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吾輩分食汝妻

我見過太多的生命消逝,真的。

在試驗園區,大到河馬大象,小至病毒細菌,每天都會有不同年齡、不同種類的生命為科學死去。你可能會說人和動物不一樣,確實不一樣,我們甚至都沒有選擇的權利,可每個生命帶給我的震撼卻是一樣的。

我忘不了那頭默默流淚的牛,那隻垂死掙紮的老虎,那隻渾身顫栗的鬆鼠,還有園區裏的傳奇,唯一跑掉的螞蚱子。

螞蚱子不是螞蚱,它是隻名叫螞蚱子的貓,我倆都參與了高智動物實驗工作,隻可惜工作內容是做試驗品。它平時除了吃就是睡,生命對它來說似乎是可有可無的,它也總說自己還沒一隻疫苗值錢,誰會在乎一隻中華田園貓的死活。

可當那天終於來到的時候,它還是選擇了抗爭,那天它一反常態的乖,甚至還學起了賣萌,在美女實驗員最終沒有經住**靠前撫摸它的時候,它用利爪在這溫柔殺手的臉上留下了深深的四條血槽。

守護生命,是所有動物的本能,無論是自己的,還是愛人的。所以現在我特理解老板大叔放出柴油發電機裏的油,舉著汽油打火機要燒死所有人為女兒報仇的舉動。

“埃布爾,冷靜,這裏大多數人都是無辜的!”斯科特盡量壓低聲音勸解著。

“去死,都他麽去死,沒有人是無罪的,哈哈哈……哈哈哈……!”老板大叔歇斯底裏的獰笑。

柴油從出油口細細的向外流,斯科特的女伴兒在嚶嚶抽泣,印度小哥在小聲咒罵,老夫婦緊緊地抱著那亞裔小女孩,其他人圍著老板大叔對峙著。

那汽油打火機相當古樸,表麵突出的部分已被把玩兒的宛若鏡麵,隨著火苗的扭動閃爍著光澤。

它,下墜了。

主人一記老拳悶在了老板大叔的臉上,我和斯科特直撲下落的打火機,斯科特在它落地的一瞬間將其撿了起來,可還是晚了。

“轟!”一個火團騰起,沿著油漫開的印記。

劉鵬用嘴叼著他那雞血石,兩下就爬到了梯子頂端用雙手去推出口的擋板門,一下,兩下,血液順著開啟的縫隙漫延下來,澆了他滿臉都是,隻一瞬,腥臭味與焦糊味充滿了整個酒窖。

劉鵬奮力的推開擋板上壓著的屍體,爬到上麵接應,老夫婦和小女孩兒被率先送了上去。

斯科特的女伴兒剛把頭伸出去就是一聲尖叫,緊接著開始下墜,劉鵬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斯科特從下麵推著,與其合力把她送了上去。

印度小哥正要往上爬,突然回過了頭用手指了指暈倒的老板大叔:“你們什麽打算?”

“你能不能快點上去?!”趁著這空,主人把我扔向了劉鵬,緊接著踢了印度小哥一腳。

印度小哥顫著腿爬了上去,也學劉鵬向下伸著手,示意主人把老板大叔遞上來。

主人和斯科特拚盡全力向上推舉著老板大叔,可與劉鵬和印度小哥伸出的手還有相當一段距離,火已經燒到了兩人身後,汗水早已浸透了衣服。

“哢嚓!”木梁已經被燒斷,屋頂中間猛地向下一沉。

“快上去!”主人突然卸了力,將老板大叔丟在了梯子底,猛推了一把斯科特。

緊跟著斯科特,主人拚命地向上爬,在身體出來的一瞬間,出口下已被火海淹沒,緊接著就是一聲巨響,酒窖上方的儲物間整體塌了下去……

“這一道兒你他麽也不說句話,誰怪你了,當時那情況根本就救不了,再說也是那老頭兒自己作的。”開著被遺棄的電動商務車,一行人從死寂的市政廳出來就直奔網上說有撤離船的嘉裏奇市。

“很多事兒對我來說,不是加上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就能過得去的。”主人自顧自的抽起了煙,把還剩一根兒煙的煙盒丟給了劉鵬。

“那他麽和他死一起你就不矯情了?”劉鵬叼起煙,順手將煙盒扔到了車窗外。

“我倒真沒覺得是我害死了他,就是你們這幫玩意非得給我找個借口寬慰我讓我覺得別扭,這一道兒你是第三個了,可我是真沒事兒。”主人使勁的解釋著,那樣子就像怕劉鵬聽不懂。

“沒逼事兒就好,我現在才發現你這人挺隔路啊!”劉鵬笑著對主人說,“說說你還有啥隔路事兒,給我敗敗火。”

“嗯哼……高中那時候,我就好奇男女那點事兒,那種女的你知道吧,就是長得賊漂亮,但是成天換男朋友,逮誰跟誰睡那種。”主人清了清嗓子。

“嗯。”

“我們學校就有這麽個,我給人叫出來說我想草你,結果人家兩個大嘴巴子,扔下一句不要臉就走了。”

“哈哈哈……接著說。”劉鵬笑的直拍大腿。

“完了她還是不停的談男朋友,不斷的上完床被甩,我還是毛都沒碰到。”主人平淡的說。

“你他麽活該你,哪他麽有你這樣的,你不會也做她男朋友啊。”劉鵬還是一臉戲謔的笑。

“就她那些男朋友有哪個是要娶她的,不全都是為了那點事兒麽。”主人將頭向後輕靠。

“臥槽,你這他麽的是寓言故事啊!你這人有意思哈,早咋沒認識呢!”劉鵬一副恍然大悟加相見恨晚的表情。

“兩東北人在這地方遇到已經夠巧的了。”主人把抽完的煙用手掐滅了。

“聽出來了哈!”劉鵬斜眼瞧了瞧主人。

“就你那滿嘴大餷子味兒吧,還燴了兩勺地溝油。”兩人哈哈大笑。

“你們兩個眯眯眼兒別在那說悄悄話了,苦中作樂也要懂的分享。”後座斯科特埋怨的說。

劉鵬又把主人說的那事用英語講了一遍,一車人難得的都笑了起來。

到了晚上,除了沒有跟隨的老夫婦,一車人在荒郊野外找了處樹林休息,劉鵬把從幸福屯兒帶出來的各種罐頭分發了下去,大夥圍坐在一起邊吃邊聊。斯科特的女伴兒一下車就去上廁所了,本來斯科特還想跟去,但女伴兒似乎是不好意思,怕被其他人窺明心思,小聲地阻止了他,不久就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中。

“Oh!Sh·it!”

“怎麽了?”斯科特問。

“我想把發生的事和畫的圖傳到臉書上,結果瞬間就被刪除了!”叫辛格的印度小哥惱怒的說。

“感情兒你們那的言論自由是扯犢子啊!”劉鵬調侃著,絲毫不顧及辛格和斯科特怨懟的眼神,轉頭又朝小女孩隨意地問,“你呢,叫啥?多大了?”

“石川夏美,13歲。”小女孩抬起頭擠出了幾個字。

“得!哪的人都不用問了。”劉鵬倚向身後的樹悻悻地說。

“人家一小孩兒,你尥什麽蹶子!”主人抬頭瞪了劉鵬一眼。

“是啊,小孩兒,可這小孩兒的生猛完全超出了你們的想象。”我在心裏默默地念叨。

“你媳婦兒都多半天了還不回來?”劉鵬逃避著主人的眼神,趕緊轉移話題。

“是有些久了啊。”說完,斯科特起身朝後麵林子走去。

主人似乎是感覺到不太對勁,用眼神示意著大夥,幾個人尾隨著跟了上去。

“哢嗤、哢嗤……”響聲由遠及近,待手電燈光所及,現場的景象讓所有人都是脊背發涼。

三隻新星上的中型食肉動物——跳狼正在進食,其中一隻抬起了頭,滿臉的血漬和呲出的獠牙,配合那放出幽幽光芒的眼睛滲出了陣陣寒意,而它們的食物,正是斯科特的女伴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