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火焰（7）
轉機出現的如此突然，讓黃粱事先完全沒有準備。
竟然是龍山分局的一名警員解開了時間謎題。
火急火燎的趕到辛雨辦公室，黃粱沒敲門，而是直接推門而入。一進屋，他就衝著坐在辦公桌後麵的辛雨喊道：“你在電話裏說的是真的嗎？”
“我什麽時候拿案子開過玩笑？”辛雨的心情看似很不錯，她指了指一把扶手椅，示意氣喘咻咻的黃粱入座。
“那名警員他是如何做到的？”
辛雨蹙眉說道：“就是鑒定科的那個小王，你上次來的時候見過他。他說他自己喜歡什麽文化，叫做鴨文化？還是雞文化來著...”
“亞文化？”
“沒錯！他當時好像說的就是這個詞。”辛雨說。
“他人呢？沒在分局？”
“他今天調休。”辛雨說，“大概是半個小時前吧，他突然給我打電話，說是他知曉了縱火狂下一次實施犯罪的時間。”
“他說了他是如何做到的嗎？”
“沒，電話裏也說不清楚，我已經讓他立刻來分局。”辛雨聳了聳肩，“之後我就給你打去了電話。事實上，我知道的並不比你多。”
“好吧...”
在辛雨辦公室裏焦急的等待了二十分鍾左右，穿著便裝的小王才姍姍來遲。他穿著的白色T恤上印著一個造型誇張的地獄鐮刀，臉上戴著一個印著白色骷髏的黑麵罩。
用了極強的意誌力，黃粱才忍住想要對他評頭論足的衝動。
“辛隊！黃——”
“行了，別整這些虛頭巴腦的了，坐下快說。”辛雨指了指黃粱身旁的那把空椅子。
“呃...我，那個，我，我應該說什麽？辛隊？”被黃粱和辛雨兩人的強大氣場包圍著，小王一時之間亂了分寸，隻好手足無措向辛雨求助。
“你急死我算了！”辛雨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她強壓住火氣，對小王說道，“就從你是如何破解縱火狂實施犯罪的時間規律上說起好了！”
“好好，我知道了。”小王連連點頭，他穩定了下情緒，開始敘述他解開難題的經過。
小王是個資深的亞文化愛好者。時下流行的克蘇魯神話，是早他在上高中的時候，就已經玩剩下了的。對於各種稀奇古怪的事物，他都有著與生俱來的強烈好奇心。凡是具備一定知名度的、有些邪性的小眾文化，他都有所涉獵、略知一二。
雖然談不上是亞文化的專家，但是他確實要比絕大多數人知道更多、更透徹。
當然，他其實並不相信這些東西宣揚的扭曲的價值觀，他隻是對這種暗黑風欲罷不能，當成了一種消磨時間的愛好而已。
“你為什麽會選擇當警察？”黃粱困惑的打量著他。雖然並不了解這個年輕人，但是黃粱怎麽看、都找不出他身上有像是警察的地方。此時他這幅狀態，更像是個處在叛逆期的高中生，非主流的那種。
小王的回答是：“我爸就是警察。”
“......”
言歸正傳，在鑒定科聽了黃粱和辛雨的分析後，小王突然對這一係列縱火案產生了濃厚興趣。尤其是在聽到辛雨說那名詭異的口罩男曾經說過‘儀式’之類的話。
小王的興趣被完全激發了。
他把研究重點放在了案發時間上。
無論是何種儀式，小王確信時間都是核心要素之一。縱火狂如果把引發火災當成儀式的一部分，那他必然會遵循某種規律，來選擇實施縱火的時間。
在這一前提下，他試著把五起失火案的日期列在一起，開始在他收集的資料中，尋找能夠與之對應的信息。
還真就被他找到了。
小王從這幾年間他從網絡上收集到的各種亂七八糟的文字資料、冷門圖書中，真的找到了與這五個日期能夠對應上的資料。
這個發現讓他欣喜若狂。
辛雨沒好氣的說道：“行了，不用說你的感受。說重點。”
“好的...”
小王發現，這五個日期在一本名叫《焱火教聖典》的書中有所提及。
“焱火教？”黃粱蹙眉問到。
“是某個早已沒有信徒的消亡在曆史長河中的冷門教派，你可以把它理解為類似巫毒教的存在，主要信奉的掌管火焰的六大邪神。”小王解釋道，“當然，在那本聖典中，他們被描述成了六位解救蒼生的主神。”
“六位邪神？”
“沒錯，六芒星是炎火教的主要圖鞥，六位邪神正好對應六芒星的每一個頂點。”
黃粱若有所思的說道：“那五個日期不是會剛好對應——”
“沒錯，正好是聖典中記錄的其中五位邪神的降臨日。”小王興奮的說道，“辛隊，黃隊，這肯定不會是巧合。你想想看，火、儀式、日期，都能對的上！”
辛雨問：“剩餘那位邪神的降臨日是幾月幾號？”
“後天。”
“後天？”“後天？！”
黃粱和辛雨對視了一眼，從對方的眼神中都讀出了心有餘悸和慶幸。
小王點了下頭，篤定的說道：“是後天。至少那本聖典是這樣說的。”
“這也太險了點...”黃粱沉吟道。
“幹的不錯，小王！”
辛雨站起身，隔著辦公桌狠狠拍了幾下小王的肩膀。後者雖然疼得齜牙咧嘴，但是依然保持著臉上的微笑。
“辛隊，是不沒我事兒了？沒事我就先回——”
在小王把‘家’這個字說出口之前，辛雨就揮手打斷了他。接下來她的一番話，讓小王的心涼了半截。
“來都來了，還回去幹嘛？去寫份完整的報告，我過會兒要看。”
“是...”
小王哭喪著臉離開了辛雨的辦公室。
黃粱好奇的向辛雨問道：“這個小王的大名叫什麽啊？我怎麽對他沒印象？”
“小王是你離開警隊後才被分配到分局，你能認識就奇了怪了。他大名叫王建仁。”
“王...賤人？”
辛雨攤開雙手，表情有一絲無奈。“差不多吧。這下你知道我們為什麽都稱呼為他小王了吧？是他自己強烈要求的。他不讓我們直呼其名。”
“......”
......,......
被炙熱驕陽烘烤一天的街道，終於遠離塵囂，重又恢複靜謐、蕭冷的模樣。時間已過午夜，隱藏在烏雲之後的殘月朦朦朧朧。慘淡的月光艱難的跋涉到地麵，麵對籠罩大地的陰影毫無抵抗之力。連道路兩旁散發出橙黃色光芒的路燈，都仿佛蒙上了一層薄紗，光線影影倬倬。
“年紀是大了，熬不了夜嘍。”
坐在亮黃色甲殼蟲副駕駛座位上的辛雨，又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她用手指把眼角流下的困倦的淚水拭去，無奈的發著牢騷。
“男人三十一朵花，女人三十豆腐渣。”黃粱把這句俗語送給了她，換來了一個大白眼。
“你才豆腐渣呢！本姑娘年輕著呢。”
“通常來說，過了三十歲生日的女人，就不會自稱做‘姑娘’了，你得有點自知之明。”
“......黃粱，你是不是存心找揍？”辛雨嘎嘣嘎嘣的掰著手指，“在那個縱火狂現身之前，我不介意做點準備活動。”
黃粱麵無表情的說道：“保持專注。”
“切。”
按照王建仁的推測，今晚就是縱火狂采取行動的日期。黃粱和辛雨坐在停靠在千寧路街道旁的甲殼蟲車內，等待著縱火狂的現身。
事實上，兩人此時都沒有多大的信心，但是他們沒有選擇的餘地，隻能期望命運女神會垂青於他們。
由於警方沒有掌握確鑿證據，所以抓捕行動一定要在確保人贓並獲的前提下進行。也就是說，黃粱和辛雨、以及辛雨安排的一組警員，必須在縱火狂進行犯罪行為時，才能對其實施抓捕。
為了不打草驚蛇，引起犯罪分子的警局，辛雨讓她帶來的那組警員把車停靠在隔壁街道上，收到她發出的信號後，再即時趕到現場。那組人員的車時刻不熄火，一接到信號，立刻飛馳趕往千寧街。辛雨實現帶人實地演練了幾回，可以將增援時間控製在半分鍾內。
而增援所需的這半分鍾，則是由黃粱和辛雨進行負責。
以防萬一，辛雨提前通知了附近的消防隊，一輛消防車就隱藏在附近的小區中，一旦發生火災，可以在第一時間趕到現場。
舞台已經被搭建起來，各色配角也都各就各位，隻等待著這出劇目的主角登場亮相。
“你說他們真的會出現嗎？”
“他們？”黃粱看向辛雨。
“口罩男和縱火狂，至少是兩個人。”
黃粱沒有搭腔。
“你還堅持認為口罩男就是引發火災的罪魁禍首？”辛雨蹙眉問到。
“沒有任何證據支撐你的論調。”黃粱說。
“就算沒有證據，但是在邏輯上，這個縱火狂必須存在！”辛雨堅定的說道，“不然你如何解釋口罩男的行為？在之前幾起火災起火的瞬間，他甚至都沒有任何舉動！在監控視頻中一目了然。”
“......”
黃粱沒有開口反駁辛雨。但是在內心中，他捫心自問：邏輯？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這種東西嗎？黃粱已經無法確定這個問題的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