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白姝(下)
薛武安低頭看向那具屍體,輕聲道:“黑鐵亭的刺客一定不止這一個。”
白姝點點頭,“公主華從黑鐵亭那裏探聽到了一些消息,這次刺殺由於秦國方麵的人手調配不過來,使用的都是黑鐵亭埋伏在山東六國的殺手。這些人物每一個都是可以獨當一麵的行家,也沒有統一的指揮與協商,唯一的目的就是成功殺死舂兄。”
“你我聯手,再有大軍護送,我想黑鐵亭就算有再大的本領也沒辦法得手。”薛武安在皋狼邑外親眼見過白姝的劍術,絕對是天下一流的。
“正因如此,他們才需要滲透。”莫臼卻皺眉道,“這一萬五千人滲透進來多少黑鐵亭的殺手和眼線,我們其實是不知道的。”
白姝卻是冷笑一聲道:“讓他們來吧,不管來多少,我都得讓他們有來無回。”語氣十分激烈,看來對上次皋狼南郊的血戰至今耿耿於懷。
薛武安輕輕地一拍白姝的肩膀,歎了口氣。
在接下來的十天當中,護送隊伍沒有遇到任何襲擊,令人煩悶的無聊再度籠罩在了每一個人的頭上。所幸的是,衛國的上黨盆地有薛武安從來沒有見過的風貌,薛武安從來不知道在北方也能看到這麽複雜的水文。上黨盆地內水流縱橫交錯,但所幸南北道路還算好走,可如果是從西向東走的話,便困難重重。
如果抗秦的話,這倒是一塊寶地。
騎在馬上的薛武安這樣想著。
隻不過對於後勤補給來說,上黨真是讓人傷透了腦筋。為了維護糧道,薛武安已經派出了近半的兵卒,可還是會時不時出現斷糧的情況。無奈之下,薛武安隻好以薛國特使的身份與衛國上黨郡方麵交涉,希望上黨郡能夠提供補給,上黨郡守卻也難以決斷這種大事,上報給邢陽官府,又花了好幾天的時間。
最終,等薛武安的隊伍走到野王附近的時候,已經是十月(梁曆正月)初四了。光是聚攏隊伍,讓維持糧道的部隊趕上來,就花了三四天。不過糧食問題終究還是解決了,衛國和隨國答應出糧,也著實讓薛武安鬆了一口氣。
過了野王,便是隨境的軹、向之地,然後便是洛陽了。洛陽以東,便是衛國的首都邢陽。
但到了邊境的時候,薛武安忽然發現關口處有一隊人馬。這時候是十月初四的午時,天氣已經很冷了,涼風吹在臉上,看著遠方處密密麻麻的人馬,竟是說不出來的詭異。
“小心。”身旁的莫臼皺眉小聲道。
薛武安點點頭,卻也不懼怕什麽。衛國和隨國都是自願加入這個局的,應當不會為難自己。但話是這麽說,薛武安還是不得不防著些,他策馬前行,調整這臉上的表情。
很快,那些人的麵孔越來越清晰,為首的是兩個人,一個人長臉細眼,正用非常謹慎的目光打量著自己。而另一個……
看到那個人時,薛武安和莫臼對視了一眼,都覺得非常意外。
那個人正是留在隨國的原安西君門客楊益。
靠近之後,薛武安停下隊伍,向那為首的二將拱了拱手,“薛國特使薛武安見過二位。”
楊益和另外那個長臉將領也拱手回應,楊益道:“在下隨國將軍楊益,奉王上之命在此等候。”
另一人道:“在下是衛國上將軍魚慶衍,奉王上之命,與楊將軍一起等候諸君。”
這位細眼長臉的衛將便是衛國上將軍魚慶衍,當初三秦聯合伐秦,在安西君的調度之下,衛國出兵六萬,由魚慶衍率領封鎖秦關,不讓秦軍出關擾亂隨國後方。當時秦關守將田疆坐擁三萬人,等了許久,特使百裏蒙幾乎跑斷了馬腿,終於送來了從鹹陽加急送來的詔書與兵符。但是田疆剛剛接到詔書,就遇到了魚慶衍的堵截,出關迎戰,又被魚慶衍依靠勁弩連射打敗。經此一戰,魚慶衍便有了鎖關將軍的名號,名震天下。
這還是魚慶衍與薛武安的第一次會麵,兩個人對對方也都沒有太強烈的印象。
“我二人率兩萬人在此恭候將軍。”楊益沉聲道,雖然他的軍職比魚慶衍低一些,但似乎這裏是由他主事的,魚慶衍也沒有什麽意見,“現在將軍已至,當立即跟隨我等前往洛陽會師。”
“二位都是國中強將,不知現在前線是由誰來領兵?”莫臼說了一句,見魚慶衍的眼神有點疑惑,忙道,“在下將軍莫臼,是此行的副使。”
“隨國方麵,由鍾華將軍統率軍隊。”楊益道,卻又是另一個熟人。
魚慶衍也細聲道:“我衛軍暫時由馮達將軍率領,待我前去之後,便可發動攻擊了。”
如果公子舂不到,對梁國長城的攻擊就注定隻能是試探性的犯邊。隻有等公子舂到了,三秦大軍共同出擊,才能達到這次戰爭的效果。
“話不多說,諸位,走吧。”魚慶衍笑了一笑,向薛武安一拱手,一撥馬頭,轉過身去。
薛武安也向二人拱了拱手,魚慶衍已經下令部下讓出通路來,自己搶先騎馬走過去了。薛武安也策馬上前,驀地見楊益麵色有點異樣。隻見他也調轉馬頭,讓自己的位置與薛武安幾乎平行,夾在薛武安和莫臼之間。
“好久不見了,楊益。”莫臼笑了一聲。
楊益也對他一笑,但那絲笑容很快就消失了,他回過頭來,麵對著薛武安,低聲道:“薛將軍,鍾華將軍托我向你問好。”
薛武安總覺得這話有點耳熟,不禁苦笑道:“華兄還好嗎?”雖然和鍾華僅有數麵之緣,但臨別時所說的一些話,薛武安至今記憶猶新。他現在很想知道當初與鍾華臨別之際,鍾華所說的那件事進展如何。
“很不好。”楊益低聲道,“他讓我問你,如果他投到薛國,你願意接納他嗎?”
薛武安一愣,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看著楊益那堅定的眼神,薛武安竟然有一種在做夢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