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 李家第一艦隊之戰
許三寶被一幹匠人用門板抬著，所過之處萬民歡呼。許三寶讓人接了得福父子一起回家，同時便有金匾送來，上書“天下第一”四個大字，有崇禎禦筆和大印。許多人奔走來看，門前鼓樂鞭炮齊鳴。
許記工坊的人都跑來門口，大家一起傻笑了一會兒。
天下第一啊，這才是工匠的最高榮譽啊。
興奮了一會兒，門口堆滿了運貨的馬車，把路都堵住了。話說，誰敢從禦賜金匾下麵趕著大車進去呢？
許三寶趴在門板上疑惑道：“這玩意除了妨礙走道，到底有啥用？”
眾人一起撓頭，是哦，以後馬車、貨車豈不是不能走了？這太有問題了！話說文官落轎武官下馬什麽的，這裏就是個貨場，門口一條荒僻的小道，兩邊長滿野草，文武官員沒事兒跑這裏來幹什麽？
有人提議：“要不，我們把後邊拆個小門，把金匾掛到那邊去，就誰也不妨礙了。”
後門是塊亂石崗，也就有些孤墳，掛到後麵很好，誰也不覺得礙事。於是一群人開始考慮動手摘匾，各位鄉親，各位老大，沒事都散了吧，別瞅熱鬧了，夠亂的了！
“誰敢動！”武國侯朱坤儀聞訊趕來，已經有點兒氣懵了。
“侯爺呀！”許三寶趴在門板上快哭了，“放過小民吧！”
宋應星及時衝出來，高聲道：“吾皇在北，此門向東，大不敬啊！應當在北側立起牌樓……”
一大群人趕緊說：“此言極是！”
朱坤儀氣得鼻子都歪了，不過這也說得過去，那就這樣吧。給你們個皇匾，目的就是讓你們好做一點兒罷了。早知道你們也不是啥良民。
於是，扒牆的扒牆，木匠開始搭建牌樓。
但是有牌樓，就不能沒有路啊。
北側原本是個很旺的大貨棧，因為占地頗大，在通往港口的主道上。武國侯一個眼神，貨棧就被扒了，一條大路從許記一直拉過去港口，以後不用繞路了。
那家貨棧的東家哭著就把地契賣給了許三寶，路從人家院子中間通過去了，能不賣嗎？
許三寶一個勁兒地跟人說對不起。瞅瞅朱坤儀，這個人還挺得意。
許三寶發指，你知道你這塊匾，耽誤了我們幾天的時間嗎？
現在泉州最缺的就是時間了。
立了個簡單得毫無花紋漆色的牌樓，先把金匾掛上去，餘下的事情就交給普通匠人，工坊的人都悶頭幹活去了。
一天之內，似乎這個振奮人心的場麵就徹底平息了。
而泉州像地震一樣發生了一樁大事，令許記工坊“天下第一”的傳奇瞬間失去了關注。
武國侯在茉園親傳聖旨，李存孝為靖海侯，李家二子皆為將軍，長子李成風提督東海。
這是一種招安，是大明開國以來最高級別的招安，同等待遇的隻有嘯聚台海的大海盜鄭芝龍。而鄭芝龍祖籍也是泉州，南安石井鄉免徭役三年。
但是李家很清楚，這份榮耀的代價，便是像鄭芝龍一樣拚光家底。
鄭芝龍原本是海上的一方霸主，半商半寇，從福建逃去日本投靠倭人甲螺，也就是倭寇頭目顏思齊，又因為和幕府鬧翻，而和顏思齊一起率眾逃出盤踞台島。顏思齊去世後，鄭芝龍獨霸台島，以劫掠東瀛和尼德蘭的商船為主，對福建沿海漁民同鄉還算好，經常有糧食接濟，但是對商人非常殘忍，過路必收三千金，否則定會遇到“倭寇”。
但是現在鄭芝龍艦隊全毀，不要說劫掠商船，就連自己出不出得了門，都不一定了。
李家傾注所有與倭寇開戰，一方麵是為了給李成雲報仇，一方麵也是和鄭芝龍一般，不管是不是有朝廷的封賞，都不得不與德川艦隊一戰。隻不過，接受朝廷的封賞風光一些，名正言順一些罷了。
在泉州百姓萬人空巷湧來慶賀的風光之後，李家一片凝重，近乎死寂。
李氏祠堂。
李家上千人都在徹夜磕頭。
“列祖列宗在上。保佑我李家第二十二代長女李華梅及李家船主、水手兩千三百餘口，揚我天朝國威於海上，全殲倭寇，為成雲報仇，安然歸來！”
李存孝磕頭禱告。
李家所有的人都在磕頭禱告。
如果李家第一艦隊敗了，李家也就差不多完了。
若是擊敗倭寇，長女李華梅縱然死了，也還有李成風，李家的風光可以繼續延續下去。但是若第一艦隊敗了，李成風就會被推上戰場。朝廷的恩典就是枷鎖，不由得你脫身。以李家的殘船舊炮，李成風迎上倭寇的結局，就是屍沉大海的結局。
一道狂風吹來，台風將至。
而此時的東海上，萬炮齊發，上百大艦在驚濤駭浪中相互轟擊、對撞。
法蘭西艦隊上，巨浪衝得人東倒西歪。
“開炮！瞄準黑船的漿輪！”艦隊提督在船樓上聲嘶力竭。
一輪炮火過後，黑船一側明輪護甲被擊中，漿輪也停止了轉動。然後，它漸漸地沒入了水中。
艦上一片歡呼。
“李提督是個天才。”法蘭西提督緊抓著船樓的欄杆，大笑道，“在這樣的暴風雨裏，德川艦隊的大炮不好使！黑船也一樣開不快！華梅··李，她一定是世界上最聰明的女人！也是最勇敢的艦隊提督！”
“看，李家第一艦隊開始接弦了！”
隻見汪洋之中，十幾條巨大的波斯巨型三角帆槳帆大艦的船側，探出數十條巨大的船槳，在驚濤駭浪中頑強地撞向德川艦隊的鐵甲船，每船都載有三百名勇悍的水兵，腰間係好繩索。一和敵艦相撞，船頭的鐵橋就像一個巨大的鐵鳥嘴一樣落下，將敵艦的船舷抓牢了，水兵便嘶喊著衝過去。
德川艦隊已經全部改為炮艦，水兵數量少。船底為平底，船帆在暴風中必須收起。而李家第一艦隊的裝甲經過了加固，船體沉重，三角帆更能夠發揮作用。一旦追上對手，便可以很快殺死倭寇，繳獲船隻。
就在法蘭西艦隊讚歎李華梅的戰術，為即將到來的勝利而歡呼的時候，忽然船底轟的一聲，無數水手從斷裂的甲板上大叫著掉進海裏。
發生了什麽？觸礁了嗎？這裏怎麽可能有礁石！
“黑船！黑船在海裏！在水下！”
“上帝！”法蘭西提督的瞳孔收縮了。
法蘭西旗艦在巨大的響聲中斷成兩截，原本以為已經中炮沉沒的黑船，就像是一頭憤怒的巨鯨緩緩浮出水麵，將法蘭西旗艦撞斷。從黑船的艙門裏衝出許多水兵，在船舷排成兩列，拿著火槍對水中的人射擊，數不清的法蘭西水兵在槍口下隻掙紮了一下，便被驚濤駭浪淹沒。
“快去救法蘭克提督！”
兩艘槳帆大艦破浪追來，在黑船下潛之前截住了對手，使幸存的法蘭西戰船能夠逃走。
李家的兩艘大艦對黑船發起猛烈的撞擊後，數百水兵在水兵長的帶領下湧上了黑船，黑船上的德川水兵見勢不妙，已經全都退回了艙裏。沉重的鐵門一關，數丈長的巨大甲板上空無一人，黑船嚴絲合縫，都看不到艙門在哪裏。
所有湧上去的李家水兵都呆住了，一種不祥的感覺瞬時湧起。
哢嚓一聲。有人驚呼。
隻見黑船空曠的甲板上忽然敞開四個洞口，四台一丈高的金屬武士緩緩從甲板下麵升起，猙獰鬼麵兩眼冒著紅光，拖著固定身體的鐵鏈，穩穩行走在甲板上，有輪軸可以在甲板上的金屬軌道裏滑行，無須擔心掉進海裏。
李華梅的瞳孔收縮了，倭寇的機甲原來早已考慮到了在顛簸的浪濤中作戰的需要，不會從甲板上墜落。“冷靜！”李華梅揚起火銃，大聲叫道，“瞄準它們的頭！大家一起上，堵住排氣管！”
就在這個時候，西南方忽然響起一通猛烈的炮火聲，又一艘法蘭西戰艦中彈沉沒。李華梅大吃一驚，扭頭望去，隻見數十艘高懸大不列顛白底紅十字國旗的戰艦，簇擁著一艘更大的黑船，在汪洋中一字列開，和德川艦隊一起將法蘭西艦隊和李家艦隊夾在中間！
“大不列顛海軍！”
一陣狂風襲來，怒海汪洋掀起驚濤駭浪，四個金屬怪物對東倒西歪的人群揚起了巨大的鋼爪……
一陣狂風吹開了李家祠堂的窗子，吹熄了所有的蠟燭，令牌位紛紛倒下，令屋裏的人無比慌亂。
李華蘭悄悄地從跪拜的人群後麵站了起來，揉了揉生疼的膝蓋。
縱然是她，也能感到李家大難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