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司掌天厲及五殘(4)
雖然先前幾日,望舒已經從諸位高人那裏聽聞得不少高深道理,自身也是有著十分深刻的收獲,不過知道昆侖幾位祖師,將要在這論道的最後一日,講述宙光法門之後,還是叫他覺得十分期待,心中竟是隱隱生出許多奇妙的感覺來,似乎已經隱約知道,這一次講述宙光法門,對自己將會有著極大的意義。
事實上,到得望舒現如今這個境界,很多事情都是一驚看得比較分明,就算是他不曾證得無窮宙光之中的絕對唯一,單靠著這個歲數,也是早就超過了“知天命”的境界,多少能夠對即將發生的事情有些預感,一般來說都不會錯。
宙光法門,原本市傳承在這天地之間的,隻是幾千年的時光之中,不少大道法門都逐漸消失湮滅在曆史長河之中,後人需要將其重新發掘整理,才能重現數千年前的輝煌。這一次流傳在道門諸多修士之中的宙光法門,原是從女媧陵遺跡外部的虛無混沌之中領悟出來的,因著是聖人本尊施展出來的妙法,其中所蘊含的法門自然是盡善盡美,一應完全,卻也愈發深奧,不是尋常人所能理解。
這人與人之間,始終是存在著諸多的不同之處,特別對於這法門的理解來說,修士們之中也是存在著莫大的差別。這並不是說哪一位道門高人的底蘊或是悟性要比別人差,而是對於同一種法門來說,某些人的領悟和理解要比尋常人深刻許多,乃是一種緣分,卻是能夠指點別人,給其餘修士提供一點幫助,也是大家一直都歡迎喝感激的。
懷著激動等待的心情,望舒這一夜幾乎就不曾好好休息,也是愈發覺得自己的狀態多少有些奇怪,似乎是明日將要宣講的法門有著重要的意義一般,縱是他自己都不曾悟透,多少還是心中有些不安,一時輾轉反側無法。
次日一早,望舒早早來到玉石廣場之上,與一眾高人一起,等待著幾位祖師的降臨。昆侖山脈的日出,從來都是要比中原一帶晚上一些,前人說這是因為昆侖地處西極,而太陽是東升西落,故而西邊受到日照的時間,要比東邊遠一些。但是針對這一點,也有很多格物致知之輩表示懷疑,卻是按照這般說法,西邊任何東西的影子,都應該比中原更長才是,然而並非如此。
當然,有些事情,受製於修士們不能隨意離開中原之地,始終還不是大羅仙人,做不到遍觀三界,暫時有些矛盾喝疑問,也是十分正常的。
日出雖然是晚些,可眾人早起的習慣卻是一點也沒有變,這就導致了大家齊聚的時候,這廣場之上還不曾受到日光照射,隻是靠著玉石本身發出的微微熒光照明,卻是有些昏暗,又有些許迷蒙。
片刻之後,昆侖山的幾位祖師便也一時出現,隨機其中的一位,上前敲響了玉鼎,也沒有什麽多餘的話語,幾人直接在廣場之中盤坐而下,緩緩開口,講述道理,卻是你一言,我一語,語氣、聲調喝口音不盡相同,說出來的話語卻是完整地連成一片,沒有絲毫分散,就像是一個人用幾張嘴說話一般,也是十分奇妙。
眾人似乎已經習慣了幾位祖師這般狀態,一時也是紛紛盤坐在地,沒有絲毫疑惑,也無人出言打斷,卻是自從道門掌握昆侖山玉虛宮遺跡至今,這論道已經舉辦了近十次,有些年紀稍微大些的修士,早就已經形成了習慣。
望舒自己年紀小,輩分低,又是見大家都這般舉動,便也不敢多問,一應坐好,仔細聽著諸位祖師講到。許是因著年紀太大,幾位祖師的話語都是比較含糊,又是千年之前活下來的人物,個個都是帶著些許古音古韻,在這廣場之中,聽著幾人講道,卻也著實很不輕鬆,就算是望舒集中了所有的注意力,收羅在耳中的話語還是含混模糊,隱隱約約,不甚斟酌。
“昔有混元大羅者,行於先,生於前,化於道,而傳於民。混混不明,冥昭不辨時,原始出,開天地,辟混沌,分陰陽,定五行,宇宙創生。‘宇’者,四方天地也;‘宙’者,倏忽千萬年。吾先得虛空之妙,複又聞宙光無窮,奧妙無窮,大道藏也……”
幾位祖師你一言,我一語,用幾個心智,幾副喉舌,講述同一段經文,同一種道理。幾道聲音從廣場正中傳出,傳遍整個廣場,撞在玉石之上,複又折返回來,空曠之間,回聲震震,撼動心智不說,也是叫聽者個個渾渾噩噩,一時難以把持自身,在無可抵擋的混亂之中,陷入了某種更深層次的精神狀態中,似夢非夢,似醒非醒,似空非空,似我非我。
望舒隻覺得腦中混亂一片,思維都被幾位祖師的話語攪擾得一片模糊,一時間竟是眼前一片昏暗,隨機便失去了感覺,整個人似乎回道了當年女媧陵前的那片無盡混沌之中,沒有上下左右,沒有古往今來,隻有無窮無盡的空寂與虛無,漫無目的的漂浮和旋轉。
模糊之間,望舒就覺得自己身子一陣輕盈,竟是無比輕鬆,似乎從出生以來,從未這般輕鬆自在過,身處於這片虛空之中,幾乎要叫他有一種融化在其中的感覺,卻是隱約有了無處不在,處處都在的意境,倍感愜意喝輕鬆,一時又是沉浸其中。
緊接著,望舒就覺得身子一震,隨機發現自己麵前爆發出一片柔和的白光,仔細看去,竟是有六七隻又像白兔,又像蟾蜍的東西,渾身白毛,發這白光,蹲在自己麵前,身上套著繩索,延綿到自己的身邊。
見那幾隻奇怪的動物個個都比人還要大,望舒一時間也是心中一驚,隨機便覺得自己手中一沉,似乎是憑空多了什麽東西,轉頭看去,便叫他頓時疑惑萬分,卻是此刻他的手裏,多出來一根一人多高的藤杖,與那日在女媧陵中,桃木劍幻化的一般無二。
心下疑惑,望舒隻覺得神誌一時模糊非常,又是不由自主,又十分熟練地舉起手中的藤杖,朝著前方一指,便覺得身子一輕,隨機一整清風撲麵而來,原是那幾隻奇怪的動物受了藤杖指引,一時發足狂奔,蹲下跳起,超前躍去,拉動了望舒身下的馬車,開始在虛空之中行走。
馬車?望舒一愣,這才發現自己坐在一輛華貴非常,不似人間所有的馬車之上,正在車夫的位置,身後便是一個巨大的車廂,用柔軟入水的絲綢簾子遮斷,看不清裏麵的情況。不知道為什麽,望舒隱約知道身後的車廂之中坐著一位身份非凡的大神,自身卻是不覺得絲毫的緊張和害怕,似乎是早已習慣了這樣的日子,隻是沉著冷靜地驅趕著前麵的幾隻動物前進,一時間馬車便駛入了無盡的混沌之中,又見點點滴滴的光芒從虛無中衍生,化作一顆顆星辰,環繞在望舒的身邊,片刻之後便是密密麻麻,無窮無盡,照亮了這片虛空。
直到此時,望舒才看見自己身在何處,隻覺得身邊的諸多星辰十分熟悉,身下那條星辰組合而成的銀河也十分親切,似乎在許久許久以前,自己就已經花費了無窮無盡的時間,陪伴在它們的周圍,與他們一道,俯視著大地蒼生。
如在夢中一般,望舒的心智已經逐漸開始模糊,卻又始終覺得哪裏不對,仔細回想半天,便想起自家師父靈均老道之前講述過的話語,卻是這滿天星辰,從人世間看去,不過是針尖大小的小點;可實際上,這些星辰都是浩大無比的火球和冰球,凡人不能靠近,又是力量驚人,絕不可能像現在這般,乖巧溫順地圍繞在自己的身旁,宛若夏夜的螢火蟲一揚,卻是太過奇幻了一些。
不過這等懷疑的念頭剛剛在望舒的心中生出,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思想便為他解釋的其中的緣由,原是此時此刻的望舒,並不是身處人世間的那片虛空之中,而是行走在重重疊疊的虛空深處,從另一個角度,另一個方向接觸到這些星辰,自然也就與凡俗的規律和情況不盡相同。事實上,在這一片虛空深處,絕大部分的天地法理都與人世間不同,卻是這裏不是人間,乃是仙界。
正如所有做夢的人一般,望舒對自己腦海中的這道思想深信不疑,輕而易舉地便接受了這個解釋,又是一時覺得理所當然,不再疑惑。緊接著,就在這等一切都理所當然的思想支配之下,望舒趕著馬車,開始遊**在這一片虛空之中,見識周邊的一切。
虛空中,星辰不斷閃爍,諸多看不清楚樣貌的人形也不時從望舒的身邊穿過,有的毫無表示,有的則是停下來與他問好。這些人形,每一個身上都散發著遠超如今已經成仙的陳老道的力量,卻又是叫望舒覺得熟悉非常,一一對其還禮,絲毫不覺得有哪裏不對,卻是十分輕鬆自在,整個人都漸漸放鬆了下來。
而此時此刻,昆侖山玉虛宮的廣場之上,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虛空降臨,將沉浸在諸位昆侖祖師講道意境之中的修士們盡皆驚醒,叫他們一時驚訝非常。所有修士,無論是祖師還是教宗,還是剛剛證得長生的弟子,都紛紛看向這股力量降臨的地方,眼睜睜看這望舒的身邊湧現出一股不黑不白的氣息,逐漸演變,劃分清濁,演化地水火風,環繞在這名少年修士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