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火焰（6）
返回事務所的路上，歐陽倩有些悶悶不樂。
“她一直都這麽喪嗎？”
“你說辛雨。”
“嗯。”歐陽倩點點頭。
“她是個很實際的人。”
歐陽倩憤憤不平的說道：“我覺得她對能抓到那個口罩男沒抱多大期望。”
“因為能找到那個人的概率確實微乎其微。”黃粱說。
“你也打算放棄？”
“當然不。”
回到事務所後，歐陽倩直接進了衛生間，洗頭去了。當她用幹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長發走進客廳的時候，黃粱正在專心致誌盯著手中的平板電腦。
“砍水果呢？”她問。
一股清香的洗發露的味道飄進了黃粱的鼻孔，他不自覺的嗅了嗅。
歐陽倩探頭看向黃粱手中的平板電腦，發現屏幕上呈現的是京陽市的城市地圖。“咦？你看京陽市的地圖做什麽？”她問。
“別打岔。”
黃粱一邊看著手機的屏幕，一邊把平板上的城市地圖放大，直到能看到衛星拍攝下的街道實景的程度。畫麵清晰到可以看清店鋪牌匾上的大字。
科技的勝利。黃粱思忖道。
歐陽倩安靜的注視著黃粱的奇怪舉動，過了好一會兒，她看到黃粱在京陽市的地圖上標記了五個紅點坐標，這才又開口問道：“你剛剛是在把失火案發生的地點標記在地圖上嗎？”
“嗯哼。”
“這樣做有什麽意義嗎？”她問。
黃粱說：“想揣測一下縱火狂選擇放火地點的思維方式。”他眉毛緊蹙，連成了一條直線。
“看出什麽了嗎？”歐陽倩也在盯著京陽市地圖上的五個紅點看，但是五個紅點彼此相隔遙遠，分散在不同的城區，似乎毫無關聯。
黃粱不停的縮小、放大地圖，試圖站在縱火狂的角度上進行思考。但是他並沒有看出這五處失火地點有任何內在邏輯。
歐陽倩最終放棄了和平板電腦大眼瞪小眼。“如果口罩男真的是個瘋子，他很可能會在京陽市的地圖上扔個色子。色子落在哪兒，他就會把那裏燒成廢墟。”似乎是對自己的想法頗為讚同，歐陽倩自顧自的連連點頭。
黃粱仍舊在專心致誌盯著京陽市地圖看，他把地圖放到最大，整個龐大的京陽市被濃縮在十寸的屏幕上，像是一塊不規整的拚圖。
五個紅點孤伶伶的站在地圖上，仿佛正在嘲笑黃粱的愚蠢。
該死...
把平板電腦仍在一旁的靠墊上，黃粱靠在沙發上，雙手把散落在前額的頭發往後捋。
難道那個口罩男，真的如歐陽倩所說，是個行動毫無邏輯可言的瘋子？黃粱搖了搖頭。一個詞突然從黃粱的腦海中蹦了出來：儀式。
儀式就要完成了！
黃粱猛然想起‘大碗廚’快餐店的店員對自己說的那番話。這名店員聲稱他聽到了疑似口罩男的人說過這句話。
既然存在儀式，就一定存在合乎邏輯的規律，那個口罩男的行為就一定會遵守某種規則。想到這裏，黃粱再次拿起平板電腦，全神貫注的研究起來。
在接下來的三個小時中，黃粱幾乎把發生火災的這五處地點的街道名，門牌號，甚至是失火店鋪的所有者的姓名、年齡通通排列組合了一遍，但是仍舊一無所獲。
如果不是考慮到再買一個平板是筆不小的開銷，黃粱一定會把手中的平板電腦砸個粉碎，借此發泄心中的鬱悶。
“你和一個電子產品生的哪門子氣呢，又不是它的錯。”看到黃粱把平板電腦狠狠地砸在沙發上，歐陽倩不以為然的說道，“有本事你往地上摔啊。”
“閉嘴。”
“切，摔東西、吼女人，黃粱，你真是夠出息的。”
“你還沒有資格自稱是女人。”黃粱被她的話氣樂了，“你還處於黃毛丫頭的階段。”
“你怎麽知道那不是我染得的金發呢？”
“你！”
“行了，就知道衝別人撒氣。”歐陽倩把黃粱扔在沙發上的平板拿在手上，“動腦筋的事兒，你來不了。”
黃粱沒好氣的吼道：“你聰明，你來！”
“我來就我來。”歐陽倩自顧自的用手指在平板上點了點，隨後她把平板丟還給了黃粱，“喏，我已經找到口罩男接下來準備縱火的地點啦。”
“啊？”
黃粱接過平板，低頭往屏幕上看了一眼，立刻，他整個人仿佛是被凍結了一般，一動不動，目瞪口呆的注視著平板的屏幕。
“你、你是怎麽發現...”由於激動，他說話都有些磕巴了，“發現這、這個六芒星的？”
“我都說了，動腦筋的事兒你來不了，關鍵時刻，還是得靠我！”歐陽倩得意洋洋的說道，“其實很簡單啊，你隻要把這五個點，兩兩一組用直線連接起來，就可以發現這是一個非常規整的六芒星。而這個點，”歐陽倩指了指她標記在京陽市地圖上的藍點，“不出意外，應該就是口罩男接下來要動手的地點。”
注視著歐陽倩臉上自鳴得意的表情，黃粱問道：“你是不是早就想通了？”
“兩個小時前吧。”歐陽倩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鍾，“135的IQ可不是擺設。解個小謎題灑灑水啦。”
“你存心耍我？”
“沒錯。”
“......”
強忍住心中的憤怒，黃粱把歐陽倩標記在京陽市地圖上的藍點放大，直到能看到這條街道的實時衛星圖像。
“嗯...”他注視著這條街道的景象。
據黃粱所知，這條街道在一所初中的附近，所以還是一條比較繁華的街道，一到上下學期間，路況簡直擁堵的要命。
道路兩旁是一間挨一間的小餐館和便利店，如果這條街上的某家店鋪失火的話，很有可能會擴散到整條街道。到時候造成的人員傷亡和財產損失，一定會非常恐怖。
歐陽倩說：“我們最多隻能確定口罩男應該是會在千寧街進行縱火，但是具體是哪間店鋪如此倒黴，會被他選中，就隻能問口罩男本人了。”
“嗯...”
“而且至關重要的一點是，我們不知道他何時會行動。”歐陽倩無奈的說道，“可能是今晚，也可能是明年，誰知道呢。要不我們通知辛姐吧，讓她出麵聯係有關部門，看看能不能對千寧街實施預防措施。”
“那樣做可能會打草驚蛇，口罩男說不定會聽到風聲，選擇藏匿起來。再想抓住他的馬腳就會愈發困難。”黃粱搖了搖頭，“而且口說無憑，拿不出確鑿的證據證明千寧街確實存在失火的潛在威脅，很難調集大批人力物力。辛雨隻是龍山分局的刑警支隊支隊長，她能做到的有限。”
“嗯...”歐陽倩眉頭緊蹙，方才喜悅的心情漸漸褪去。
“目前急需解決的難題，還是如何確定口罩男下一次縱火的行動時間。”黃粱說，“隻要能知道這件事，我們就能守株待兔，抓住這個混蛋。”
“你說的倒輕巧，如何解決這個難題呢？”
“你剛才說的，動腦筋兒的事兒，我來不了。”黃粱一本正經的說道，“隻好交給你嘍。”
“黃粱！你！哎......”
不小心被黃粱扳回一城，歐陽倩隻好悶悶不樂的坐在沙發上生悶氣，同時，她的大腦自覺的高速運轉起來，試圖解開黃粱丟給她的難題。
這個口罩男，他會在哪天行動呢？
歐陽倩還沒有理出頭緒。
......,......
最近幾天，黃粱有時間就會去千寧街附近轉悠。
這條街道距離京陽市最繁華的商業街很近，步行隻需要半個小時左右的路程。實地勘察了幾次後，黃粱越發感到一種緊迫感，他必須阻止縱火狂在這條街道引發火災。
拋開街道兩側鱗次櫛比的老舊建築——樓內老化的電路——本身就存在很大的火災隱患，這一家家緊挨在一起的小飯店和便利店，幾乎在每一間小門市房中，都充滿了易燃易爆物品。
一旦發生火災，後果不堪設想。
辛雨和黃粱的看法一致，無論如何，一定要製止口罩男或是他的同夥（辛雨堅信口罩男不是縱火者）在千寧街引發火災。但是誰也無法確定——黃粱也無法百分百肯定——千寧街真的被縱火狂盯上了，所以能夠提前準備的預防措施十分有限。
在黃粱看來，和沒做準備沒什麽區別。
“你還想讓我怎樣？”麵對黃粱的抱怨，辛雨沒好氣的在電話中喊道，“我已經做了我能做的最大努力，你也不是不清楚分局的難處，我的難處。”
“可是——”
“黃粱，你還是先把注意力放在確定縱火狂行動的具體時間上吧。”說罷，辛雨直接掛斷了電話。
苦笑了幾聲，黃粱搖了搖頭。他並不責怪辛雨，是他把她逼得太近了。黃粱很清楚辛雨為了他承受的壓力。他已經脫離了警隊，孑然一人、遺世獨立，無需對任何人負責。但是辛雨不同，她麵對的條條框框太多，不能像黃粱一樣任性、隨心而動。
有時候，無知反而是一種福氣。如果黃粱此刻什麽都不了解，他也就不會如此憂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