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長安血宴贈秦陽

蕭狗兒平時可沒對誰這麽收斂過,畢竟這寨子裏都曉得他是個不聽教的頑童,所以看到他對何舞泣的態度大都覺得有些驚訝。

蕭乞兒平日從不讓他在外麵吃飯,今兒算是破天荒的頭一回,所以蕭狗兒這心裏還有些高興。回來的路上沒少被村子裏的人張望,他趁著何舞泣不注意的空當,給這幫家夥使了個嚇人的顏色,他們便不敢再看了,畢竟誰也不敢得罪這個家夥,狗兒要是有心招惹,隻怕他們加起來都不是個。

如今蕭家夫婦都不在家,單靠寨子裏的長老可護不住他們,非得將他們給追著打得滿頭大包不可。

此事的何舞泣心事重重,畢竟她離開長安城的時候,葉家的人馬已經包圍了丞相府,若是不出意外,按照兩家積怨已深的關係,隻怕現在長安的葉家人早就被他們給一網打盡了。

之前蕭乞兒說是要去秦陽,自己本打算阻攔。可看到那婦人堅決地眼神,自己那些話卻怎麽也說不出口,隻暗地裏下著決心,一定要將狗兒給保護好。蕭家自從遷來秦陽便開始支持柳家,這其中有不少小家子弟在柳家的軍隊裏當兵謀事,若是竹家的軍隊要收拾秦陽的柳家,隻怕蕭家寨裏的這幫人八成也跑不掉。

午後並沒有什麽陽光,大殷東疆入秋之後便是陰雨綿綿,偶爾遇見今日這般的陰天,已算是不錯了。蕭狗兒因為父母的關係心裏總覺得有些不安,所以竟破天荒的沒有出門去。而何舞泣整個下午也呆在家裏,思考著這之後的路該怎麽走。

何舞泣畢竟在長安還算個名人,亦結交了不少大人物,若是能回長安去,別的不說,至少能保住一條命。可若是繼續呆在這偏遠之地,隻怕那些沒見過世麵的兵卒可不會認她這張臉。

於是她便找到狗兒,道:“狗兒你聽我說,如今秦陽發生了大事兒,你聽我的,去告訴村裏的叔叔伯伯們,讓他們幹淨收拾東西逃去西邊,再晚就來不及了。”

“那……那我的娘親和爹怎麽辦?”

“你爹娘皆非常人,興許能夠逃過一劫,快去!”

蕭狗兒見她神色慌張,也不像是扯謊。雖說這臭小子平日裏壞得很,但在這大是大非的問題上還是有些分寸的。他便立刻穿上了靴子跑出院兒去,沒想到剛出去便撞見了蕭三兒。

“三叔!你快去告訴長老,秦陽城內恐有大事發生,快讓他告訴族人,早些撤離。”蕭狗兒拽著蕭三兒的手臂使勁搖晃。

“狗兒啊!這些玩笑可開不得,平日裏我們對你多加忍讓,你得明白究竟是為什麽,莫要糾纏,我還得下地去呢!”話罷,蕭三兒一把拽開蕭狗兒,便扛著鋤頭出寨去了。

沒辦法,蕭狗兒便隻能去長老長屋,找蕭長老商量商量。

薑也是老的辣,蕭長老聽到這消息的時候可不敢馬虎,畢竟狗兒雖然平日生活蠻狠,但也算是個心裏有分寸的孩子。哪怕是之前搶了的糖人兒,這臭小子後來也追上了那罵罵咧咧的商販,用自己在林中打下的兔肉抵賬。

“狗兒你放心,老夫絕不會讓那幫人陰謀得逞!柳家待我們有恩,若是此時離去,世人又如何看我蕭家?你先回去吧,這些事兒就交給寨中的大人。”說完,長老便將蕭狗兒推了出去。

蕭家寨外的秦陽城張燈結彩,來往商賈絡繹不絕。蕭二十正趕著馬車朝著柳府行去,卻在途中撞見了一隊身著血色甲胄的官兵。他便立馬趕車追了上去,畢竟這血衛可是柳家的精銳,他曾經也是這血衛中的一名校尉,所以碰見了同袍自然親切。

“哎喲!諸位也來吃長公子的喜酒啊?!”蕭二十趕著馬車追上了隊伍,朝著血衛們搭話。

那領頭的白盔校尉似乎認出了蕭二十,搭話到:“這不是簫大哥嘛?!您這麽些年可沒見老啊!”

“哎喲,這不是仲叔嗎?都當校尉啦?你小子不錯嘛!”蕭二十還記得自己當初帶兵那會兒,這小子還是個練馬都不會騎的鄉下孩子,如今也有了自己的隊伍,他的臉上滿是欣慰,可當他瞥見那些血衛盔甲上的血漬時便覺得有些不對勁。

仲叔下一秒便皺起了眉頭,讓眾人先行,自己下馬將蕭二十喊住帶到了路邊僻靜處,小聲道:“蕭大哥出大事兒了。柳將軍叛國投敵,聖上下旨要將柳家一幹人等盡數拉到京城候審,違令者格殺勿論,我等便是來——”

沒等仲叔說完,蕭二十便急眼了,“放你娘的屁!大帥數十年如一日征戰漠北,為大殷立下汗馬功勞,怎麽可能叛國投敵?!”

這一口唾沫噴得仲叔睜不開眼睛,後者讓他小聲些,“蕭大哥,我等也是奉旨辦事,您還是別趟這趟渾水了。”

沒想到這話反倒把蕭二十給惹急了,“我說你這吃裏扒外的東西,若不是老子當初將你從鄉裏征上來,隻怕你現在都餓死了吧!怎麽?如今成了恩將仇報的白眼狼,開始咬起了對你恩重如山的柳大帥?!”

仲叔知道如今跟他是說不通道理了,便對著隊伍喊到:“來人!將此人連同馬車扣了!待我等辦完差事再放行!”

軍令一出,七八個血衛士兵便圍了上來,將反抗的蕭二十按倒在地,周遭的百姓小販嚇得四散逃開。

蕭二十被其按在地上,眼睛充血瞪著上馬的仲叔,大喊道:“狼崽子!若早知道你是這幅德行,當初我就不該救你!”

然而仲叔並沒有聽進去他的話,畢竟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若是任由他去隻怕會徒增亂子。這蕭二十年輕的時候可是悍將一名,又是出了名的火爆脾氣二愣子,如今自己將他攔著不讓其送死,也算是為了報答當初的知遇之恩。

看著隊伍漸漸遠去,蕭二十試圖掙脫束縛,可抓著他的士兵將其壓得死死無法動彈,他隻能眼睜睜看著隊伍朝著柳府的方向行去。

恰在此時,卻聽得人群中馬蹄踏破,衝出來一位身騎白馬的女劍客,大喝道:“休要傷我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