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人為窒息
這起殺人案一出現，再加上圍觀群眾不少，迅速就在社會上發酵了。
死者被陳聞達直接拉回了法醫室解剖，顯然要經曆一些波折，而韓衛東也沒好到哪去，剛回到遼東分局，直接被叫到辦公室了。
“無法無天，簡直是無法無天！”
分局長白暉把辦公桌拍的嘎吱作響，桌腿估計也挺不了幾個回合了，韓衛東端正的站著擺出沉默的架勢，沒敢開口說話。
白暉是老革命，轉業之前據說在某著名戰鬥英雄連任職連長，身上自然養了一身正氣，最看不得那些歪門邪道的東西，更何況是凶殺案？
在遼東分局全體警員的印象裏，白暉從上任以來也就說過一次“無法無天”，那次是爭先進落選，結果轄區鬧了幾起入室搶劫的大案，連重案組都被下調抓賊去了，整整加班了一個月，才算完。
這次顯然更糟糕了，要是白暉一發火，搞不好法醫都要巡邏去了吧？
韓衛東想到這茬，憋著笑渾身發抖。
白暉又狠拍桌子：“你還有臉笑！”
韓衛東挺直了腰杆，正色道：“報告白局，我剛才的內心相當掙紮，我是恨呐，你說這孫子怎麽敢公然犯案，這光天化日郎朗乾坤……”
白暉明顯愣了一下：“什麽？白天犯得案？那片歸哪個派出所管，給我找當班的片警。”
韓衛東趕緊擺手，可不能讓這家夥當真了，趕緊解釋道：“我剛才就是個比喻，白局是這麽回事，老陳那推測死亡時間在淩晨，由於下大雪的關係，我們考慮到凶手和死者應該是一同搭乘交通工具的，但是雪天掩蓋了行駛路線，這個需要走訪。”
白暉“哦”了一聲，沉默了會說道：“小韓，現在咱們的情況你也明白，上頭命令抓治安，現在出了這麽檔子事可大可小，我已經對上頭打保票了，一個月內，必須把案子處理好，你要是想要協助，我也可以幫你抽調人手。”
韓衛東擺手道：“白局，暫時沒這個必要，現在還抓不著是團夥作案，還是流竄犯，發個協查通告吧，管轄區所有的派出所進行人員走訪，順便麵的這塊也要約談。”
麵的說白了就是獲得了營運資格的麵包車，八幾年的時候國內引進了出租行業，市裏最主要的交通工具首當其衝的就是小巴，然後才是六人做的麵包車。
考慮到凶手應該是挾持了受害人，為了掩人耳目，不可能搭乘小巴，所以韓衛東優先考慮到了麵包車。
白暉疑問道：“有點想法？”
韓衛東點頭道：“大概有些想法，不過比較籠統，白局你看你先放我回去，我梳理梳理寫案件報告上，行不行？”
白暉一臉不耐煩的擺著手：“出去！”
“回見了您！”
韓衛東一溜小跑也沒忘把門帶上，走出老遠仍然聽見辦公室裏的怒吼，就知道這件事比想象中的嚴重了，上麵承受的壓力未必比自己的小。
回到了刑偵隊，屁股還沒坐穩，內線電話又響了。
韓衛東接起電話問道：“刑偵隊，哪個部門？”
電話裏傳出來了女聲：“韓隊，這是檔案室，聽說今天發生了一起命案是嗎？死者被吊在電線杆上，死前受到過虐待？”
韓衛東笑罵道：“你們這些搞檔案管理的怎麽也這麽三八，是有這麽個案子，對外無可奉告，你們想看過程阿，等檔案吧。”
韓衛東內心哭笑不得了，是沒想到，警隊內部喜歡管閑事的也不少，小到交通隊，大到督查科都有人好這毛病。
電話那頭的女警趕緊道：“不是這麽回事，韓隊，我們這兩天整理檔案，正好我手頭上有一起其他分局的案子，跟這個情況十分相似，所以我打電話問問需不需要檔案室提供。”
“那是相當需要，你等我，馬上到！”
韓衛東把電話掛了，望著空無一人的刑偵隊，得就剩自己這個閑人了，手下的探組回來就安排走訪了，還要自己親自跑一趟。
檔案室各個分局都有，存放檔案的地方，有偵破的，也有一些壓置的懸案，這些破不了的案子，副本也往各分局外放了，也算是警務信息共享，說不定哪個警員頭腦一熱就給破了呢。
接待韓衛東的是個戴著眼鏡的女警，年紀不大，也就是剛分配的學生，一見到韓衛東那個激動，握著手都能感覺到渾身發抖。
韓衛東笑著道：“姑娘，別緊張，說說什麽情況。”
女警好不容易穩定了情緒，開口道：“韓隊，是這麽回事，我們歸納壓置的檔案，一宗宗輸入磁盤呢，今天上班正好聽到同時議論，就想起來這事了，給我們主任請示之後，趕緊給你打個電話，你先坐我把電腦打開。”
電腦？韓衛東一拍腦門，是有這麽回事，據說是市委牽頭搞警務升級，每個分局都配發了兩台，那可是大寶貝，他之前還念叨著電腦藏哪了，這下總算見著了。
比彩電稍小點的樣子，後麵拖著一個大屁股，跟腳邊一個盒子模樣的東西用好幾條互相連著，有幾個插頭插在插座上。
韓衛東一拍大腿：“嗨，這不就是小霸王嗎？”
女警撲哧一笑，感情這位大隊長把電腦當遊戲機了，過了會電腦屏幕亮了起來，她才拿了一張巴掌大小的黑色薄片插進了電腦的一個孔裏，打開了文件道：“韓隊長，上麵有記錄你自己看，我去給你倒杯熱水。”
“謝謝。”
韓衛東禮貌的點了點頭，又詳細的問了怎麽操作這個電腦之後，這才放心下來打開了電腦上的儲存盤，上麵是一個文檔，電腦之後映入眼簾幾個大字《90年虐待殺人案》。
文檔的信息相對清晰，死者姓蔣叫光潔，身份證顯示是哈市大崗村人，遇害地點是青彎分局，而死亡原因和遼東這次案子的死者陳美麗一致，都是先受到了虐待，然後又被掉在電線杆上勒住頸部致死。
不過有一點不同，那就是從照片上來看，死者的身上沒有辱警的文字。
“死者姓蔣是湊巧還是……”
韓衛東忽然想起了傳呼機的那個電話，很奇怪對方是怎麽知道這個案子還有一個死者，而且還有關死者的姓名。
疑問暫且放在了一邊，他再次仔細的看了死者的照片，死者的身上除了屍斑之外，手腕和腳腕上都有一條黑色的痕跡，非常奇怪。
“韓隊長，有發現嗎？”
原來是倒水的女警回來了，韓衛東點了點頭，接過對方遞來的水杯，思考了起來。
本案最大的疑點，就在於死者的頸部淚痕，一個正常人就算承受多大的疼痛，本能反應來說，應該是可以站的起來的，可是兩個死者恰恰都是任由身體下垂，由自身重量造成的人為窒息環境。
相當於自己活活把自己勒死的。
這太怪異了，一個溺水的人臨死前都會撲起水花，抓住所有能夠抓住的東西，可是死者竟然沒有一點求生的意誌。
韓衛東想不通，喝了口水之後站起來說道：“這個檔案的原本我可以拿回去研究嗎？反正你都說這電什麽都存檔了，我覺得檔案對案子有很大的幫助。”
女警愣了下：“韓隊長，這個事我也做不了主，電腦雖然存檔了，但是油印檔案還需要封存作證的，不然我申請跟你油印一份？”
韓衛東點了點頭：“那行，麻煩你了。”
女警笑著道：“沒問題，主任說了必要時候，我們檔案室可以對任何部門提供幫助。”
韓衛東笑著道：“那太好了，我下回再過來，能帶卡帶和手柄嗎？”
“不行！”
女警翻了個白眼，麵前這個大隊長太拿自己當回事了，一下子把警隊檔案室都當遊戲廳了。
韓衛東笑著回到了刑偵隊，檔案室這裏算是幫了大忙了，提供了一些當時沒能夠捕捉到的線索，現在再看這個案子，思維也清晰多了，慢慢梳理下來，應該很快就能夠破案。
嘀嘀嘀……
傳呼機又響了起來，韓衛東看著上麵顯示的號碼，立刻皺緊了眉頭，還是上次那個奇怪的電話，猶豫著他鬼使神差的拿起了手邊的座機，撥打了上麵的號碼。
電話剛剛接通，男聲就傳了出來：“韓警官，你先聽我說，第一個案子的死者蔣光潔是大崗村的人，第二個案子的受害者陳美麗也大崗村人，兩人年紀相仿，肯定有著某種聯係，這兩天還有一場大雪，凶手是隨機作案，下一場大雪來臨之前，肯定還會有行動！”
韓衛東沉默了一會，問道：“你到底是誰，我為什麽要相信你？”
電話那人說道：“我是誰不重要，我可以再向你提供一個檔案上沒有記錄的資料，死者死前，手腳都被捆綁，所以才造成了人為窒息，你等法醫拿屍檢報告給你，你就明白了！”
韓衛東說道：“好，如果屍檢報告屬實的話，我可以考慮你消息的真實性。”
說完，韓衛東就掛了電話坐在辦公桌前，如今這一切都太詭異了，無論是案子，還是這兩通神秘的電話……
嘎吱！
幾分鍾以後，門被人推開，是陳聞達的助手小王，看他焦急的樣子，應該是剛驗完屍，手上的白手套都沒來得及摘。
“韓隊，咱們局裏的電話線路怎麽出問題了，哪個科室的電話都打不通，這是我師傅讓我送來的。”
韓衛東愣了下，接過了小王提交的檔案，趕緊翻開了第一頁，大腦頓時嗡的一聲陷入了震驚。
那頁報告後麵夾著一張字條，上麵是陳聞達的筆記，清楚的記錄著：死者生前疑似手腳受到過捆綁，所以才會出現身體不能活動，隨著掙紮陷入了人為窒息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