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困鬥
“蒙樂，你不能婦人之仁！這些胡人的小孩兒，今後也是胡人，趕快將他們扔到城外自生自滅吧！這是神明對他們的懲罰！”韓薛在城下大聲喊道，可是他的話蒙樂卻當做沒聽到似的，韓薛猶豫了一下終於小心的爬上了城頭。
此時胡人們已經不再後退，而是紛紛下馬堅定的站在了一起組成一道防線，強壯的年輕人手握武器站在最前麵，而老人和婦女也拿著木棍跟在後麵，群狼們剛才還不斷的向前追擊，可是現在卻也不緊不慢，似乎它們知道麵前的這些人跑不了。
“這得有多少頭狼啊……”包莊不由得咂著舌頭自言自語道：“我的天啊，太可怕了。”能夠從包莊嘴裏說出來可怕這兩個字，由此可見他所看到的究竟是一副怎樣的情景。
此時胡人距離城牆不過一裏，他們將後背背向蒙樂的方向，顯然麵前的那些野獸比起蒙樂他們大秦軍隊更加可怕和致命。
無數的野狼從對麵的森林中踱了出來，它們不緊不慢的模樣讓人感覺到有些不適應，但就是那看起來數以千計的龐大狼群，即便是這麽慢慢壓迫過來，也會給人造成極大的心理壓力。
終於，蒙樂在狼群中看到了那頭怪獸，它的體型實在是與眾不同，即便是野狼數目如此之多，但仍然能夠讓人一眼就發現它的存在。那怪獸就這樣一直走了出來，而兩側的野狼紛紛給它讓開了道路，在這獸群中他就是王者。
胡人們看到那怪物不由得竊竊私語，很顯然他們也不知道這到底是個什麽動物，但那怪物以實際行動來證實自己，它仰起頭長嘯一聲，圍在胡人麵前的野狼們呼的一聲散開，空出了一塊空曠的雪地。
怪物一邊不斷的低吼著一邊走到空地上，它朝著胡人揚了揚頭似乎在挑釁。
“讓我劈了它！”一個身材高大健壯的男人衝了出去，他掄起手中的狼牙棒向那怪物砸去，狼牙棒發出呼的一聲，眼看著就要砸到那怪獸後背，高壯的胡人心裏一喜以為得手了，可是當武器重重的砸在地上的時候，原本站在那裏的怪獸卻消失不見了。
“小心！”圖那岩大聲提醒了一聲，因為他看到怪物在狼牙棒即將砸中的時候，身體竟然靈巧的在原地一扭，接著怪物的身體快速的向旁邊彈開，當那胡人力氣用盡重心落在地上的時候，怪物已經溜到了他的身側。
那胡人餘光看到了那怪物冷森森的牙齒，他大叫一聲想要撤回武器抵擋，可是還沒等舉起狼牙棒，那人就覺得自己的力氣陡然間泄了，他就像是個泄了氣的魚泡一樣癱倒在地，而這個胡人的脖子已經被那怪物咬斷了。
哢嚓！那怪物用力一咬，接著向旁邊快速拉扯了一下，咬在它嘴裏的脖頸已經斷了，而且那胡人的腦袋咕嚕嚕的滾在地上，在雪地上流下一長串的血跡！而更多的血液從斷頸中流了出來，將厚厚的冰雪都融化了。
胡人人群中發出一聲尖叫，那個死去的胡人是族中的勇士，誰能想到勇猛的戰士竟然一個照麵就被咬死了？哭叫的是那勇士的妻子，但她也很快抹去了淚水，而是拔出兩把匕首衝了出去！旁邊的人想拉卻沒有拉住。
那女人雙眼通紅，她眨眼間已經衝到怪物身邊，刷刷兩刀向那怪物的脖子割去，而那怪物脖頸向後一縮，同時身體不知道怎的，竟然扭到胡女身邊，張開血盆大口向她的右腕咬下去！
剛才怪物一口咬斷了一個成年胡人的脖子，可見它的牙齒鋒利、咬合力驚人，如果這口要上，那麽那個胡女的手腕就要跟身體分家了。
有人大聲提醒，可是那已經遲了，但見胡女非但沒有躲開，相反將整條手臂都送到那怪物口中，那怪物用力一扯將胡女帶倒，而那女人的右臂基本上是完全斷了。
但胡女卻打定主意要給自己的丈夫報仇，竟然完全不顧自己的性命，趁著那怪物還叼著自己的右臂，她的左手中的匕首迅速向怪物眼中刺去！在場的人，包括遠在城牆上觀戰的蒙樂等秦軍都為那胡女的勇猛暗歎，但在匕首即將刺中怪物的時候，那怪物的頭突然向旁邊一扭，同時那胡女也因為右臂的牽扯向那側翻了過去。輕微的哢吧斷裂聲後，整條右臂已經完全脫離了身體，而胡女的身體也翻了個個，那刺出去的左手匕首因此失去了準星，在怪物的左耳外劃過。
包莊發出一聲歎息，並且他緊緊的攥住了雙手，很顯然他也為那胡女棋差一招而感到惋惜，本來胡女想利用右臂來牽製那怪物，可是誰想到自己的身體反而受到牽扯，喪失了唯一一個報仇的機會。
那怪物向後退開兩步，兩頭成年黑狼從兩側撲了上來，那女人一條胳膊已經廢了，而左手的匕首也甩脫了，她在兩頭惡狼的攻擊下不斷的哀嚎翻滾，而其他胡人正打算趕過去救援，可是呼啦一群野狼同時逼了上來，那怪獸揚天長嘯了一聲，好像是威脅又像是挑戰，那胡女的聲音漸漸低沉消失，在她身下流了一大灘的血跡。
沒想到那怪物竟然知道壓製敵人的士氣！蒙樂看到這裏心裏一驚，他怎麽都沒想到一個畜生能如此聰明！接連殺死兩個胡人，而且是如此壓倒式的優勢，又略帶有一絲殘暴和血腥，看了這場麵恐怕一般人都會有些膽怯。
如果胡人不動手的話，那今天免不了全軍覆沒！
果然正如蒙樂所料，圖那岩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他大吼一聲：“我族勇士，何懼生死！大家殺了這群畜生，給我族人報仇！”說著圖那岩掄起大刀衝出人群，而其他胡人似乎也為圖那岩的吼聲感召，再加上同伴的死狀慘烈，激發了他們胸中的熱血。
胡人沒有像蒙樂所預計那樣士氣受挫，相反個個奮勇前進，想要用那群野狼的血來祭奠自己的同伴。
蒙樂遠遠的觀察著圖那岩，覺得這個家夥跟自己印象中的胡人略有不同，能夠統帥一個部落當然需要絕對的武力，但圖那岩卻頭腦清楚，善於審時度勢。
上次蒙樂夜襲的時候，圖那岩並沒有跟其他胡人一樣驚慌，而是迅速的組織起反抗的力量，怎奈後被蒙樂所傷不得不撤退，而這在蒙樂看來也不失為善於決斷的表現。
而今天麵對著那隻凶獸的挑釁，圖那岩能夠在士氣低落的時候振臂一呼奮勇殺敵，特別是他指揮身邊的族人進攻得當，竟然好像略通兵法，看得出圖那岩的打算是擒賊擒王，向那頭凶獸靠攏後先擊斃獸首。
但是不斷的有狼群從樹林中衝突出來，有些繞到了胡人背後，切斷了他們與長城秦軍之間的聯係；有些則利用快捷的速度在人群中左突右進，隻要有人不注意，就會遭到狼群的突然襲擊，隻要是手足受傷，那麽其他野狼就會群起而攻之，一個人即便是力量再大、武功再高也抵不過四五頭狼同時撲上來。
很快地上就鋪了一層野狼的屍體，當然胡人此刻也是損失慘重，不斷的有人倒在地上被野狼咬死，還有人喉嚨被咬斷了一時沒有斷氣，不斷的伸著手向身邊抓，而鮮血則從脖頸中流出來，下一刻就被跟上來的一頭狼送了性命。
蒙樂看著源源不斷的野狼圍攻、突襲著胡人的隊伍，即便是圖那岩指揮再如何得力，但麵對著層出不窮的敵人，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隊伍被分割蠶食。
雖然秦軍沒有參加戰鬥，但一股濃烈的血腥氣卻在每個人的身邊彌漫，一股慘烈的情緒在大家心中蔓延，誰都說不出來話，但每個人的手心全都是汗，腦子裏嗡嗡作響，不斷有各種血腥的畫麵在眼前閃過，大家完全身臨其境，思考著如果自己遇到這種情況能否全身而退，而麵對如此強大的來自大自然的敵人，又應該如何應對。
圖那岩衝擊了幾次仍然沒有衝到那凶獸身邊，狼群有意識的對那頭獸王進行保護，隻要有人接近凶獸範圍內，那麽周圍的惡狼就會不要命的撲上去，死了也要將那人擋在外麵。
漸漸的突擊的力量越來越小，而圖那岩身邊的族人也越來越少。
蒙樂知道此時的胡人部落已經勢窮，哪怕有一個想要逃走的想法升起，那麽勢必會變成燎原星火，將這隻胡人部落燒個幹淨。
但胡人終究還是退了，但讓蒙樂感到驚訝的是，那些一直被胡人保護著的老人、婦女，此刻竟然衝到了陣型的最前頭，他們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微微擋住了惡狼的攻勢，而圖那岩則不甘心的大吼一聲，率領著為數不多的胡人向長城腳下逃來。
蒙樂看著那些老人、婦女雖然被狼群圍住，但卻仍然拚命的揮舞著武器，將一隻隻撲到身邊的野獸打退，他們如此的舍生忘死、這樣的奮不顧身，隻是為了能夠保存胡人部落的實力，將這族人的血脈繼續傳承下去……
突然蒙樂被身邊的一陣哭鬧聲打斷思路，他看到韓薛竟然抱著一個胡人小男孩兒要往城下扔！但他身邊還有幾個胡人的孩子，死命的抱著韓薛的胳膊、拉著那個孩子的衣服，所以韓薛試了幾次都沒成功，隻是嘴裏罵罵咧咧的，而那個被他抱著的孩子嚇得哇哇大哭。
蒙樂心中大驚兩步趕了過去，然後一把搶過韓薛懷裏的孩子，接著將韓薛用力推開。
“你要幹什麽？”蒙樂大聲叱問，而韓薛則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咬牙切齒的說道：“把這些胡人的孩子都扔下去，斷了他們的念頭，就讓這些胡虜被野獸咬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