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月黑風高夜
“呼……呼……”
“不許睡覺！”
一邊走路蕭喬一邊打盹，結果還沒睡著就被走在自己身旁頭發自然黃的少年一聲怒喝，震得耳膜生疼。
“啊……難道都沒人跟你說過你嗓門大得連聾子都能聽見？”
想用兩隻手一齊揉揉耳朵，可蕭喬卻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的左手臂正被頭發自然黃的少年死死拉著。
無奈地歎了口氣，蕭喬用另一隻手搔了搔柔順的黑發。
“你不用黏我這麽緊的，我又不會跑掉。”
“誰黏你啦！”
“這裏除了你還有別人麽？”
“你這家夥……”
“我不叫‘這家夥’，我叫蕭喬，蕭喬的蕭，蕭喬的喬。”
和頭發自然黃的少年肩並肩走在寬敞明亮卻空無一人的地下通道裏，蕭喬隨口自我介紹道。
“啊……那個、我叫……”
也許是聽到了蕭喬的自我介紹，頭發自然黃的少年怔了怔，也打算自我介紹。
“你不用說了，你的名片我有看過，你那個名字已經充分證實了你媽一定不喜歡你。”
“所以說跟我媽有什麽關係！再者說那名字是我養父給我取的，你有意見啊？”
聽到少年暴跳如雷地這樣大吼大叫，蕭喬臉色倒是如波瀾不驚的湖麵般平靜，不過心中卻不由自主地反複咀嚼“養父”這兩個字。
所以說……這家夥……
兩片薄情的唇微微張開，沒等蕭喬將到嘴邊的道歉說出口，隻聽少年接著嚷嚷：
“我養母早就過世了，以前的名字叫小嵐，而養父家姓鴻，養母家姓律，所以我的名字就叫鴻律嵐了，怎麽樣？不滿意？有本事你咬我啊？”
從少年的口中聽到少年自己的名字，蕭喬還是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不過隨後他立刻道歉。
“抱歉抱歉，不該笑你的，實在因為你這名字太別具一格了。”
“切！無所謂啊，你願意笑就笑好了，反正我都習慣了。”
將頭扭向一邊，名叫鴻律嵐的少年明明臉上浮起顯而易見的尷尬，但卻裝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樣來。
看得出這個名字叫做鴻律嵐，頭發自然黃的少年似乎因為名字的事而經常被人嘲笑，蕭喬掛在唇角的笑意斂了回去。
“雖然是別具一格的名字不過還挺好記的，我記住你了，鴻律嵐。”
“誰要你記住啊！還有別隨便亂叫我名字！”
將頭扭了回來，鴻律嵐氣衝衝地朝蕭喬嚷嚷道。
“可是名字不就是用來被別人叫的嘛？你也可以叫我名字啊！”
“你一個殺人凶手的名字有什麽好叫的！”
這樣說著的鴻律嵐，抓著蕭喬手臂的那五根手指頭不由增加了幾分力氣。
“殺人凶手啊……”
輕聲呢喃著這幾個字，蕭喬此時此刻才終於切身體會了一次什麽叫做“躺槍”。
“寶寶心裏苦……”
嘴上雖然這麽說，可蕭喬那張帥氣的臉上卻沒看出哪怕一絲的慌張，和平時一樣透著濃濃的倦怠感，兩隻黑如深淵般明亮深邃的眸子總是巴不得將自己藏在眼簾的身後。
“我說啊……鴻律嵐……”
“叫我名偵探！”
“鴻律嵐名偵探……”
“你妹，你故意的是不？！”
咚的一聲，鴻律嵐用自己結實健碩的手臂將蕭喬壓在了地下通道一側的牆壁上，兩道濃眉之間擰成了一根麻花。
本來鴻律嵐就經常因為自己這個奇葩的名字而被人嘲笑，如果可能的話他一點兒都不想從別人的口中聽到這個名字，然而這名字又是他養父抱著對他的愛意特意為他取的，他又不能叫他養父給他改名。
一雙棕黃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自己，蕭喬從鴻律嵐炯炯有神的目光中感受到了鴻律嵐強烈的惱怒。
昏黃的燈光照射在鴻律嵐棱角分明的臉上，使得這張臉看上去和最初傻嗬嗬的樣子不同，格外的嚴肅。
“你就這麽不喜歡自己的名字麽？”
被鴻律嵐的手臂勒得有些喘不過氣來，但蕭喬的臉色卻平靜如常，聲音也波瀾不驚。
聞言，鴻律嵐臉色微變。
“誰說的！這是我養父給我取的，意義非凡，我當然喜歡了！”
筆直的目光中沒有絲毫猶豫和謊言，蕭喬注視著鴻律嵐這張認真的臉，片刻，勾起雙唇。
“既然你自己喜歡，又何必那麽在意別人的看法。”
“……”
就在鴻律嵐因蕭喬的這句話而稍稍發愣時，蕭喬一抬膝蓋，踢中了鴻律嵐的腹部。
“啊……你這混蛋，已經第二次了……”
鴻律嵐疼得眉眼扭曲。
“誰叫你把我勒得快斷氣了，我隻是想讓自己的呼吸順暢一點。”
蕭喬無所謂地說道，完全不認為自己踢鴻律嵐有什麽錯。
“告訴你，你這家夥別想逃，我已經把你列為我們事務所的重點調查對象了，在證明你的清白之前，我是不會讓你逍遙法外的！”
揉著自己的肚子，鴻律嵐一點點直起腰，憤憤然指著單手插兜、一派悠然的蕭喬這樣喊道。
超高分貝的喊聲回**在空曠的地下通道之中，帶來了一聲聲詭異的回響。
“啊……都說叫你別這麽大聲了，我又不是聾子。”
捂了捂耳朵，蕭喬倦怠的臉上流露出一絲絲厭煩。
“還有啊，我沒打算逃，因為你這人實在太難纏了，我會配合你調查的……不過一旦證實我和沈麗還有什麽連環殺人案無關，你就得立即讓我回家睡覺……”
這樣說著，蕭喬連連打了好幾個哈欠。
“啊……嗯……”
沒想到蕭喬會這麽通情達理，鴻律嵐點點頭，隨口說了一句：
“話說我們事務所也有沙發可以睡覺啊！”
說完，鴻律嵐頓時接收到了蕭喬充滿期待的目光，緊接著，他連忙補充一句：
“不過才不會讓給殺人犯呢！”
聽到鴻律嵐義正詞嚴地這樣說，蕭喬聳了聳肩膀。
既然鴻律嵐用了“讓”這個字，由此可見，或許那張沙發原本就是鴻律嵐的臥榻。
隨便腦補一下，蕭喬覺得自己絕對不可以對那個什麽偵探事務所抱有過高的期待。
“唉……還真是惹了個大麻煩……”
揉了揉惺忪睡眼，蕭喬一臉的不樂意。
他並不認為自己被誤認作殺人犯是多麽天大的事，但耽誤自己補充睡眠就是天理難容了。
“所以說……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一邊邁開腳，蕭喬一邊嘀嘀咕咕的。
“喂，你是哪裏來的老頭子嗎？”
鴻律嵐忍不住吐槽道。
刺啦！
就在兩人一前一後的邁開腳，繼續朝前走去時，突然，將地下通道照得通明的燈泡閃了一下。
昏黃的光線也跟著用力顫抖，仿佛整個地下通道都在這一瞬間大幅度搖晃起來。
視野，受到了幹擾。
蕭喬不自覺地停下腳步。
“你幹嘛？告訴你別想耍花樣……”
走在蕭喬身邊的鴻律嵐誤以為蕭喬想要逃跑，於是也跟著駐足，扭頭看向蕭喬這樣說道。
在昏黃燈光的映襯下，蕭喬白皙精致的麵龐看上去猶如鍍了一層金的雕刻，那兩顆打磨光滑的黑色瞳仁好似深不見底的深淵。
沒有理睬鴻律嵐，甚至連視線都沒有發生轉移，蕭喬就這樣平靜地目視前方。
前方，空無一物。
刺啦！
像是漏電了似的，耳畔總會響起電流刺耳的聲音，猶如細小的鞭子不時地抽打脆弱的耳膜。
這聲音，無疑是從照耀著地下通道的那幾隻燈泡中傳出來的。
視線，再次閃了一下。
一下。
一下。
又一下。
昏黃的光線不住地發生晃動，隨著這愈發頻繁的晃動，原本明亮的地下通道仿佛變得越來越陰暗、詭異、恐怖。
“怎麽回事？燈泡壞了嗎？”
撓著後腦勺，鴻律嵐終於也察覺到有哪裏不對勁，注意力不再集中在蕭喬的身上，而是轉身四下張望。
一瞬間，在棕黃色的眼瞳中一閃而逝的，是一抹鮮豔的紅色身影。
速度快如疾風閃電，三下兩下就閃到了始終目視前方的蕭喬的身後。
“欸？！”
鴻律嵐禁不住發出一聲驚呼。
與此同時，蕭喬下意識轉身。
眨眼功夫，嗜血的匕首逼近了他的咽喉。
“蕭喬！”
就在這一瞬間，鴻律嵐以為蕭喬死定了。
那反射著猩紅光芒的刀刃仿佛索命的死神，正準備一口咬斷蕭喬脆弱不堪的脖頸。
下一秒，噴湧而出的殷紅割裂了沉寂的夜空。
“呀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