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0

當劉明跟寧清說,讓她也去林總的飯局時,這個飯局,要麽是項目負責人,要麽是管理層,雖然給她添雙碗筷也有位置,但她還是問了句,一定要我去嗎?

劉明恨鐵不成鋼,要是旁人,這麽好的跟人打交道的機會,早趕著上了。他瞪了徒弟一眼,說不然呢?難道要人家特地來請你過去嗎?

他沒說,是林總隨口提了句,我在工地遇到的那個女孩,來的吧?

飯局這天,臨下班前,看見寧清還是白天的打扮,上身是一件條紋針織,配了條白色西裝褲,椅子背後掛了一件版型硬朗的黑色外套,劉明問了句,“你就穿這身去?”

寧清看了眼這身打扮,“有問題嗎?我覺得還挺正式的啊。”

“沒問題,就是......可以的。”

這身衣服還是寧清新買的。那天跟蔣月鬧得不愉快後,她冒著小雨外出看電影。結束時,外麵雨下得頗大,就在商場裏轉悠等雨停,難得在商場服裝專櫃裏試了好幾身。

爽快付錢後,出了商場雨停了,雨後空氣帶著涼意,她騎了很久的自行車,到家時心情莫名暢快了。她從不會讓自己長久地陷入糟糕的情緒中。

若渴望被人憐惜撫平皺眉,卻不知,自憐沒了觀眾,很可能是東施效顰。

難過隻是偶爾,幼時啼哭有父母的無條件遷就,長大後得學會買糖哄自己開心。

到了飯局,人都來的差不多,正在為座位順序客套地寒暄。

寧清站在角落裏等他們落座了,再挑剩的自己坐。

“林總來了。”

寧清往門口看去,林夏一身灰色西裝,身材瘦削,耳朵上別著一對鑽石耳釘,熠熠發光。短發,人很幹練,氣場強大。

設計院這一群中年大老爺們平日裏的傲慢一掃而空,都在客氣地跟林夏打著招呼。

“林總,來坐這。”建築部的頭兒王偉招呼著,餐桌的主座肯定是林夏的。

林夏銳利的眼掃視了一圈,落座之後,對劉明說,“讓寧工坐我旁邊吧。”

眾人的眼光看向院裏這個畫圖的女孩子,一時疑惑為何讓她坐在林總身旁,難道是什麽遠房親戚?這個女孩子也沒人情世故上該有的推辭與謙讓,不知道這種飯局的落座順序都是論資排輩的,竟然就直接坐了過去。

寧清顯然不擅長場麵上太極拳似的反複客套退讓,坐下後,跟林夏打了招呼,“林總晚上好,你今天真漂亮。”

“難道上次在工地很醜嗎?”看著鄰座女孩一時的愣怔,林夏哈哈大笑,見多了人情場麵,是看客,有時也是演員,自己實則欣賞這樣落落大方的態度,“謝謝,你今天的穿搭很有品味。”

飯局開場,照例被吹捧一番後,林夏開了口,“我爸爸對展覽館的設計要求高,讓設計院的同事反複修改,辛苦你們了。後期圖紙定了,施工時還要你們多把控。”

“不辛苦,是我們應該做的。林董事長大局和細節都抓得緊,他的展覽館,要求再怎麽高也不過分。”

林夏聽了心中想笑,這是建林集團的展覽館。如果真是他的個人館,是不是人死了比較好?列個豐功偉績以供悼念,還能順便當靈堂。

這人果然是個行政辦的,馬屁拍過頭了還自以為會說話,但她隻是笑著看著對方。

“施工把控這一塊結構部經常跑,這事交給劉明。劉工這個人做事就一句話,讓人放心。”

無論何種工作,做事讓人放心,都是一句很高的評價。太多人連不給旁人添麻煩都做不到,更別提把控全局和解決危機的能力與擔當。

而劉明是個聰明人。什麽叫聰明人,工作中能把比自己高兩三個級別的人與事琢磨明白,就已經是人中龍鳳的聰明了。

“林總你放心,我必竭盡全力。”劉明看了眼正在低頭看餐桌上食物的徒弟,大家都沒動筷子,她這是在望梅止渴了,就知道吃,“況且還有我徒弟在,小寧要求嚴格到吹毛求疵了都。”

大家夥都應景地笑了,“咱這個行業,沒什麽容錯率,就得嚴格啊。小寧做事的確靠譜,也不看是哪個師傅帶出來的。”

場麵話過後,陸續上菜,黃湯下肚後,飯桌上也鬧哄哄的各自吹著牛。林夏早已對這種飯局失了胃口,看著旁邊的寧清正在吃芥藍,細嚼慢咽,她的側臉很美,可與照片中十幾歲的她截然不同,“寧工是京州本地人嗎?”

“不是,我是維州人。”寧清看向林夏,“您叫我寧清就好。”

“維州啊? 那兒有個高中挺有名的,好像叫一中。我有個侄子也在維州待過,就是在那學校上的。”

“對的,一中是挺有名。”

一本上線率在90%以上,這樣的數據放全省都是排得上名號。

“那你也是一中的嗎?”

“是的。”

“你還挺低調,我不問都不說自己是一中的。”

寧清笑了笑,“這不是混太差了,怕折煞了一中的名頭嘛。”

實則她向來沒什麽集體榮譽感,畢業後還頂著學校的名頭賣弄,實在是可憐。趙婷還跟她說過,曾經欺負過她的王宇,畢業回家相親都要跟人強調自己是一中的。因為他大學很垃圾,工作又一般。

到底是多年前的照片,還有認錯的風險,都在一中了,那肯定是八九不離十了。

“你這還混得差?”這一個玩笑把她身上的距離感驅散,林夏也用公筷夾了芥藍,邊吃邊問,“在設計院工作幾年了?”

“今年滿三年了。”

“有考慮換份工作嗎?”三年是個轉折點,畢業從任人定價的職場新人,到掌握了一定的專業技能和人脈資源,站穩了腳跟且具備了一定的議價能力,是離職的高發階段。

林夏的這隨口一問,可把寧清給糾結到了。甲方在飯局上問這個問題,什麽意思?

設計院是乙方,行業內一部分人是想著跳槽到甲方的。這種選擇寧清當然考慮過,她在設計院一年拿這麽多錢,幾乎是放棄了大部分的休息時間。

去了甲方可能也一樣忙碌,但錢會多一點。但結構很難跳,專業性太強,甲方的結構崗位也不多,以外聘顧問為主。工作內容也與現在截然不同,都不太需要畫圖了,這個選擇沒有在寧清的考慮範圍內。

說來搞笑,寧清最近周末得了空都開始看CS61的視頻了。沒什麽行業是屹立不倒的,國企當年還有下崗潮呢。多點技能,萬一中年下崗了還能再就業。

她搖了頭,也沒自作多情到覺得甲方對自己青睞有加要挖角,“暫時沒有。”

飯局結束,林夏喝了幾杯酒,會來事的王偉主動提送林總回家。

劉明最看不慣王偉這個巴結樣,內部會議上建築部和結構部總在互相指責,自然也不樂於看到他有機會討好林總,還不如讓自己這個實心眼的徒弟去送,在旁邊說了句,讓小寧來吧,她沒喝酒,你還喝了一杯的,小寧的車技很好。

寧清沉穩地開著車,並不言語,看著她好像頭疼的樣子,默默把車窗調高了點。

此時車開上了大橋,橋身通體明亮,每晚都有燈光秀。開著車吹著風看橋上夜景,還挺享受。兩旁是散步的路人,底下河兩旁是跑道,這個季節出來跑步的人很多。

“下了橋陪我去河邊走走吧。”

在緩慢地下坡之後,寧清掉頭將車開到下邊,找了位置停下後,看附近有個亭子,跑去買了一瓶水遞給了林夏,以為她喝多了想吐。

林夏與她走在河邊,喝了口涼水將心頭的黏膩感壓下,“其實今天是我媽媽生日。”

寧清看著她略帶憂傷的麵容,這時顯然不適合說一句生日快樂,她隻是需要一個傾聽者。

“她在美國,我挺想給她打視頻,祝她生日快樂的。”林夏苦笑,看著這個沉默的女孩,多好,不想刺探旁人隱私,“你怎麽不說話?”

“嗯......”寧清想了想,“因為我家從不過生日的,連一句生日快樂都不會說。”

難得帶點感傷情緒的林夏,悲傷氣氛被這個無厘頭的回複搞沒了,“為什麽?”

“我小學時家裏很窮的,連蛋糕都不會買。大了點,也沒這個習慣去特地過生日了。我們也從不說生日快樂這種話。導致我現在對人說這句話時,都覺得有點莫名的羞恥。”寧清想了個比喻,“就跟說早安晚安一樣,從小就聽慣了你怎麽還不起,怎麽還不睡,你是不是欠揍呢。我們就覺得說這類話很矯情和肉麻。”

林夏徹底被她逗笑,“但你真的一次生日都沒過過嗎?成人禮有嗎?”

有過,趙昕遠給她買了蛋糕,吹了蠟燭,跟她說生日快樂,還讓她許願。雖然她過程中依舊覺得矯情到無法適應他城裏人這套,能不能跳過若幹步驟直接吃蛋糕啊,但的確是唯一一次。

“有啊,高考分數下來時,連通知書都沒收到。我爸就請了親戚說慶祝考上大學,順便提前把二十歲生日過了。就是為了收份子錢的,不然誰過生日?”

這個女孩,著實有點冷幽默的天賦,林夏樂不可支,問她,“收了多少份子錢?”

“算純利潤肯定是負的,擺酒席還得一桌放一條中華呢。但酒席錢是我爸出的,這個份子錢全歸我,算賺的。剛好夠了我大一的學費。”

“你爸還挺愛你,不過我還以為是你零花錢呢。”

“對啊,他很愛我。”

江邊一陣風吹來,很多往事能在風中彌散。

比如,那個暑假寧國濤出了事,花了很多錢。他被奶奶罵,問清清大學四年學費怎麽辦時,寧國濤說了句,我幹什麽也會給她上學。

幸虧從小給她每年交保險,先把保險質押拿回兩萬,起碼夠她第一年的學費和開銷。

後來孫英生病,就算是晚期了,寧國濤還掏錢給她動了刀。孫英去世後,再沒錢,他都給她辦了風光的葬禮。在殯儀館挑骨灰盒時,都要選貴的。辦完喪禮,喪宴的錢都欠了半年被人上門討債。

就這樣,後三年的學費和生活費,寧國濤去借錢都會給她填上。

“真好。”林夏看向月光下**漾著波瀾的江,她的心事自然不會向這個女孩傾吐,但對她,卻有了一絲信任。

林夏無利不起早,看到那張照片時動了心思。有沒有一種可能,利用這個女孩,搭上趙家這條船。趙澤誠去年高升,年後還會有調動。

在事業上,她提防著程帆,互不幹涉。她想做的一些事,壓根不想讓他知道,自然也極少用他的人脈。若是尋常人嫁了程帆,全力儀仗就好,但她不能。

她也知道,這種可能性極低,這種家庭,結婚一定講究個門當戶對。但沒人能鐵口直斷未來。有時無心插柳,事後倒能有極大回報。

關係網就是這樣,林夏年輕時覺得要結交看起來很有社會地位、能量大的人,後來嫁給了程帆才覺得幼稚不堪,這樣的篩選模式完全錯誤。厲害的人大多不顯山露水,掌握著核心信息卻能置身事外,一些普通人也會在關鍵幾年能迸發出巨大能量。

承認眼界智識有無法觸及之處,敬畏機緣巧合。她大學時就愛讀成功人士的自傳,他們大多有一條共同經驗:要學會無功利心地去幫助別人。當時她不懂,隻覺得是條虛偽的心靈雞湯。

到了一定的社會地位、自己也擁有了極大能量後,才能明白這個道理。林夏並不知道這個女孩能不能對她有用,但她願意現在把這個因種下。

“你生日什麽時候?我派人給你送個蛋糕過去。”

“別。”寧清忙阻止,“讓別人看到了來祝我生日快樂,那場麵可太尷尬了。”

“好吧,咱加個微信吧,跟你聊天特別有意思,下次周末約你吃飯。”

林夏打開家門發現燈竟然開著,程帆躺在沙發上,估計是喝多了。

“你怎麽又喝多了?”

“老趙今天走,走之前我們哥倆又喝了一頓。”上次是趙澤誠第二天有事,都收著點,這次自然盡興了,“剛剛昕遠才送我回來的。”

“我先去洗澡,一會分房睡,你不要吵我,我明天早班機。”

程帆見她這樣就不爽,拉了她壓在沙發上,“你今天別想早睡。”

“你確定嗎?醉酒容易早泄。”

“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剛剛林夏說讓司機來送她回家,寧清連忙拒絕,說吃撐了想溜達到地鐵站。

跟著電梯坐到一樓走出大樓後,才發現這個小區很大,離出口還有一段距離。

不過在這個小區裏散步,都能聞到金錢和自然混雜的味道。兩棟樓之間的距離,都足以讓普通小區再蓋一棟了。高樓與別墅層次錯落著,每一戶的采光自是不必擔憂。這些空隙極盡“浪費”之能事,大片的綠化,走在裏麵很舒服,自然與現代化融合地挺好。

走到噴泉處,寧清笑了,這是鹿,向祿。這種東西的擺放,一般都會請風水師來看。

夜裏已經有了寒意,但穿著外套吹著風散步仍是舒服的,她終於走到了大門口。看到指示牌,往前走大概一公裏,就會有地鐵站。

這一段路很美,道路兩旁都是參天的梧桐樹,正是一片金黃又落葉的時節,路燈打在樹上,透過枝葉的縫隙落到地麵,夜都不再黑,成了一片昏黃的世界。腳踩在落葉上,先是清脆的一聲響,腳掌落下,就成了沙沙的碎葉。

夜深了,隻有往來的車輛,路人都很少。這些落葉第二天一早便會被清掃幹淨,寧清玩心大起,手插在口袋裏,低著頭找著落葉跨步踩著走,遇到距離近的,還要人為設立難度——跳過去。

連著跨了好幾個高難度的步子後,她開心地抬起頭,準備好好走路。一抬眼就看到了有個穿著黑衣的路人走在了自己前邊,難怪剛剛蹦跳時餘光出有一道黑影。

父親明天離開京州,晚上約了與程叔喝酒。趙昕遠酒量差,又不愛喝白的,不想參與他們。

父親實則十分愛喝酒,但能共同飲酒至暢快的人與場合都太少,喝酒容易誤事,更不知酒後會說出什麽話。常常獨酌,見到了程叔,必定要喝個痛快。

趙昕遠晚上剛好有個會,等開完了才打車去找他們。倆人在程帆的公寓裏喝酒,父親為人嚴謹到都不會在外邊餐館裏喝醉,更別提所謂神秘的會所,那些各地,泄露隱私到底褲都能被人扒了去。

到時這兩人已經喝得七七八八了,桌上就一盤花生與鴨舌,愛喝酒的人不挑下酒菜,隻為了填肚子不那麽傷胃。

趙澤誠真喝多了,看見他來,還硬要給他灌一杯。趙昕遠把他拖了下去交給了秘書,送他回酒店,再把步伐虛浮的程帆送回了家。

從程帆家裏走出來,查了地圖,與他家並不遠,打的或地鐵都可以。但這個天太舒服了,他準備走到地鐵口,再定位打車。

趙昕遠考慮著,是不是要買輛車。他的公寓和辦公室距離不遠,三公裏不到。這個天他都跑步上下班,打的也很快。買車的話,會花更多時間在開車和找車位上。

昨天跟Sam閑聊時,說幹脆買個電瓶車作代步工具。Sam說你可別,從出意外的概率來說,電瓶車比汽車大。作為一個公司合夥人,你的安全更重要。

這條馬路還挺美,如果想在京州定居,這個附近地段還挺好的。看見前麵有一個女的在低頭跳著走,兩人有一段間距,他步伐大,怕她一個往右蹦撞了她。又覺得自己一個男人在後麵慢吞吞走著,會讓獨行的女性害怕。

趁那人往左身體都隨著扭轉時,他從右邊大步走了過去。離地鐵站不遠了,他掏出手機開始先打車。

寧清覺得自己真是疑心病,覺得那人的背影竟然像趙昕遠。

深度學習應用之一就是圖像識別。用算法訓練機器,提取最重要的特征與信息。在海量樣本的訓練下,機器歸納出特征,從而進行識別和判斷。

科技進一步發展時,更是模仿人類大腦,單個神經元組成了神經網絡,讓機器自主學習,對權重進行優化,有更有效的輸出。

所以,這個被學習對象,人類,對於熟悉的人,在朝夕相處的大腦自我訓練下,是能通過背影認出那個人的。

走路姿勢、頸椎與脖頸的曲線、雙腿發力點與身體的小動作,每個人都是不同的。

他們曾經在京州這樣的街道上走過,那時是初夏,還是成片的綠蔭。他說,兩個校本部之間就一站距離,走路一點五公裏左右,我們應該都會被分配在校本部。

她挖著冰淇淋奔奔跳跳地走在他身後,這是她第一次來這個城市,從小到大她幾乎沒出過遠門。剛剛他帶她坐了地鐵,雖然看書時就知道有地鐵這個交通工具,但還是覺得很神奇,車子竟然能在地下跑,速度還那麽快。

十年後,他們終於一起在這一座城市了。

她忍住跑上前確認的衝動,更忍住不質問自己,為什麽要隱藏壓抑的痛苦,而不是喊出來。

但她什麽都不能做。

第一次,是她放棄了他。這一次,他不要她了。

她隻能跟在這個疑似趙昕遠的那個男人身後,同一時間在同一條街道上走著,一如當年她跟在他身後。

快走到地鐵口時,當看他停下腳步要轉過身時,寧清轉移了視線,並不想知道這個答案。

趙昕遠走到地鐵口,側過身麵向馬路等著車。可能主城區這邊的紅綠燈多,路又堵,剩餘的兩百米,出租車如龜速一般往前挪。

他到了京州後,一次都沒有坐過地鐵。

後來他坐過很多地鐵,紐約地鐵站台很矮,同為古老地鐵,巴黎地鐵站更為宏偉,舊金山的輕軌上滿是流浪漢。

曾經她坐地鐵時睜大眼睛太過驚訝的神情太難被忘,後來每到一個新地方,他都會特地去坐一次地鐵,當成一種旅遊方式。

這麽多年過去,城市的地鐵路線都以放射狀幾乎貫穿了這個城市,當年來時,僅有一條線路。

這個站點當年應該就存在了,趙昕遠回頭想再看一眼。

地麵以上的地鐵口,是一個半橢圓,前邊用實體牆支撐著,再往下是透明玻璃,站點名稱寫在了外邊的實體牆上。

而剛剛路過的那個女人正走進了地鐵站,隻看到了她的背影。

他從不會盯著陌生人看,此時卻鬼迷心竅地沒有轉過頭,那人走過了實體牆,再接著台階繼續往下走著。

透過玻璃,趙昕遠看到了她的側臉。

此時,手機震動,出租車司機打來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