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 這是傳說中的天書啊!

段雨晴從背囊裏摸出一本大大厚厚的古本,對他說:“這是古少林的機關學。其實那什麽少林寺的十八銅人陣,也不過是這裏的一個圖樣罷了。不過,你曉得啦,我們五虎門不稀罕這些玩意兒的。”

丟給許三寶道:“盡快打了給我!本姑娘可是沒有什麽耐心的。”

許三寶隻見封皮上寫著《奇門機關》,大喜中打開古本,裏麵赫然夾著一張厚厚的紙,疊成了幾折。

疑惑中抬頭,段雨晴已然打著嗬欠:“本姑娘要去睡了。”像一隻輕巧的燕兒一樣躍上了牆頭,淩空旋了個身,旋即不見。

許三寶羨慕地想,什麽時候我若是有這種功夫,便什麽也不怕了。

打開那張紙,隻見是一幅兵器圖,乃是一對虎頭金刀,對於重量、細節都標得很清楚。隻是這不是一般的虎頭刀,在刀柄上文章很大,這個刀柄要求可以暗藏蛇骨鞭,也就是說蛇頭咬著虎頭刀的刀刃。

這個蛇骨鞭也不是一般的蛇骨鞭,而是很細很長的蛇骨鞭,展開後需要達到兩丈,關鍵時刻要能和刀頭斷開,還要能控製收縮。

這太逆天了吧?

許三寶仔細看了半天,又覺得這是完全合理的。五虎門的虎頭金刀為了能發出霸道的力量,對刀柄的要求很粗大,便於有些招式可以雙手持刀。這機關的難度不在於設計,蛇骨的結構在這圖裏說得很清楚了,而在於材質。

古代的兵器,絕不可能得到這麽細而堅韌的金屬材質。難道一千年前的古少林時期,就有拉鋼絲的技術嗎?

這也不奇怪,機關學古已有之,隻是到了明代,江湖人士也被重文輕武的大風氣熏陶得迂腐起來,發個飛鏢都要先喊一聲:“看鏢!”不然就是下三濫使用暗器,勝之不武。終於導致五虎門擁有這門機關學秘技卻棄而不用。

許三寶拿開那張紙,一看古本,竟是文字小如米粒,配合圖鑒,密密麻麻。這哪裏像是古書,簡直是後世的激光印刷的書籍啊,從這個密集程度來看,這本書至少有五十萬字啊。

這就是說,《奇門機關》的作者已經對於微觀技術有濃厚的興趣,並且達到了一定的成就。

許三寶靠近燈火,又看了這本書裏是否有關於蛇骨鞭的記錄,果然,一千年前能夠打造這個蛇骨鞭的材料都是些逆天的材料,什麽天蠶絲、錦魚鱗。而且,結構是裏外硬軟兩層,已經和後世的自行車的刹車閘線一樣了。

許三寶又拿著那張圖來看,字跡潦草,分明是段雨晴自己畫的。

難道,胭脂虎段雨晴暗地裏是個機關迷?

許三寶愕然中想起,那天說到王勇的死因,段雨晴第一個問,是不是“先被一個鎧甲機關傀儡打傷”,仔細想來,“鎧甲機關傀儡”這個名詞說得是有學問的啊。

許三寶恍然大悟,段雨晴是女子,武功縱然霸道,也總還是不如男子。因此難免會有用機關取巧的想法。五虎門的前輩在古少林時期,便是用奇門機關來彌補本門武功剛猛有餘、變化不足的缺陷。但是段雨晴在時下這個環境裏,縱然對機關學有興趣,也不敢說出來。因此發現三寶工坊裏的能工巧匠雲集一堂,便很想讓自己幫忙打造這蛇骨雙刀。

許三寶哭笑不得,有些泄氣地想,原來不是段姑娘對自己有意思,而是為了打刀罷了。想想自己曬得黑乎乎一個人,文不成武不就,原本在這時代不討喜的。

不過,這本《奇門機關》卻似乎是個寶物,說不得要好好研究一下。

天亮後,許三寶叫了鄧弘、宋應星、趙九害和茅元儀過來,拿《奇門機關》給他們看。

他看了一夜,看得眼睛都紅了。

這本書遠比他想的深奧,因為一千年前沒有那麽高的鍛造技術,很多東西需要用特別的方法去得到。但是這本書卻把五行學說闡述得非常到位,將所有的材料歸於五行,極其強調五行生克的力量。

“奇門機關?”茅元儀發出驚訝之聲,“這是本奇書啊。你看,這裏將機關按照三奇八門來排列設計,所有的兵器變化,無不暗合將六甲潛伏在六儀之下的道理。這……這是傳說的天書啊!”

“此書決不可外傳。”宋應星鄭重道,“若落入狄夷之手,我大明瞬息即滅。關於那東瀛機甲忽然出現的技術,隻怕是迎合了其中的風遁之術。”

“哈,神仙也用暗器!”趙九害嘻嘻笑道,“少林不是名門正派麽?巷子裏藏著十八銅人也就罷了,對遁甲之術也研究得這麽深。古有武侯製作木牛流馬,我一直都想,如何讓火炮自己行走。”

那豈不是自行火炮?

許三寶打趣道:“神仙也用暗器,咱們做個自行火炮又有什麽關係。”

“自行火炮,哈哈,這個名字好。”

趙九害年紀小,宋應星和茅元儀都是恩師長輩,趙九害作為一個有害青年,跟許三寶最為說得來。

許三寶把那武器圖給他們看,幾個人都沉思道:“此物打造極難。”

不過,段雨晴對雙刀的構思是很巧妙完善的。難處隻在於,精細而堅韌的工藝。

趙九害忽然眼睛一亮:“若是造了這鞭子出來,機甲的導線便不是難度了。”

所有的人都如夢初醒,許三寶道:“就是因為想到有這個可能性,我昨晚看了一個通宵!”

眾人都大喜,段姑娘這本書簡直是雪中送炭啊。於是全都冥思苦想起來,如何才能拉出這麽細的鋼絲,要跟頭發絲一樣細,然後跟麻繩一樣幾股擰起來才好。

幾人都不曉得,這便是江湖上掀起寶刀熱的開端。

兩日後,一隊緹騎驚天動地湧至泉州城外,繞城而過,南下至大東山炮場。泉州守備驚報府台,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那緹騎高舉旌旗,上書“五軍營”,“朱”的字樣,身穿黃金魚鱗甲,盔帶紅羽,持盾牌長戈,背後背著火槍。裝備精良,不是一般騎兵可比。

當中簇擁著一人,金鞍白馬,身穿蟒袍,縱馬直上大東山,正是武國侯朱坤儀。

望著寶船作塘已經被清理幹淨,許多民工正在重建水閘,武國侯點了點頭,依舊是一張毫無生氣的黃金麵具扣在臉上,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報!”一騎快馬衝到近前,馬上的騎士在三丈外借著馬勢縱身飛起,單膝跪落在武國侯身前。

“鄭芝龍月前率海軍出淡水港與倭寇決戰,戰況慘烈。鄭芝龍敗!全軍覆沒!鄭芝龍僥幸未死,隨殘軍返回淡水,無力阻截倭寇。倭寇已再次集結艦船,出九州山川港!”

朱坤儀麵無表情道:“李家呢?”

“李家第一艦隊半月前於廣州集結,有新型槳帆大艦十六艘,西洋炮船五十艘,三日前出廣,與法蘭西第三艦隊匯合,駛向那霸,與倭寇決戰!李家已呈上血書,向侯爺表明決心!”

朱坤儀沉思良久,拿出早已準備好的聖旨,冷冷道:“封,鄭芝龍為飛虹將軍,世襲東寧侯,提督台海。其兄弟三人一切罪名赦免。其祖籍泉州南安石井鄉免徭役三年!”

又拿出一道聖旨,給身邊的人道:“封,李存孝為靖海侯,李家長子李成風為征夷大將軍,提督東海。追封已故次子李成雲為伏波將軍。李家上下皆免徭役。”

若李家再敗,東海之上將無人能和倭寇斡旋,商道斷絕,漁船無法出海,從朝鮮至廣州沿海,所有城鎮都將籠罩在倭寇艦船炮火之下。

除非……

朱坤儀麵色凝重道:“許三寶的新炮鑄得如何了?”

“許三寶意外卷入‘寶刀案’入獄,雖然立刻就被放出來了,但是已被打成重傷,還在養傷。不過,他立刻調了一個人做監工,進度並未嚴重受阻。”

朱坤儀大怒:“誰打他?”

那人於是詳細說了。

朱坤儀越聽越怒,在這些文人士子的眼裏,軍機大事、國家存亡就這麽不重要麽?許三寶縱然不是官員,也是朝廷委派的匠人,豈有說打就打,說抓就抓的道理?

朱坤儀冷冷道:“此案須詳查,還許三寶一個公道。”

“是。”那人恭敬地磕頭,卻欲言又止。

朱坤儀一怔,寒聲道:“可有難處?洛養性,你官至左都督,錦衣衛都指揮使,數代皆沐皇恩,莫告訴本侯,連這點兒事情都辦不了。”

“那倒不是。”洛養性俯首道,“隻是,隻是……”

“隻是什麽?”

“那三寶刀,切金斷玉,用過的都說好,弟兄們也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