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媽一定不喜歡你

“我?”

被蕭喬這樣一問,頭發自然黃的男生立即翹起大拇指指著自己的鼻尖,那張有棱有角的臉上露出洋洋自得的表情,但蕭喬並不清楚少年在得意什麽。

“我是鴻欣偵探事務所的‘偵!探!’,你涉嫌殺人,我要帶你回去立案調查!”

“……”

聞言,蕭喬一雙深淵般黑得深不見底的眸子稍稍地掀起了一絲波瀾,然後用看神經病似的眼神看著麵前的少年,平靜地拿出了手機。

“喂?是120嗎?我這裏有個中二病晚期患者,怎麽辦?在線等,急!”

“誰是中二病晚期患者啊!”

頭發自然黃的少年急匆匆伸出手想要搶過蕭喬的手機,卻被蕭喬輕輕鬆鬆地閃過。

“反正你不是中二病,就是神經病,總之肯定有病……”

這樣說著的蕭喬,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我現在困死了,你別攔著我,我要回家睡覺。”

“不行!”

頭發自然黃的少年大叫一聲,就在蕭喬轉身打算繞著他走的時候,竟然一下子撲到了蕭喬的身上,用熊抱的方式抱住了蕭喬。

“我不能放你走,好不容易才找到和連環殺人案有關的嫌疑犯……”

“連環殺人案?”

沒有掙紮,蕭喬就這樣承受著少年的體重,輕聲重複著少年的話。

見蕭喬沒有反抗,頭發自然黃的少年漸漸放開了死死勒住蕭喬的兩條手臂,而就在這一瞬間,蕭喬修長筆直的大長腿突然一抬,將少年一腳踹了出去。

“哇啊!”

捂著肚子,少年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跪在了蕭喬的麵前。

一雙黑如深淵的眸子居高臨下地睥睨頭發自然黃的少年,蕭喬麵色平靜,好似波瀾不驚且深不見底的湖。

“就你這身手還當偵探?話說在大天朝當偵探有活路嗎?還不如去工地搬磚……還有,看你這校服……你跟我是同校吧?”

“同校怎麽了?正因為是同校我才更不能讓你這個殺人凶手逍遙法外!”

吃了一嘴的土,頭發自然黃的少年爬起來一邊拍著校服上的灰塵一邊義正詞嚴地吼道。

“我說你啊……我最多也就算個嫌疑犯,而且警察那邊都已經把我無罪釋放了,你有糾纏我這個功夫還不如去調查其他人呢!再說了,沈麗她是自己摔下樓的,也就是說是自殺。”

攤攤手,蕭喬平靜地說道。

“沈麗?你是說被害人就是我們學校大榜排第二名的那個沈麗嗎?”

見頭發自然黃的少年一臉的震驚,蕭喬不禁扶了扶額頭,也是醉了。

“你連死者是誰都不知道就揚言要抓我了麽……還真是盡職盡責的天朝好偵探啊!”

雖然頭發自然黃的少年看上去傻頭傻腦笨手笨腳的,不過至少還是聽出了蕭喬話語中的冷嘲熱諷,於是,他刷的一下從寬鬆的校服褲子口袋裏抽出了一樣東西,遞到蕭喬的麵前。

“你看這個!”

“嗯?”

懶洋洋地揚起眼簾,蕭喬十分不情願地掃了一眼少年遞到他眼前的東西。

那是——

一張名片。

“啊……”

打了個哈欠,蕭喬眨了眨惺忪睡眼,嫌棄地用食指和中指將名片夾了起來。

湊近一看,上麵當真印著“鴻欣偵探事務所”。

“這種名片,淘寶十幾塊錢能印一盒吧?”

不屑一顧地這樣說著,蕭喬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公司抬頭下方的姓名那一欄。

“你叫……”

點綴著又長又密的眼睛毛,蕭喬的眼簾揚了揚,一會兒看向麵前頭發自然黃的少年,一會兒又掃了一眼名片。

“呃……你媽媽一定不喜歡你。”

“什麽鬼?!”

就在蕭喬話音響起的同時,頭發自然黃的少年禁不住暴跳如雷。

一把從蕭喬的手中奪過自己的名片,少年小心翼翼地將名片又揣回寬鬆的校服褲子口袋裏。

“咦?這名片不是給我的?”

“當然不是!”

頭發自然黃的少年斬釘截鐵地吼道。

在這樣一個夜深人靜、月黑風高的夜裏,並且還是在派出所的大門口,估計也隻有突然出現在蕭喬麵前的少年會用這種河東獅吼般的大嗓門講話。

捂了捂耳朵,蕭喬清秀帥氣的一張臉整個就是大寫的“生無可戀”。

“我啊……今天莫名其妙地在要吃午飯的時候看到有人自殺就已經夠倒胃口的了,之後又莫名其妙地被帶到派出所做筆錄,好不容易洗清了嫌疑現在又莫名其妙地被你纏住……唉!看來我今天絕對是不宜出行。”

揉著一頭稍微有些長,但卻柔順有光澤的黑發,蕭喬無可奈何地嘀咕道。

“你這家夥……怎麽能說有人自殺是倒胃口呢!沈麗她可是死了耶,你一點反應都沒有嗎?”

蕭喬的校服衣領被頭發自然黃的少年一把抓住。

“啊?”

歪歪頭,蕭喬稍稍將一雙惺忪睡眼睜大了幾分,清秀帥氣的臉平靜如常,叫人讀不出蕭喬真正的情緒。

“所以我應該是什麽反應?痛哭流涕?大驚失色?痛心疾首?沈麗跟我又不熟,而且她自殺的時候我有打算阻止的,可是沒來得及她就跳下去了……”

這樣說著,蕭喬的眼前自然而然地浮現出了今天中午從教學樓上跳下去的沈麗的身影。

紮著平淡無奇的單馬尾,穿著平淡無奇的淺藍色校服,但卻並非平淡無奇地迎接了死亡——

沈麗那個時候,在笑。

仿佛終於從可怕的地獄裏解脫出來一般,沈麗是笑著張開雙臂,猶如一隻展翅高飛的大雁,從教學樓的樓頂上飛了下去……

啪嚓!

就這麽短暫的一個聲響,一個人的生命戛然而止。

綁著頭發的發圈斷了,披散開來的發絲浸染在朱色的**中,猶如盛放的彼岸花被撕碎了花瓣。

纖細的手腳與脖頸不自然地扭曲著,好像編失敗的麻花。

淺藍色的校服被血汙與灰塵弄髒了,原本幹淨白皙的麵龐也支離破碎。

久久沒有從腦海中散開的沈麗的死狀令蕭喬淡漠的臉籠上了一層淡淡的陰霾,與此同時,掛在夜空中的皎月也被一片烏雲遮住了原本銀白的光輝。

見蕭喬在發呆,少年緩緩放開手。

“反正我不管!身為保護這個城市的名偵探,我不能讓你一個嫌疑犯就這麽回去。”

“自己說自己是名偵探麽……”

蕭喬微微眯起一雙黑瞳,心想:不知道這家夥的厚臉皮用電鑽能不能鑽得透。

“而且我聽同學說有人親眼看到是你把沈麗推下去的……那群沒用的警察怎麽有我這個偵探直覺敏銳,我的直覺告訴我,你與沈麗的死一定有關!”

“哦、原來偵探是靠直覺的麽……”

蕭喬一臉木訥地說道。

“少廢話!”

手臂突然被少年抓住,抓得蕭喬不自覺地蹙了蹙眉。

這少年雖然看上去並沒有多健壯,個子也比自己矮小,不過力氣倒是一點也不弱。

“有什麽話等到了事務所再說,現在你有權保持沉默,但你說的話將會成為呈堂證供。”

“……”

總覺得少年這架勢將來不當警察絕對是屈才了,蕭喬無聲歎了口氣。

“我說你知不知道拐賣人口是犯法的。”

“閉嘴!我這不叫拐賣人口,而叫為民除害!”

結果自己還是完完全全被當成了殺人犯對待,蕭喬也是醉了。

有種感覺,他今晚若不乖乖跟少年回什麽偵探事務所“立案調查”,他這一整晚都別想睡個安穩覺,考慮到今後的睡眠問題,他可不想一直被糾纏。再加上他這人本來對任何事看得都比較開,隻是去個偵探事務所,又不是上刀山下油鍋,似乎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於是,蕭喬審時度勢,選擇配合少年的調查。

就這樣,蕭喬被一名完全陌生的少年拉著手臂,在深更半夜、夜深人靜的馬路上走向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