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解司隸左右逢源 王太後重提舊案
1
歲月匆匆，紛擾多難的一年時間終於過去了。到了建平元年（公元前6年），劉欣的皇權漸漸穩固。
然而，建平元年（公元前6年）新年伊始，劉欣卻並沒有感到一絲的放心和舒心。
建平元年的新年剛過，朝中大臣們就提出了一件舊時案件，要求皇帝及時處理。
想到這個棘手的案件，劉欣就隱隱有些不安，感到十分煩惱，十分擔心。
白虎殿裏，端坐在龍椅上的劉欣，一邊漫不經心地批閱著司隸校尉解光的奏章，一邊憂心忡忡地思考這個問題：
“朕已經隱隱約約意識到，這個舊案，在這個時候，被大臣們重新提了出來，絕對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啊！
這會不會是太皇太後陛下和新都侯這些人，以及那些還沒有馴服的家族勢力，不滿意朕繼位以來撥亂反正的舉措，別有用心的反抗舉動呢？
他們肆無忌憚、大張旗鼓地這樣做，顯而易見的，不是在挑戰朕的皇帝權威嗎？”
想到太皇太後陛下對待這個舊案的態度，劉欣憂心忡忡，禁不住停下手中的朱筆，默默沉思起來。
2
這件舊案，是由司隸校尉解光的上書引起的。
建平元年（公元前6年）的新年過去，朝廷的政務剛剛步入正軌，司隸校尉解光，就秉承太皇太後（王政君）的懿旨，在朝會上，公開上奏皇帝，重提成帝當年絕嗣的案件，請求重新審理。
在奏章裏，司隸校尉解光慎重其事地請求皇帝，立即批準重新審理這件舊案。文武百官也紛紛附和，認為司隸校尉解光的意見很對。
劉欣知道這件案件不單單是一場宮廷舊案，而是有著十分特殊的意義，但又不敢公開表示拒絕。
3
未央宮白虎殿裏，劉欣皺緊眉頭，反複閱讀著司隸校尉解光的奏章，對著小黃門小肉墩，口中念念有詞起來：
“看來，大臣們左右逢源，陽奉陰違，兩麵三刀，誰都靠不住啊！司隸校尉解光這個老奸巨猾的家夥，前段時間，對朕親密得很，拚命拍朕的馬屁，朕正打算，對這個老賊委以重任呢！
朕沒有想到，新年剛過，這個狗東西，就徹底變了一個樣子，又拍起太皇太後的馬屁來了。
都怪朕瞎了眼，竟然沒有看清楚，解光你這個老家夥，究竟是個什麽貨色。”劉欣喃喃自語道。
但抱怨歸抱怨，這件事情，劉欣卻不能不過問。
於是，劉欣還是不得不再次拿起司隸校尉解光的奏章，認真閱讀起來，積極思考應對之策。
4
在奏報裏，司隸校尉解光，大義凜然、言辭懇切地向劉欣提出建議說道：
“陛下：
臣以為，要保持國運的昌盛，凝聚天下民心，必須弘揚正氣，弘揚法紀，伸張正義，讓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這個警世哲理成為一種新常態。
臣最近發現，當初令先帝絕嗣的那些罪人，如今還依然逍遙自在地留在世上，享受著高官厚祿，榮華富貴，沒有得到任何懲處報應。
他們悠遊自在，活得有滋有味，有違朝廷懲惡揚善的原則。
臣希望陛下，能夠秉公執法，獎善罰惡，讓他們這些罪人，得到應有的懲罰，受到法律的嚴懲。
臣民們都翹首以待，殷切盼望陛下，能夠加快這件舊案的處理，以表明天下至公，賞罰嚴明，善惡到頭終有報，做事公平公正的道理，彰顯陛下的聖明。
當初，臣奉太皇太後陛下的懿旨，派朝廷官員深入追查這件事。
如今，經過幾個月時間的不懈努力，案件終於得到了明確的結果，臣不敢有一絲一毫的隱瞞，特地向陛下詳細稟告此事，希望得到陛下的明示。
臣以及屬下經過認真仔細的調查，已經得知了事情的全部真相。
臣不敢隱瞞一點實情，蒙上欺君之罪，現在詳細地稟告陛下知道。
臣以及屬下接受皇帝和太皇太後陛下的旨意以後，就開始進行認真仔細的調查，詢問那些涉案的有關人士，了解事情的真相。
具體的情形是這樣的：
臣經過詳詳細細的調查，已經清清楚楚地知道，先帝的許美人和前中宮史曹宮等先帝妃嬪，都曾蒙孝成皇帝的召幸，而為孝成皇帝生下過兒子。
而這兩個無辜的孩子，如今卻生死茫茫，不知究竟身在何處，冤屈難明。
具體的案件經過是這樣的。
元延元年，前中宮史曹宮，曾經蒙先帝的召幸，而懷孕懷胎。
元延元年十月，中宮史曹宮在掖庭的牛官令舍，生下了一個男孩子，是先帝的骨血無疑。
那時，先帝受到皇後趙氏姐妹的鉗製，害怕前中宮史曹宮生孩子這件事情泄漏，招惹皇後趙氏姐妹生氣。
麵對趙皇後姐妹的威脅逼迫，先帝無可奈何。於是先帝命令中黃門田客，拿著先帝的手詔，交給掖庭獄丞籍武觀看，命令掖庭獄丞籍武，把中宮史曹宮關到暴室獄裏去處置。
先帝特別秘密下旨，吩咐中黃門田客，叫他秘密地處置中宮史曹宮母子說道：
‘田客啊，此事事關重大，任何人都不許過問曹宮生的是男孩，還是女孩！任何人都不許過問，這個孩子，究竟是誰的孩子，誰的骨血！’
中黃門田客，保命要緊，哪裏敢拒絕先帝旨意呢？他隻好把聖旨，交給掖庭獄丞籍武執行。
掖庭獄丞籍武官小職微，更加不敢躲避，隻好親自拿著先帝的手詔，去到暴室獄裏，看望前中宮史曹宮母子，完成先帝交給他的旨意。
前中宮史曹宮，得到先帝處死她的手詔，見到先帝如此薄情寡義，恩斷情絕，頓時萬念俱灰，悲痛欲絕。
但做母親的愛子之心，迫使中宮史曹宮臨死一搏，她苦苦地哀求掖庭獄丞籍武說道：
‘獄丞大人，曹某前世作孽，誤識陛下，托付終身，懷上孽胎，是曹某的不是。
不想陛下受到趙氏姐妹的鉗製，雄風盡失，薄情寡義，恩斷情絕至此！
曹某如今，已經生無可戀。但孩子無辜，請把臣妾兒子的胞衣，好好地收藏起來，報告皇太後陛下知曉，你必然會得到厚報，享受榮華富貴不盡的。’
‘中宮史啊，請你原諒，籍武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掖庭獄丞，官小職微，哪敢違背聖旨，為你做事呢？不然，籍武小命不保。’掖庭獄丞籍武推托道。
‘獄丞大人，你也應該十分清楚，曹某的兒子，究竟是什麽人的啊？
屠殺陛下繈褓中的弱子，這是十惡不赦的大罪，上天會懲罰你們的！
獄丞大人，你久在宮中，也應該知曉，皇太後陛下愛孫心切，如果皇太後陛下知道你斷絕皇嗣，你應該知道這樣做的嚴重後果。’
前中宮史曹宮，可憐自己的孩子，帶著一些威脅、十分絕望地哀求掖庭獄丞籍武道。
‘你放心去吧，下官會千方百計，保護你的孩子的。’掖庭獄丞籍武，權衡利弊，當然知道事情的全部真相和殺害皇嗣的嚴重後果。
掖庭獄丞籍武，驚恐不已，不敢拒絕中宮史曹宮臨死的請求，答應誓死保護生下的孩子。
掖庭獄丞籍武遵守對中宮史曹宮的承諾，下令把前中宮史曹宮所生的孩子接走，秘密地養了起來。
不想趙氏姐妹神通廣大，耳目眾多。中宮史曹宮所生的孩子，並未處死，已經被接走撫養的消息很快泄漏。
趙氏姐妹知道以後，非常震怒，擔心曹家孩子長大成人，報仇雪恨，於是決定一不做二不休，狠下死手。
趙皇後姐妹一哭二鬧三上吊，威逼先帝，先帝一時糊塗，答應了趙皇後姐妹。
三天以後，中黃門田客，又再次拿著先帝的手詔，親自去交給掖庭獄丞籍武，命令掖庭獄丞籍武，立即處理掉那個無辜的孩子。
當時，中黃門田客，進入掖庭，恐嚇詢問掖庭獄丞籍武說道：
‘獄丞大人，大禍不淺，那個男孩究竟死了沒有？如今皇後娘娘姐妹和皇帝陛下都已經知道了。’
掖庭獄丞籍武知道事關重大，不敢隱瞞，隻得如實回答中黃門田客說道：
‘中黃門大人，那個孩子是陛下之子，孩子非常無辜，沒有任何罪過，現在的的確確被別人撫養著，還沒有被處死。’
中黃門田客一聽，大吃一驚，十分惱怒，立刻聲色俱厲地斥責掖庭獄丞籍武說道：
‘籍武，你這個大膽愚蠢的家夥，你簡直不要命了，恐怕連我田客，最終也要被你連累害死。
皇帝、皇後娘娘和昭儀，對中宮史曹宮生下孩子這件事，一直十分憤怒！
你為什麽不自己親自動手，去殺掉這個不該降生的孩子，永絕後患呢？’
掖庭獄丞籍武，叩頭大哭起來，苦苦地哀求中黃門田客說道：
‘中黃門大人，小臣實在有罪！小臣自知難逃一死，也不忍殺死一個無辜可憐的孩子。
中黃門大人啊，如果我們殺了孩子，斷了皇家子嗣，觸怒了皇太後陛下，我與大人，也是死路一條啊！
虎毒不食子！這畢竟是陛下的骨血，親骨肉啊！
要是某一天，陛下幡然醒悟，或者皇太後陛下突然知道了這件事，追究起來，我們也會因屠殺皇嗣，而犯下大逆不道之罪，全族屠滅，死無葬身之地啊！’
‘籍武啊，你說的何嚐不是這個道理！我們做臣子屬下的，也不能夠全部昧著良心做事啊！
籍武，這件事情不怪你！我們也是迫不得已啊！’
中黃門田客，實在不忍心，心裏也十分同情這個孤苦伶仃的孩子，決定拖延此事。
掖庭獄丞籍武，見中黃門田客口風鬆動，便又讓中黃門田客，代自己呈遞一封密封奏書，送給先帝，試圖說服先帝。
中黃門田客答應將密封奏書上交先帝。
掖庭獄丞籍武，於是上書先帝，規勸先帝道：
‘陛下啊，你如今已經年過中年，還未有一個嗣子。帝國的未來，還無從寄托呢！
隻要是陛下所生的親生兒子，哪裏還能夠分出什麽高低貴賤呢？
請陛下留意、三思，不要做出讓皇帝絕嗣，遺憾終身，後悔莫及的事情！’
掖庭獄丞籍武的密奏呈上去以後，先帝依然不為所動，置之不理，不肯保護自己的親生孩子，也不讓皇太後陛下知曉這件事情。
不久，先帝在趙皇後姐妹的逼迫下，又命令中黃門田客，拿著自己的手詔，重新去到暴室獄裏，強行接走了那個孩子，把那個小孩，交給了中黃門王舜，讓中黃門王舜去負責處理。
中黃門王舜，也知道這個孩子是貨真價實的皇嗣，也不敢忍心處死孩子。
中黃門王舜接受手詔，把孩子秘密地帶到了宮中，為他挑選官婢張棄，做孩子的乳娘。
中黃門王舜，知道這件事情非常嚴重，還特別嚴厲地警告官婢張棄說道：
‘張棄啊，你這個奴婢，一定要好好地喂養好這個男孩，上頭會有大大的賞賜的。
你千萬不可多嘴多舌，泄漏了關於孩子的任何消息！否則，定有殺身之禍。’
官婢張棄看見無辜可憐的孩子，答應中黃門王舜，誓死保護撫養孩子。
那時，先帝在趙氏姐妹的逼迫下，已經對中宮史曹宮以及孩子恩斷情絕。
不久，先帝聽說中宮史曹宮，因為念念不忘自己繈褓中的孩子，並沒有依照聖旨自盡，勃然大怒。
先帝下旨，命令中黃門田客，重新拿著先帝的手詔，攜帶毒藥，親自前去暴室獄裏，命令中宮史曹宮自盡。
中黃門田客，哪敢拒絕。他強忍憤怒、悲傷和同情，攜帶鴆酒，前往暴室獄裏，準備害死中宮史曹宮。
中宮史曹宮，顫抖著雙手，拿著先帝的手詔和鴆酒，傷心欲絕。
她悲憤地向著中黃門田客哭訴道：
‘老天啊，你怎麽這樣無情啊！為什麽就沒有人，把這件事情，告訴皇太後陛下知道呢？
虎毒不食子！陛下啊，你怎麽如此薄情寡義啊？
你不顧念曹某，難道你連自己的親骨肉，也不顧了嗎？你還算什麽男人呢？
難道真的如符命圖讖所言，飛燕啄皇嗣，劉氏天怒人棄，上天要滅亡劉氏嗎？
果不其然，趙氏姐妹如今想獨擅天下，欲擾亂天下、滅絕皇嗣啊！
中黃門大人啊，請你一定要牢牢記住，曹某所生下的孩子，是一個男孩。
他的額上，有一綹‘壯發’，跟他的祖父孝元皇帝是一模一樣啊！
曹某死不足惜，請大人你，一定要好好的照顧我的孩子啊！不然，殘害皇嗣，定遭天譴啊！
中黃門大人啊，曹某臨死，還想再問一句，現在曹某的兒子，究竟在什麽地方呢？曹某是多麽希望，能夠再次看上我的孩兒一眼啊！
孩子年幼無知，孤獨無助，舉目無親，趙氏姐妹一定會害死他、殺死他的啊！
老天啊，這件事情，怎樣才能讓皇太後陛下知道呢？老天啊，就沒有一個善良的人，能夠幫助這個無辜可憐的孩子，讓他逃出魔掌嗎？’
宮闈深深，沒有人情。中宮史曹宮絕望至極，死不瞑目，遂飲鴆酒而死。
中黃門田客，要想保住自己的性命，隻好帶著中宮史曹宮被逼自殺的消息，去向先帝複命。
中黃門田客，深知趙皇後姐妹的厲害之處，他哪裏敢冒著生命危險，去向皇太後陛下，泄露中宮史曹宮已經為先帝生下孩子這個消息呢？
最終，皇太後陛下始終也無法得知，中宮史曹宮所生孩子的真情。
官婢張棄，精心喂養中宮史曹宮所生的那個男孩。那個男孩，剛好長到了十一天的光景。
不久官婢張棄秘密哺育孩子那件事情，還是被趙氏姐妹知道了。
趙氏姐妹知道後，非常憤怒，哭天喊地地威脅先帝，命令先帝立即處死那個無辜的孩子。
先帝就像所有的負心漢被抓住了把柄一樣，隻好答應趙氏姐妹的要求，冷酷地同意處死自己的親骨肉。
那一天，宮長李南，拿著先帝的詔書，親自前往官婢張棄的住所，把那個可憐無辜的孩子抱走了。
官婢張棄自身難保，哪裏敢拒絕反抗呢？
從此以後，中宮史曹宮所生的那個無辜可憐的孩子，就再也不知下落了，肯定已經被趙氏姐妹害死了。
這就是先帝第一次絕嗣的前因後果。
先帝對第一次絕嗣念念不忘，耿耿於懷。不久，先帝又背著趙氏姐妹，巡幸皇宮美女，希望能夠誕下皇子。
元延二年，許美人也蒙先帝的秘密召幸，而懷孕，並於當年元延二年的十一月，也生下了一個男孩。
然而，沒有不透風的牆。趙氏姐妹一直關注著宮中的一舉一動，尤其是宮廷妃嬪們蒙先帝召幸，懷孕的情形，生怕妃嬪生下孩子，奪了她們的位子。
當時，趙昭儀（趙飛燕之妹趙合德）知道許美人生下皇子這件事，怒不可遏，嫉恨衝天。
趙昭儀歇斯底裏地對著先帝咆哮了起來，聲嘶力竭地向先帝抱怨說道：
‘陛下啊：
你這個偽君子！你這個天大的騙子！我們姐妹兩個絕代佳人，一心一意地侍候你這個欲火旺盛，豬一樣的大胖子，你還不滿意嗎？
你常常對我們姐妹山盟海誓，說什麽海枯石爛不變心，這是何等的謊言啊！
你多次欺騙臣妾，說你是從臣妾的姐姐，中宮皇後那裏回來的。
既然陛下每次都是說，你是從中宮皇後那裏回來，沒有與那些賤女人狐媚子苟合，那麽，曹宮、許美人那些賤女人所生的孩子，究竟是從哪裏生出來的呢，難道是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嗎？
並不是我們姐妹不能夠生子，而是你這個豬一樣的皇帝無能，放縱自己，四處**，精力不濟啊！
每次弄不上半個時辰，你就前功盡棄、偃旗息鼓了。你吃那麽多禦醫開的良藥，有屁用呢？
難道許氏竟然要翻身，要重當皇後了嗎！既然如此，你就把我們姐妹休棄了，讓那些狐媚子翻身吧？
你這個偽君子！你這個天大的騙子！君無戲言，違背自己的諾言，山盟海誓，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趙昭儀對先帝與宮女**生子十分怨恨，她從自己的**，跌到了地下，大聲哭泣不肯進食。
趙昭儀自暴自棄，用手捶打自己，並用自己的頭，去撞宮殿的牆壁和門柱，撞得到處是血。
先帝隻好不停地對趙昭儀道歉，對天發誓，不背棄她們姐妹，要處死許美人所生的孩子。
趙昭儀依然不肯罷休，她聲嘶力竭地哭叫著，對先帝說道：
‘陛下：
你現在就得安排臣妾車駕，臣妾要馬上回家去，永遠離開你這個無恥**的偽君子！’
先帝再次抱歉地對趙昭儀說道：
‘昭儀愛妻啊，朕今天特地把許美人生子這件事告訴你，就是來向愛妻你認錯的，希望得到你的原諒的。
愛妻你怎麽反而更加生氣發怒呢？真不懂你這樣做，究竟是為了什麽！’
先帝見趙昭儀始終不願意和解，也開始賭氣，不吃不喝，開始絕食。
趙昭儀見勢不妙，就對先帝說道：
‘陛下你既然自認為，你所做的都是對的，你為什麽不吃不喝呢！再說這一件事情，都是陛下犯下的過錯，都是陛下**引起的。
當初，臣妾到宮中拜訪姐姐，是陛下對臣妾驚為天人，一見鍾情，臣妾當時並不願意嫁給陛下。
陛下曾對天發誓，親口對臣妾說：‘決不負你！’，臣妾才答應嫁給陛下的。誓言曆曆在目，卻被陛下拋之腦後。
現在，許美人已經為陛下生下了孩子，陛下終究負約背誓了，陛下你還有什麽話可說的呢？’趙昭儀質問先帝道。
先帝更加慚愧，急忙為自己辯解說：
‘朕一時被美色所迷，鬼迷心竅，失去了準則，違背與愛妻的盟誓，都是朕的過錯，朕答應不再違犯。
朕曾經對愛妻發誓說，因為趙氏的緣故，朕絕對不立許氏。
如今，朕願意再次對愛妻發誓，天下決不能有人，屹立在趙氏之上。請愛妻你不用憂慮！’
趙昭儀見好就收，憤怒稍稍平息，追問先帝道：
‘臣妾相信陛下的誓言！那許美人的孩子，將如何處理呢？’
為了撫慰昭儀，成帝急忙許諾道：
‘愛妻放心！許美人的孩子，按照曹宮的故事處理。’
趙昭儀放下心來，不再大吵大鬧。
先帝為了兌現與趙昭儀的承諾，緊急下詔，派中黃門靳嚴，親自從許美人那裏，把那個繈褓中的男孩子取走了。
中黃門靳嚴將許美人的孩子取走以後，裝在了一個用葦草編的小箱子裏，放到了皇宮飾室門簾的南邊處。
那時，成帝與昭儀姐妹已經和好如初，並排坐在了一起，協商處理後事。
成帝下旨，命令侍者於客子，解開了綁縛葦箱的繩子，與昭儀姐妹一道，親眼看到了那個幼弱的孩子。
看到那個幼弱的孩子，趙昭儀姐妹不僅沒有產生一絲同情之意，反而醋勁大發，勃然大怒，又要撒潑起來。
先帝見勢不妙，急忙命令於客子和侍者都退了出去。然後，成帝與昭儀姐妹一道，關閉了皇宮的所有門戶，單獨和昭儀姐妹留了下來。
不多久，先帝命令，重新打開皇宮的門，呼叫於客子進去，讓於客子迅速封上綁縛好那個裝孩子葦草的箱子。
先帝還親自寫下手詔，命令中黃門吳恭，親自拿著皇帝手詔和那個葦草箱子，去交給掖庭獄丞籍武。
先帝還特別叮囑中黃門吳恭說道：
‘吳恭啊，你秘密帶著這個葦草箱子出去，不要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情。
你要悄悄地告訴掖庭獄丞籍武，就說箱子裏有一個病死了的奴婢的孩子。
你要命令籍武，叫他自己親自去尋找一個隱蔽偏僻的處所，把死孩子秘密埋起來。不許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違者，株連九族。’
掖庭獄丞籍武哪敢違背，隻好遵旨，就在掖庭獄獄樓的牆下，挖了一個小坑，偷偷地把死孩子掩埋了。
這就是先帝第二次絕嗣的經過。這些嚴重事件，都與皇後趙氏姐妹息息相關，趙氏姐妹脫不了一點幹係。
宮廷裏，爾虞我詐，弱肉強食。其他強迫妃嬪吞服毒藥、墮胎等事，無法一一向陛下詳敘了。
這些慘事，都發生在四月十八日（丙辰）大赦令發布之前。
所以至今，那些作惡者，依然逍遙法外，正義公理得不到伸張，嚴重違背了天地良心。
據微臣考察以前的案例得知：
永光三年，有一個名叫李忠的男子，曾經糾結眾人，發掘長陵傅夫人之墓，而罪行也是發生在兩次大赦以前。
然而，孝元皇帝依然下詔說：
‘發掘長陵盜墓，這是一種特別嚴重的罪行，是朕不能夠予以赦免的。’
於是，孝元皇帝下旨有關部門，嚴厲究治這件案件，名叫李忠的男子和他的同夥等，全部伏誅。
天下人都一致認為，孝元皇帝的處理合理合法，非常得當。
如今，確鑿證據已經查明，趙昭儀（趙合德）姐妹，已經犯下了傾覆和擾亂聖朝秩序，禍亂朝綱，並親手殺害皇帝的繼嗣的大罪，雖然趙昭儀早已經畏罪自殺，但天理昭彰，她們的家屬，理所當然應受上天和法律的誅殺。
可是，趙昭儀的同母兄弟姐妹趙皇後（趙飛燕）等，如今卻依然還處在顯貴的位置上，迫近皇帝，使天下人寒心恐懼。
請陛下立即下旨，依照朝廷法律，嚴厲地追究殺害皇嗣之罪，以伸張遲到的正義。”
司隸校尉解光建議劉欣道。
5
讀到司隸校尉解光的奏章，劉欣也為趙氏姐妹的罪行，感到十分震撼和憂慮，滿身起了雞皮疙瘩。
但劉欣繼位，皇後趙飛燕曾經立下大功，依照感激皇後趙飛燕當初擁戴的功勞，有心為趙飛燕脫罪。
劉欣急忙叫侍從小肉墩上前，將事情經過，簡要地告訴了親近侍從小肉墩，征求小肉墩的意見道：
“肉墩啊，朕的小肉肉，你足智多謀，是朕的張良蕭何。這件事，你是怎麽看待這件事情的呢？你認為如何處置適當呢？”
“陛下英明！陛下一定十分清楚，如今朝廷重提這件舊案，實際上是來自於太皇太後陛下的懿旨。
如果這件引起公憤的事情，陛下處理不公不妥，甚至可能引起強烈的反彈，危及社稷啊！”
小肉墩非常直率地向劉欣說道。
“朕的小肉肉啊，你小小年紀，見識這樣高，朕非常欣賞。你的才華，足可以與董賢大人相提並論啊！
可惜，你的年紀還太小，不然，朕會毫不吝惜地授予你一個官職的。
你說得很對，這件事處理不好，大臣指責朕偏袒罪人，甚至會影響到朕這個皇帝的位置啊！
這件事，絕對不能拖延，朕也沒有任何理由拒絕了。朕的小肉肉啊，你可還有什麽好主意，要向朕建議的？”
劉欣微笑著，謙虛地詢問小肉墩道。
小黃門小肉墩思忖了一會，猝爾建議道：
“陛下啊，雖然趙皇太後如今風韻猶存，我見猶憐，也對陛下有恩，但如今事情緊急，陛下還是丟卒保車吧！
等風聲緩和以後，陛下再恩賜趙皇太後，報答她的恩德吧！陛下以為如何呢？”
“此計大妙！朕的小肉肉，你可真是朕的張良蕭何啊！朕有主意了。”劉欣決定道。
想到這裏，劉欣立即露出一副大義凜然的神態。他義憤填膺地下旨，宣布說道：
“小肉墩，速傳朕的旨意。
讀到司隸校尉解光的奏章，朕非常震撼，對逆賊們犯下的罪行深惡痛絕，決心伸張遲到的正義。
著令丞相孔光，及以下朝臣，迅速議決這件案子，伸張遲到的正義，安定天下人心。”
6
案件很快就徹查清楚了。
司隸校尉解光奏章裏所講的，全部都是事實，人證物證俱在，證據十分確鑿充分。
大司徒（丞相）孔光、大司馬傅喜、大司空師丹等三公大臣，急忙聯名緊急上書皇帝，建議道：
“陛下，如今事實已經查明，真相大白，迫害皇家子嗣的凶手-皇太後（趙飛燕）姊妹，罪行累累，罄竹難書，實在是罪不容赦。
希望陛下立即下旨，申張遲到的正義，依法製裁她們，恢複我朝的正義公理，為冤死者昭雪。”
劉欣無奈，隻得下旨道：
“茲下詔，著即將皇太後（趙飛燕）等，遷入別宮監視居住。
罷免皇太後（趙飛燕）的弟弟新成侯趙欽，以及新成侯趙欽的侄子鹹陽侯趙高等人的爵位，將趙氏家屬任職的士大夫，全都貶為平民。
立即將趙氏家屬，遷移發配到遼西郡，監視安置，以伸張遲到的正義。”
7
大漢朝廷的有識之士，聞聽皇太後（趙飛燕）及其家族受到懲處之事，禁不住扼腕歎息，感歎唏噓。
宰相府裏，見多識廣的大司徒孔光，與屬下們談論此事說道：
“諸君，皇天有眼，陛下聖明。惡有惡報，善有善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陛下此舉，真是大快人心！”
宰相府賓客嚴尤說道：
“宰相大人言之有理！趙飛燕、趙合德姐妹，美麗過人，可惜智慧不足。
為了一己之私，獨霸宮廷，趙氏姐妹斷絕先帝陛下後嗣，禍亂漢廷，禍國害家，可謂天理難容，如今終於遭到了上天的報應。
要是當初，趙氏姐妹胸襟寬闊，良心發現，摒棄前嫌，盡心盡力地保護撫養曹宮、許美人所生的皇子，當做自己的親生孩子去撫養，延續先帝血脈，必定母以子貴，享受榮華富貴不盡。何至於有今天這樣淒慘的結局呢？
真是天意弄人，因果報應不爽。
趙氏姐妹醋勁大發，智慧不足，嫉妒有餘，為了一己之私，被嫉妒迷惑了心智，一怒之下，殘害皇嗣，禍害我大漢，也最終遭到了報應。”
“嚴大人言之有理。
報應不爽，天佑善人。人在做，天在看。所以我輩還是應該多行善事，為國家恪盡職守，勤政愛民，任人唯賢，不可為一己之私，迷惑了眼睛心智，貪贓枉法，荒廢了國事，墮了一世英名，在史冊留下惡聲，給家族帶來滅頂之災，貽害後世子孫。”
大司徒孔光，抓住機會，訓誡宰相府部屬們道。
“兩位大人見識高遠！屬下等聆聽兩位大人的教誨，受益匪淺！”
司徒府屬吏李濤恭維大司徒孔光和賓客嚴尤道。
“好了諸君，我們閑聊到此，請各位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不辜負陛下的信任。”大司徒孔光勉勵屬下道。
“謹記大司徒大人教誨，我們一定恪盡職守。”司徒府屬下行禮而散。
嚴尤本姓莊名尤，字伯石，是莊君平的玄孫。
嚴尤是大司馬王莽的太學同學，曾經與大司馬王莽就學於長安敦學坊，與王莽誌同道合，很是投契。
王莽將嚴尤引為知音，很是信任。作為大司馬王莽賓客，嚴尤為王莽出謀劃策，建策頗多。
嚴尤著有《三將》等著作，以博學多才，深有韜略而聞名於世。
大司馬王莽被新皇帝劉欣所貶，回到自己家宅，乃推薦自己的同窗嚴尤，到大司徒孔光府裏去擔任賓客，參與政事。
大司徒孔光，一向敬佩王莽，與王莽誌同道合，也十分清楚嚴尤的才幹、學時和品行。
得到王莽的推薦以後，大司徒孔光欣然接受，正式聘請嚴尤為賓客，對嚴尤很是欽敬，待如上賓。
嚴尤也盡心盡力，協助大司徒孔光處理國事，參讚謀劃。賓主相處和諧，如魚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