，但此等男人哪裏好尋？隨著年紀大了，出現在李璟妍身邊的男人也越來越多，他們不是大族的子弟就是高官的公子，有些風雅之極，有些則頗有武略，但在李璟妍眼中卻是太平凡普通了，也是難怪，在李璟妍幼年時李斯正受重視，李家也漸漸得勢，所以李璟妍與其他姐姐哥哥不同，她從來未吃過苦頭，自然不知道人間的困苦。
“所以我選擇的夫婿，無論文采、武功都要強於我，否則我怎會甘心下嫁？”李璟妍說到這裏，蒙樂恍然大悟：“那你之前和白止所說的比試？”
李璟妍點點頭：“其實用意正相反，如果那白止能夠贏我，我便放開一切嫁與他，即便無法夫妻相敬如賓，但我也盡可能做好妻子本分，畢竟是家父籌備，而且得到了王上的賜婚，我又怎能反抗。”
“那如若他輸了？”蒙樂接著問道，但見那李璟妍抬起頭一臉淒苦：“我自然不會甘心下嫁，但王命難違，父命難抗，璟妍隻能一死拒之！”
蒙樂心裏一驚，誰曾想麵前這個女子竟然如此剛烈！但他卻不明白為何當日李璟妍要反著說，不過隨即蒙樂也想明白了，如果李璟妍說出心裏話，那麽白止定然會故意輸了比賽，但是……
“將軍可是想問，為什麽小女子要將此事告於你知？”李璟妍似乎猜透了蒙樂的想法，畢竟蒙樂和白止關係密切，這麽隱秘的心事告訴給蒙樂，或許就等於是告訴給白止了。
看著蒙樂微微驚訝的表情，李璟妍說其實她欺騙白止也是不得已，因為白止和自己一樣生於官門，他們的未來根本就無法自控！李璟妍隻是想要看清白止的真實實力，但是心中卻又有所愧疚，畢竟如果白止勝了就要完成婚事，李璟妍不想帶著這個心理包袱嫁入白府。
“所以便讓我來做這惡人？”蒙樂苦笑道：“李小姐倒是真的信任在下啊，現在我知道此事，說了便是對你不起，不說便是對不起白止，總歸是做不成好人！”
而李璟妍卻也向蒙樂報以羞愧的表情：“雖然璟妍我身為女兒身，但卻也有男兒豪爽的性格，既然話已然至此，璟妍沒有什麽可隱瞞的了。”
“當年將軍在論館勝我，我便立誌要勤學苦讀超越你找回麵子，可是隨著我對你愈發了解，便越覺得此事萬難達成。”李璟妍說到此處再看蒙樂的眼神已經全然變了，竟然帶著一絲隱隱的情義：“其實蒙將軍才是璟妍理想中的夫婿……”
李璟妍說到這裏不由得苦笑一聲：“但可惜造化弄人，偏偏家父與令兄政見不合……”
蒙樂聽了對方這話心裏不由得一軟，可是李璟妍卻不給蒙樂說話機會，她說現在已經接受事實，曾經過往也成小女兒家的回憶，但隻求蒙樂可以體會她的一片心意，替她保守這個秘密，今後如若李璟妍和白止真的可以結為連理，還望蒙樂能夠出麵解開彼此心結。
蒙樂心歎此女性格豪爽真誠，雖然他希望白止和藍玉兒能夠終成眷屬，但正如李璟妍所說，有些人一生下來就已經無法控製自己的命運了。
“既然如此，我便做了這個惡人吧！”蒙樂歎了口氣，而李璟妍則起身盈盈一拜：“今日做女兒妝，隻是希望將軍明白，璟妍是配得起白縣尉的。”
“姑娘用心良苦，我已盡知。”蒙樂請對方入座，而門外傳來夏青的聲音，原來茶點已經準備好了。
當夏青將茶點端入放在李璟妍麵前案上時，李璟妍卻起身要告辭了，她要說的已經說完，多留在這裏隻能惹人話柄。
“將軍留步莫送。”李璟妍至廳外回身說道：“我那師妹也是有福之人，望將軍莫要再錯過了……”蒙樂一時沒反應過來，當看著李璟妍的背影出了院門才想起，原來她說的是徐薑，但李璟妍最後這句到底是什麽意思？
蒙樂雖然答應了李璟妍的要求，但他的心中卻並不舒服，因為這場比試無論輸贏都會有一人受傷，無論勝負蒙樂都要為一人感到惋惜，但他也無法阻止這件事的發生，誠如李璟妍所說，沒有一個人能控製自己的命運，他蒙樂是否也是如此呢？
午後白止終於來了，他先是和藍玉兒說了兩句悄悄話，然後又來找蒙樂。
“小蒙哥。”白止還是那麽隨性，不知當他知道李璟妍心思的時候會怎麽想？
白止說軍中工匠已經在海邊船塢集合，他找蒙樂去商量剩下的戰船應該如何改造。
“放心吧，不會有事。”白止臨走前還跟藍玉兒保證，說今晚會來陪她用餐，而藍玉兒則笑著說一定要準備拿手菜式。
“如有人找我，便告訴他我去了海邊，讓管家記住名字，等我回來再說。”蒙樂則跟站在廳門候著的夏青囑咐一句，而夏青連忙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