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校內投毒1
2006年9月，上海上醫大。
上醫大位於民國的法租界，最初是洋人創辦的大學，大學內至今保留了不少法式建築，還被國家保護。上海就不用多介紹了，中國第一大城市，魔都之名早已享譽海內外，是座中西交融、異常發達的國際化大都市。
是的，這年，金枝考上了上醫大，開始了她在上海的生活。不知道為什麽，站在上海最繁華的外灘，那種滄桑感總是甚於羊城。事實上，真正屬於上海的曆史是很短的，從1843年開埠至今，不足兩百年，跟千年商都的羊城完全沒法比。那麽，這種滄桑感從何而來？
首先，上海最繁華的外灘繁華了上百年，而羊城如今建起最繁華的珠江新城真的隻是新城，90年代前都是農田，跟深圳的性質是差不多的。其次，不，應該是最重要的——曆史的選擇。
什麽曆史的選擇？鴉片戰爭後，英國獲勝，逼迫清政府簽訂了《南京條約》，要求割讓香港島，五口通商，則羊城、廈門、福州、寧波跟上海五地，必須對外開放。在當時，最繁華的無疑是千年商都羊城，其他的隻是陪襯。然而，對於《南京條約》上的條例，羊城人拒不配合，直接放出狠話，洋人敢來便直接殺之，不留活口。事實上，由於三元裏事件，羊城人還真就是這麽幹的！說不留活口真不留活口，十分硬氣！這弄得英國女王很沒麵子，但即使向清皇道光帝施壓，羊城人依舊不鳥，連例行公事的“一日遊”都不讓你辦，甚至最後還砸了官府，朝廷都不給麵子。
幾年後，上海已經建成租界，在羊城，洋人還在頭疼怎麽進城，因為根本就進不了！事實上，《南京條約》在羊城純廢紙一張，不隻是幾年的問題，過了十年後，洋人還是一樣沒有辦法進城。結果呢？結果就是這期間，上海迅速抓住了機會，以半殖民為代價，快速崛起取代了羊城的地位！終成十裏洋場、東方巴黎，遠東第一大城市。
可以說，對於上海的崛起，羊城人功不可沒。一方麵，羊城拒絕履行辱國條約，不讓洋人進城；另一方麵，生意還是要做的！很多羊城人後來有北上上海，奠定了那裏的很多產業基礎，成為了最早的一批“新”上海人。當然，從純地緣學的角度上看，即使沒有羊城人助攻，上海成為中國第一大城市也是必然的事，因為長江，長江才是給予上海第一大城市地位的保障，畢竟沿海城市很多，但長江口通洋處，上海是唯一！隻能說，如果沒有羊城人的助攻，上海絕不可能在短短二十年內反超前者，這個時間線需要拉長至少半個世紀。總之，大航海時代，上海的崛起是必然。而羊城，喪失的隻是第一的位置，它千年繁華未斷的底蘊還是上海所不能比擬的。
上海的租界規模遠大於羊城。如果說羊城是中西方的猛烈碰撞、猛烈對屠，那上海在後來，更多的就是交融了。對屠不會留下建築，而交融會。所以上海的西式百年建築因此遠多於羊城，而且多在市區，更顯滄桑。
金枝之所以感到上海更為滄桑，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老齡化。上海的老齡化甚於羊城，而且沒有好轉的跡象。這是一座已經在亂象中崛起又在相對的穩定中老去的城市。它魅力十足，卻又使人落寞。有人在這裏日進鬥金，也有人在這裏艱難活著。它是樂園，它也是地獄。它有著萬張麵孔，迷人眼亂，而你，永遠隻是它的過客。
不管怎麽樣的梟雄，對上海來說都隻是花邊，更別提普通人了，或許連過客也算不上。重要的過客肯定不算。
金枝迷戀過上海的海派文化，也許隻是虛榮？總之的確是迷戀過。還有上海的弄堂小巷金枝也很喜歡，轉角處總是有著不一樣的新鮮，似乎包羅萬象，多小眾的東西在這裏你都能找到同樣懂得欣賞它的人，真的很神奇。這在其他三四線城市是難以想象的！因為更多的時候，你隻能在線上找、線上交流，這當然沒法跟線下比。
這裏不會有人因為你喜歡彈吉他而告誡你那成不了前途；這裏不會有人因為你常泡酒吧就視你為異類；這裏更不會有人因為你喜歡看推理小說而驚訝你是女生，然後還笨笨地問上一句，女孩幹嘛讀這種東西？嗬，老娘讀什麽關你屁事！金枝一向這麽回懟，連白眼都懶得翻。
當然，不可否認的是，上海這座城市的冷漠也的確深入骨髓。或許那不是包容萬象，而隻是單純的冷漠。因為冷漠，沒人管你為什麽在大街上彈起難聽的吉他；因為冷漠，你捧著什麽書別人也壓根沒有興趣去了解，因為大家都很忙，這座城市的節奏太快了！猶如巨獸般吞噬著一切。如果你不是學生或者已經有房，再或者單純的旅客，那麽，你如果不夠努力，它遲早會毫不留情地將你淘汰！不，連遲早都沒有，直接將你淘汰！就像戰鬥民族俄羅斯從不留隔夜仇一樣，把你擠出，擠出它的場地。
再說回上醫大吧！金枝選的是醫學影像學專業，其實也是隨便選的，談不上慎重，沒什麽好多說的，就那樣唄，嗬嗬。
在上醫大，頭一兩年裏金枝並沒有戀愛，主要是覺得同一級的男生都幼稚吧，還不成熟，沒碰到合適的。金枝可沒有跟小男生談戀愛的打算，那太心累了！
至於巫仇……那和尚金枝早就已經忘記，指不定現在在哪個廟裏敲經吧？連尼姑都不看，嗬嗬。
大三後，兩個影響了金枝一生的男人出現了。一個是東茂，也就是金枝後來出車禍死去的丈夫。在認識金枝前，東茂在大學其實還談過一個同級的女孩，不過早分，金枝自然不在乎。那另一個呢？姓白，叫白彧，生僻字，音上近“玉”，挺娘們的一個名字，所以金枝很難有好感。
如果說東茂代表的是陽光，那白彧純粹就是陰暗了。他們的出現使金枝越發分裂，在兩個不同的方向不停徘徊、撕扯。雖然金枝後來嫁給了陽光的東茂，但事實上，白彧對金枝人生的影響或許更甚……
他是第一張多米諾骨牌。沒有他，後麵的一係列事情都不會發生，包括認識陳木生……
人生至此徹底歪了，嗬嗬。
東茂跟白彧都比金枝大一級，前者是純醫學係（則基礎醫學），綜合要求比較高；後者醫藥化學係，專業上更需要深耕。認識金枝的時候他們大四，金枝大三（這裏的醫學專業都是5年製）。
不得不說，東茂很符合金枝審美，長得很像後來成名的美籍韓裔明星李銖銜，身高很高有一米九，輪廓分明，眼睛透著暖洋洋般的自信，還有突出的喉結，在金枝看來特別性感！戀愛後，金枝喜歡輕吻甚至是輕咬東茂的喉結，也算是個奇怪的癖好。
白彧呢？他真的是一頭白發，據說不是染，是罕見的家族遺傳，先天性的，真是個怪胎！但這個怪胎卻對金枝有著一種近乎病態的愛戀，那不是單純的癖好所能形容的！金枝覺得自己至少還是個正常人，總之很反感！
2008年，那年是中國的奧運年，非常值得紀念。然而，就是這麽一年，在奧運期間，中亞高加索地區發生戰事，格魯吉亞趁比較溫和、喜歡懷柔政策的梅德韋傑夫上台、普京觀看奧運會開幕式期間，悍然發動了對南奧塞梯的戰爭。格魯吉亞總統薩卡什維利認為有美國撐腰，俄羅斯不會對此幹涉。結果，他錯了。普京雖退為總理，但仍擁有實權，很快便回國，以最快速度整合軍隊，回頭幹翻了格魯吉亞！南奧塞梯順利度過危機。
除此之外，在大洋彼岸的美國，一部神劇也在這年誕生——《絕命毒師》。
《絕命毒師》以變態級的細節講究跟超一流的人物塑造著稱於世，是除了情景喜劇外（沒錯，排除的就是《老友記》跟《生活大爆炸》），全球評分最高的美劇，但鮮為人知的是，它的誕生並不順利，甚至還差點流產。
為什麽？它太慢熱了，甚至有一集，整整一集都在打蒼蠅！一隻蒼蠅，像話嗎？沒入境的觀眾很難忍耐，這太隱喻了！
《絕命毒師》的劇本寫完後，編劇文斯·吉利根稿子曾到處投，包括FX、TNT、HBO等美國大電視台，但無一例外，等來的結果全是拒絕！他們的理由是：沒人願意看一個中年大叔在新墨西哥州販毒的故事，那太蠢了，而且他還是個反派。
最後，AMC冒險接手，結果呢？首播超級慘淡（因為撞檔美式橄欖球大聯盟比賽的冠軍賽，冠軍賽意外加時了）！據說前20分鍾收視率純粹為零，這嚇壞了主創！還好後來“僥幸”砍下艾美獎，這才重新充實了主創們的信心，得以繼續推出第二第三季，逐步登上封神之路。
《絕命毒師》講述的是中年高中化學老師懷特患上癌症後，為保障懷孕中的妻子，以及殘疾兒子未來的生活，決定鋌而走險製毒販毒的故事。不得不說，它的中文劇名翻譯得非常確切！最終，在布滿險惡的道路上，懷特殺了販毒帝國的老教父古斯，登頂為新一代毒王又隕落，結束了荒謬跟傳奇的一生。
在2008年，它在美國本土都不溫不火的時候，白彧就找資源關注上了它，成為《毒師》在國內最早的一批劇迷。
白彧是上海土著，祖上三代都是上海人。而且，他還是個富二代，父親做連鎖酒店跟品牌名酒的，整個華東包括華北華中都有生意，房產單在上海就有不下五處。當然，還在校園的金枝不是很在乎這些，還是反感白發的白彧。
白彧其實是個很追時尚的人，2007年喬布斯發布首台iPhone的時候，白彧很快便托關係高價買了回來。不過白彧並不怎麽炫富，更多的隻是單純追求他認為炫酷的東西，偶爾炫富。當然偶爾在金枝看來也很惡心！對一個人反感後，他幹什麽金枝都覺得惡心。
上醫大有很濃重的社團氛圍，毫無疑問，金枝有入吉他社。至於推理協會，上醫大沒有。上醫大社團很多，恰好沒有有些遺憾（其實是之前內訌解散了）。不過罷了，金枝無所謂。倒是本身屬於醫學範疇的社團，比如醫行社跟解剖社等很少有人入，除非導師硬塞，金枝也沒入，這就跟你吃膩麵包想番茄一樣，很正常。
社團說封閉也封閉，說開放也開放，有時候不同的社團會合起來辦活動，不分大幾或研究生，大家一起開派對，嗨就行！
金枝就是通過這麽一場派對認識東茂的。還有白彧，他也是通過這場社團派對把金枝列進自己心裏，真惡心啊！
東茂跟白彧都是舞蹈社團的。
其實白彧女人緣很好，在派對台上同時跟兩三個女生一起跳起了歐美上世紀很流行的恰恰舞，則電影《低俗小說》裏的經典橋段，還配上老歌《夜上海》，別有一番韻味，仿佛回到醉生夢死的民國。
對於白彧，坦白說金枝最初印象一般，那個時候還沒有反感。白彧呢？恰恰舞跳著跳著忽然定住，被台下在吃煎餅的金枝吸引。對白彧來說，金枝身上似乎存在著某種致命的魔力，像危險的黑洞般引他墜落。當然，金枝無意引他墜落，隻是在吃煎餅，因為在江州老家，金枝不知道還有滬式煎餅這種東西，嚐試咬了口，嘎啦，好脆鹹甜！味道挺不錯的。
白彧恰恰舞忽然停下，兩個跟跳的女伴很納悶，也同樣停下了動作。白彧呢？半分鍾後，恰恰舞又跳起來，不過已經完全不管那兩位女生。是的，白彧直接跳著恰恰舞下台，朝金枝那桌靠近，擺起剪刀手在眼前左右來回晃舞動著，魅眼勾人。他主要是想邀請金枝一起上台跳舞，不過金枝近距離看了他一眼，那頭白發實在是太紮眼太沒品味了！金枝很難理解，為什麽會有人專門染白色的頭發，就那麽想老去嗎？青春多美好啊！那不是青春的顏色，在金枝看來真的很沒品位，比巫仇的爆炸頭還沒品味……
厭惡，由此而生。金枝當然是拒絕了！
對於金枝的拒絕，白彧有些意外，不過他不願意放棄，放棄不是他的風格。或者說，那個黑洞對白彧的**實在是太大了！金枝在白彧看來，有著一種特別的美，直接就跟別的女孩區分出來，仿佛別的女孩都變成了膠片，隻有黑白兩色，而金枝，她五彩繽紛！如此鮮明！我好想得到這個女人——這就是白彧內心的真實寫照。
我想得到她，我想得到這個女人！內心的呐喊是如此的炙熱，燒得白彧都有些神誌不清。或者說，喪失了理智也無所謂！
白彧再次伸手邀請金枝上台，上台一起跳舞。金枝呢？金枝有些煩了，不過周圍人都在看著，包括金枝一個姓劉的閨密。金枝沒有發飆，隻淡淡說：“我不會跳舞。”
而白彧毫不在乎地拍拍胸膛，“沒關係，我教你！”
金枝無語，怎麽會有這麽不識趣的人呢？金枝還是直接拒絕，“不想學，謝謝。”口氣依舊冷淡。
被連續拒絕兩次，白彧此刻也有些尷尬了，不過最後還是有問：“好的。那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金枝沒有回答，倒是金枝閨蜜，哦，金枝閨蜜叫劉小旺，也跟金枝同宿舍，她有幫金枝答，“金枝，告訴他沒關係吧？”劉小旺對白彧印象似乎不錯，就這麽把金枝出賣了。
劉小旺人其實可以，吉他彈得比金枝好，還教過金枝，也早在大一便脫單了，唯一的問題是比較八卦，有時候會多嘴。對此，金枝給了她一個眼神，我真不喜歡的意思。
劉小旺大概早知道白彧是富二代，覺得金枝錯過會很可惜，所以金枝給了眼神也沒用，她還是跟白彧簡短地交流起來。事實上，劉小旺後來甚至還把金枝QQ給出賣了，出賣給白彧，那是零八年，微訊還沒有推出。都是後話了。
總之，這舞，金枝就是不給麵子，就差沒粗魯地吐出個“滾”字，你最好識趣！
白彧後來的確也沒再強求，雖然隻是暫時的，他也配強求嗎？反正金枝懶得關注，不知道白彧後來又去了哪裏，沒有再上台，不跳舞了。
其實白彧坐在了金枝後麵桌，確切地說是後麵桌的後麵桌，那裏剛好有個空位，金枝沒有注意到而已。白彧在後麵拿起了金枝在吃的同款煎餅。
那東茂呢？東茂是派對進行途中進來的，他舞蹈社團，也很會跳舞。事實上，東茂還是舞蹈社團的一哥，拿過社團比賽的冠軍。說起來也有些意思，那次社團比賽，亞軍是白彧，他倆有過節。不，主要是白彧對東茂有過節，亞軍對冠軍的意見總是大於冠軍對亞軍的意見，這就是人性。
東茂在白彧看來，就隻是個蘇北來的窮小子，除了長得高跟帥，以及有點才華外，一無是處！不過由於還在校園，以上三個特質已經能壓著白彧打！因為有東茂在，白彧總會淪為配角，意見不大才怪吧！
當然，東茂窮小子隻是相對於白彧來說，事實上東茂算不上窮，家裏中產，已經足夠。白彧雖然不愛炫富，不過舞台中心的位置被搶走，私下難免也發牢騷，而東茂唯一比白彧差的，就是家裏比較窮了。這很俗，有時候白彧都看不起自己，怎麽這麽俗了？白彧還是個不喜歡炫富的人，如果可以，他想在別的地方打贏東茂。可惜，接下來，他輸的更徹底了……
他輸掉了自己最心愛的女人——也就是金枝。
這在金枝的角度其實很無語！什麽叫輸掉？說的好像你擁有過似的，滾！
要說東茂個舞蹈一哥，也有個綽號叫遲到大王，至少在社團裏是這樣。跟金枝戀愛後，東茂鮮少遲到，進入職場後也是如此，隻是在社團裏比較隨性而已。不過畢竟是一哥，東茂遲到也被大家歡迎，這就是個人魅力。
白彧身高一米七九，可東茂大長腿，整整一米九三！就像是個韓國歐巴，太符合金枝審美了！見到東茂上台，跳起長腿版恰恰舞，金枝秒變迷妹！
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中的安排，跟白彧一樣，東茂後來也注意到了台下的迷妹，很有禮貌地邀請金枝一起上台，而這一次，金枝欣然接受！
那金枝後麵的白彧呢？白彧臉色瞬間陰了下來，非常難看。
在東茂邀請金枝，且金枝欣然接受之時，前者的命運便已經注定——那就是死。即使躲過了第一次，最後也還是死——這就是命運。
白彧就這麽臉色難看地撐到了派對結束。這個時候白彧才注意到先前拿著的煎餅，早已握碎成渣，扁到不能再吃。
三人的命運在這天開始糾纏，相互扭曲改變。這中間有偶然也有必然，而扭曲改變的結果，全是沉淪……
那是最終的主色。
在沉淪之前，東茂帶給了金枝很多快樂，而白彧也非一開始就很瘋狂，這是有個過程的——如果金枝能再三耐心地禮貌拒絕，如果白彧少些偏激，結果是否會不一樣？肯定會不一樣的。然而，兩人的個性注定了一方不會平緩體麵地退出，另一方不會平緩體麵地拒絕，至於東茂，從結果來看，更像是個被卷進來的受害者……
拉鋸開始。不，或許更該說挖牆腳開始……
白彧當晚就通過劉小旺加了金枝QQ。白彧的頭像是美國DC漫畫裏的小醜，而QQ背景，則是還沒有大火的《毒師》截圖封麵——光頭懷特化名海森堡，拿著像冰毒的雷酸汞炸了毒販大樓，威脅要錢，然後拿著錢袋子頭都不回地霸氣離開。這是第一季裏懷特最帥的畫麵，沒有之一！
金枝呢？金枝受港劇港歌，以及台灣、韓國的偶像片影響比較大，至於DC漫畫跟美劇，並不怎麽看，所以也就不怎麽感冒。雖說如此，由於不知道加自己的是什麽人，當晚金枝還是通過了，通過了白彧的好友申請。
白彧的QQ名是串英文：clown。翻譯過來跟頭像一樣，小醜的意思。為什麽白彧個富二代會偏好代表著底層、壓抑跟混沌的小醜呢？也許跟他先天性的白發有關，他由於這個先天缺陷，也曾被取笑為小醜，而現在呢？白彧依舊頂著他的那頭白發，但已經沒人敢當著他的麵取笑他，事實上，還有女孩誇讚白彧的白發，認為那很特別。總之，金枝還是無法欣賞！覺得白彧就是個矛盾的怪胎，單看著就煩！
白彧加上金枝好友後，在線問的第一句話是：你不是不會跳舞嗎？
白彧還沒有按下發送鍵，想了想，後來把“嗎”改成了“麽”，最後那個問號也去掉了，他認為這樣會更好些。之後便是發送。
金枝看了一眼消息，馬上意識到這個“clown”是誰，完全不帶思考，直接反手一個刪除，一點麵子都不給。
這個行為刺激到了白彧，如果是普通人，被這麽連著拒絕三次，那肯定打退堂鼓，可白彧呢？受到刺激後就是犯賤，越得不到就越渴望，越想過界！得到金枝。
白彧不信邪，被刪除後又加金枝，不用猜，金枝當然不會同意，直接拉入黑名單，讓你加都加不了。
白彧受到了打擊，或許該再當麵談談？是的，白彧認為金枝對他一定有著什麽誤會。既然是誤會，那就一定能解決！真不知道他腦回路是怎麽想的……
再說回金枝，她跟白彧沒什麽好談的，不過另一邊加了東茂QQ，那叫一個熱火朝天！金枝發現東茂不隻外貌符合她審美，興趣方麵也有很多重疊的地方，如音樂如港劇，如韓國歐巴跟台灣偶像，甚至還有聊**……
確切地說，是對**的看法。以前金枝想跟巫仇聊過，不過那和尚總是轉移話題。東茂不一樣，雖然為人陽光，但也從不避諱這方麵的事，跟金枝很聊得來！至於巫仇……金枝現在隻想送給他五個字，虛偽你媽啊！哈哈，就是這麽粗暴才好玩，難道不是嗎？
白彧通過劉小旺，很快又知道了金枝屬於什麽係，甚至金枝宿舍號是幾號也知道了。當然，上醫大對這方麵的管製還是挺嚴格的，男生不許去女宿舍樓，女生前往男宿舍樓同樣不被允許。話說白彧宿舍跟東茂其實有些巧，屬於同一棟同一層，中間隻隔了一號，不過白彧很看重個人空間，有錢自己在學校外麵租了間寬大精裝的公寓，宿舍床位則空著，一學期都沒睡幾次。
是的，不用猜，白彧也很少去學校食堂，因為那跟公寓酒店的菜式完全沒法比。即使上醫大的食堂夥食在全國大學裏都算上乘，但沒法比就是沒法比，這是客觀的。
白彧之所以在外麵租公寓住，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白彧妹妹。白彧妹妹叫白雀，小白彧五歲，她不白發，卻患有肥胖症，臉上長痘皮膚總是發炎發癢，抑鬱傾向很嚴重。因為白彧父母都是生意人，平時忙的要死，很難顧及，或者說給以足夠的關愛，所以白雀的抑鬱一直在加重。這個時候身為哥哥的白彧，自然要擔起責任，足夠的責任！當妹妹抑鬱痛苦的時候，白彧總會聊天開導。白彧開導的方式很特別，當白雀覺得自己醜、肥胖，肯定不會有人喜歡的時候，白彧直接說你哥哥我就是個怪胎，我們家族都是，你爸爸也白發，可你沒有。所以呢，小雀你隻是比較胖，可以減肥的，而我不行。我不會像你爸爸那樣為了談生意把頭發染黑，我不在乎白發。那些傷害你的人你根本不需要他們的理解，更不需要迎合他們。小雀，你隻要做好你自己就行，我們家有錢，也不需要為了生活賣命。隻要你願意放過自己，其實我們都是幸運的。你要知道，哥哥一直都在。我這個怪胎哥哥你都不嫌棄，我怎麽會嫌棄你呢？小雀，你隻是想多了而已！在未來，你肯定會碰到一個你喜歡，而且也喜歡你的人，哥哥保證！即使沒有這麽個人哥哥也會一直陪著你，所以沒什麽好糟糕的。
當然，後來的事實證明，由於金枝，白彧也沒有放過自己，那都是後話了，完全不妨礙他現在開導妹妹。
白彧知道，妹妹如果坐地鐵直接到宿舍找他，那免不了舍友的嘲笑。或許不是言語的嘲笑，但哪怕一個眼神，白雀敏感的神經也會捕捉到，而白彧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所以幹脆出去租間公寓，這是最好的做法。
妹妹經常坐地鐵找她哥的，對此，白彧不覺得這是累贅，他愛妹妹，這不需要理由——這種情感是獨生女的金枝很難理解的。事實上金枝也懶得理解。
一天，上完專業選修課後，金枝出來就碰到了白彧。當然不可能是巧合，白彧專門等金枝的。金枝看到白彧當沒看到似的，因為本來就不算認識吧？可白彧卻攔下金枝，要求談談。
白彧有訂一束黃色鬱金香送給金枝，一共二十支，代表著金枝當時的年齡，他認為金枝應該會喜歡。事實上金枝也的確喜歡鬱金香，不過那得看是什麽人送的。是的，金枝沒有接過。
白彧呢？他比較急了，硬塞到金枝手裏，希望談談。金枝沒辦法，第一次被異性送花，似乎再一直無視也不好，或許真該談談，明確拒絕？雖然金枝那時還沒有跟東茂正式確立男女關係，不過也差不多了，不可能因為你送一束花就改變，所以拒絕是必須的。
是在校公園裏談的。白彧雖然急，不過這次學乖，沒有直入主題。白彧先是問金枝，你喜歡上海嗎？白彧之所以這麽問，那是因為金枝那個時候迷戀過海派文化，還專門買了幾本這方麵的書，愛看上海的紀錄片，就差沒學滬語“阿拉”了。這事劉小旺當然知道，而劉小旺知道就等於白彧也有機會知道……
對於這個問題，金枝斟酌了一會，還是承認點頭，上海是座很有魅力的城市沒錯，這點不需要否認。
見金枝點頭，白彧馬上來勁了！因為他是上海土著，這個優勢還不拿出來，何時拿出來？他笑了笑，上海是他的驕傲，這個驕傲能換取金枝的心嗎？
“那你打算留上海嗎？”白彧側擊，“這幾年上海房價隻會漲，戶口也難辦，很不容易。”
聽到這裏金枝皺了皺眉毛。毫無疑問，白彧說的是事實，可沒事你提這個幹嘛？金枝有些反感，莫不是你認為我物質，以此為籌碼？嗬！
那個時候金枝聽劉小旺嘮叨，已經知道了白彧是富二代，但那又怎麽樣？我也有手有腳的，你有錢就能睡啊？金枝先是承認的確想留上海，不過很快又潑起冷水，“我們會自己努力留下。”金枝這裏說的“我們”自然包括了東茂，在她心裏，東茂已經，或者說遲早是她男朋友，跑不掉的。
白彧呢？臉色又難看了。金枝想把那束鬱金香還給白彧，不過白彧沉默沒接。畢竟是對方好心送的，金枝覺得也不能直接給他扔地上吧？好歹也是第一次被異性送花，冷漠如金枝此刻也不能太翻臉。金枝想把鬱金香放在校公園的石凳上，然後走人就可以了。
“你第一次見雪也是在上海嗎？”白彧沉默良久，忽然開口問。
“嗯？”金枝把那束鬱金香放石凳後點頭，不過也有補充，“但會下雪的城市很多。”
“是的，”白彧認可，盯著金枝，特意表達，“那就是我此刻的心情。”
金枝聽後有些被氣笑了，你這耍文藝呢？還以景道情，我管你什麽心情，反正該說拜拜還是拜拜。
見金枝衝自己笑，白彧放大以為還有機會，竟開口直接表白：“你知道我喜歡你，特別特別喜歡你，對嗎？”白彧肢體都有些激動了。
金枝呢？畢竟不是第一次被人追被人表白的小女生了，所以對此完全沒有感覺，“哦。”金枝口氣依舊千年不變的冷淡，道，“你也知道我對你沒看法，所以何必問呢？”
白彧的激動冷卻。
金枝放下那束鬱金香說完後就轉頭，覺得沒必要再多聊。因為已經很明確了啊，都這麽明確了，也該結束了吧？
沒想到白彧就是不死心，又開始犯賤：“那我該怎麽做你才會喜歡我？”
真是個愚蠢的問題啊！
金枝無語回頭，是真的無語，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真的語塞……
金枝最後指了指自己腦袋，“至少也要把你的頭發染回黑色。”說完金枝就後悔了，什麽跟什麽啊？本想最後禮貌一下，不過這麽說似乎隻會起到反效果，讓對方以為自己還有機會，那會沒完沒了的！金枝在心裏歎氣，但也不好改口了，隻能又補充，“不過那也無動於中，希望你懂。”
要不是看在那二十支鬱金香的份上，金枝真不想廢話！怎麽反複拒絕你就是不懂呢？
說回白彧，他往後摸了摸自己的那頭白發，一時間也沉默了。金枝則開始不管，她跟東茂還有約呢，不能遲到。
一句話，該結束了！我跟你之間本就沒有故事，不管是以前、現在亦或者未來，都不會有！你最好好自為之——這是忠告，請聽進去！
事實是，白彧完全沒聽進去……
或者說，他無法聽進去。
金枝跟東茂很快便正式確立了男女關係，這中間沒有鮮花，沒有鬱金香，不過金枝很滿意，她是真的愛上了東茂，整個過程都很自然。
不像金枝，東茂雖然是蘇北人，但在上海，蘇北人其實蠻多，東茂有不少親戚就在上海，很小的時候就來過上海了，不像金枝大學後才踏上這裏的灘塗，也就是說，東茂比金枝更了解上海，可以帶金枝遊玩，遊玩上海灘的各個景點。當然，比東茂更了解上海的無疑是土著白彧，不過金枝不在乎，你隻不過是生對了地方，恰好有個有錢的老爸，除此之外，對於你個人，我完全沒有興趣。
金枝第一次去外灘是跟劉小旺去的，不過迪士尼、武康路、自然博物館等等，這些的第一次全是跟東茂。據說這些景點上海本地人一般都不會去，哎呦，管他的，除了人多外，金枝其實都蠻喜歡的，熱鬧就熱鬧，反正金枝也不是個圖安靜的人。
除了著名景點，串弄堂是金枝最大的愛好，因為這裏的弄堂都很有意思！在上海，弄堂跟一些老小區，他們晾衣服非常有特色，衣服掛的到處都是，但卻不用衣架，就是窗外伸出一根根木棍或者不鏽鋼長筒，在鐵架上固定，晾在杆子下。老上海人也叫它“龍門架”。當然，也有更粗暴的，直接一根繩子從小巷的這端到那端，然後就可以晾了，更省成本。畢竟上海窮人不少，生活是很艱辛的。有豪宅大陽台的富人當然不用這麽晾衣服，這也算是個城市縮影吧！貧富差異的縮影。
而串弄堂的經曆，有一次印象深刻，金枝竟串進了一家民國偵探書店，叫“程小青書屋”，裏麵典藏了很多民國時期國內的偵探類作品，甚至還包括1923年由世界書局創辦人沈知方先生邀請創辦的偵探類雜誌《偵探世界》。要知道這可是國內第一本專門刊登偵探文學的雜誌，多古老可想而知！當然，舶來品衍伸出來的古老隻有百年左右，好像也不能說很古老，總之典藏價值不可忽視，人家書屋也隻給參觀，不舍得賣的。
至於“程小青書屋”裏的程小青，不熟悉國內偵探小說史的人可能並不了解，不，直接說完全不了解也不過分，因為國內偵探小說的發展存在巨大斷層，都是被亂局下的戰爭打斷的，屬於曆史原因，這個不好多說什麽。那時整個中國都處於風雨飄搖的狀態，後人無權責怪，隻能輕輕歎息。
說回程小青，他老人家被稱為中國現代偵探小說第一人，是“東方的柯南·道爾”，他筆下的霍桑，是中國版的福爾摩斯。話說程小青就是在上海出生的，上海這座城市跟偵探似乎特別有緣，中國引進的第一篇偵探小說就是在上海引進的，確切地說，是清朝末年的上海，那個時候受洋務跟維新運動的影響，上海《時務報》刊登了一篇叫《記傴者複仇記》的短篇小說，是英國的，用現在的白話文翻譯就是：《駱背人》。沒錯，正是大名鼎鼎的福爾摩斯裏的《駱背人》！至此，“偵探”這個詞來到了古老的東方，當然，順道而來的還有偵探的基友華生，他才是第一講述人。
跟福爾摩斯裏的華生一樣，程小青筆下的霍桑也有一位好搭檔包朗。當然，程小青的作品還是跟柯南·道爾有所不同的，單純說模仿有失公允。在福爾摩斯裏，福爾摩斯本人對蘇格蘭警方是非常不屑的，認為他們既無能又魯莽，而霍桑呢？他更多的是包容的態度。如果說福爾摩斯清高冷傲，那霍桑就是謙遜平和，他對上海警局裏的警員、警官，多是鼓勵大於批評，更符合民國時期的國人審美。
而“程小青書屋”，不用猜，肯定是後人為了紀念他老人家對國內偵探小說的奠基跟發展而起的名字，是對他貢獻的一種肯定。不過很不巧，金枝跟東茂串進這家店的時候，店主恰好不在。有的隻是一個店員，在打雜。
東茂當然也知道福爾摩斯！因為那已經是個文化符號，就跟李小龍差不多，不知道才怪吧？事實上，東茂也看過福爾摩斯全集，還有日本著名的《名偵探柯南》，因為好奇、懸念跟解謎，那是人類共通的天性。
當然，東茂在這方麵肯定沒金枝資深，如果他什麽都像腿一樣那麽長那麽完美，那金枝就太煩惱了！說不定會覺得配不上……
所以現在是最好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