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深不可測

方長老道:“屬下等下手沒輕沒重,隻怕傷了盟主。”

袁敦彝道:“不妨,你們隻管來攻我便是。”

四人下場,關長老手使鐵杖,方長老手持一支兒臂粗細的判官筆。

趙長老用的則是一對鴛鴦鉞,三人同時抱拳道:“盟主,有僭!”同時飛身撲上。袁敦彝哼了一聲,左掌向趙長老臉上拍去。

趙長老鴛鴦鉞一錯,刃口閃閃發光,向外推開擋格。袁敦彝變招快極,左掌下壓,右手食中兩指已捏向趙長老鴛鴦鉞的刃口,趙長老手臂一縮,袁敦彝左掌向外一展,抓向關長老的鐵杖。

趙長老隻覺一股猛力襲來,鴛鴦鉞急忙回奪,飛身避開。關長老武功殊非泛泛,猛見盟主右手抓到,一驚之下,挺杖硬擊。

袁敦彝這招是個虛招,手指一觸即收,右掌如風,向左橫掃,當的一聲,擊在方長老判官筆上。

方長老虎口幾乎震裂,把持不住,判官筆被袁敦彝伸手奪去。袁敦彝奪筆在手,鐵筆一收,橫筆反挑,同時架開關、趙兩位長老的杖、鉞,收筆之際,右肘一抬,身隨步轉,撞向方長老麵門。

片刻之間,連襲三人。眾人見他發掌迅如飄風,各自駭然。但聞當的一聲,火光四濺,趙長老一對鴛鴦鉞刃口炸開,脫手飛上半天。

袁敦彝勁力不收,鐵筆一振,左臂後縮,向前揮出,撞向關長老的鐵杖,錚的一聲,杖筆相擊,嗡嗡作響,關長老疾步後退,退出六步之外,鐵杖方始斷成兩截。

他顯了這手功夫,議事廳中眾人固然個個驚服,李鉦和姬玉笙更是駭異,心道:“外公年老古稀,內力依然如此了得!”

三大長老用兵器在袁敦彝手下也不過走了四招上下,各自佩服得五體投地,扔了手中兵器,拱手道:“盟主老當益壯,屬下等十分敬仰。”

袁敦彝把鐵筆還給方長老,道:“我剛才所用招數,就是小陰陽手掌力化來,不是老夫誇口,當今世上能接得住老夫並力一擊的,屈指算來不過有限幾人而已。副盟主得我真傳,要殺周舵主可謂易如反掌,絕不至於將周舵主打得遍體鱗傷之後再下殺手。這就是其中一個疑點。”

原來周舵主是武將出身,本身武功並不見多高明,以穀定虛得了袁敦彝的小陰陽手真傳,要殺他隻需三五招。

而據王長老等人所言,周舵主死時全身傷痕不下二三十處,倘若穀定虛是凶手,決不會將他弄得全身上下到處都是傷口。

由此可見,穀定虛當非殺害周舵主的元凶。關長老三人知道袁敦彝的深意,都道:“不錯,請老盟主示下。”

袁敦彝道:“既然王、胡、於三位長老提不出確鑿的證據證明副盟主和殺害本盟元老及勾結外敵陰謀顛覆本盟,關長老以為此事該當如何處理?”

關長老道:“不管如何,是三位長老慮事不周,請你們先向副盟主賠罪。如何處置,容後再議吧。”

胡長老順手從裏靴子中抽出一把短刀,刀光一閃,一刀插進大腿,刃尖透出,登時血流如注,冷冷一笑,道:“老夫料事偏頗,愧對本盟兄弟的信任和盟主的重托,唯有按照盟規,三刀六洞,圖個爽快!”

左手一揮,又是一刀,插在左腿上。眾人見他如此,正要上前阻止,關長老冷冷地道:“三刀六洞雖然可贖其罪,可下手不重,各位兄弟難以信服。”

胡長老大吼一聲,一刀插進肩膀,疼得臉色煞白,問道:“這手下得可算重了麽?”

穀定虛心中不忍,上前道:“三位長老雖然行事有些過分,請盟主念在這是初犯,從輕發落。”

袁敦彝嗯了一聲,道:“眼下正是天下盟該當同心合力對抗外敵的關鍵時刻,老夫就將三位長老交由關長老五位一同議處,視情節輕重酌情處置。在關長老等五位長老尚未處理完畢,於、王、胡三位長老暫停長老之職,由河朔、河東、河西三大分舵的舵主暫替長老職位。”

穀定虛欣然道:“老盟主所言極當。”

袁敦彝話鋒一轉,道:“副盟主穀定虛聽候處置。”

此言一出,不論是支持於、胡、王三長老的人,還是穀定虛的支持者,都不禁為之愕然。

關長老問道:“不知老盟主為何要處置副盟主?請老盟主示下。”

袁敦彝道:“處置二字,原不能提。穀定虛是我摯友之子,多年來對本盟貢獻頗大,為人忠厚,甚得人心。但他在本盟深處危機之時決斷不夠,有負本盟重大托付,對本次本盟的損失難辭其咎。”

穀定虛跪下磕頭,道:“老盟主此言極當。屬下願恭領責罰。”

袁敦彝走下座來,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定虛你是個聰明人,如何處罰,你自己說了算,事後告訴本座一聲就好。”

穀定虛想了想,道:“不用多想了。屬下願戴罪苦行,去南麵為本盟開疆拓土。”

袁敦彝眉頭一展,道:“這個責罰甚好。本座就給你三十人手,南方的局麵一旦打開,就是你升任本盟第二代盟主之日。你去十年,就十年以後再升;你去二十年,那就二十年後再升。本座若是活不到見你開拓新局麵,本盟盟主之位虛設,由關長老等五位長老一同攝領。”

穀定虛跪下三拜九叩,道:“盟主待屬下如子,屬下待盟主如父。屬下不在之時,盟主宜善養天年,以期來日。屬下這就告辭,前往南方,南方局麵一日不開,屬下一日不回。”

袁敦彝微微歎了口氣,道:“大丈夫一言而決。既然如此,我不送你了。”

穀定虛團團作揖,對關長老等人道:“穀某這一去,不知何日能回。天下盟大小事務,有勞諸位長老操心。”

他這時已然明白袁敦彝的心意,若袁敦彝以盟規單處王長老三人的罪責而過分偏向於他,難免盟中有人不服,兩者都被責罰,則袁敦彝公平之意盡顯。

這一責罰,正可讓穀定虛為天下盟打開局麵,若是大事一諧,他功勳卓著,將來回來接任盟主,則再無人敢瞧他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