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如期而至

陳聞達的驗屍報告送來,對案子是有一定性的突破,但不是絕對的。

死者死亡在於一個極端天氣下,所有的證據都掩蓋在那場雪裏,無論雪化還是沒化都相當於沒有證據,再加上走訪麵的司機,甚至是街道入戶,最短都需要幾天的時間。

幾天的時間,已經足夠讓某些人經手布置很多東西,特別是……那一通電話。

韓衛東現在都不知道這兩天的電話到底是真的假的,而電話中的線索確實是相當清晰,對破案思路有很大幫助,甚至能夠提前一步預測凶手的動向,這對破案來說太重要了。

可是……,如果真如電話裏說的,下一場雪就代表著下一個受害人遇害的話。

“不行!我們務必要搶在凶手之前,救下受害人!”

韓衛東站起來大喊一聲,迎著四麵八方投射過來的不解,表情十分尷尬。

大意了,梳理案情入迷了,忘了現在還是辦公時間。

刑偵隊裏可沒有什麽上下級的區別,韓衛東身為刑偵隊長,最大的好處無非是辦公桌比別人大了些,辦公跟普通警員沒什麽區別,畢竟肩膀上還沒正式扛花,要熬到老白那個等級,沒個十幾年應該是不太可能。

“太可氣了,這孫子到底是怎麽跑得,那麽大的雪,要是就住在案發現場附近早就給他揪出來了,現在還沒動靜!”

韓衛東冷靜了下來,坐在凳子上反複思考這個問題,正入迷時,桌子被人叩響了,一台眼皮是自己的副手王小山,正努力的睜著那對小眼睛看著自己。

韓衛東沒好氣的問道:“看啥?”

王小山見韓衛東沒異常,鬆了口氣道:“韓隊,這連著兩天你都沒出去過了,家也不回就窩辦公室裏,我尋思別窩出什麽毛病。”

韓衛東擺起了手:“去去去,你才有毛病。”話音剛落,又響起昨天的事,繼續問道:“檔案室的檔案送來了嗎?”

王小山點了點頭,一路小跑從辦公桌上抽出一份檔案折回,小聲罵道:“這孫子也是個狠人,兩年作案兩起,至今沒抓到,現在跑咱們管區作案,那就是半夜點燈籠上茅房。”

韓衛東目光放在檔案上,漫不經心的問道:“什麽意思?”

王小山樂和道:“找“屎”唄!”

辦公室裏其他人聽到這話,頓時嗬嗬一笑。

王小山怒了,嚷嚷道:“你們笑什麽,我說這個凶手就是找屎,這不就去年年底,菜刀隊那案子就是我和韓隊聯手破的,那可是一幫子悍匪,殺人不眨眼阿!”

啪!一個不知道哪的陶瓷杯砸王小山棉襖上,王小山剛想開罵,低頭一看水杯越看越眼熟,特別是上麵刻著人民衛士那四個字,不就是破了菜刀幫那案子,群眾送給韓衛東的嗎?平時韓衛東和寶貝的很,怎麽現在成“凶器”了?

一抬眼皮,王小山正好撞見了韓衛東的匪像。

韓衛東指著王小山的鼻子道:“你上一邊去,別在這丟人現眼。”

王小山徹底沒脾氣了,點頭哈腰道:“給您打水去。”

韓衛東那王小山那慫樣,想罵也提不起脾氣,也不知道這人什麽毛病,那麽多案子不說,非要單獨提這件事出來,那不是自己找罪受嘛。

至於說什麽菜刀隊,那才真是個天大的笑話。

自從國內與國際接上軌道之後,拿票子換食物的年代就過去了,特別是百廢待興這幾年,飯店的生意格外的紅火,一下子就遭某些人眼饞了。

這群人平日裏就是遊手好閑的賴子,屬於摸瞎子、打傻子那夥的,有口飯吃什麽都敢幹,也不知道是誰給出的主意,這幫社會閑散人員就抱成團了,美其名曰菜刀隊,三五個人,隔三差五的就去“下館子”。

下館子可不是真吃飯去了,而是純粹吃霸王餐去了,一到店裏坐下就點上幾個大菜,吃飽喝足了等服務員要結賬了,就把藏好的菜刀往桌上一扔,嘴裏就倆字沒錢,飯店開門做生意的,也屬實不能把人家怎麽樣,也就是自認倒黴了。

這幫家夥一次得手之後還不滿足,隔三差五還交流一下經驗,哪家店好欺負給列了個單子,這一下把整個哈市的館子都快得罪光了,最後還是遼東區這的飯店報的案,韓衛東親自接警不到一小時就給拿下了,把人帶到局子裏挨個嚇唬,有關的沒關的基本都撂了,讓他哭笑不得。

菜刀隊的案子雖然破了,但是對韓衛東來說,一個刑警接了片警的活,那已經純屬丟臉丟到家了,所以他一直不太願意提這事,至於那個陶瓷杯,也不值錢,不算是原則上的錯誤,他也就保留下來了。

叮鈴鈴……

正陷入回憶中的韓衛東被鈴聲打斷了,原來是坐上的座機響了,他趕緊接了起來。

“喂,遼東分局刑偵隊。”

“韓隊長,我是轄區派出所的,走訪工作兩天了,現在也沒什麽可疑人物,外頭馬上要下雪了,您看哥幾個能不能先收隊回去把爐子點上,不然一會門凍上了就麻煩了。”

“好,那你們快回去吧。”

韓衛東掛了電話,心裏頓時咯噔一下,他預感不太好,對方連續兩通電話,線索都非常準確,那就預示著,今天很有可能是凶手再次犯案的時候!

他抬頭看了一圈,隊裏剩那幾個人,都是技術人員,作戰能力太弱了,一線的幹警基本都去幹外勤工作呢,而且現在事情還沒坐實,他也不好貿然出警。

如今的風口浪尖上,謊報軍情比亂抓人更加嚴重。

正愁著,王小山端著搪瓷杯回來了。

韓衛東趕緊道:“小王,把杯子放下跟我出一趟外勤,把槍帶上。”

王小山眼前一亮,趕緊把搪瓷杯放到了一邊,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拿出槍就匆匆的追上了韓衛東,兩個人上了警車。

韓衛東開著警車滿馬路的轉,事實上他也有點迷茫,對方的消息就算是準確,那搜索範圍也太大了,而且根據作案習慣來看,凶手習慣的是夜晚作案,而現在還是白天,就算是前兩次都成功逃脫,也不會膽大到在同一個區作案吧。

想到這點,韓衛東把車停在了路邊,轉頭問道:“小王,如果你是凶手,你覺得你會躲在哪?”

王小山有點木納,思考了一會道:“家裏是不可能躲吧,帶我入行的師傅說過,殺人犯一般除非是受過特殊訓練的,不然是不敢回家呆著,應該會躲在偏僻,不被人發現的地方,尋找脫身的機會,或者……”

“下一次作案!”

韓衛東接上了話茬,這也算是給他提醒了,這種突入起來的感覺使他覺得有些奇妙,好像這一刻他就是凶手一樣,腦海裏整個遼東區,不,甚至說整個哈市,所有可以藏人的地方都出現在腦海裏,藏處越多,他的思維也就越加清晰。

這一刻,韓衛東心裏已經有了大概的方向,他決定賭一把,對著王小山招了招手,兩個人上了車,他立刻猛踩油門朝著遼東區最北邊駛去。

王小山被這車速嚇得不輕,係著安全帶又抓緊了腦袋邊的把手,猶豫的問道:“韓隊,你是不是有什麽想法。”

韓衛東點了點頭,開口道:“想通了幾點,你說這個殺人犯跟菜刀隊那夥人,在本質上有什麽區別?”

王小山愣了下,搖起了頭:“想不出來,但我覺得是有區別的吧,你想啊一個人都敢殺,另外那幾個就是不成氣候的地痞無賴,隻敢拿菜刀嚇唬老實人。”

韓衛東冷哼道:“不!兩者在本質上沒有區別,同樣都是罪犯,而且是貪婪的罪犯,菜刀隊那夥人就是前兩次吃到了甜頭之後,才會肆無忌憚的作案,而那個殺人犯同樣如此,他在享受,享受這種遊走在死刑和自由之間的感覺。”

王小山也不知道是被這車速嚇的,還是被韓衛東突如其來的這番話嚇得,臉色愈加蒼白,嘴唇也哆嗦了起來。

彭!

隨著韓衛東一腳踩在了刹車上,輪胎抱死之後與地麵上的雪開始了摩擦,雪下是一層厚厚的冰,車子根本無法當場刹住,足足向前滑了五米的距離,車子才橫的停了下來。

兩個人都嚇蒙了,良久之後才反映了過來,此刻天已經黑了,借著殘留的月光,兩人依稀能夠看清,在兩邊廢棄的水泥墩子後麵的某個電線杆上,好像有個人就跪在那裏,他的脖子上有一條長長的影子,身上的衣服被褪去了一半,露出白嫩的肌膚。

“隊……隊長,好像這又是一個受害者。”

“隊你媽阿!你快點去打電話叫增援,我去看看什麽情況!”

韓衛東怒罵一句,見著王小山跑了,他趕緊衝到了那邊,果然在他麵前跪著一個女人,此刻已經斷氣了。

致死的除了前兩個案子都看見套在脖頸的那條繩子,這次還多了一把匕首插入脖頸的匕首,鮮血順著脖頸滴落,融化了積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