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臨終托孤

他武功也當真了得，不發一聲，突然縱起，雙掌拍出，在身前一尺劃了個圓，五指如鉤，掌心向上，鎖向一聞咽喉要害，一聞耳聽六路，暗夜中聽到風聲急響，向旁一閃，連拍兩掌。

三人鬥得十餘招，一團漆黑之中孟天衣隻覺四麵八方都似有敵人要撲擊過來一般，細雪沙沙中，隻聽一聞掌力劃空，嗖然有聲，相鬥不過二三十招，砰砰聲響，百忍道姑身上連中兩掌，踉蹌後退。

黑沉沉的天空中忽然電光一閃，將洞外照得透徹通明。

便在此時，冬雷震震，轟轟有聲，攝人心魄。霹靂聲中電光連閃幾閃，一聞猛見孟天衣向自己猛撲過來，若非雷電相助，幾乎懵然不覺。

這一驚非同小可，長劍倏地飛出，刺向孟天衣胸腹。百忍道姑正自運氣於拂塵，根根塵尾，恍若利針，猛擊一聞後心。

轉眼電光再閃，淩空飛來的那人竟是自己老伴，背後喬容忽然出現，如影隨形般刺到了自己老伴後心。

百忍道姑大駭之下，眼看一聞和喬容的連環三擊一擊都無法躲開，百忍道姑一聲狂叫，猛地和身撲上，砰地一聲，孟天衣被她撞得橫飛出去。

喬容五指如鉤，結結實實從她左肋抓入，喀喀聲響，肋骨登時硬生生被喬容抓斷數根。

那百忍道姑兩肋正是她身上“罩門”所在，當下啊的一聲慘叫，登時血流滿地，反掌一擊，喬容倒地嘔血，掙紮不起，但仍反手猛拍一掌，百忍道姑一聲慘叫，目睛突出，登時斃命。

孟天衣和百忍道姑本同是大魔頭九煞夫人門下弟子。九煞夫人邪派武功自成一家，論到功力之深，實不在天下哪一家正邪門派之下。

孟天衣和百忍道姑學成九煞夫人的邪派神功，繼九煞夫人之後稱雄黑道，正派中人諸多圍剿，都被兩人逃脫羅網。

兩人在江湖中樹敵過多，越躲越怕，終於投靠朝廷，做了鷹犬，後來才練成了一身正邪交融的怪異功夫。

孟天衣見妻子斃命，急怒攻心，倏地一聲怪嘯，騰空飛起，指掌兼施，一聞聽得夜中風響，身形倏轉，左手食中二指倏地張開，宛若鐵鉗，抓向孟天衣手腕寸關尺脈。

孟天衣振臂一格，一聞手臂微收，右肘撞向孟天衣鼻梁。孟天衣雙掌錯處，一聞手肘已然撞到，當下隻得撤招後躍。

一聞右手一沉，挺劍刺向孟天衣頭頸，錚的一聲，孟天衣中指疾彈，竟將他寶劍彈開。

一聞右臂發熱，急忙飛身跳開，劍走偏鋒刺向孟天衣。孟天衣連聲怪嘯，驀地裏青光閃動，一口短劍從他袖口飛彈出來，劍刃劈風，錚地一聲，火星迸散，兩人閃電般交了一劍。

一聞一劍刺出，孟天衣短劍一擋，一聞第二劍又到，劍力竟比第一劍勁力強了一倍有多。

孟天衣揮劍再擋，一聞劍身上那股沉雄無比的內力忽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孟天衣擋了個空，幾乎摔倒，左右兩股勁風倏然撲到，卻是一聞使出了師門絕學“梅開二度”。

兩道勁氣，一陰一陽，相輔相成，力道大得出奇，遠非先前那三招連環劍法內力疊加可比。

孟天衣如是武功，受這兩股大力激**，也迫不得已向上飛起，左手急變抓為掌，力揮之下，將一聞身軀震得遠遠拋出，身子向後翻出，落在地上，忽覺頭昏眼花，一口鮮血激噴而出。

這一場惡戰，一聞四人與朝廷派來追殺隴西遺孤的絕頂高手，拚得兩敗俱傷。

一聞被孟天衣最後一擊，隻覺百骸欲散，口中鮮血直噴出來。但見左近隻剩喬容一人，抱著周凱已經僵冷的身體，默然無聲。

一聞長歎一聲，盤膝坐下，勉強運氣調息，良久才道：“這是我們的劫數…… 我……我快不成了。喬兄弟，你，你過來。”

喬容緩緩把周凱遺體放平在地，哽咽道：“大師……”

一聞抖抖索索地從身上取出一個油布紙包塞在他手裏，道：“聽著，現在還不是，是，你悲傷的時候，這是，這是郡王寫給明月神尼的信，現在，現在我，我交給你……”

喬容哽咽道：“大師，你別動，我來替你療傷。”

一聞麵色慘白，淡淡一笑道：“用不著了。你還有重要的事要做……我就偷這個懶，不再走下去了……我這把骨頭是郡王救的，郡王已然歸天，我留下來也沒什麽意思了，死了也什麽大不了……但郡王吩咐我們的事，我們要想辦法做完……聽，聽著，你拿這封信，抱著世子在此等候，等候明月神尼……”

喬容心中一陣錐心刺骨的難過，顫聲道：“大師！……”

一聞哇地一聲，又吐了一口鮮血，重重喘息，厲聲道：“我……還沒死，你是不是就不肯，不肯聽我的話了？”

喬容擦了眼淚，道：“好，請大師吩咐。”

一聞道：“你仔細聽好……郡王死得慘烈，死得不值，但他隻留下這一位後人……你不論要等多久，也要等到，等到明月神尼，然後，然後將世子交給神尼，請，請神尼將世子收在門下，教，教他，教他武功劍法，將來，將來替我們和郡王報仇，報仇雪恨，洗盡沉冤……”

喬容心頭酸痛，低聲道：“大師，你見過明月神尼麽？她是個什麽樣的人？什麽時候會來？”

一聞又接著重重喘息幾口，道：“她是三百年來武林中難得一見的武學宗師……你見了自然知道……郡王這樣安排，是防自己一旦遇到滅頂之災，還有人……能給隴西一脈傳一點薪火……秦王如今已然登基為帝，手下人多勢眾，個個武功高強，要殺他隻怕不易，但世子若是能學到明月神尼的絕世武功，這件事，這件事就不會太難了……你要好好看著世子長大，希望，希望……將來……”

忽然身軀微微一震，喬容大吃一驚，失聲叫道：“大師，大師！”但見一聞長出口氣，雙目緩緩合上，臉上神色，都在這瞬間突然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