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夜襲
“可是胡人已經離去，我們去哪裏尋找？就算找到了，我們能追的上麽？”包莊仍然心存疑惑，蒙樂則告訴大家，雖然胡人昨晚趁著大雪夜襲，但是他們的馬匹並不適合在雪地裏行進，所以料定他們現在的營地距離這裏不遠。
而且昨夜他們來去的時候已經在雪地裏留下蹤跡，雖然後來的雪將痕跡掩去大半，但從倒伏的雜草、枯木和雪地裏的淺痕仍然能追查出他們離去的方向。
“隻要我們盡快出發，趕在蹤跡完全被大雪覆蓋之前找到他們，那些胡賊一定想不到我們會追出來反擊！”蒙樂握緊拳頭：“他們從這裏搶走多少東西，我要他們以倍計還給我們！他們傷了我們多少人，我要他們十倍血償！”
這個念頭眾人誰都沒想過，大家麵麵相覷了好久，包莊突然大聲叫道：“就跟胡賊拚了，與其坐以待斃餓死，不如試試運氣，我去了！”隨著包莊大聲附和，陸陸續續有人願意跟隨，而宮和其他義渠人竊竊私語了好久，宮才表態可以跟隨蒙樂，但提議有些老弱盡量還是留在營地，否則這一路上要走多久未可知，而且不能打仗的去了也是送死，很可能會拖累大家。
蒙樂要的也是一隻精兵，為了爭取時間他很快就將跟隨自己去追胡人的隊伍挑選完畢，其中包括之前未受傷和輕傷的秦兵二十四人，原各國的徭役六十餘人，蒙樂給大家分發了武器，並且告誡秦兵要一視同仁，既然大家即將出生入死，那麽就是同僚、就是戰友，如果有發現輕蔑、侮辱的事情存在，則治其禍亂軍心之罪立斬不赦！
同時蒙樂按照秦軍編製，將秦兵分為兩伍，徭役分為兩屯，雖然人數編製相差少許，但蒙樂盡量任命自己能夠信任和有經驗的人擔當，否則打起仗來自己先亂了陣腳，那這次偷襲行動就變成自殺行為了。
而其餘人則留在營地，雖然沒有糧食，但蒙樂卻留下一部分弓箭，讓有打獵經驗的出去捕獵，而其他人則盡量在附近尋找雪下是否有食物能夠果腹，現在這兩條路不知哪條更加危險，蒙樂也隻能寄希望於羊叔能趕快帶著物資趕回來，早一天就能多救幾條人命。
安頓好之後蒙樂帶兵出發，營裏馬匹已經全都沒有了，所有人都需要靠兩條腿去走路，蒙樂臨走讓大家把帳篷扯碎作為裹腿，否則就這樣在雪地裏走，不出半天就都得凍死在路上。
原燕國徭役中有做過獵戶的，最擅長在雪地裏追蹤獸跡，如果對方僅僅一兩匹馬留下的痕跡肯定早就消失了，索性胡人人馬眾多，在雪中留下的印記頗為明顯，即便是大雪也無法完全掩埋。
眾人饑寒交迫冒著風雪一路追擊，累了就找一處山坳躲避狂風歇腳，渴了就順手抓起一把雪塞進嘴巴裏。沒人提議睡覺，因為這是一場與死神競速的較量，誰都知道在這種環境下一旦閉眼就很可能再也醒不來了。
即便蒙樂這次挑選的都是精壯之人，但一路上仍然不斷有人倒斃。蒙樂他們沒有時間為死者哀痛，因為誰都知道，如果不找到那些胡人，那麽下一個倒下死去的人就有可能是自己！
“前麵有炊煙！”包莊帶來前麵那個探路的燕國人的消息，蒙樂聽到有煙鬆了口氣，看來大雪確實讓胡人們行軍速度放慢，很可能是在這裏休息幾天，等雪停了再繼續出發，而蒙樂他們也已經追了兩天一夜。
“去看看到底有多少人，千萬別驚動了他們！”蒙樂一邊讓大家找地方緩口氣，一邊讓探子去探查胡人具體情況。
不多時包莊就帶著那個燕國獵戶回來了，那人一臉興奮的說道：“多虧了這場大雪，否則我們肯定追不到他們！”
獵戶回報，他在胡人的營地周圍轉了一圈，大概數了數，發現這些胡人應該屬於一個中小部落，現在營地的胡人大概有一百多人，還有兩百多匹包括馬在內地各種牲畜，看來他們除了劫掠蒙樂營地之外，之前還去過其他地方，而且如果這些胡人如果人數眾多，那麽那晚就不會有這麽多幸存者了。
“肯定是出來搶物資過冬的小隊！”包莊興奮的揮了揮拳頭：“我們這就衝進去，殺光他們，然後大吃一頓！老子都餓了幾天了！”
“不能大意！”宮在旁邊否定了包莊的建議，他說雖然雙方人數看起來差不多，但畢竟己方已經多日沒有進食，而且連續追趕了兩天，現在幾近於油盡燈枯，估計等會兒交手還不等對方亮兵器，一陣風就得吹躺下一半。
宮的想法跟蒙樂不謀而合，蒙樂讓大家抓緊休息，現在距離天黑還有一段距離，而且一定要等對方完全睡下沒有防備之後才能動手，正麵交鋒肯定是吃虧的，蒙樂的打算就是偷襲，最好能讓對方喪失鬥誌，能夠不打盡量不打，否則即便是贏了損傷也會很大。
“留幾個人分班警戒，找一些人做攻擊布置，剩下的人趕快睡覺，我們不能生火，讓大家一定要挺住，隻要過了今晚就算是活過來了！”蒙樂將秦兵的兩位伍長叫來商議一番，然後就去睡覺了。
那燕國的獵人甚是有辦法，他教大家找到背風的大樹或者大石，靠著屏障在雪地裏挖出一個大洞，再將雪洞四周拍實，人躺在雪洞裏起碼可以抵擋風寒能夠保暖，眾人也疲累好久，在挖好了自己的雪洞後紛紛睡去。
等到天徹底黑了，胡人營地升起更大的一團篝火，那些胡人在火上燒烤著整羊，一邊唱歌一邊烤火吃肉，而蒙樂這邊隻能埋伏在四周等待命令，雖然距離遠，但肉脂滴在柴火上發出滋滋的聲音格外誘人，那香氣好像也隨風飄了過來，每個人肚子裏咕嚕嚕的叫著，不知道都咽了多少唾沫。
“等打贏了，老子非得吃掉一整頭牛不可！”包莊在蒙樂身邊小聲嘀咕著，而蒙樂則做著最後的安排部署，今夜必須速戰速決，而且要徹底解決掉這部胡人，否則後患無窮！
等那些胡人酒足飯飽紛紛睡去，他們也根本想不到秦兵會尾隨而來夜襲。
胡人營地的篝火漸漸熄滅，隻有點點餘燼被風一吹揚得半空中星星點點，蒙樂覺得時機已經成熟，於是向眾人下令攻擊。
率先發難的是秦兵弓箭手，他們偷偷摸近營地，然後彎弓向斜靠在火堆邊打盹的胡人射去，咄咄幾箭將值守的胡人射翻在地，而餘下的秦兵則拔出武器向胡人馬廄靠攏。
在馬廄草垛上點火之後，又割開了拴著馬廄柵欄的草繩，那些馬匹受到驚嚇頓時慌不擇路的四下奔逃，同時周圍的幾個帳篷也被點燃了，頓時整個營地都亂成一團。
蒙樂隨手搶過一匹馬來在胡人營地遊走，隻要見到有胡人從帳篷裏鑽出就是上前一矛刺死，一邊殺敵一邊大喊：“蒙恬將軍前鋒王雙在此，眾將隨我驅逐胡虜，保我大秦江山！”
蒙樂如此大叫，營地外四周散落分布的徭役們也殺聲四起，那些胡人們剛剛從睡夢中驚醒就看到四處火光，而且不少人被驚嚇的馬匹撞翻在地已經亂了，再聽說偷營的竟然是蒙恬的前鋒，那令人畏懼，驅逐匈奴七百餘裏的戰神蒙恬怎麽來了？
雖然匈奴和胡人稱謂不同，而且各有部落並不團結，但糾其祖先卻是一支，胡人早就聽說蒙恬的戰績，現在沒想到敵人大軍竟然殺到，加上周圍混亂成一片，不少胡人還沒等弄明白什麽事情已經嚇破了膽子。
蒙樂就這樣帶著近二十名秦兵在營地裏縱橫廝殺，碰到的抵抗也隻是零星，至於四下跑散的那些胡人，則被外圍以包莊、宮所率領的徭役們追趕殺死，為絕後患蒙樂早就下令不留活口，而且秦軍一向以人頭記功，想起前幾日被胡人偷襲造成的損失，眾人更是痛下殺手毫不留情。
蒙樂衝殺片刻就看到斜刺裏衝出一隊人馬，帶頭的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留著小胡子的男人，那男人滿臉怒容提著一根大戟，光看那武器的長短粗細就知道這人力氣不小，此人正是這夥胡人部落的首領圖那岩。
“秦狗，竟然偷襲我們！”圖那岩大叫一聲，舉起大戟朝蒙樂衝了過來，而他身邊的勇士們也朝蒙樂身後的秦兵殺來。
看著圖那岩猙獰的表情，蒙樂心中一驚，沒想到這個胡人首領頗有膽識，在如此混亂的局麵下能夠穩住心神。但蒙樂也知道此戰必須速決，否則讓其他胡人緩過神來，那麽己方損失必重！
有了這個心思蒙樂也挺矛迎了上去，同時蒙樂大叫：“匪首在此，不速斬殺立功更待何時？”
隻是喘息的機會兩人已經撞在一起，蒙樂想試試對方的力量，結果硬接了一下，可是兩馬錯蹬的時候蒙樂發現圖那岩力氣不小，加上蒙樂兩天沒有吃飯也沒有好好休息，所以硬抗一下有些吃虧。
“秦狗不過如此！”圖那岩調轉馬頭再次向蒙樂撲來：“看我取你狗頭！”
而蒙樂則甩甩膀子緩和一下雙肩的酸痛，然後大叫一聲：“有膽再來！”
圖那岩受蒙樂言語激怒，於是再次挺起大戟砸來，而蒙樂卻沒有和對方硬碰，這次矛尖觸碰到對方兵器看似要硬抗，可是卻突然側身卸力，圖那岩身體重心不穩隨著大戟向前俯身，而蒙樂長矛後柄一挑正砸中圖那岩的胸口。
雖然這下沒有砸實，但圖那岩隻覺得自己的氣息為之一滯，蒙樂抓住戰機長矛矛尖刷刷點點不離對方要害，而圖那岩武器沉重，不像長矛那樣較為輕便，於是左支右絀更加難以應付，一個不小心肩膀被長矛點中鮮血直流！
圖那岩胸口和肩膀連續受傷，他看營地外四處亮起火頭，以為有大軍正向這邊合圍，於是一撥馬頭向北方逃去，蒙樂也不追隻是衝進胡人陣中殺死兩個胡人大叫道：“胡酋已死，大家隨我殺盡胡虜！”
那些胡人本來還有意圖頑抗的，但是聽到蒙樂這麽說，再加上回頭四處找不到圖那岩，以為他真的被殺了，於是呼啦一聲各自向四處逃竄，機靈的搶走馬匹，跑的慢的則被趕上來的秦兵和徭役們亂刀砍死……
一戰殺死胡人四十餘人，蒙樂教眾人趕快填飽肚子打掃戰場，收攏跑散的馬匹牲畜迅速離開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