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白姝(上)
上次在華清院總部的門口與白姝打了個照麵,卻沒說上一句話。薛武安原本以為要想見到白姝,至少也要等到自己回到晉陽之後了。沒想到竟然在這裏看到了她。
但是她的出現也給薛武安帶來了一些困惑,由於呂肆的原因,華清院不可能明麵上幫助自己,能在第一晚的時候發出警告已屬不易,現在又派白姝過來,難道百裏清不怕呂肆追責嗎?
白姝手中長劍一挑,將刺客手中的劍撥開,再猛地一刺,直中咽喉,刺客終於停止了掙紮,整個人的身體癱軟下來。
薛武安和白姝同時拔出劍,那名刺客的身體倒了下去。他們二人對視一眼,竟是不知道該給對方做出什麽樣的表情。
和白姝第一次見麵是在皋狼南郊的森領當中,然後白姝被救到皋狼邑,安西君和崔子對其施救,終於救得她的性命,用馬車載著與安西君的大隊伍一起來到了於安,然後白姝便不辭而別了。
現在想來,分明隻是去年的事情,卻恍若隔世。
一年不見,白姝長高了一些,臉上的稚嫩之色也褪去不少,看上去沉穩得多了。但薛武安卻還是不太能習慣這種沉穩,他心中的白姝形象應該是天真活潑的。
幾乎是立即的,薛武安就意識到了自己的愚蠢。一個華清院的刺客,怎麽做到天真活潑?
“武安!”身後莫臼的聲音傳過來,“我剛才聽到有人報告發現了一個全身盔甲被卸的薛卒屍體,就趕緊跑過來……”
薛武安能夠從這句話的語氣中聽出莫臼的焦急,他把青虹劍收回劍鞘,回身對莫臼一笑,“我沒事。”
莫臼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這才注意到一旁的白姝,愣了一下,“這位是……”
“他是白姝,我的表妹。”
一個人的聲音忽然響起來,薛武安和莫臼忙向營帳看去,一個略有點胖的身形從那個被白姝弄破的大洞中走出來,麵色有些凝重。
“公子舂?”薛武安倒是一愣,“你們兩個……是表兄妹?”
白姝沉默了一下,然後點頭道:“沒錯,舂兄的母親是我的姨母。”
“那這麽說……”莫臼皺著眉頭看了白姝一眼,“你是南平君白義的族人?”
白姝歎了口氣,道:“白氏自從交到白義的手裏,就逐漸開始沒落。就算我是南平君的族人,又能怎樣呢。”
南平君白義,是有名的四方公子之一,素來與北成君、安西君、東武君並稱於天下。白姝所說的白氏沒落,薛武安在梁國待了那麽久,卻也從未聽說過,正要發問,忽聽白姝又道:“薛武安,主事托我向你問好。”
顯然這是她有意岔開話題,薛武安也隻好順著她的話道:“百裏清還好嗎?”
白姝輕輕地歎息,臉上的愁色揮之不去,“主事現在壓力很大,等你回到了晉陽,多去和她聊聊吧。”
薛武安心中一凜,白姝既然這麽說,百裏清的處境絕對好不到哪裏去。頓了頓,隻好又問道:“你什麽時候過來的。”
白姝欲言又止,倒是一旁的公子舂道:“她第一晚就過來了,當時我聽到帳外有響動,便讓陳離出門看看。她乘機進來,放下黑劍,坦白了身份,然後就離開了。為了對你達到警告的效果,我也隻好演了一出戲。”說完,卻是苦笑一聲,似乎在自嘲一般。
薛武安點了點頭,看來公子舂並非自己所想的無能之輩,這對他來說也算是個好消息。
“多謝相幫,可是……”薛武安看著白姝的神情,不由得有點心疼她,“可是你這麽幫我們,不怕呂肆報複嗎?”
白姝愣了一愣,過了半晌才道:“我已經脫離華清院了。”
“為什麽?”薛武安心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便是白姝和百裏清之間產生了矛盾。
白姝卻道:“隻有脫離華清院,我才能夠離開晉陽。呂卿現在對華清院的掌控力非常強,這是主事唯一的辦法。”
“那你怎麽辦?”薛武安急道。
白姝一愣,“我?……我以後便待在梁國吧。”
如果白姝在梁國有活路的話,她也就不必離開梁國加入華清院了。雖然對百裏清和白姝的幫助極其感激,但是對薛武安來說,這份恩情也未免太沉重了一些。
“如果不嫌棄的話……”薛武安看著白姝,低聲道,“做我的門客吧。這件事完成之後,跟我一起回到晉陽,到時候你們主事有什麽事情,我也可以通過你迅速幫助她。”
白姝的眉頭一挑,臉上露出了驚訝之色,似乎沒有想到薛武安會這麽做,“你何必如此……”
收納白姝當門客,這就意味著薛武安不僅要給白姝提供飯食,還要承擔與之相對應的風險。現在的白姝算起來已經是華清院的“叛徒”,在梁國也無立足之處,如果日後呂肆要報複的話,這又是一個很好的突破口。
但看著薛武安的眼睛,白姝知道他是真心的,臉上也第一次露出淡淡的笑容,“看來主事沒有說錯,你不會不管我的。”說完之後,俏臉卻是紅了一下。
“歡迎第二位同道。”看著白姝,莫臼也忍不住開了個玩笑,“我這個薛武安門下的第一個門客會好好照顧你的。”
一旁的公子舂也笑道:“原本我和姝妹商量的是我回到丹陽之後給他找安生之處的,現在薛將軍願意幫忙,自然最好。”
薛武安點了點頭,“華清院對我數有大恩,我實在無法坐視不管。”
白姝臉上的笑容卻是淡了兩分,華清院?在薛武安的眼裏,自己難道隻是一個“華清院”的代表嗎?
沒想到自己已經完全脫離華清院了,卻還是要受這個身份的束縛。在薛武安的眼裏,也許“白姝”是不存在的,“華清院”才最重要。
但是“華清院”不是“白姝”的。
白姝臉上表情的微妙變化沒有被薛武安和莫臼捕捉到,而是被公子舂看在了眼裏。
在晉陽多年的他,在夾縫當中生活已經成為了一種常態,由此訓練出來的察言觀色本領也絕非常人所及。
但公子舂隻是把這些看在眼裏,臉上仍然掛著笑,似乎自己看到的從來都沒有存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