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高處的女孩（三）
第二天李洛約和羅賓一起去找那個叫做宋媛的女生。一番打聽之後，他們偷偷找到目標人物。
“你們有什麽事？”
“宋媛同學，打擾一下，我們想占用你幾分鍾了解一個情況。”
說話的羅賓盡力繃緊自己，做出一副主導人的模樣。這也是李洛約之前就安排好了的，由羅賓負責按照之前預設問話，李洛約裝作助手模樣，抽出更多的精力來觀察和思考。
宋媛身材嬌小，差不多一百五十五公分，如果說喬心語是屬於各種審美意義上的漂亮姑娘，那麽宋媛更偏向於可愛，她人看起來很親和，打扮也偏向於幹淨的日係，短裙、頭花、胸針，搭配起來讓她
充滿了一股鄰家女孩的氣息。
“你們是誰啊？”
羅賓點點頭：“我叫羅賓，大二電子係的，這是李洛約，大一新生。是這樣的，我們想要了解一下關於喬心語的事情，這是她父母拜托的。”
聽到喬心語三個字，宋媛眼神有些閃爍，她嘴唇動了動，點點頭。
地點選在李洛約最愛的奶茶店，這樣他可以利用奶茶掩飾自己的真實動作。不過……還是羅賓先墊錢，這個月李洛約已經財政赤字。
“喬心語和我是在大一的爵士舞社團認識的。”
宋媛要的是一杯檸檬水，不過也是象征性喝了一口。
“那時候我們都是新人，什麽都不懂。很笨，對很多事情也很新鮮，”說到這裏，宋媛眼睛裏有些緬懷：“當時每天晚上八點鍾，我們就準備到達社團的教室裏。然後就開始各種訓練，那是一段很開
心的日子……她性格開朗，跳舞好，平衡感也好，我則不太擅長交際，也笨一些，也許是性格互補原因我們倆個成為了好朋友。”
羅賓突然問道：“檸檬水味道還好嗎？”
對方愣了愣說：“還好，不難喝。”
羅賓點點頭，給李洛約一個‘我的即興表演怎樣’的詢問眼神。
李洛約裝作沒看見。不過他不得不承認搭檔這一手玩得漂亮，恰好抓在這個點上。當對方進入了一種狀態之後，一個突然的外來話題插入，讓對方會有少許紊亂，特別是如果對方是在……說謊。
宋媛又喝了一口檸檬水，似乎有些渴。
“你們大概也知道了，後來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她變得不太正常，她們寢室室友的都陸續申請調換了寢室，我也不太敢和她來往了。”
李洛約眼睛牢牢盯住宋媛握手機的手，裝作羅賓的生猛樣子插嘴道：“到底是怎麽回事？那天發生了什麽？”
羅賓瞪了眼李洛約，心中卻為搭檔叫好。
“不好意思，他新生，你別管，請繼續說。”
倆人一來一往，竟然飆起演技來。
宋媛歎了口氣：“因為我和喬心語都沒有男朋友，所以那天我們約好一起上街去玩兒。三月十四號是白色情人節，沒有情人就隻有自己過了。記得那天我們在萬達看了一場電影，講的是一個挺浪漫的
愛情故事，很多人都哭得稀裏嘩啦的。喬心語好像也很被觸動，出來時就有些激動。然後在樓下她突然拉住我，在我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時，她就吻了過來。我推開她……我那時候被嚇壞了，就撇下
她跑掉了。”
過了幾秒鍾，宋媛才再度開口：“結果不知怎麽回事，關於喬心語是拉拉的事情就傳得沸沸揚揚。她也承受了很大的壓力，我們就基本沒怎麽見過麵了。”
羅賓嗯了一聲。
“那張照片又是怎麽一回事呢？”
宋媛猶豫了下說：“我懷疑那天有人跟蹤我們……不然的話不太可能抓拍得那麽準確。這算是一種猜測，當時廣場上有很多人，如果有個認識的藏在裏頭也很難注意到。怎麽了，喬心語出事了嗎？”
李洛約恰到好處地講出她差點跳樓的事情。
宋媛握手機的手指緊了緊。
“你們多勸勸她，讓她不要做傻事。我現在有男朋友了，他不讓我和她再來往，我也很為難……”
羅賓問起最後的一個問題：“喬心語她有仇人嗎？或者說被她傷害過的人，有嗎？”
宋媛搖搖頭：“她人蠻好。隻是比較優秀，對她有看法的人是難免的，好幾個男生追她都碰了釘子，你們可以去問一問，說不定當初跟蹤的是他們其中之一。”
就在這時，外頭傳來一個不耐煩的男聲。
“媛媛，你怎麽正好在這？”
那是一個身著皮衣的大背頭男生，嘴唇上留了一點小胡子。
“我說怎麽沒等到你，走吧，還要參加一個朋友聚會。”
離去前宋媛露出有些抱歉的笑容：“我男朋友有些暴躁，別放在心上。”
羅賓說：“沒事的，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
待宋媛離開之後，李洛約去了一次喬心語和宋媛看電影的萬達廣場。由於並非周末，周圍人流並不多，不過萬達的水晶宮造型還是很惹眼，全是由一塊塊黑色玻璃組成，從裏可以往外看，從外看過去
就隻能看到自己的倒影。這是去年才修建的，因此幹淨透亮。
羅賓摸出手機拍了幾張照：“這裏算是案發現場，不過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麽來這裏。”
李洛約沒有回答他，隻是默默地繞著廣場走了一圈，若有所思。
“你和宋媛談話時我注意到了一個細節。她一直在偷偷玩手機。”
“哦！看來也是深度手機中毒者。”
“不，我的意思是，”李洛約沒好氣道：“她的男朋友並不是和她偶遇。”
羅賓回過神來：“你是說她用手機叫來了男友，可是為什麽呢？噢，我懂了。她是不想和我們再談及過去的問題。”
李洛約點點頭，突然扭頭拍了拍羅賓的肩膀。
“今天演技不錯。”
羅賓振奮道：“真的嗎！哈哈哈，我果然很有用對吧，K君。”
“了不起，現在我們分一下工。你去查一查那個宋媛，以及之前和喬心語有過關聯、緋聞的男生，盡可能詳細一點，最好能夠找到人見麵聊一聊。理由還是那個，她父母不清楚喬心語的變化，所以拜
托我們……我呢，先去和喬心語談一談，順便等待狸貓的後續資料。”
“沒問題！”
羅賓抓起一卡通就跳上公交車。公交車嘟嘟嘟開走。
來時是羅賓刷卡，他一走李洛約就不得不用自己的了。他翻開錢包，赫然發現自己現金全無，隻剩下飯卡可用……頓時心想，早知道讓他把卡留下的！
M大的夜晚比起白日更親近一點，籃球擊打地板的聲音，三三兩兩朋友間的笑聲，偶爾一聲不知道從哪裏傳來的貓鳴，都充滿了一種夜色下的愜意。一男一女在球場的橡膠跑道上慢慢散步。
“其實你不用這樣做的。”
喬心語看著前方，摸了摸手背上的針孔位置。
“不，不不。”
李洛約笑了笑：“我並不是在幫你。隻是因為我這個人最無法容忍看不清的東西，我天生對於真相有一種偏執，所以才會插手。說到底不過是個人興趣愛好。”
聽到這裏，喬心語愣愣看著他。
這句話似曾相識。
你不用謝我的。如果我幫你的話你迷路走第一圈時我就會告訴你怎麽走了，不過我沒有。我隻是看著你繞來繞去，等到我覺得樂夠了，我才喊住你。所以這是個人愛好，你不用謝我的。
那時候的喬心語也是這麽坦然說道。
喬心語停下步伐，吸了一口氣：“好了，我準備好了。你問吧。”
李洛約直接看進她的眼睛裏：“你真的是拉拉嗎？”
“不是。”
對方想都沒想，回絕得很堅決。
“可是……”
“我也知道，這看起來太奇怪了。”喬心語有些難以啟齒：“事情我還是從讀女中時說起吧……”
的確如同爆料人所說，那時候喬心語在女中，也的的確確和那位自殺的女生關係很好。隻是……
有天對方找到喬心語，提出交往的請求，這讓喬心語大吃一驚。的確，外頭有很多對於女中裏的猜測和傳言，可大多數都不是真的。女中沒有男生並不代表大家都是滅絕師太，反而由於女中是英式教
育，裏頭項目繁多，而且嚴格。根本沒有多少時間去東想西想。比如日常禮儀這一課裏就包括行走的動作要求和坐姿，用餐規範，遇到不同年齡的人如何稱呼交流等等。比起尋常學校要嚴格很多，同
時卻也讓裏麵的女學生們更自立、自強，而且很早就能夠找到自己喜歡的領域，並且付出時間。喬心語就是那時候學習的跳舞和大提琴，至今未忘。
回到那位女生身上來，由於被喬心語拒絕讓她很失望。她不停纏著喬心語，導致喬心語不得不選擇換寢室。加上那一段日子裏正好是學校大力整頓，學習壓力非常大。有天喬心語看到她沒有來上學，
她從樓上跳了下來，當場死亡。
因為這件事，喬心語總覺得是自己的錯，強硬要求家裏給她轉學。對於其中理由她片字不提，家裏隻以為是她心裏壓力過大。
一直持續到了在M大的第一年，這件事不知怎麽回事又被人翻了出來。
說到這裏，喬心語猶豫了一下：“說來也不怕被你笑話，從那裏轉學後我就心理上多少有些影響。也有不少男生向我示好，其中也有挺順眼的，隻是每次我都退縮了。看到他們我就會想起她來，心理
上過不去那一道坎。想想其實也並不是多麽大不了的事情，隻是一下子失去了原本的東西，又被人硬塞上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現在我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麽我會跑到樓上去，還好你那位學弟抓住了，我
腦子一定是燒燒糊塗了……”
李洛約沒有拆穿這個謊言，他知道眼前的女孩哪怕心中再多委屈，麵對自己這個曾經被她幫助的人都不想顯露軟弱的一麵。
“那麽照片又是怎麽回事？”
聽到照片兩個字，喬心語抿緊嘴唇：“我也不知道是誰，我查過，可是沒有任何結果。”
李洛約突然話頭一轉：“身體好點了嗎？”
喬心語怪怪看了他一眼，眼睛裏寫著“你裝暖男是搞什麽”。
“不，不是你想的那樣。”
李洛約說起狸貓的回複——因為自己科學的多喝水提醒所引起的被罵。他問喬心語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我是不是惹到她了啊？真的不懂。”
喬心語搖了搖頭：“你猜錯了，她心裏一定是開心的。我最明白這種感受了。”
自己麵對無法解決的難題，哪怕隻是一個短信也能夠讓自己重新獲得勇氣，曾經的朋友們都遠遠避開，沒有比這更壞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