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司掌天厲及五殘（5）
趙老道最先反應過來，一時驚訝之後，便閃身出現在幾位同樣盯著望舒的昆侖祖師身邊，一時輕聲道：“幾位祖師，這是……”
幾位昆侖祖師，此刻也是心中驚駭非常，卻是他們講道的方法，的確是要與尋常法門不同，乃是靠著聲音和經文，引導著聽講之人的意念進入某種玄妙的意境之中，依著各人對天道自然的理解高低，所陷入的意境也會有所不同，可從來也不曾聽說過，誰會在這種狀態之下出現這種情況，卻是這意識幹涉現實，原不是凡人所能做到的。
震驚之中，一眾修士高人裏有那沉不住氣的，看著望舒身邊出現的種種異象，一時喃喃自語道：“開辟混沌，劃分清濁，這這這……望舒道友，證得混元大羅了？”
此言一出，眾皆嘩然，隨即便有旁邊一人說道：“一派胡言！從古至今，從未有過哪個凡人不證天仙，不升天界，單憑凡俗之身，就能證得混元大羅了！張道友，你失言了！”
眾人聽得這話，都是點頭，可也有人麵帶疑惑，夾雜著些許敬畏，小聲說道：“可這望舒……不是凡人啊……”
一時間，整個玉石廣場之上亂作一片，隨即便聽得幾位祖師開口，聲音不大，卻是響徹廣場道：“諸位道友，稍安勿躁！望舒這般，可能是有所收獲，證就祖師修為的異象！爾等莫要出言打擾，靜觀其變就是！”
這下子，眾人都是陷入了沉默之中，也是紛紛想起經書典籍之中的記載，一時間都是有些發蒙，卻是這證道進步，多少都有些異象產生，像是陳老道成仙之時，幾乎整個天下都出現了天音天香，可是現在這般……
混沌開辟，劃分清濁，演化地水火風的異象，這麽多年來，道門中從未有誰見識過，卻是這種異象所代表的東西，實在是太過深刻和駭人，卻是這等異象，在道門之中，代表著某種概念，某種這有明確曆史記載的三千年中，從未出現過的概念。
幾位終南山祖師活得太久，卻是最先反應過來，隱約知道在望舒身上發生了什麽事情，一時穩住全場之後，便開始安排弟子，疏散在場之人，宣告此番終南山論道提前終止，請諸位高人回轉自家山門所在，卻是為著避免望舒受到一絲一毫的打擾喝影像，幾位祖師甚至與趙老道一起，守在了望舒的身旁。
因為誰也沒有親眼見過這等異象會持續多久，閑元道長在無奈之下，隻得選擇先帶著繹心他們離開，卻是要將此事告知靈均老道，非得要親自回轉中原一趟不可，左右望舒現在有一眾祖師高人守護，天塌下來也不會對他造成任何影響，自己留在這裏反而沒什麽作用，卻還不如盡快通知靈均老道才好。
而望舒的身旁，趙老道喝幾位終南山祖師遠遠圍坐，彼此間也不敢開口說話，隻得神念交流，卻是個個心情十分複雜，即是歡喜慶幸，又是緊張不安，幾位祖師心中，甚至還有些許懊悔，一時都是交雜在一處，叫這些養道存真的高人們一時都難以自持。
望舒的身世特殊之處，尋常修士也隻是知道些許皮毛，可在場的幾位，都是在道門之中身份極高，修為極強，活的時間也異常久遠的人物，知道不少隱秘，卻也沒想到會有這般變化產生。看著眼前已經被地水火風包裹起來的望舒，趙老道一時在神念之中歎道：“前人思慮之深遠，遠非吾輩所能及，竟是在今時今日，才顯出些許端倪來……”
終南山的某位祖師，聞得這般話語，也是歎道：“兩千年前，混元大羅聖人都降世臨凡；一千年前，萬劫不磨的金仙也隕落了幾位。我等早該知道，三百年後，天地浩劫，乃是近萬年來，人道發展的一個關鍵，自是危險非凡，自有應對之法。隻可惜……”
幾位高人在神念之中，一時都是長歎不已，其中頗有遺憾之感，又是無可奈何。
而望舒自己，則是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此刻卻是宛若在夢中一般，依舊驅使著那奇怪動物拉著的車輛，在無盡星河之中遨遊前行。
也不知過了多久，望舒逐漸能夠看清先前那些人影的樣子，又是愈發覺得自己與這一片虛空十分相合，默契非常，直如這周遭一切，都是在自己的掌握之中，自己駕馭著馬車，不過是巡閱這裏所有的一切而已。
在這片虛空之中，時間的概念市不存在的，千年隻如一瞬，一瞬便是千年，望舒駕馭著馬車，也不知道自己在此間渡過了多少歲月。
一道人影出現在了望舒的身旁，望舒看得分明，卻是之前見識過不止一次的泰山府君。那泰山府君見得望舒，也是躬身行禮，十分謙卑恭敬，似乎是麵對著地位遠超自己之人一般，乃是以臣子之禮覲見，望舒倒也坦然接受，頷首回禮，眼看著哪泰山府君的人形逐漸淡化消失，一時不見。
隨後，望舒有見到了諸多對他十分恭敬的人形，有些他之前見過畫像，曉得是某座山，某條河，某片海的神祇；有的則是非常陌生，甚至是隻有人影，叫他一時難以分辨，卻也感覺異常熟稔，似乎在之前的千年萬載中，自己與這些神祇已經相見不止一次，也不是頭一次接受這等禮數，也是十分坦然。
不知道什麽時候，望舒的麵前出現了一道浩大無邊的人影，卻是他最為熟悉，最為難忘，不久之前才剛剛見識過的，執掌天下陰氣，管轄一切女仙的昆侖山古神——西王母。
這一次見到西王母，望舒的心態比起之前要坦然許多，再沒有一絲一毫的緊張或是疑惑，有的隻是無窮無盡的親切和熟悉，隻覺得自己，以及自己身後車廂中端坐的那一位，都是這位西王母的一部分，是她的臣民，是她的孩子，是她的夥伴，彼此間已經相處了無盡歲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幾乎可以不分彼此，卻是要比先前的泰山府君等神祇，叫望舒更加親近許多。
那幾隻奇怪的短毛動物，見到西王母的虛影出現之後，一時也是不管不顧，直朝著西王母的虛影之中撲去，一時間拉著整輛馬車，連著望舒，連著望舒身後的那位，一時撲入了西王母的懷中，溶入了那道虛影之中，一時融為一體，再也不能分隔。
頃刻間，望舒似乎又一次感覺到了先前在女媧宮之中，那些壁畫的精神世界之內的感覺，卻是自己浩大無邊，無所不能，眼觀三界，耳聽八方，幾乎一念之下，便能囊括整條星河，整片大地，俯視人間眾生，看見他們分分合合，你來我往，王朝興衰，征戰不止。
恍惚間，望舒看見了了八百諸侯的分裂，看見了七雄爭霸的盛況，看見了諸子百家的興起，看見了氣吞六合的始皇。緊接著，一道凜冽而又慈祥的目光朝著望舒看來，叫他腦海之中一時混沌，隨即眼前便是一黑，整個人的意識似乎陷入了混沌之中，再不能思考，再不能感覺，沒有時間，沒有空間，緩緩下沉，越來越深。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呼喚聲喚醒了望舒的意識，叫他一時間緩緩睜開雙眼，卻是發覺身子依舊是先前那般沉重，思想依舊是先前那般遲緩，一道柔和的光線射入眼眸，叫他一時間覺得有些刺眼，好半天之後才逐漸適應過來，看清了麵前的人影，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師父，靈均老道。
此時此刻，望舒的記憶終於伴隨著神誌緩緩蘇醒，一時開口，卻發現自己口唇幹裂，喉嚨幹咳，聲音沙啞非常，比之幾位終南山祖師還要含糊，竟像是忘了如何說話一般，好半天才理順了思路，吐露出語言道：“師父……你怎麽……也來昆侖山了？”
靈均老道臉上的皺紋似乎多了許多，一時聽得望舒這般說話，也是激動道：“望舒，你終於醒了！你先別動，坐了許久，身子還需要好生適應一番……”
望舒完全不知道靈均老道在說什麽，一時想要起身，卻是發現自己的身子似乎在地上生了根一般，沉重非常，難以活動，就像是大病了一場，此刻還十分虛弱，卻是一時無法掌控，用力之下，朝著一邊歪倒而去。
一瞬間天旋地轉，望舒根本反應不過來發生了什麽，隻覺得自己就要摔倒在地麵之上，一時又是被一雙溫柔有力的大手扶住，隨即身背後傳來一道熟悉的女聲道：“師弟，你切莫急！坐了一百年，活人都能在玉石上生了根！也是你定力不夠，肉身羸弱的關係，卻看看幾位昆侖祖師，一樣是陪著你，卻是生龍活虎，比你這年輕夥子，都要精神幾分哩！”
望舒心頭一暖，聽出了嘉月的聲音，轉頭去看，一時又是愕然，卻是扶住他的是大師兄，嘉月正站在一旁，卻是看她的相貌，似乎是成熟了許多，不再是哪個青澀少女，而是長成了一名豐姿綽約的女郎。
一時愣神，望舒腦海中又是回響起嘉月剛剛說的話語，一時難解，又是疑惑，艱難開口道：“什麽……一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