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消失的凶器(6)

會有這樣的表現,張洋她一定是認為警方絕對不會掌握能夠指認她是殺人凶手的決定性證據,不然她肯定會顯露出緊張或是忐忑的情緒波動。

張洋很平靜,反而是審訊她的人承受著巨大的心理壓力。

根據邏輯推理,張洋就是殺害李大路的凶手。

但是沒有任何的實際證據支撐。

找不到凶器,就無法確定凶手的犯罪過程,就無法鎖定犯罪嫌疑人。

那兩件消失的凶器,仍舊是懸在警方頭上的最大困惑。

“煩死我了。”

下班路上,辛雨順道來黃粱的事務所坐坐。這幾乎已經成為她每天的例行公事了,來黃粱這裏發發牢騷。黃粱也樂意從她那裏聽到案件的最新進展。

“這個袋子裏裝的是什麽?”黃粱指了指辛雨放在茶幾上的紙袋。

“書。”

“書?你還會看書?”

“你這是偏見!”辛雨沒好氣的瞪了黃粱一眼,“我怎麽就不會看書?”

黃粱沒有應聲,他自顧自的撐開紙袋,把裏麵的一本精裝的16開本的大部頭書拿了出來。他掂了掂書的重量,起碼有四、五斤重。

黃粱用手指撫摸著書麵上的三個燙金大字。“大仲馬的《三劍客》...”

“嗯,又名《三個火槍手》。”辛雨有氣無力的說道,“實在是找不到突破口了,所以我買了這本書。你還記得吧,張洋她抄襲的就是這本小說。”

“這本書很好看。”黃粱愛惜的撫摸著手中的大部頭,“情節曲折離奇,但是無外乎是一個複仇的故事。主人公最終成功複仇毒害他情人的米萊狄。”

“米什麽?”

“米萊狄,她是——算了,你還有有功夫自己看看吧。”黃粱把這本書放回了紙袋裏,“幹嘛買精裝本的啊?很貴吧。”

“倒是不怎麽貴,趕上書店打折促銷。似乎這樣的經典名著不是很好賣的樣子。”辛雨回答到,“不過這書字數也太多了,我肯定看不完...”

“你可以用它當啞鈴。”

“切,它才多重。”辛雨輕蔑的說道。

黃粱笑著說道:“當武器已經足夠——”他的腦海裏突然響起一聲驚雷,霎時間,整個人愣在沙發上,一動不動。他微微張著嘴,就像是被人施了定身咒一般。

“黃粱?你怎麽了?行為藝術?”

注意到黃粱的異常舉止,辛雨伸手在黃粱的眼前不停揮動,試圖把黃粱從定格狀態中喚醒。

此時黃粱的腦海中正在經曆滔天巨浪。

書...武器...消失的凶器...割喉...灑滿屍體的原稿...A4紙...張洋!

黃粱猛地從沙發上站起來,他衝進臥室,從衣櫥裏隨意拽了一間外衣,在辛雨困惑的詢問中,黃粱匆忙的換上鞋,跑出了事務所。

“你幹嘛呢?!喂!黃粱?”

衝著黃粱離去的背影喊了幾句,辛雨隻聽到了一連串奔跑的腳步聲。

“什麽啊...”

辛雨不解的坐回沙發,注視著放在茶幾上的裝著書的紙袋,自言自語:“他這是想到什麽了......”

......,......

當接到黃粱的來電時,張洋非常驚訝。

她一開始並不打算和他見麵。考慮到時間已經是晚上八點過後,和一個陌生男人見麵,這不是張洋的行事風格。

但是他說出了那個人的名字,張洋不得不答應他立刻見麵的要求。

索性,見麵地點就在她所住小區的廣場,這個時候在廣場上遊玩、跳舞的人有很多,她並不擔心那個自稱是黃粱的人,會對她圖謀不軌。

在廣場上預定的地點見麵後,張洋才把‘黃粱’和殘留在記憶中的那張臉連接起來,她見過他,就在那間飯店的二樓。

黃粱把見麵的地點約在小區廣場的左側花壇旁,這裏的行人不是很多,遠離廣場上的喧囂吵鬧。

兩人見麵後,簡單的寒暄了幾句,隨後黃粱直奔主題,表情肅然的對張洋說道:“是你殺了李大路。”

“啊?”張洋先是有些驚訝,不過很快她就調整了麵部表情,她的眉毛擰成八字形,困惑的打量著黃粱,“您說什麽?”

黃粱用舒緩的語氣、一字一頓的說道:“發生在‘二老膾’飯店二樓包房內的那件殺人案,你就是凶手。”

“你是警察?”

“之前是。”

“也就是說,你不是警察。”

“確實不是。”

張洋一邊說、一邊就要轉身離開。“我不想繼續和你浪費時間,我沒有義務向你——”

“我知道你的作案手法了。”

“哦,是嗎?”張洋平靜的看向黃粱,“那你趕緊去通知警察啊。”

“不,告訴警察也沒有意義。”黃粱說,“能再耽擱你一刻鍾嗎?我想向你證實一下我的推理。”

“......”

張洋認真打量著站在她麵前的黃粱,過了好一會兒,她輕輕點了下頭。

“謝謝。”

黃粱微微鞠了一躬,當再次站直的時候,他臉上的表情無比嚴肅,他說:“李大路的案子其實案情非常明了。從一開始,警方你把你鎖定為嫌疑最大的目標。”

“嗯哼。”

“根據調查顯示,你和李大路之間沒有私人恩怨。讓你對他產生殺人動機的緣由,來自於王玉茹的自殺。”

張洋安靜的傾聽著黃粱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陳述,她仿佛陷入了回憶中,眼神沒有聚焦。

“因為某種緣故,王玉茹因李大路而選擇自殺。你為了給她報仇,決定殺死李大路。”黃粱說,“你謊稱自己創作了一本小說,約李大路和你私下見麵。我不知道你是如何接觸到他的,但是最終你成功把他約到‘二老膾’飯店的二樓包房中。

“為了確保可以擊殺李大路,你先用鈍器擊打他的後腦,讓其失去防抗能力,之後你割開了他的喉嚨,讓他流血而死。

“確定李大路死亡後,你看準時機,裝作外出買咖啡,離開了‘二老膾’飯店。你需要一名代替你發現屍體的人。如果這個人是你的話,警方會把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你身上。而且你外出的行為,也會大大增加警方的工作量。”

“你真是說笑了,黃粱先生。”張洋平靜的說道,“竟然會想到我是凶手。我看您比我更合適當一名作家,您的想象力太豐富了。”

“你如此有恃無恐,是因為堅信你殺害李大路的手法不會被發現,是吧?”黃粱憐憫的望著她。張洋這樣一個瘦弱的女孩,竟然為了報仇,設計出如此出色的殺人計劃。黃粱在暗自佩服的同時,也感到了深深的悲哀。

究竟是一種怎樣的狠,才能激發出如此強烈的殺意?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其實凶器一直就在包房裏,就在所有人的眼前。”黃粱說,“你根本就沒有去藏匿或是銷毀凶器,它就靜靜的躺在那兒,隻不過所有人都忽視了它的存在。我也一樣。”

“......”

張洋偽裝出的麵具開始出現裂痕。她驚恐的意識到,麵前的這個男人,或許真的破解了她的殺人手法。

張洋的手在不受控製的微微發抖,她隻好把兩隻手背在伸手。

“是那些散落在屍體上的A4紙,你帶去給李大路看的小說的原稿。”黃粱悲傷的望著張洋,“那就是凶器。”

“......”

刹那間,一種強烈的嘔吐感席卷了張洋的意識,她竭盡全力不讓這種不適感擊倒她。

沒事,即使他知道了,也無濟於事了。她默默的安慰著自己。

“你帶去的那些小說原稿,我一開始隻是單純的認為你是想利用它們羞辱李大路。”黃粱說,“用抄襲的小說去惡心李大路,或許這能讓你感到報複的快意。但是那些原稿的作用遠不止如此。

“黃粱先生,您不覺得自己說的話很可笑嗎?用紙殺人?虧你想得出來。”

張洋的半張臉隱匿在陰影中,這讓黃粱看不清她的麵部表情。但是從顯露在陰影外的煞白的臉頰不難看出,她此刻正在承受著巨大的心理壓力。

她已經接近崩潰的邊緣。

“它們就是警方苦苦尋覓的凶器。如果把鋪滿包房的A4紙匯聚在一起,就可以成為一件鈍器。”黃粱說,“用的是那個發卡,對嗎?”

張洋沒有回答黃粱的疑問。

一切都沒有意義了,不要害怕,張洋,這一切都是沒有意義的存在。在心中默念幾遍這件事,張洋感覺自己平靜了不少。

“當時看到那個發卡的時候,我就產生了些許的好奇。你和那個深紅色的金屬發卡並不搭。事實上,對於你而言,它起不起到裝飾作用根本沒有意義,它隻要能把那一大摞A4紙加緊就足夠了。是嗎?”

回應黃粱的,仍舊是張洋的沉默。

“推論到這裏,案情就完全明了。”黃粱說,“砸暈李大路後,你抽取幾張沒有被打印過的全新的A4紙,用這幾張鋒利的紙,你割開了李大路的喉嚨。完成這一切後,你把所有的A4紙散落在包房中,從而讓殺人凶器藏匿於無形。你考慮的非常縝密,利用到了發卡這個不易被察覺的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