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誰給你的膽子，竟敢詐死欺騙本座
“呃，測測……本事？”
衛汐汐與豬相視一愣，不知該讓這位嚴謹的買家去買二百個肉包子或者一千斤紅薯，讓二師兄當場表演一招“橫掃千軍，片甲不留”。
畢竟這豬除了吃和苟命，有個毛線本事！！！
公子哥兒從寬袍大袖裏掏出了一個製式精美的銀色小秤砣。
衛汐汐更懵了：“那個……我們是賣靈獸，不是買豬肉，不需要稱斤兩吧？要不您帶這豬去野外找幾個凶獸打一架？”
二師兄分憤怒的蹄子拚命刨地，地上已經出現了兩個淺淺的坑。
公子哥兒答：“你一個姑娘家懂什麽？這是小生上月從鬼市淘來的七星秤，正好拿這靈獸開個光。”公子哥兒特意在“靈獸”二字上加重了音調，似是諷刺得很。
他不顧衛汐汐的反對，拿秤砣懸在了二師兄的頭頂。
公子哥兒道：“這秤砣據說是乾坤樓出品的神器，隻要把它放想測的人或靈獸的正上方，隔空一算，就能推算他們大概的戰鬥力。”
衛汐汐和二師兄一齊抬頭瞪著那秤砣。
“哦，這麽快測完了？”公子哥眯起鳳眼，盯著秤砣上顯示的數字，“綜合戰鬥力：五。”
“什麽，五？？？”他又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仍是不敢相信。
衛汐汐還想補救一下，訕笑著說：“哎呀，五分，離六分及格也就差了一點點。多訓練幾天不就達到了？”
結果對方臉色鐵青，補了一刀：“七星秤的滿分是一百分。”
“嘶——”衛汐汐倒抽了一口涼氣。
果然，這就是二師兄的真實水平，虧得她對它還有什麽不切實際的期待。真是爛泥糊不上牆，死豬扶不上梁！
“公子，你這個秤第一次用，是不是方法有點問題？”衛汐汐慌忙解釋道，“我家豬豬可真的是去過混沌之墟的靈——”
“一頭戰五渣的醜肥豬，卻與小生裝頂級戰鬥靈獸？”
“姑娘是不是覺得小生如花似玉、弱不禁風，舍不得對女孩子下狠手？”
公子哥兒一根扇骨連著一根扇骨地掰開折扇，好像在掰衛汐汐的骨頭。
衛汐汐正懷疑他是不是要一扇子削斷自己的脖子，耳邊突然傳來一聲怒斥——
“放肆，誰讓你惡意傷人！”
發出這聲怒斥的不是別人，正是一旁搖尾巴看了半天戲的狗精。
公子哥兒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嗓子，吼得愣在了原地。
狗精一步插到他與衛汐汐之間，製住準備持扇行凶的手腕，正氣凜然地說：“打狗也得看主人！”
全場沉默，二師兄連地都不刨了。
狗精又咂摸了一下，立馬更正：“我說的是，打主人也得看狗！”
公子哥兒：“小生以為，這話似乎也不太對吧？”
衛汐汐：“……嗯，不太對。”
狗嘴裏終究吐不出象牙。狗精自暴自棄，操起大白話對公子哥兒訓道：“總之，本王是你的主子，你是本王的打手。主子還沒說話，打手怎麽可以隨便打人呢？”
公子哥兒更懵了：“狗兒，小生為你傾盡家產，掏了整整三十萬白銀。如今你卻翻臉不認主？”
掛著翡翠墜子的扇柄指天劃地，一通淒淒慘慘戚戚的哭訴：“好呀！一頭醜豬，一條傻狗，一個乞丐，聯起手來玩弄小生？唉，果真紅顏薄命，天妒英才？”
衛汐汐雞皮疙瘩掉了一地，惡心勁兒還沒緩過來，突然，一柄折扇攜著勁風緊貼她的頭頂擦過。她身子一晃，堪堪避開，一代未來的富婆差點成了地中海。
靠！居然玩偷襲？要不是我原來的包袱被那混沌之主給坑沒了，蟾蜍糞和石化粉教你個小白臉做人！
想著這些，衛汐汐還不忘連連後退，努力躲開公子哥兒的襲擊，無良的主人並沒有意識到，此舉卻硬生生讓旁邊的二師兄成了靶子。
“哼唧唧！”
一下子暴露於攻擊範圍內的二師兄四蹄聯動，靈活走位，於是，試圖把它削成火腿的折扇每每落空，斜插進牆角。
趁著這空檔，狗精居然悄咪咪地溜到了公子哥兒背後，對準他的褲襠，就是一記撩陰腳。
“啊！！！你你你你你——”公子哥兒疼得臉色煞白，“你”了半天沒有下文，雙手捂襠，兩眼一翻，癱軟在地。袖中掉出一卷小冊子，恰好滾到了衛汐汐的腳邊。
“逆臣！竟敢在本王麵前公然造反！”狗精說著，又上前補了一腳。
衛汐汐沒見過這麽不講武德的打法，扶額道：“阿狗啊……”
狗精回頭：“誒，怎麽了？”
“沒事，不愧是你！”
衛汐汐彎腰撿起那小冊子翻了幾頁，臉色一黑，迅速把它扔回了昏迷不醒的公子哥兒身邊。
那是本最新版的春宮圖。
男女通吃，姿勢還很……勁爆。
狗精差一點就命途坎坷了……想到這裏，衛汐汐隻好左手拉起二師兄，右手揪過狗精，飛似地逃出小巷子，重新跑回了臨淵城的大街上。
大家正站在街上喘著粗氣，可狗精腦子裏唯一的一根筋還沒轉過彎來，奮力甩開衛汐汐，頹喪地蹲在了地上：“你是什麽人？那人可是本王從鬼市招來的臣子，不懂為何見了你，就起了造反之心。真是君心難測！”
“君什麽君？人家趕著當你夫君呢！”衛汐汐滿腦子都是春宮圖裏辣眼睛的造型，真累覺不愛。
但望著傻狗精因傷心而垂到地上的大毛尾巴，她決還是定救狗救到底，與苟旺並排農民蹲，耐心地解釋道：“其實，鬼市裏的那些人都在騙你，他們才不想替你招兵買馬。把你當珍稀靈寵賣了，你還替他們數錢。你瞧那個公子哥兒臉色慘白，眼底青黑，一看就是縱欲過度。萬一把你帶回去，推倒在地，這樣那樣、那樣這樣……”
狗精聽不明白了：“這樣那樣？他想……擼我？”
“擼……”衛汐汐哽住，“差，差不多吧。”
她站起身，抬手摸了摸苟旺的狗耳朵：“狗砸，你可長點心，以後進城別忘了把耳朵和尾巴收好。”
隻見傻狗精聽聞此話，呆在原地，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衛汐汐還以為這單純的狗子被人類的齷齪所震驚，沒想到他猛然衝天長哮了一聲：“真是漿糊灌頂，茅廁頓開！”
衛汐汐：“……是醍醐灌頂，茅塞頓開。”
“這位女俠，我看你冰雪聰明，絕非凡人！”狗精迅速恢複了元氣，開始繞著她轉圈圈，狗尾巴興奮地擺動個不停，“我叫苟旺，是未來的一國之君。我決定將你收為我朝廷裏最厲害的大官。我當王上，你當丞相。我們一起建功立業，一統天下！”
“謝邀。我叫衛汐汐，人在臨淵城，忙著賺錢。”衛汐汐看瘋狗又開始發瘋，暗暗鬆了口氣，招呼上二師兄，往乾坤樓的方向趕去。
當了大半天無償的菩薩，她的靈魄石還沒賣出去呢！
苟旺生怕被甩似的，緊追在她身後，奮力安利：“當丞相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書上不是有很多國君和丞相的故事嗎，比如那個劉備與豬狗亮啊，糖粽子和魏征……”
“你叫苟旺是吧？那請問苟先生——當丞相給錢嗎？有五險一金嗎？稅後到手多少一個月？年終國庫發分紅嗎？”走到乾坤樓門口，衛汐汐回頭甩去一個四連問。
苟旺隻聽懂了一個“錢”字，撓撓耳朵答道：“呃，我的朝廷還在招兵買馬……等一統天下了，榮華富貴遲早是會有的！”
“跟下屬畫餅的老板都是王八蛋！”衛汐汐衝他吐了吐舌頭，“略略略，等有了榮華富貴，你再拿著錢來找我吧！”
說罷，她頭也不回地抬腳就往乾坤樓走去。嗬，還有正事沒辦完呢！
然而，再度踏入乾坤樓的那一刻，衛汐汐便立馬感覺到了不對勁。
先不提這坤樓的地下入口處少了鬼將把守，甚至連大門都消失了。原先故弄玄虛的鬼市像一張缺了門牙的嘴，藏不住任何秘密。也不提整棟乾坤樓都安靜得詭異，一點都不像薈萃天下奇珍異寶、湧動人心貪欲邪念的地方。
最先讓她感覺到不對勁的是氣息。
空氣中有一種她特別熟悉的氣息，沉默著，彌散著，靜候她到來。
衛汐汐經過洞開的大門，往地底走去。螺旋石階上，一路都是帕子、墜子、鐲子、簪子，甚至還有幾隻鑲金綴玉的繡鞋。
她身後的苟旺驚歎道：“我去，門口還有兩個被幹翻的，這是遭了哪門子土匪！”
放在平時，衛汐汐一定要彎腰撿個痛快。
連土豪的羊毛都不薅，做人跟象鼻獸有什麽區別？
但此時，她隻是不由自主地一步一步地往下走，好像最深處有什麽在等她。
她看到了空空如也的鬼市，燈火伶仃，杯盤狼藉，不少高級包間的帷幔都被扯得稀碎。
她看到了倒作一堆的黑白無常，和拍賣台上奄奄一息的綠帽判官。
她看到了太師椅上那個黑發黑袍的男子，單手托腮，出神地凝望著前方。
他的身周瘴氣繚繞，像一個永遠不會愈合的黑色傷口。
聽到動靜，景麟轉過頭來。看到來人的一刹那，黑如點漆的眸子裏亮起一點極亮的光。
一刻鍾前還沸反盈天的鬼市宛如寂無人聲的冥府。景麟的雙唇一張一合，發出無聲的質問：“你，沒，死？”
他眼裏的那一點光越來越亮，頃刻間燒成了熊熊怒火。鋪天蓋地的瘴氣向衛汐汐湧來。
衛汐汐僵住了。
臥槽臥槽臥槽！！！這回真完了！
她發出了二十年來最高分貝的尖叫：“死豬、傻狗，快跑！！！”
然而，來不及了。
黑霧把她拉了回去，牢牢地綁在了混沌之主身邊。她越掙紮，瘴氣就纏得越緊。
景麟美豔的臉龐近在咫尺，衛汐汐甚至能感覺他呼吸間吞吐的熱氣：“小乞丐，誰給你的膽子，竟敢詐死欺騙本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