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高處的女孩（四）
“K君，K君，我查到了一條有用的消息！”
羅賓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最有嫌疑的人我找到了，他叫做方栗，曾經追了喬心語很久，不過好像喬心語一直拒絕。不過方栗沒有放棄，一直持續到去年三月十四號。”
聽到這裏，李洛約問：“慢著，怎麽冒出一個嫌疑人來了？”
“喬心語不是受害者嗎？肯定有幕後推手啊。”
李洛約點點頭。
“我承認你說的第一句。不過後一句隻能算是推測，現在還不確定。像這種網絡暴力事件是很難確定人物的，看到的都是一些網絡ID，他們可能是幾個人，也可能是幾十個人。以前我看過一個案例，七八年前一個女人因為被網絡上人肉搜索，說她出軌，結果導致她家庭破碎。重要的根本不是事實怎麽樣，關鍵是這個行為已經讓人對受害人強製性打上了某種印記，又利用網絡快速傳播。謠言難止。”
羅賓有些泄氣道：“那我們現在做的事情不就是沒有意義了嗎？”
“不。”李洛約看向搭檔：“我們現在要做的事情第一重要是清除謠言，第二優先級才是尋找嫌疑人。繼續說說你找到的那個方栗。”
羅賓摸出手機來，劃拉出人人網給他看。
“這就是方栗，大三微電子係的。不過有點奇怪，好像我的人人網賬號之前被人登陸過，是不是中毒了啊……”
李洛約咳嗽了一聲：“說重點，我們在說正事。”
“K君，那方栗你不覺得眼熟嗎？他就是我們之前見過的那位，也就是宋媛的男友啊。”
羅賓語速明顯加快了起來：“以前方栗喜歡喬心語，不斷追求她，可現在卻變成了喬心語曾經的好朋友的男朋友。這件事我看有問題。大膽假設一下，他會不會因愛生恨呢？因為得不到，所以想要毀掉喬心語。這種事情在各種偶像劇和故事裏也是很常見的啊。”
“有道理。”
李洛約臉上卻完全是敷衍。
手機響了兩聲，李洛約發現是狸貓的微信。
在狸貓的後續搜索和數據統計下，得到了新的線索。首先那個爆料人奶粉和歧路人有某種關聯，前者是一個老ID，不過甚少發言。後者卻是新申請的賬號，在貼吧裏的發言就兩條，全部都在那條關於喬心語的帖子裏。注冊時間也很微妙，三月十三號，恰好是前一天。不止如此，裏頭還有一些當天新注冊的ID混入，根據數據顯示，他們的頂貼時間恰到好處，都是在該帖下沉的過程中。仿佛他們的存在就是為了讓這條帖子火起來一樣。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信息，奶粉發布的照片時間和編輯時間不同，也就是說他開頭發了一張照片，之後發現不妥於是更改了。狸貓說，編輯後的照片做過一定處理，和喬心語一起的宋媛眼睛處被打了碼，可是這並不影響辨認。下麵附了一張她從原始數據庫找到的原版照片，比起前一個不同點就在於宋媛整個人是清晰的。
這一點很可疑，為什麽要多此一舉？
李洛約想了想還是回了一句：“身體恢複了嗎？”
那頭沉默了一陣。
“再扯有的沒的我拉黑你。”
李洛約一陣無語。喬心語完全說得不對啊！不能將狸貓看成普通人……越是需要和相信她，她才會越開心！關心或者慰問根本就是反作用。
羅賓憑借他死纏爛打的天賦從一些師兄那裏要到了方栗的手機號碼。
“你誰啊？”
那頭傳來一個不耐煩的聲音。
“你是宋媛的男朋友方栗吧。”
羅賓話語沉穩，對方大概不會想到這人正專注地看著李洛約寫的台詞劇本——（沉穩地說）你是宋媛男友方栗吧，我們想和你見個麵。說說宋媛的事。
“你是誰？”
“見個麵就知道了，地點就在M大‘無名’奶茶鋪裏。”
掛斷電話。羅賓有些忐忑看向悠哉喝奶茶的搭檔：“他真會來嗎？”
李洛約嗯了聲：“不僅會來，而且他還會給宋媛打電話，所以宋媛也知道這件事，不過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大概四十分鍾後，方栗出現在奶茶鋪門口，有些警惕地觀察周圍行人。
在羅賓引導下，他走過來坐下。
方栗是一個有著張揚的大背頭複古發型的男生，臉部時刻保持著一副誰也別惹我的表情。好像大家都欠了他錢沒還。
還沒等倆人說話，方栗率先開口：“我上次見過你們。聽媛媛說，你們是受到喬心語家裏人的托付。想問什麽事情盡管說吧。隻要不涉及個人隱私，我都可以告訴你們。”
他出乎意料地配合。
羅賓繼續扮演主導者：“嗯，其實我們是想問問你的情況。”
方栗有些緊張地捏了捏拳頭，說：“不是問喬心語和媛媛的事情嗎？”
“因為有人說，你之前和喬心語是男女朋友關係。”
“誰說的！我和喬心語根本就沒有任何關係。”
他困惑的樣子不似作假。
方栗雙腿張開了一點，整個人仿佛放鬆了一點：“是，我的確喜歡過喬心語，而且喜歡過很長時間。不過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她是一直拒絕我的，我本來以為是自己沒有什麽誠意，沒想到後來發現她……”
說到這裏，方栗頓了頓：“事情鬧得沸沸揚揚前，我是通過喬心語認識媛媛的，當時覺得媛媛很可憐就去安慰她。結果發現她是更適合我的人，於是我們就慢慢在一起了。”
“你們不會懷疑是我在貼吧裏發的帖子吧？”
羅賓笑了笑：“沒有，這件事已經過去了。我們單純地想問問喬心語的事情，因為她一直不肯開口。”
“那也是當然的，”方栗歎了口氣，臉色也柔和了很多：“她也挺可憐的。自己的秘密突然被所有人知道，室友都搬走了，誰看到她都指指點點，以前要好的女生都很忌諱，刻意躲著她。本來她是要參加一個爵士舞演出的，結果最後負責人也考慮到影響問題，把她取消了。”
李洛約終於開口：“方栗學長，那個，之後你就沒有再和喬心語聯係了嗎？”
“沒有了。”
方栗說：“並不是我躲開她，我隻是覺得如果我去安慰她反而會更難過。其實我找到媛媛本來出發點是幫助喬心語，畢竟她傷害了人家。後來的事情就是機緣巧合了……”
方栗離去之後，李洛約說：“我有些眉目了。”
羅賓緊張地摸出一疊紙巾。
“你幹嘛！”
“怕K君你流鼻血啊！”
“我有帶，而且你不覺得你的動作有些奇怪嗎……”
的確，一個男生朝另一個男生遞衛生紙，做出要幫對方擦擦臉的舉動簡直讓人懷疑。
奶茶店再次被腐女們的眼神充滿，一個個八卦女注視著這一對“疑似基佬”，默默關注進展。雖然她們假裝沒有注意的樣子，可是所有人猛地從嘰嘰喳喳變成默不作聲暴露了她們心中的野望。
李洛約沒好氣走了出去。
羅賓也有些尷尬地收起紙巾，去付了帳。身後傳來一陣不甘的歎息。
太陽從樹上投下細碎陰影，羅賓和李洛約在校醫室外等候裏頭喬心語的第二次輸液。
“K君，我想我已經明白了怎麽回事。”
“說說看。”
“首先，巧合太多了一點。三月十四號正是白色情人節，那天應該是情侶之間約會日。恰好那天出現了帖子，下麵又有那麽多人跟進、頂貼，這是其一。喬心語和宋媛倆人外出看電影，她們出來時的照片又被本校的人在那麽精準的時間裏抓拍到，這是其二。喬心語的好朋友和她曾經的追求者變成了一對，這是其三。如果單個來說都可以說是巧合，可是三個情況同時發生，雖然我數學差，也知道這概率太小了。”
李洛約看著羅賓認真推理的模樣，第一次覺得搭檔終於靠譜了不少。
可才有這種想法，羅賓又比出他的招牌“一指”肯定說：“所以凶手就是方栗和宋媛！他們都是因愛生恨，想要毀掉喬心語！”
“了不起。”
他給搭檔鼓了鼓掌。
“K君，我發現你每次說了不起的時候，臉色不是那麽回事啊。你是不是在罵我？還是嘲諷我啊？”
“沒有的事，你想多了！”
李洛約回頭，發現喬心語已經站在他們倆人身後，也不知道聽了多久。
“已經完了嗎？你還有沒有什麽要告訴我們？”
喬心語看了看倆人：“我很感激你們的幫忙，現在我希望你們不要繼續查了，哪怕清楚了也沒有什麽意義。”
李洛約搖了搖頭：“喬心語，你還是不明白。謠言的力量不隻是對一個人而已，如果讓肇事者繼續逍遙下去，肯定會出現下一個受害者。你明白嗎？已經不是你一個人的問題，而是必須將他抓出來，擊敗他。讓他明白，無論你手段再高，真相永遠在，遮蓋不了，隱瞞不能。逍遙法外隻會造成更多受害人。”
羅賓看著搭檔，眼裏都是佩服。
“現在我已經知道他是誰，他的理由我也心裏有底。缺乏的是最後的證據，他千方百計想要隱藏的證據！”
喬心語久久沒有說話，突然她笑了起來。
“對啊，自己必須為自己做的事情負責。”
隻有羅賓搞不懂他們的對話到底指的是什麽。
就在此刻，手機又嘀嘀嘀響起來。
李洛約翻開手機，看到是通信公司發來的欠費通知，心裏有些無奈。關掉短信時，他無意間又翻開狸貓和自己的短信記錄。從頭一行行看到尾，在看到那張原始版照片時，他瞳孔陡然增大，雙手放大照片，與此同時，鼻子下方流出兩道紅線來。
“啊，出現了！K君的技能！血滴子！”
羅賓興奮地看著這大自然神奇的一幕。
喬心語卻嚇了一跳。
李洛約用紙巾堵住鼻孔，雙眼發光。
“我已經知道了。”
他捏緊拳頭，就像一個發覺陷阱有獵物上鉤的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