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天下震動(上)

安西君公子無疆出山,受隨國大將軍之職,率領五萬薛軍南下救隨!

在當今之世,國別之分並不是特別明顯,某國的國人去別國做官並不稀奇。甚至還有某國的臣子身兼別國的官位這種特殊的事情。所以安西君身為薛國封臣,率領薛軍南下受隨國將位,在天下人看來,不算出格。

真正讓天下震動的,還是安西君出山這件事本身。

作為天下名將,唯一擊敗過武元君孟闕的人,安西君的大名在這十七年中傳遍了天下。畢竟,在武元君全盛之時,不管是中原的三秦,還是南方的梁國,亦或是東方的徐國與北方的幽山國,都飽受孟闕之苦。孟闕南征北戰,所向無敵,就連徐國聯合三秦西征都被他打了回去。在孟闕十餘年的武將生涯中,大小陣仗上百,無一敗績。

這樣的神話,卻在十七年前的晉陽城下,被安西君破滅。

安西君本為隨國的太子,又是隨國的相國,權勢極盛,新生的隨國在他的治理下欣欣向榮,幾乎成為中原一霸。當年五家分秦的戰亂持續了十幾年,安西君雖然年齡不大,但在成年之後迅速投入軍旅,用幾場實打實大勝獲得了晉階之資。隨王似乎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太子竟然如此能幹,便將其召回國都,授以要職,不過三五年,又拜為相邦,名震天下。

但是對於安西君的軍事才能,列國都是有疑惑的,他早年打的那幾仗雖然光輝,對手卻都是平平無奇的將領。這種疑惑卻在十七年前的晉陽城下與孟闕的不敗神話一起破滅。誰也沒想到的是,大勝之後,到達人生頂峰的安西君卻在隨國與薛國都討不了好,鬱鬱不得誌,沉淪了十七年。

而安西君卻高調地向天下宣稱,那個曾經力破孟闕的安西君又回來了。

盡管帶著兩萬六千多人,但是安西君一點都不想耽擱時日。與蕭弭進行了商議之後,安西君與蕭弭便一起下令全軍急行軍。

九百裏的路程,就算是急行軍,也要趕上二十天,這本是急不得的事情。但安西君知道蒲城的戰機稍縱即逝,如果不盡快趕到,恐怕會發生變故。

寧秦軍是薛國邊防軍的精銳,常年維持著兩萬人的編製,這在列國中也是較為少見的。雖然邊防軍的一部分資費由邊郡承擔,但對薛國也是不小的負擔。定陽戰敗後,薛國有生力量盡喪,百廢待興,即便如此,薛王仍是執意要讓鎮守西線的北成軍與鎮守西北的寧秦軍都恢複兩萬人的編製,用心不可謂不良苦。

行軍過程是枯燥乏味的,但是薛武安卻從中體會到了別樣的氣息。他想起了幾年前自己跟隨非命院前往商國參加“墨守”的時候,也是跟隨了一支梁軍,隻不過那時候自己對於行軍是滿腹的牢騷,現在他的內心卻充滿了激動。

對戰爭的畏懼以及痛恨在安西君的人格魅力下已經消弭無形,薛武安也慢慢明白了為什麽這三千多人願意死心塌地地跟隨安西君了。盡管薛武安秉承“非攻”信念,但墨家並不抵觸自衛戰鬥,跟隨安西君左右,會對戰鬥有一種特殊的使命感,讓人心甘情願地跟隨安西君去戰場上廝殺。

盡管現在還沒有趕到戰場,但是薛武安已經可以想象得到戰場上這些士卒前赴後繼的樣子了。

但有時候,薛武安也會自省,雖然對戰鬥有了信念與使命感,但這種感覺就能保證戰爭一定是正確的嗎?那些與自己正麵相對的秦卒,難道就沒有這種使命感?

在這種矛盾之中,已經過去了十日。在這十日當中,最讓薛武安感到意外的事情,就是遇到了杜明章。

“好啊,原來是你小子!”杜明章第一次發現自己還是在正在行軍的時候,薛武安離開隊伍去方便,回來的時候正在找安西君,卻聽到了這麽一句話。

“啊……啊?”薛武安有點驚訝地望著說話的人,一眼看過去,臉卻一下子紅了,說話的人不是旁人,正是當初晉陽賭局的金主,那個差點拿走自己墨守劍的胖子!

“你怎麽在這兒!”薛武安和杜明章竟是同時叫出聲來,他們怎麽也想不到,為什麽會在這種場合遇到對方。

“杜胖子,你可別激動。”一旁響起一陣辛災樂壞的笑聲,正是莫臼,“薛兄弟可是公子的上賓,不管他以前怎麽得罪了你,現在總是不好動手的。”說完,他又笑了笑,帶著點嘲諷的語氣說道:“等夜深人靜的時候,你再動手也不遲。”

雖然明知道他是在打趣,但杜明章卻也是老臉一紅,“莫瘋子,你可別亂說,我和這薛兄弟可是故友,哪有什麽仇讎。”也不知道薛武安什麽時候就變成了他口中的“故友”。

薛武安苦笑一聲,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但聽杜明章又道:“隻不過……這位薛兄弟欠我一點錢沒還,不知……”

薛武安一怔,頓時尷尬得無地自容,當時他仗著自己的一身功夫搶走墨守劍,又順手偷走了杜明章腰間的錢袋。若在平時,薛武安仗著自己臉皮厚,也就過去了,但是現在周圍全是薛國士卒和安西君的門客,他又怎麽好意思抵賴,隻好拱手道:“等回到蒲城,一定歸還。”心中卻隻是心疼錢財,那個錢袋裏足足有五塊金餅,足夠薛武安在賭場裏快活很久了。

說起來,也很久沒去過賭場酒舍了,薛武安想起當初在晉陽賭博的日子,實在是恍若隔世。

杜明章還想說什麽,見薛武安心不在焉的樣子,便也閉上了嘴。

白姝的傷情也在不斷地好轉,十日過後,甚至可以走路了。不過薛武安仍然不放心,讓她安心躺在馬車裏養傷,反倒把白姝氣了個半死,直呼筋骨都要鏽住了。薛武安無奈,便同意每天讓他騎騎馬,但白姝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活動一下之後便乖乖地躺回馬車,不再聒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