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江湖
黑衣人看見白伊若騎著寶馬跑了，心裏著急，也不搭理那哼哼唧唧的八個人。
轉過身子，朝著兩匹寶馬奔跑的方向，身子一曲，腳尖輕點，就像是一隻安裝了彈簧的猴子，騰的一下，瞬間彈到前麵的樹上……
這功夫，一點不輸白伊若。
刀疤臉驚駭不已，平時囂張跋扈的他感覺撞上鬼了，立即叫幾人趕緊撕下衣襟紮住傷口，策馬轉身快速離開。
“大哥，這人是什麽來頭，居然敢招惹我們黑龍幫？”
旁邊一個精瘦漢子捏著手腕，很弱智地一臉不服。
刀疤臉一指點在右手內關穴上，可是血還是沒有止住，慢慢的滲透布襟流了出來。
心裏一慌，恨恨地說：“趕緊去鎮上找郎中吧，然後快回去稟報幫主……收拾那小子，有的是機會。”
他說的那小子，指的是白伊若。
“大哥，我們沒搶到寶馬，就這樣回去，幫主不會殺了我們吧？”
刀疤臉望著黑衣人消失的方向，轉了一下眼珠，陰陰地說：“寶馬固然寶貴，不過今天我們也沒算白來，這傷也受得值得。看這小子的劍法，倒是和傳說中的一劍鬼愁有幾分相似。幫主打探一劍鬼愁已經二十年了，想不到今天終於有了消息。”
這小子，在自然是指黑衣人了。
一句話，讓其他七個人看到了一線生機。
這刀疤臉功夫不咋的，但是對天下武功套路頗有研究。其實，黑衣人出招不顯山不露水，更不會露出破綻。而刀疤臉雖然沒見識過一劍鬼愁，但是憑著他闖**江湖二十年的經驗，再加上黑衣人不哼不哈就一招就撂飛了他手裏重達八十斤重的斬馬刀，劍尖蛇一樣的在他手腕上咬了一口，混戰中還這般準確地拿捏分寸，隻傷筋不動骨，這樣的高手，他是第一次遇到。
普天之下，除了傳說中的一劍鬼愁之外，就隻有神仙才有這般造詣。
八人急急的策馬奔馳在山道上，再過二十裏路，就是山外的衛城鎮。
……
黑衣人時而在樹梢之間跳躍，時而在雪地裏奔騰，輕功不在白伊若之下，很快就潑猴一樣就從樹上竄下，擋在兩匹寶馬的麵前。
那意思，要是馬不停蹄，他就一拳將其打倒。
白伊若趕緊勒住韁繩，把身子縮成一團，活脫脫的一個皮球。轉動著眼珠子，朝黑衣人怯怯地笑。
黑衣人笑沒笑，白伊若看不出來，不過那雙好看的眼睛裏已經沒有了殺氣，口氣也不是那麽冰冷： “哎！這位兄弟，我剛才救了你一命，怎麽也該謝一聲是吧？”
白伊若從肥碩的皮裘裏探出腦袋，露出一張紅彤彤的臉來，長睫撲閃，扇落了兩片貪戀美色的雪花。
心裏奇怪，這小子怎麽不記仇呢？
同時告誡自己，現在自己是黑衣人眼裏的小兄弟了，挺好！
手裏拽著兩根韁繩，眨巴著眼睛，黑眼珠滴溜溜轉動幾下，幹咳兩聲，努力地把聲音裝成男人的。裝瘋賣傻：“多謝大俠出手相助，小弟我感恩不盡。”
黑衣人傻子一般看著白伊若，似乎真的忘記了早上在新店鎮發生那一出。懶懶地說：“手也不拱一下，一點誠意都沒有！”
白伊若繼續裝傻，象征性地抬了抬手，但是雙手仍然牢牢地握緊兩根韁繩。
黑衣人突然說：“感恩不盡呢……就算了！一分為二呢，我很需要！”
“咳咳！”
白伊若幹咳兩聲，想給自己鼓鼓勁兒。果然沒猜錯，這黑衣人幫自己的目的，就是為了寶馬！
於是原形畢露，口氣就難聽了：“原來……大俠不計較早上的事情，一路跟蹤而來，是想黑吃黑啊？！”
“你覺得呢？”
白伊若看不到黑衣人臉上的表情，因為他頭上的鬥笠壓得很低，而且臉上還蒙著黑布。不過聽口氣很是不屑。
白伊若擔心的還不僅僅是黑吃黑的問題，這黑衣人的劍法詭異，輕功不弱，按理說早上自己根本就沒有偷襲他的機會。
他一路悄無聲息地尾隨訛而來，如果隻是為了分一匹寶馬，天塌不下來。怕隻怕他也是衝著纏枝牡丹的花種來的。
有趣了！
現在他要一匹馬，自己不分給他，說不定那已經入鞘了的劍，什麽時候突然那就飛出來的，也撩斷了自己的手筋。
於是猶猶豫豫地就說：“大俠，這樣不好吧，我這兩匹馬……可不是普通的馬兒呢……”
“我曉得，寶馬嘛，自然能派上大用場，否則我也沒必要這般招惹黑龍幫了。”
白伊若的眼珠滴溜溜轉個不停，沒想到第一次下山，第一次涉足江湖，就遇到這樣的無賴。
師父沒說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該如何擺脫眼前這尊瘟神？！
“大俠如果想要銀子，小弟身上不多，不到五千兩了，想必你也看不上。不過，相助之恩總是要謝的！但是這寶馬，小弟我可是經過九死一生弄來的，而且真的有大用場！我要是完不成任務，我師父就會把我掛在樹上，十天半月，大俠你看天這麽冷，估計我很難熬過三天的。大俠滿腔正義，悲天憫人，總不你眼睜睜看著我一個如花似玉……”
立即頓住，暗吃一驚，差點說漏嘴了。
“……的女子人見人愛的帥哥，就這樣被凍成僵屍吧……所以……這樣吧……大俠你且報個名來，相助之恩，小弟改日必將重謝……”
白伊若洋洋灑灑地說了一大通，黑衣人的眉頭卻越來越緊。
不過她說的大部分是實話，黑衣人雖然不計前嫌，對自己也沒有“救命之恩”。雖然出手相助了，但也不值得用一匹寶馬回報。
再說了，就算黑衣人不出手，那八個黑龍幫的門徒，也傷不了白伊若分毫。
大不了不要兩匹寶馬就是。
黑衣人眉頭凝聚著隱隱的憂傷，良久，才悠悠地說：“沒想到第一次出山，第一涉足江湖，才知道江湖如此深不可測，人心如此詭異多端。這位兄弟偷襲的本事不錯，但都不如嘴上功夫。行走江湖，嘴上功夫原來比刀劍上的功夫重要啊！”
白伊若竊竊地笑了一下，她聽出了黑衣人也是第一次下山。
“大俠原來是東嶽峰裏出來的……”
黑衣人突然一驚，似乎很害怕別人說他是東嶽峰裏出來的，當即慌了，趕緊否認：“你可不要亂說話，東嶽峰裏方圓百裏荒無人煙，怪獸雲集，我怎麽敢鑽進去啊？！”
沒說“出來”，而是說“鑽進”。
白伊若笑了笑，不糾結這個話題。
“其實你也說得對，江湖凶險，人心叵測，能打就打，打不贏就跑。不過話說回來，你在新店鎮一直就跟蹤我，我可是沒有對你痛下殺手的，否則你現在也不會站在這裏說話了。”
黑衣人雙手環抱，定定地站著，從黑紗後麵懶懶地拋出兩個弱不經風的字：“謝了！”
還真是一個笨貨，白伊若有來了興趣，於是說：“師父教我說，行走江湖，有時候嘴上的功夫也很重要，一句話能引來殺身之禍，一句話也能化幹戈為玉帛。是這個道理吧大俠！言歸正傳，這寶馬我真有大用場，大俠的相助之恩，日後必將重謝！”
黑衣人陰沉著臉，自知打嘴巴仗不是白伊若的對手，但是也不放棄要一匹寶馬的念頭思。
看著白伊若，突然很傷感地說：“偌大江湖，我和你，有沒有日後？就算有，日後的我們，是朋友還是敵人呢？”
白伊若一愣：對啊，師父隻給自己七天時間體驗江湖，自己和這個黑衣人，有沒有日後？
就算有，日後的我們，是朋友還是敵人？
想著想著，突然之間，不覺也心生感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