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姻親(上)

屈馮沒有說謊,就在他與薛武安說完話之後不久,秦國使團就離開了丹陽,向西北回了秦國。

屈馮到底和梁王舂談了些什麽,薛武安並不知情,但是從梁王舂和屈馮的反應來看,至少在現在的階段秦國並沒有什麽機會把梁國拉到他那一邊去。而現在有薛武安盯著,相信梁王舂也會有點壓力。

但是對薛武安的封賞,卻是久久沒有音訊。等了這麽久,薛武安都等得有點急了。倒不是說他傾心於梁國的官職,而是若梁王遲遲不封他官位,對於梁國而言他就終究是一個外人,又如何插手梁國的政務呢?

應該讓司馬陵帶著大軍再待幾個月的,薛武安有點後悔。但是他也清楚司馬陵不可能這麽做,如果他這麽做了,那他一定會被薛王懷疑圖謀不軌,沒準進不了晉陽城就要被薛王拿下了。

這些日子,薛武安住在宮中,即位大典忙完之後,百官又在忙著重建丹陽城,哪裏都是一副忙碌的樣子。不知不覺就到了五月,天氣也變得炎熱起來了。

五月初三,讓薛武安沒有想到的是,陳離和白姝竟然在這日舉行了。

刺帖是早晨的時候白姝親自送來的,薛武安看著白姝的眼神,總覺得她的眼神裏還有一些別的東西。

看完刺帖上的日期,薛武安不禁愕然,“今日?”

“是啊。”白姝的臉微微一紅,“我和陳離都不想再拖了。反正白氏和陳氏也都不大,不需要請多少人,也不需要準備什麽。”

薛武安一愣,隨即笑道:“我知道了,我會準時過去的。”

白姝點了點頭,“謝了。”

這個謝字也顯得太生疏了些,但這也是那夜白姝坦白之後兩人之間的常態,薛武安也不覺得有什麽。

當薛武安將白姝送到門口時,白姝忽然道:“你不盡快回去嗎?主事那邊……”

薛武安一愣,這才想起晉陽城內百裏清的局勢也相當危險,整個華清院現在已經是呂肆的私人工具,如果司馬陵說得沒錯,那隨著薛王病重,呂肆和公子拱必將 會更加積極地與蕭穰爭奪太子之位。如果最後沒有成功,也許也會以兵變的方式篡權,如果事態真的嚴重到了那個地步,那最危險的就是百裏清這些本就不值得政客信任的江湖門派了。

薛武安踟躕了很久,最後苦笑一聲道:“我也沒有辦法……”

白姝看著薛武安,看了很久,最後道:“薛武安,其實我不知道對於主事來說,她把這把劍交給你是不是正確的。”

這話聽在薛武安的眼裏,自然是異常難受,但是白姝卻恍然不覺一般,不等薛武安回話,又道:“你對主事可以說一點都不上心,你和主事姐姐之間的事情,也別以為我完全不知道。”

薛武安頓時覺得心如刀絞,強笑道:“我那時候不知道百裏清把這把劍交給我是這個意思……”

白姝忽然移開目光,歎了一聲,“我……我大概能夠理解主事的意思,但是……如果我是她,我一定受不了。”

換了誰都受不了吧。

薛武安輕聲道:“如果晉陽有什麽風吹草動,我一定會立即回去的。你放心吧。”

白姝點了點頭,猶豫了半晌,最後還是道:“薛武安,如果主事送你劍的時候還告訴了你這把劍的真實含義,你會收嗎?”

薛武安沒有想到她會問這種問題,想了片刻,道:“不會。”說完之後卻又立即後悔起來。

但白姝已經懂了,不需要薛武安再多解釋什麽。她也能真正理解為什麽百裏清不願意跟薛武安挑明此事。

“那如果是我呢?”

薛武安沒有回答。

過了半晌,他才輕聲笑道:“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呢。”

白姝有點出神地看向他,“是啊,你說的沒錯。”

頓了頓,她又道:“十幾年前我逃出夷離的時候,從來沒有想到過我也會有這樣出嫁的一天。我三叔終究還是如願以償了。”

薛武安不禁一陣恍惚,白姝說的沒錯。她曾經逃避過的命運,最後還是落在了她的頭上,而且比以前更加殘忍的是,這是白姝自己選擇的道路。當華清院不再有保護她的能力的時候,這也幾乎是唯一的道路。

如果這麽想的話,白姝和陳離的感情似乎也可以解釋了。因為在薛武安的眼裏,他們兩人的感情總是太過突兀,總讓他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現在,這種不真實得到了一個解答,但這並不是薛武安想要的,他寧願這個解讀是完全錯誤的。

當天傍晚,薛武安去參加了陳離和白姝的婚禮,參加的人有很多,甚至有很多吳氏和嶽氏的人,梁王也派人前來祝賀。南平君更是親自到場,在婚禮現場宣布陳氏和白氏從此親如一家,再不分開。

這是一個很明顯的政治信號,也是南平君想給到場的吳氏和嶽氏看的。陳離現在任左徒,封為博陽君,可謂是朝中新貴。更不用說陳離本身還是陳氏現在的家主,雖然陳氏已經沒剩幾個人了,但是博陽君的封君畢竟是“定身封”,到不了兩代,陳氏必將再度崛起。而在這個過程中,與陳氏有類似處境的白氏也勢必與陳氏緊密合作,務求在吳氏和嶽氏的壓力下殺出一條路來。

所以白姝才要說,南平君最後還是得逞了。

“又在想什麽?”

不經意間,一個人已經坐在了他的麵前,臉上帶著壞壞的笑容,那種笑容讓薛武安感到久違和親切,畢竟他已經好久沒有看到這個人露出這樣的笑容了。

“沒什麽。”薛武安向莫臼微微一笑,從案幾上拿過一個空酒樽,倒上酒遞給莫臼。

這些日子,薛武安和莫臼之間的交流也是很少的,在唐城城外的那頓酒喝完之後,薛武安和莫臼就跟絕交了一般,基本不怎麽往來,除非是公事。其實不管是在薛武安還是莫臼的心裏,都沒有對對方有太大的意見,他們兩個人隻是覺得他們現在的交流氛圍非常怪異,所以不約而同地回避了對方。

“你總是不肯跟我說。”莫臼苦笑一聲,接過酒樽,喝了一口,用薛武安說不清是什麽感覺的口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