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本座的靈魄石呢？
“來者何人！”
判官被踹門的巨響嚇得不輕，握著人骨法槌的右手一哆嗦，徑直砸在了玄武岩的台麵上。
原本把守坤樓大門的兩名鬼將，都沒來得及呼一聲救，就已被黑色瘴氣製服。牛頭和馬麵的麵具碎了一地，露出了底下藏著的青紫色人臉，口中直吐白沫，人事不省。
判官抻長了脖子，仰頭望去，隻見一個黑發黑袍的男人腳踩雕花木門的碎片，逆光而立，雙唇抿成一條鋒利的線，蔑視著下頭那一堆魑魅魍魎。
來人，正是感應到靈魄石的氣息，殺來鬼市的景麟。
在這眼神下挨不過三秒鍾，判官的後背就濕透了。
他方才對那個髒兮兮的小侍女說，鬼市乃是“閻羅不在家，小鬼搞壞壞”。
這回閻羅王真來了！
還是尊顏值逆天的豔閻羅。
妖魔鬼怪的麵具下，原本還在聚精會神參加拍賣的眾貴人們，被這不速之客吸引了注意力。待大家看清了不速之客的容貌，不由紛紛議論起來。
“哎喲，今兒運氣不錯，趕上砸場子的了？”
“你不知道嗎？鬼市愛隔三差五整些花活，增加節目效果。不過，現在連群演都開始內卷了，這麽帥的小哥哥都隻能演反派……”
扮演黑無常的小哥是個暴脾氣，立於判官右側侍候的他一聞此，沒等判官發話，就甩著大鐵鏈子往上衝：“你小子哪條道上的？出門不看黃曆，敢在鬼市的地盤上撒野？”
“哪條道？”景麟語氣如冰，“索，命，道！”
黑色瘴氣立刻湧了上來，纏住了這出頭鬼的脖子，將他從十幾米高的台階上扔回了判官腳邊。
“我去你姥姥！可嚇死咱家了……”
向來“弱不禁風”的判官見此，連忙別過臉去，撫了撫自己脆弱的小心髒。
二樓伸頭看熱鬧的客人們，目睹了剛剛的這一幕，也不由被景麟的這一手震懾。
“這是……新舊黑無常競爭上崗？那我支持新來的大帥哥！”包間裏一個戴著玉麵狐狸精麵具的姑娘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揪緊了同伴的袖口。
“舊”的黑無常正臉色蒼白地躺在冰冷的地磚上，聽到姑娘的話，原本憋住的一口老血終於忍不住噴了出來。
“老黑！老黑你醒醒！”白無常見好兄弟落難，抄起招魂幡，怒道，“我跟你拚了！”
景麟這回連上台階的機會都沒給他，源源不斷的黑色瘴氣頃刻間籠罩了整個地下鬼市。白無常沒走幾步便跪倒在了地上，臉腫成一個青紫色的豬頭，和剛才的牛頭馬麵如出一轍。
景麟：“嗬，不自量力的螻蟻！”
靠，這黑霧有毒！
快樂吃瓜的客人們這才反應過來，眼前的美男子不是鬼市安排的群眾演員。
他真是來砸場子的！
“各位別慌！千萬別慌！安靜！”判官拿法槌連敲了好幾下台麵，扯起尖利的太監音，“聽咱家說一句！”
眾人重新安靜下來，以為他要發表什麽高見。
景麟也暫時收住瘴氣，挑起一邊的眉峰，好奇此人有什麽對付自己的妙法。
判官深吸一口氣，像在拍賣某件價值連城的珍寶一般，邊落錘邊數了三個數。
“一——”
“二——”
“三——”
“跑啊！這人不是咱們鬼市的！”
言畢，他掏出手絹捂住口鼻，撒腳丫子奔在了最前麵。
眾人盯著那綠色綢袍包裹的渾圓身影，咬牙切齒：“……賤人！”
景麟微微一笑，瘴氣破空而出，將拋頭鼠竄的妖魔鬼怪們就地放倒，卻單單揪住了萬紫千紅中的一點綠，把判官連人帶帽拖回了拍賣台的正中央。
當然，其間還有幾十個妄圖偷襲他的鬼將，也一並被他幹碎了，扔到判官身邊做個伴。
判官的尊容一路與地麵親密接觸，大紅唇花得像剛吃過小孩，精心畫成的眼線也糊成了一團黑眼圈。
景麟一抬手，從台下召來一張太師椅，迤迤然坐下，靴尖正好踩中了判官的綠帽子。
判官躺成了一個“大”字，頂著這隻索命道踏過來的腳，哆哆嗦嗦地求饒：“這位美男——”
話沒說完，景麟的靴尖就踩上了他帽子裏的發髻。
“啊不，壯士！”
“嗯？”靴尖又往前挪了幾寸，再差一點就可以碾碎他的天靈蓋。
“大哥大哥！大哥行行好，咱家這兒都是小本的正經買賣，賺不了幾個錢，您高抬貴腳，勝造七級浮屠哇！”判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正經買賣？景麟環顧了一圈四周比自家宮殿更陰間的布景，不置可否。
“我們鬼市在乾坤樓開張了幾十年，從來講究你情我願，公平交易。不知哪裏得罪了大哥，還望您老指條明路，咱家也好將功贖罪！”
景麟低頭看著他的大花臉，緩緩開口道：“本座的靈魄石呢？”
靈……靈魄石？
判官和地上的眾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傻了眼。
大哥，您砸錯場子了吧？？？
懷揣靈魄石的衛汐汐全然不知自己給鬼市招來了這麽一位閻羅王。她帶二師兄悄悄跟在公子哥兒身後，掂量著手中剛剛從乾坤樓順來的的金茶杯，嗯，沉甸甸的，有分量，然後衝前麵人的後腦勺比劃了比劃。
等我救下那傻狗，就把杯子還回去，衛汐汐想。
眼見公子哥兒拐進了一條小巷，衛汐汐邁起小碎步飛速跟上。正準備舉起杯子幹架，公子哥兒卻猛地一回頭，狹長的鳳眼將她掃了幾個來回：“這位……呃，姑娘？你從出了乾坤樓開始便一直跟著小生，莫非……”
衛汐汐把金杯子往身後一藏，連連搖頭：“不不——”
“莫非是對小生有意？”
“不不不不不不不！”衛汐汐的頭搖得更快了，十指交錯亂摁，快把金杯按出指印來。她內心止不住地瘋狂吐槽：你以為你是錢錢啊，人見人愛？！
“既然如此，那小生就認為姑娘跟蹤我一路，是另有所圖了。”
說著，他打開折扇，挽了個利落的扇花。
衛汐汐明白自己那點偷雞摸狗的功夫，肯定不是這扇子俠的對手。她摸摸鼻子，心裏立刻有了個餿主意：“可不是嘛，公子。我就是看上您買的這隻人形靈獸了。”
公子哥兒道：“我這是三十萬兩買來的寶貝，姑娘若是喜歡，可以三百萬兩買走。否則，免談！”
“……”衛汐汐還是第一次遇到比自己還奸的人。
想賺她的錢，沒門！
可那傻狗完全不知道自己成了砧板上的肉，被人討價還價，還在一邊歡快地搖著尾巴。
衛汐汐一咬牙，把二師兄推到了公子哥跟前：“我說看上了你的靈獸，但沒說要花錢買。咱們打個商量，可以用我的寶貝來換嘛！”
公子哥兒看都懶得看一眼，從鼻孔發出一聲冷笑：“你當小生是那些五穀不分的書呆子？這豬分明是頭象鼻獸，臨淵城城郊遍地都是，除了逃命快以外一無是處。”
“何況，我這狗精姿容俊秀，世間罕有，一頭醜豬也敢來交換？”
衛汐汐無語子：我靠，原來你個小白臉買靈獸還看臉？
那狗精或許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公子，這就是你淺薄了！豬不可貌相，錢不可鬥量。”衛汐汐丟掉金杯，摟住二師兄幾乎和肚子一樣寬的脖子，滿臉老母親般的驕傲，“我家豬豬雖然長得像普通的象鼻獸，可事實上是我從混沌之墟收來的頂級戰鬥靈寵。混沌之墟你聽說過吧？”
公子哥兒聽到“混沌之墟”四個字，果真來了興趣。
衛汐汐趁熱打鐵地繼續忽悠：“對，就是那個宣傳片裏攔在人界和魔界之間、特別牛叉的秘境，一般人要是進去，都會被滿級Boss混沌之主一刀秒殺！”
公子哥兒問：“哦？那你怎麽沒被秒呢？”
“自然多虧了我家豬豬呀！”衛汐汐答道，“這靈獸不僅戰鬥力爆表，而且極通人性，可以一豬橫掃幾千隻石鯪龍，與混沌之主大戰三百回合，不分勝負！混沌之墟裏，我多少次在生死的邊緣來回試探，都是它不畏艱險，一路將我護送回城。”
情至深處，衛汐汐猛拍了一下豬頭：“人在混沌飄，哪能不挨刀？讓豬兄替你擋刀！”
沒毛病，二師兄就是這個遊戲裏唯一進過混沌之墟、見過混沌之主的天選之豬。她為了救狗，不過把它的神通誇張了億點點。
二師兄聞言，抬起小眼睛，白了衛汐汐一眼。
公子哥兒有點動心，繼續追問：“可是，如果是有救命之恩的頂級靈寵，你為什麽要拿來與我換這狗精呢？”
“因為小女子隻是個卑微的商業號，根本不會打架。豬豬跟了我，隻能發揮出一成，啊不半成的實力。”衛汐汐快把自己說哭了，“我每天為這個事兒寢食難安。直到今天在鬼市見到公子，恍惚間還以為是天神下凡！明豬不可暗投，這麽極品的戰鬥寵，自然要配您這樣的武學天才！”
公子哥兒快被這通彩虹屁忽悠瘸了，鳳眼在豬狗之間來回掃射，終於鬆了口：“行吧……”
衛汐汐狂喜，二師兄一聽卻急了，在她的懷中左右扭動，瘋狂掙紮。
衛汐汐急忙湊近豬耳朵，小聲勸道：“好豬豬，乖豬豬，我們這樣還不是為了英雄救傻，見義勇為？你先委屈一下，跟他走一段。我把狗子安置好了，馬上去接應你，我們一起跑路。到時候，我請你去臨淵城最貴的飯館子吃一頓飯！”
二師兄扭頭盯著她，小小的眼睛裏充滿了大大的不信任。
“我要是說話不算數，從今往後賺的每一毛錢都去買基金，然後全部綠油油！”
衛汐汐指天發了個劇毒的誓。
二師兄雖然不懂基金被綠的滋味，但看到衛汐汐吃屎一般的表情，也能領悟那是世上最痛苦的事之一。於是，它勉強停止了掙紮，用豬蹄在地上刨了兩下。
衛汐汐get到了它的暗號：“行行行，兩頓就兩頓！”
然而，衛汐汐這邊才安撫好商品，那邊買家又作妖了。公子哥兒抖了幾下折扇，彩虹屁上頭的腦子冷靜了一些：“換也不是不行，但我要先測測這靈獸的本事。”
衛汐汐：“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