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解釋(上)
六月二十八一大早,薛武安早早地就起來了,今天和往常畢竟是不一樣的,再者,薛武安是一個從來不晚起的人,盡管他現在兩個眼圈都是黑的。
“沒睡好?”莫臼看到薛武安的第一眼就差點笑出聲來。
“畢竟是第一次私下麵見梁王,還是給他解釋這樣一件敏感的事情。”薛武安搖了搖頭,苦笑道,“不緊張都是假的。”
“就算如此也太誇張了。”莫臼仔細打量了一下薛武安的眼睛,“你好歹也和他相處過那麽久,他還能吃了你不成?”
薛武安苦笑道:“他要是真來吃我倒好了。”
“好了好了。”莫臼笑了笑,拍了一下薛武安的肩膀,“要說如何給王上諫言,我看鍾華經驗最豐富,你不如去請教一下他。”
薛武安心裏一動,但是轉念一想,又頹然道:“哪還有時間。”再者,自從進入丹陽之後,鍾華為了避嫌,一直在後庭住著,很少出麵。他畢竟是一個隨將,還比較知名,梁國內也有一些人認識他,讓那些人看到了,隻怕他有一千張嘴也說不清楚。
身後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薛武安連忙回頭看去,卻是張任和那兩個叫“廂”和“暉”的農家弟子。
“麻主。”薛武安連忙拱手行禮,張任雖然曾是敵人,但是在晉陽那一夜的戰鬥中,自己也算被他放了一馬,現在他又不遠千裏來給自己送信,可以說這已經是對農家假榖主的背叛了。
“假巨子。”不管薛武安說了多少遍,張任就是改不了這個稱呼,“你今天要進宮?需不需要我們護送?”
“不必了。”薛武安連忙笑著擺擺手,“丹陽畢竟已經穩定下來了,我也是進宮麵王,就算吳氏和嶽氏想對我動手,也不會挑在這個時間的。”
還有一些話,薛武安沒有說在明麵上。現在,吳氏、嶽氏與自己都還在一個正常的權術鬥爭的賭局當中,現在大家都老老實實地遵循著賭局的規則。雖然在與吳陽徹底決裂後,誰也不知道這張賭桌什麽時候會被掀翻,但賭桌旁畢竟還有一個梁王在,吳陽就算權傾朝野,在王權極盛的梁國,還是不敢胡作非為。
當然,除非梁王主動離開這張賭桌。不過薛武安知道,這種可能性實在是微乎其微。
“你們放心吧,就算出了什麽事,他武功也不弱。”莫臼笑了笑,半開玩笑地道。但是說完之後,他立即察覺到自己的這個玩笑有點不對。張任畢竟是曾經和薛武安對戰過的人,雖然聽薛武安說,那次是張任手下留情,但是在他本人麵前這麽說,總有嘲諷之嫌。不過看張任的表情,卻似乎並不在意。
“假巨子的絕誌劍法的確精妙。”張任拱手道,他畢竟沒有見識過薛武安現在的 劍術,也不知道他這句話是不是真心的。
但是從張任的身後,忽然閃過一道極其淩厲的目光,轉瞬即逝了。
察覺到這道目光的隻有莫臼,他迅速掃了一眼張任身後站著的兩個人。這兩人當初都與自己戰鬥過,就算對自己不善也算正常。但是不知道為何,莫臼總覺得剛才的那道目光很不正常。
那似乎不是仇恨,也不是憤怒,而是一種極致的喜悅。
“我該走了。”
莫臼忽然感覺到肩膀被薛武安拍了一下,連忙回過神來,點頭道:“你去吧。”
薛武安笑了笑,揚了揚手裏的竹筒,把那隻竹筒放在了袖中。今天早上薛武安剛起來就去後庭箱子裏把這個竹筒拿了出來,似乎不拿著它就不能心安一樣。
般已經馬車趕到了門口,薛武安走出大門,向般微微一笑,上了車。原本應該是莫臼趕車的,但宅中沒有他在,總是不好。鍾華也罷,那七個農家弟子也罷,畢竟和薛武安相處時間不長,要是有人在這時候拜訪薛武安,莫臼也能應對得好一點。
馬車開始晃動的時候,薛武安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揉了揉眼睛。來丹陽之後,似乎是第一次他有大塊的時間來整理自己的思緒。
不知不覺,在這條路上,薛武安已經走了兩年了。這兩年內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可以想見的是,以後還會更多。
自己這兩年幹的事,和父親當年所作所為也差不多吧?打仗、帶兵、平叛、擁立他國公子。也許自己應該什麽時候問問別人,弄清楚父親當年都做了些什麽。
不過不論怎樣,有一件事父親當年肯定是沒有做過的。而這件事在自己回到晉陽之後就要開始做了……隻要自己還能夠回去。
雖然繞了這麽多的遠路,但是薛武安仍然相信,自己現在正在做的事情是對的,公子平也的確是一個值得托付的主君,他能夠讓薛國內裏變得更強,而不是像屈馮說的那樣,通過奪取別國的土地來變得更強。
薛武安忽然恍惚起來了,當年,他母親和那五個父親的朋友冒死將自己送出薛國。他們如果還活著的話,他們看到自己竟在薛國當了官,會怎麽想呢?如果真的有“天誌”的話,也許這一切都是注定的。
薛武安輕輕撫摸著袖中的那個竹筒,收了收心思,自己應該措措辭了,畢竟自己即將麵對那個梁王舂。薛武安還記得他是一個多麽精通表演之道的人,過一會兒肯定也是各種假情假意,虛與委蛇。薛武安的口舌之才的確不怎麽樣,但是薛武安手中畢竟有決定性的證據。
時間過得很快,幾乎不經意間,薛武安就到了王宮門口。
他下了車,對般吩咐了幾句,向王宮門卒出示了符節,讓他們把般和馬車帶到專門的機構去招待。自己則一個人進了王宮。
一個人已經在王宮南門等著他了。
“薛將軍。”寧平君莊夭看到薛武安,連忙上前拱手,“東西帶來了嗎?”
薛武安把竹筒拿出來,微微一笑。
“這個東西真的能抵消王上對博陽君的懷疑?”莊夭見那隻是一個普通的竹筒,裏麵裝的八成也隻是普通的書簡,不禁有些失望。
“這是一封可以證明博陽君裏通外國,蓄意害死王上的信。吳陽給王上看的,和這個都是同一份。”薛武安笑道,“這兩份書簡都沒有開封,上麵還都有博陽君在薛國時候的官印,這本來隻是我們和太子一黨協定的保險措施。隻要向王上證明這封信有兩份,博陽君的嫌疑就不攻自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