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火焰（8）
時間一點一滴消逝，每一秒都仿佛無比漫長、又像是轉瞬即逝。在忐忑與期望中，手表的指針悄悄然走過了淩晨兩點。
喧囂俗世已經徹底陷入了夢鄉，整條千寧街安靜的可怕，仿佛隻要用心傾聽，就能感受到這條街道的脈動、呼吸。
辛雨閉上了雙眼，不知從何時起，她打起了盹。黃粱仍舊保持著絕對清醒，對於深受失眠困擾的他而言，通常這個時間點，他還坐在事務所的客廳中看書，徒勞的乞求睡意降臨。
隱隱傳來的一陣發動機的轟鳴聲，讓黃粱緊繃的神經立刻警覺起來，他毫不遲疑的開始在座椅上前後聳動，整輛甲殼蟲也開始有規律的晃動起來。
“怎麽了？黃粱？你這是幹嘛的？”
辛雨揉著眼睛，語氣中帶著一股濃濃的埋怨之情。
“偽裝。”
“偽裝？”
“口罩男一定事先踩過點。”黃粱繼續保持車身的晃動，“路邊停著一輛從沒見過的車，他難免會起疑。”
“他來了？”聽了黃粱的話，辛雨立刻清醒過來，她看向後視鏡，打量著外界的環境。一輛正在緩緩駛來的摩托車進入到她的視線。
黃粱說：“還不能確定，但不能掉以輕心。”
“既然如此，我們何必要坐在車裏呢？”
“大半夜的站在大街上，更可疑。”黃粱解釋道，“為了確保能第一時間控製他，我們更不能隱藏在兩旁街道的建築中。隻能待在車裏。”
辛雨愣了一下，立刻明白了黃粱此刻怪異舉動的真實意圖，她結結巴巴的問道：“你這是在模仿車...震？”她很慶幸此時車內一片昏暗，黃粱看不清她臉上的紅暈。
黃粱扭頭看向辛雨。“你懂得還挺多的。”
“我、我也是成年人，我——”
“噓，別出聲。”
摩托車引擎發出的嗡嗡聲已然近在咫尺，黃粱看到那名騎手在接近這輛停靠在路旁的甲殼蟲車時，減緩了速度，他戴著頭盔的頭微微轉向這邊。
黃粱拍了一下辛雨的肩膀，後者心有靈犀的也開始學著黃粱的動作，讓甲殼蟲車身晃動的幅度更大。黃粱確信自己聽到了一聲咒罵，那名摩托騎手似乎對這輛甲殼蟲失去了興趣，他快速向前駛去。
“不是他？”辛雨輕聲問到。
“再看看。”
黃粱覺得那名摩托車騎手的身形和口罩男很相似。沒有遲疑，他發動汽車，調轉車頭，駛向路口方向。
“你要幹嘛？”
黃粱解釋道：“不能把車停在這兒。得另外找個停車地點，我們一會兒步行回來。”
“那個騎摩托的已經消失不見了。”
“那是因為有我們在。”
五分鍾後，黃粱和辛雨步行回到了千寧街。他們一拐入街道，就看到了之前的那輛摩托車，就停在一間便利店的門前。此時那名騎手已經把頭盔摘下，但是他的頭隱藏在黑色帽衫中，從黃粱和辛雨的角度看不到此人的正麵。
這名騎手就站在那間上著鎖的便利店門前，一動不動，仿佛一尊黑色石雕。
黃粱和辛雨對視了一眼，隨後兩個人悄無聲息的向騎手所在的位置走去。他們倆盡量降低重心，不發出腳步聲。或許是騎手戴的兜帽影響了他的視線，亦或許是他正全神貫注的思索什麽，總之他沒有注意到有一男一女，正在貓著腰向他快速接近......
曹炎此時非常興奮。
站在這間被他選中的商店門前，他幾乎激動到無法呼吸。
就要完成了。隻要炙熱的火焰吞噬這條庸俗的街道，他的降神儀式就會大功告成！
那一對該死的野鴛鴦險些壞了他的大事！曹炎憤恨的想著。神會降罪與你們，墮落的褻瀆者。
當看到那輛不停震動的甲殼蟲車的時候，曹炎強忍住將車內的人燒成灰燼的衝動。他必須確保今晚的儀式萬無一失。
像是上次燒死那個小偷的無謂舉動，不能再做了。他對自己叮囑道。
索性，當他再次返回千寧街的時候，那輛礙眼的車已經不見了，減少了不必要的麻煩。雖然曹炎並不介意把這輛車和車內的人奉獻給火焰。
儀式最為重要。
六芒星將在這座罪惡的城市中閃耀！
曹炎全神貫注的盯著與他相隔幾米遠的被鏈條鎖住的玻璃門。他知道自己正在被這條街道上監控攝像頭拍攝，但他不在乎。隻要儀式完成，他就可以將神祇降臨成為這個充滿罪孽的世界，他甘願奉獻出自己的肉身，作為神祇的軀殼。
他堅信這一點。
火焰！焚燒一切的罪孽，讓你的光芒驅散黑暗！
“先生，你站在這裏做什麽——”
身後突然響起的聲音讓曹炎吃了一驚，他收斂心神，猛地轉身跑向摩托車。他甚至沒有看一眼是誰在衝著他說話。
該死，我大意了。曹炎想。不過火焰已經開始燃燒，儀式在今夜終將完結！
“黃粱！著火了！”
一名女人的聲音傳進曹炎的耳中。
沒錯，恐懼吧，驚慌吧，你們這些該死的凡人——呃！
剛剛跨身騎在摩托車上，曹炎的一側臉頰遭受到了重擊，他感到拳頭重重砸在他的顴骨上，仿佛是一顆麻雷子在他的腦殼中引爆，曹炎頓感嘴裏充滿了鮮血和碎骨，他意識到那是幾顆牙齒。
劇痛之下，他猛地混亂的揮舞著手臂。轉過頭，曹炎看清打傷自己的，竟然是一名女性！
女人一把扯下他臉上的黑色麵罩，另一隻手開始摸向腰間的武器。“警察！停止抵抗和逃跑行為，雙手抱頭，從摩托車上下來！”她大聲喊道。
曹炎微微一笑，配合著他被女人打碎的下巴，顯得異常猙獰。
女人被這個充滿惡意的微笑震懾住了，愣了一下。
曹炎沒有放過這轉瞬即逝的時機，他猛地向女人身前投擲出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焰。這已經是他的極限了，他沒有更多的時間、精力去蓄積更炙熱的火團。
不過這團突然出現的火焰已經足夠他擺脫女人的牽製。
曹炎掙脫開死死攥住他手臂的胳膊，開動摩托車，向著路口急馳而去。轟鳴的引擎聲直竄雲霄。他似乎聽到了陌生男人的怒火聲。
哼，愚蠢的凡人。
曹炎沒有回頭，他騎著摩托，消失在夜色中。
視線回歸到便利店們前。
黃粱正在手足我錯的看著身上燃起火焰的辛雨，他把身上的外衣脫下，試圖撲滅辛雨身上猙獰的火蛇。而那間便利店已經被明亮的火焰照的通明，黃粱能夠聞到焚燒橡膠和焦糊味道。
“該死，冷靜點，黃粱！”辛雨用手臂胡亂的拍打著身上的火苗，她正在把上衣撕開，“幫幫我！”
辛雨的吼聲讓黃粱從混亂中解脫了出來，顧不上灼燒，他上前把辛雨的外衣和裏麵的襯衫撕開，大半的火苗伴隨著碎布砸落在地麵上。
“你穿著防彈衣？謝天謝地。”看到辛雨身上那件警隊專用的防彈衣，黃粱直接癱坐在了地上。這種新型防彈衣不僅更加輕便和堅固，而且防火防電，極為便捷。
辛雨沒有時間查看手臂上的傷勢，她知道自己沒受多少傷害，頂多留下幾條難看的疤痕。她身上的疤痕原本就不少，不差這幾條。
掏出手機，她立刻聯係正在附近待命的消防車。被安排在路口處的警員聽到喧鬧聲，瞬間意識到出事了，他們此時已經趕到了現場，幾名警員紛紛勸說辛雨去醫院治傷。他們留在這裏處理現場。
“————不用，我沒事，你們不用擔心我。”辛雨堅持留在現場，“通知分局，派遣全部警力封鎖周邊區域！”她把那輛逃逸的摩托車的牌照號和星號一並告知一名警員，讓後者立刻趕回分局，追查摩托車的去向。
消防車即時趕到了現場。
由於處理的即時，火情被很快撲滅。除了這間便利店外，隔壁的兩家店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損失，但萬幸的是沒有人員傷亡，損害被控製在可接受的範圍內。
當然，除了店鋪的所有者外，保險公司也不會對這個結果滿意。
“我們讓他跑了...”
坐在甲殼蟲的副駕駛上，辛雨失落的說道。
黃粱正開車帶她去附近的醫院治傷。他的內心同樣非常遺憾，隻不過縈繞在他腦海中的一個問題，讓他無瑕安慰辛雨的情緒。
“你看懂他是如何引發火災的嗎？”他問。
“沒有。”辛雨搖了搖頭，“該死，他是如何做到的？”辛雨和黃粱現在能夠確定，口罩男沒有同夥，他本身就是縱火犯。那間被他燒著的便利店隻有正麵一個出入口，不可能存在另一個人將店鋪點燃。
除了黃粱和辛雨外，火災發生時，那間商店的附近隻有逃跑的口罩男一個人。
“難道是某種遙控裝置？”黃粱分析道。
“......”
辛雨沒有回應他，她此時正處在困惑中，無法自拔。
“你沒事吧？”
“沒事。就是胳膊有些痛。”
黃粱心有餘悸的說道：“幸好你穿了防彈衣，不然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