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 胭脂虎果然名副其實

許三寶看得也不禁褲襠一緊,段雨晴當真是胭脂虎,惹不得的。他卻不知,沈連元經常夜裏逼迫得福,一切因果都落在段雨晴眼中。周月玫自然是對沈連元的覬覦之心也早已知曉,因此沈連元從來碰不到周月玫的麵,因為周月玫都跳窗從後街出入了。

段雨晴心想,既然動手了,又何必留著他這根禍害?不過殺了沈連元總是不妙,還是讓他活著有趣。

段雨晴戴上鬥笠,拎起周大用,就像拎著一條死狗一般,走了出去。外麵一片大亂,還有火槍響起,許多獄卒慘叫,似乎段雨晴不是一個人來的,一有**便起接應。

知府沈翹楚乃是當朝名士,做官雖然沒什麽大的官聲,但是畫畫卻是一絕,所繪的鬆鼠葡萄變化萬千,聞名天下。

沈連元搞的這些事情,他原本是不知道的。隻是他對沈連元這個侄兒相當寵愛,忽然驚聞有人破牢劫獄,沈連元也涉身其中,被發現時已然手腕粉碎骨折,再也寫不得一手好字了,今年的殿試自然也便告吹。

誰知沈連元醒來,給手腕上了麻藥之後依舊痛不欲生,無法排尿,仔細檢查後又發現下體睾丸破碎,隻得兩粒全摘。除了還有根肉腸之外,跟太監沒有本質的區別了。

問起事情始末,沈連元自然是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死去的班頭、四個江湖匪類,以及許記工坊頭上,他個人隻是恰逢其會。

至於劫獄的是什麽人,必然是許三寶的同黨啊。

許三寶卻一口咬定不知道,也不認識,來人也隻是救走了周大用嘛,因此要強加在他頭上也說不通。

到了知府大堂,沈翹楚卻是不敢對許三寶用刑的。然後水師提督呂奉黑著臉來了,兩個人一起密議了一下,決定還是掩蓋此事。

朝廷著令許記工坊鑄造新炮,乃是國之大事,事關遼西戰事。後金連破七十餘城,努爾哈赤屠漢民三百餘萬口,這是鬧著玩的麽?武國侯幾日內便會再次奉旨前來驗炮,把許三寶關押問罪,豈不是自己找死。

就算你敢跟武國侯提國法、掉書袋,武國侯怒了,治境不嚴,抗倭不力,欺君罔上,哪個不是罪名。人家是姓朱的,皇帝身邊,整你個欺君罔上還不容易麽?

於是沈知府趕緊釋放許三寶,通緝周大用和黑衣女匪。

許三寶臨走時冷哼一聲,落在呂奉和沈翹楚耳中都極為不快。

呂奉道:“這個許三寶,等到鑄炮之事完了,再略施薄懲吧。”

後麵傳來沈連元像鬼一樣的哭聲,沈翹楚也麵色陰沉,哼了一聲。一個鑄炮的匠人,縱然是朝廷一時依仗,也不過是個鐵匠,居然敢對他冷哼。

許三寶回到家裏,許許多多的人才放了心,找來大夫給他重新包紮傷口。

得福滿腹心事,在牆角一直哭,眾人都以為他是看許三寶傷重,紛紛勸他。許三寶筋骨強壯,又練了一些內功,複原得會比較快。

許三寶深夜醒來,見得福哭得累了睡著了,給他把被子拉好,自己去上廁所。上完了卻又不困了,這一場莫名其妙的牢獄之災令他警醒,亂世中僅僅逞強,想著一心為民,改變未來,不去當官,不去花心思在那些無聊、肮髒的事情上,想不到是如此困難。

許三寶拿起一把刀,在院角耍了起來。一用力便牽動傷口,疼得直冒汗。

許三寶忍著疼痛,依舊把一路刀耍完。

忽然身後風聲一響,一個黑衣少女已然落在身後,正是段雨晴。段雨晴隨手一撥,許三寶的刀就飛了,段雨晴冷哼一聲,斜眼瞅了他一下。

許三寶無比尷尬,施禮道:“多謝姑娘相救。不知道怎麽稱呼才好。”

段雨晴道:“我姓段。”

“多謝段姑娘。”許三寶身上纏著許多紗布,麵紅耳赤。

如今一天不到,便證明他不走的選擇是正確的。若跟段雨晴跑了,此刻已然成了朝廷的通緝犯,一切努力付之東流。現在啥事沒有,虛驚一場。隻是這話自然不能跟對方說,徒然招對方生氣。

段雨晴卻因為他而成了通緝犯,他很過意不去。

段雨晴道:“周大用我丟到大東山的工地去了。你不在**靜養,爬起來拿把刀大半夜裏跳大神作甚?”

許三寶的武技極為粗淺,在她眼裏自然不能算是五虎門正宗,所以諷刺他跳大神。

許三寶尷尬道:“男兒立世,不能自保,便是悲哀。還是勤奮一些,希望能早些像王大哥一樣……”

“你根骨不佳,像不了王三哥。”段雨晴冷冷道,“還是早點兒回去躺著,複原能快一點兒!五虎門的功夫,你就是練個十年八年,也沒有多大出息!”

許三寶垂首道:“是。我隻圖強身健體,能親手殺幾個倭寇,也是好的。”

“那也不要說是五虎門的,丟人現眼!”

段雨晴用腳尖輕輕一點,那把刀就從地上飛起來,落在手上。段雨晴輕輕擺了兩下,刀氣霸道之極,卻又平添了一股暗香襲來。

許三寶看的卻是她的腰身臉蛋,忍不住讚了一下。這樣的女子是要把自己的臉遮起來,不然行走江湖不知道要平添多少事的。雷嘯天縱然武功蓋世,也斷不可能像她這樣大刀一揮有暗香襲來,又如此養眼。忍不住要幻想一下,不知道多少人武功雖高,卻栽在段雨晴的養眼身段和香氣撩人上麵。胭脂虎的綽號,的的確確是名副其實的。

段雨晴怒道:“怎麽做,你看清楚了沒有!”

許三寶嚇了一跳,支吾道:“沒……”

段雨晴一腳踢在他腿彎上,膝蓋一撞,把他雙腿撐成馬步,手按著肩頭把胳膊拉直:“總要這樣才行吧?”忽然看到他流眼淚,遲疑道,“你哭什麽啊?”

許三寶渾身傷口疼得要命,咬牙道:“沒啥,眼睛進了蟲子。”心道,這段姑娘這麽漂亮的手,怎麽硬得像石頭一般,當真是一雙“玉手”。

忽然一道柔風吹在眼睛上,段雨晴隔著兩尺的距離便鼓腮凝氣吹來。細細柔柔的風裏帶著脂粉香氣,吹在眼睛裏說不出的舒服。

許三寶忍不住偷偷吸了些她呼出的香氣,戰戰兢兢,若被發現,定會被一掌打死。但是香風拂麵,當真心曠神怡,心道,這大概就是段姑娘最溫柔的一麵啦。

段雨晴問:“好了麽?”

許三寶道:“好了。”

段雨晴便道:“再來。”手把手將他的姿勢細節一一糾正,一下子就是一個多時辰。

段雨晴一邊指點,一邊怪道:“鄧老幹什麽不多教教你?怕我們五虎門說閑話麽?”

“不是啊。”許三寶解釋,一來鄧弘是個武當劍客,劍走輕靈,跟五虎門的剛猛路子差距太大,二來,嘿嘿,鄧老如今是個機甲迷,沒日沒夜地在鼓搗機甲開發,沒閑心教他。

這第二個原因,才是主要原因。

段雨晴眼兒彎彎,忽然笑起來,不知道關於鄧老的閑話,哪裏觸到了她的笑點。

這時候兩個人正臉對臉,段雨晴的手把搭在許三寶肩上。月光皎皎,看得清楚。許三寶怦然心動,忽然想到,段姑娘為什麽忽然來救我?感覺上,好像她一直在看著我許多天了似的。難道說她——喜歡我?

段雨晴卻把臉一扳,厲聲道:“專心點兒!”

“玉手”在他後腰用力一拍,要他把腰挺直。許三寶哎喲一聲,拍到他傷口。

段雨晴發現手上沾了血,才發現許三寶的傷口裂了,也不見神情有什麽變化,似乎是極為正常的事情,隻是抓起許三寶的衣角擦了擦,撇嘴道:“是你自己要練的,怪不得我。”

許三寶滿頭大汗,咬牙道:“那是自然。”

段雨晴哼了一聲:“你這般強忍硬撐,也是沒用。五虎門趕大車的趙師伯進門比師父還早,練了五十年,我十二歲就打得他滿地找牙。”

許三寶心道,拳怕少壯,又何況趙師伯一定是很疼愛你的,怎麽會對你下重手。

段雨晴忽然問:“我幫你打架,還砸牢救你,縱然你不領情,也落得我被通緝,又指點你武藝,你說過要謝我的是不是?”

許三寶道:“這不是一個情,是三個情。段姑娘有什麽需要三寶效勞的,原本也是但說無妨。”

段雨晴臉一紅,怒道:“我跟你哪有那麽多情!”取下背後五虎門金刀,交給許三寶,“你按這個花紋,把五虎金刀給我重新打,用你們那個什麽……最好的精鋼,還要給我加機關。”

機關?許三寶一呆,五虎門不是最恨機關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