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狼群
此戰的戰利品頗為豐厚，除了收攏了近百匹駿馬和幾十頭牲畜之外，還有不少皮衣作為禦寒之物，眾人騎在馬上驅趕著牛羊，身上裹著毛皮誌得意滿，而蒙樂則讓人草草的製作了一輛簡易的車掛，在回去的路上將沿途倒斃的同伴屍體收拾好，準備回去妥善安葬。
“你說胡人還會不會殺回來？”宮自從這戰以後，他跟蒙樂的關係更近了一步，現在幾乎是寸步不離蒙樂左右，儼然算是蒙樂身邊的智囊，而之前打著蒙恬將軍旗號，也是這個宮出的主意。
雖然蒙樂對此也有些擔心，但畢竟已經將胡人打散，他們既然在那裏紮營，顯然距離大部隊比較遠，就算那個首領圖那岩想搬救兵報仇，恐怕短時間內也追趕不及。
“如果是這樣最好，隻是不知道營裏那些老弱怎麽樣了。”宮一邊說一邊觀察蒙樂的表情，而蒙樂則告訴宮，那兩伍秦兵，其中一伍斷後以防被人偷襲，另外一伍則帶著幹糧肉餅快馬趕回去了，先讓營地裏等候的人有口吃的，隻要等蒙樂他們回去，那麽這次的危機就算度過了。
“大人寬厚！”宮見到秦兵不在周圍，他心中早有猜測，不過聽到蒙樂這麽說宮才放心下來，而蒙樂則安排說等大部隊回去，必須要盡快將長城缺口堵住，否則一旦胡人再來侵犯，僅靠這點人肯定抵擋不住。而且圖那岩一心報複，再來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將軍這是第二個了！”前麵有徭役急忙趕回來報告，說他們又發現了一堆破爛的衣服，那個地方之前確實有一個同伴凍死了，但現在卻隻剩下殘破的麻衣，地上還有一些零星的碎肉和骨渣，屍體卻整個都不見了。
蒙樂和宮對視了一眼，他懷疑是不是附近有什麽野獸？雖然屍體被野獸叼走分食令人同情，但蒙樂還是下令大家趕快趕路，將那人的衣物帶走，今後做個衣冠塚吧。
又行了不一會兒，隊伍突然停滯下來，蒙樂以為又遇到了什麽危險，於是提矛策馬趕到前麵，卻看到燕國獵人指著前方一處灌木小聲說，他在前方發現獸蹤，而且從灌木縫隙可以看到隱約的橘黃色花紋，以他多年的經驗很可能藏著一隻老虎！
老虎？蒙樂想起那晚在龍府附近的遭遇，他順著獵人的手指方向看去，確實隱約看到虎皮的花紋，但是那隻老虎卻伏在灌木後一動不動，難道是等著有人走近突然襲擊麽？
蒙樂有過打虎經驗，而且他的帳篷裏也有一張虎皮。蒙樂讓大家拔出武器隨時小心老虎撲出，而他則帶著幾名善於射箭的徭役下馬悄悄接近，當進入射程之後蒙樂彎弓搭箭對著老虎射了出去，一時間嗖嗖響聲，六七隻箭對著灌木飛去，其中三隻正插進去，蒙樂扔掉長弓手握長矛嚴陣以待，可是意想不到的是，那隻老虎雖然被射中可是卻仍然一動不動！
蒙樂覺得有些蹊蹺，於是握著長矛一點點的走過去，包莊手持一根硬木棒跟在蒙樂後麵，雖然他腰間有劍，但是對付老虎那種輕巧武器太過於脆弱了。
等走到灌木旁邊，蒙樂挺槍向那老虎刺去，可是一刺之下根本就沒有任何感覺，包莊大叫著衝到灌木後麵，接著他撲過去拉起一張東西，蒙樂離得近看到竟然是一張殘破的虎皮！
這張虎皮絕對不是人為剝下來的，因為上麵還連著半個虎頭，除了地上留下不少血跡和骨頭碎片外，虎皮上還留著一些肉，應該是什麽動物啃食之後沒有吃光留下的。
蒙樂叫來獵戶查看，那獵戶先是聞了聞，然後又伸手捏了一下已經跟血融為一體的紅色的冰碴，他斷定這隻老虎死了不過三天，而能把老虎咬死吃掉的，他現在還沒判斷出來是什麽動物。
“不管怎麽樣，我們趕快走吧。”那獵戶有些擔心，他說到了冬天野獸捕食不易，那麽它們可能會靠近有人類居住的地方，以前燕國靠北邊的村落被野獸叼走家畜常見的事情，而且也發生過很多次把人咬死的情況。
蒙樂上馬催促大家趕快往回趕，他現在身邊的人數還算較多，碰上尋常的猛獸都可以應付，但是營地裏還有一群老弱，如果萬一有野獸衝擊的話，又不知道要白白丟了多少人命。
宮抬頭看了看天，又是陰沉沉的，大雪剛剛停了一天，看樣子又要開始下了。宮征求蒙樂的意見，是不是先找個地方紮營，而蒙樂擔心家裏出問題，而且現在他們距離營地隻剩半天路程，蒙樂決定連夜趕路回去，否則大雪再下來又得耽誤行程。
宮接到命令傳遞給眾人，而這路上看到的殘衣和被吃掉的老虎屍體，讓大家都不敢停留過久，聽到蒙樂說要連夜趕路沒有人提出異議，相反大家都覺得隻要越過了那道長城，那麽大家就會安全一些。
趕著牲畜加快速度往回走，而天也更加的陰沉下來，不知道又走了多久，周圍幾乎完全暗了下來，眾人隻能看到十幾步以外的距離，蒙樂令人點燃火把照亮，可是就在此時突然不知道從多遠處響起一陣嚎叫聲！
“是狼！”燕國獵戶急忙跑過來報告，而且聽這嚎叫聲此起彼伏，那獵戶說應該是遇到狼群了。
“距離這裏多遠？”蒙樂知道狼這種動物十分凶猛，如果是大群的狼就更加恐怖。
那獵戶說聽聲音應該距離這邊不遠，而且每次嚎叫聲音都要近一些，那獵戶斷定這狼群正是朝著自己這邊來的！
如果放開馬的速度跟狼賽跑，那麽還是有可能會贏的，但在這種沒了小腿的雪深，馬匹的速度優勢已經要降低，蒙樂他們還要驅趕那群牲畜，這樣速度又會被拖累不少，獵戶說聽聲音隻需一盞茶的功夫狼群就要到了。
與此同時斷後的秦兵回來了，而人數隻剩下八個，帶頭的伍長說有幾個探子走的太遠恐怕已經遭遇到狼群喪命，並且詢問蒙樂該如何應對。
事態緊急已經沒有時間去猶豫了，而那群牲畜似乎也感覺到了危險，原本安靜有序的畜群變得混亂起來，那些動物們不斷的嘶叫、衝撞，似乎想要衝斷束縛各自逃生。
“你叫什麽？”蒙樂問道，而那個獵戶自稱趙丹。
蒙樂令大隊人馬趕快繼續行進，然後讓趙丹每隔一段距離就將一頭牲畜綁在樹上，這樣起碼能夠拖延狼群的速度，最好是狼群數量不多，那麽它們吃了幾頭牲畜就會離開，否則這些人恐怕都會有危險。
趙丹領命而去，他挑了一頭老牛用繩子係在樹上，那頭牛似乎知道了自己的命運，它無力的抗爭著哞了幾聲，從它的眼角似乎閃現出一絲淚光！
蒙樂已經沒有心情去哀悼一頭老牛，他催促著隊伍趕快往前走，而那些牲畜們則有些不聽話了，不斷的向四周跑，再也不像之前那樣容易驅趕。
背後的牛叫聲漸漸消失不見，而狼嚎聲也暫時停了下來，趙丹說應該是狼群發現了那頭老牛，如果它們進食的話應該會有一陣時間，而蒙樂大隊距離那裏剛剛走出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如此便能看得出狼群的速度有多快了。
趙丹又找了一頭瘦馬係在樹上，他剛剛忙完卻聽到身後的狼嚎聲再次響起，趙丹臉色一變心說這是有多少頭狼？這麽片刻功夫就把一頭牛吃幹淨了？
一行人馬繼續向前，而趙丹每隔一段就係一頭牲畜，可是連著賠了十幾頭牛羊，那群狼卻離著大部隊越來越近，蒙樂甚至能聽到它們在身後呼吸聲！
“原地防禦！”蒙樂知道再這麽跑下去早晚得被追上，但是他一直不想下達這樣的命令，因為防守比進攻要難得多。衝鋒陷陣可能憑借的是士氣和勇氣，但是防守卻要靠彼此的配合協作，狼群不同於普通敵人，它們眼中隻有血肉，一旦讓它們找到突破口衝過來，那麽這隊人馬可能接受全軍覆沒的命運。
但是現如今想要逃跑幾乎是不可能的了，以狼的性格它們絕對不會放跑一個嘴邊的獵物。
蒙樂讓趙丹帶人將那些牲畜圍成一個大圈，而戰馬則在裏麵圍成一個小圈，所有的人都留在圈內，箭上弦刀出鞘，因為擋在他們外麵的是一群受到驚嚇的牲畜，蒙樂不敢肯定當狼群出現的時候，這些牲畜會如何反應，有很大可能會同時逃跑，將這些人完全暴露在狼吻之下！
可是就在蒙樂全神貫注的注視著狼群可能出現的那片樹林的時候，剛才此起彼伏的吼叫聲突然停下了，蒙樂等人連大氣都不敢出，因為他們不知道那些狼會從哪個方向撲出來，不光是這些人，就連牛馬們也安靜下來，蒙樂甚至看到有一頭小羊瑟瑟發抖，靠在母羊身邊，人畜此刻都受到了驚嚇。
“大家小心，它們有可能馬上就要出來了。”趙丹小聲說了句，這句話雖然聲音不高，但是在這種寂靜的環境下，竟然傳到了每個人的耳朵裏！
“嗷……”突然從前方的樹林中傳來一聲吼叫，但那聲吼叫卻不像狼發出的，要說是老虎、狗熊也不太相似，趙丹眯著眼睛想要再聽一聲，可那聲吼叫卻戛然而止，趙丹搖搖頭表示他並不知道那是一頭什麽動物。
砰！從剛才發出吼叫的方向傳來一聲悶響，接著無數條黑影從那片森林中衝了出來！狼！數以百計的健碩的野狼邁動有力的四肢迅速撲了過來，而那些牲畜同時發出一陣嘶鳴，然後好像聽了誰的命令一般，竟然朝著狼群的反方向移動過來，而這個方向正是蒙樂他們躲避的地方！
“閃開，快閃開！”趙丹大聲叫道，而幾隻箭沒有目標和準星的射了出去，握著弓的主人已經將武器扔下，準備跟著牲畜們跑了。
讓蒙樂最不想看到的情況終於發生了，獸群發生了混亂，而這些沒接受過訓練的徭役們，在野獸的攻擊下方寸大失！
“都上馬，跟我一起跑！”蒙樂他們連抵抗都沒有做就撤出了陣地，有的人搶到了馬，跟著蒙樂衝了出去，而有的人則不是那麽幸運，他們被隨後而來的牛羊撞翻在地，然後想要爬起身卻被不斷的踩踏，等氣若遊絲想要逃跑的時候狼群已經到了……
身後不斷傳來有人臨死前的哀嚎，蒙樂抓起弓轉身看去，那稀落掉在地上的火把即將熄滅，趁著一點亮光蒙樂看到幾隻野狼正在啃咬著一個徭役，那人滿身鮮血卻無法躲避和反抗。
蒙樂抽箭射去，正中一頭野狼的脖頸，那野狼應聲倒地，但這也於事無補，因為後麵還有更多的狼群衝突出來，所到之處隻留下一地白骨森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