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深夜造訪

“好啊,磕頭還不容易。”林烺說罷,雙手縮回桶內。

浴桶猛的停止跳動,落在屋子正中,在地上滴溜溜旋轉。

見有機可乘,敖通上前一步長劍遞出,橫在林烺脖頸前,試圖逼迫他就範。這家夥正要說話威脅,浴桶突然長出手足,一彈開劍鋒,手掌直接印在他胸前。

不對,這是林烺的手,洞穿桶壁一擊命中。

看似輕輕一掌,將敖通連人帶劍一齊擊飛,從房門直摔出去,裹住門簾跌落天井,在地上連續翻滾數周。

屋內,桶底踏破兩個窟窿,像隻大褲衩,一雙赤腳踩在濕漉漉的地麵,到處淌滿浴湯。

林烺提著浴桶壁,瞧他這狼狽樣,不由得失笑道:“哎呀,不好意思,這勁使得有點大。”

敖通這一下摔得不輕,躺地上咬牙切齒:“你,你是存心故意!”

“在桶裏被你砍了老半天,實在是憋不住,伸展一下手腳,不小心而已。”林烺並非要敖通相信,隨便找了個理由。

既然這家夥沒什麽研究價值,那就不必多費口舌。

“不小心?鬼才相信!”傲通就算再笨,此時也明白,他是在扮豬吃老虎。

這家夥好不容易掙紮起身,始終擺脫不了竹簾的束縛,大口喘著粗氣,眼裏全是怨毒。

從小到大,敖通從未吃過這種大虧,心有不甘的嘶聲叫嚷:“臭小子,你給我記住,過了今晚,明天就是你的祭日。”

林烺眼中寒光一閃,冷冷一笑說:“是嗎,大什麽劍,為何要等明天,今晚不更好?”

“是大商陽劍!臭小子,別以為贏了一招半式,就可以這樣猖狂。明天師兄喬泰到晉陽,一定會替我報仇雪恨,把殺林家個雞犬不留……”傲通兀自嘴硬,說到師兄甚至出言恐嚇。

話音未落,屋內一道寒光飛出,似流星趕月,正好擊中這家夥胸口。

敖通悶哼一聲,“噗”的一口老血噴出,再也站立不穩,直挺挺向後倒下去。

竹簾上穿透一個小眼,周邊濕濡一片,身上沒有半點傷痕。原來是一滴水,封住這家夥胸前要穴。

林烺微微搖頭,口中自言自語:“秦人耍什麽把戲,派個廢物點心來行刺,未免太過兒戲。真想替蒙憶複仇,就該讓喬泰親自出馬,或許還有一絲機會。”

之所以跟敖通周旋許久,無非顧及喬泰的武功,如果正趕往晉陽,一定是他最大的威脅。

趁現在敖通落單,誘引其使出師門絕技,二人師出同門,隻要看出點端倪,想到應對法門,就能輕鬆應對喬泰。

隻可惜想法雖然美好,現實卻很骨感,沒料到敖通如此膿包,真不知二人師父如何教導,以喬泰風雲榜排名而論,這師兄弟的武功相差也忒大。

無論敖通毛遂自薦,還是受人差遣,主謀眼光都不咋地。除非,想讓這家夥來送死,激起喬泰的仇恨……

想到這兒,林烺高喊一聲:“來人啦,將刺客拿下,明日送廷尉查辦。”

……

林寬被敖通擊暈在路上,好在沒有性命之憂,否則就算殺了這家夥、激怒喬泰也在所不惜。

林忠愁容滿麵,雙眉緊皺成一個川字,不僅因為兒子受傷,對刺客也很頭痛,畢竟少爺招惹的是秦人,那可後患無窮。

林烺見老管家沒言語,知道他擔心,裝作若無其事,將衣裳穿戴整齊。

看看門外地上捆縛的敖通,有些猶豫該怎樣處置,這家夥打又打不得,殺又殺不了,還真是個燙手的山芋,

嘴上雖在說送衙門,可是,送衙門無異於釋放,有哪個官員敢治秦人的罪,想想也有些無語。

他正在憂心此事,秋穗進來稟告,府外有貴客登門求見。

此時已經月上樹梢頭,竟然還有人來串門,更知曉他返回家中,真是怪事天天有,今天特別多。

什麽時候起,他變成了焦點人物,引來眾多關注,連夜裏都不消停。

秋穗有些緊張的說:“是樊充,樊大人!”

一聽訪客大名,林烺麵色大變,立刻變得十分鄭重,仔細檢視一遍著裝,方才快步出門迎接。

大門外停放著一乘小轎,除了兩個轎夫、幾個隨從,還有一位青衣老者,身影挺拔,皓發如雪,靜靜站轎前負手等候。

“樊世伯,小侄迎接來遲,讓您久等了,還望多多見諒。”林烺滿臉歉意走下台階。

來人身份可不一般,這位官居尚書令之職,位高權重,竟然親自深夜造訪,讓人有些不知所措。

“無妨,無妨,賢侄連日奔波勞苦,回晉陽還沒歇息,老朽就來登門叨擾,還莫怪罪才是。”樊充和顏悅色,一看就像鄰裏尊長,分外和藹可親。

林烺一邊打躬作揖,一邊謙遜的回複:“看您老說的,您是大晉柱石,小侄就算有天大的膽,也不敢有這念頭。”

他表麵看似平靜,內心波瀾起伏,此次晉陽之行波詭雲譎。京城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將自己牽涉進來,造成如此大的困擾。接二連三有人行刺不說,連朝廷重臣也深夜造訪,不得不捏緊一把汗。

原以為自己行事隱密,神不知鬼不覺翻牆入城,潛行回到林府,沒想到一舉一動,全都落入別人眼中。

不單單一個,而是三撥人馬,他實在有些大意。

“哈哈,賢侄說的是不敢,並非沒有,說明心中還有怨氣。”樊充調侃他一句,隨後話鋒一轉,關切的詢問:“怎麽樣,這一路還算順利?”

對方是他父親昔日同僚,平時經常串門走動,兩人相處融洽,言語間比較隨意。

不過一聽這話,林烺立刻判斷,樊充對召他進京這件事,不說是一清二楚,至少也深知內情。正好借機仔細問問,有什麽情況這樣打眼,招惹如此多的明槍暗箭。

“樊世伯,請屋內詳談。”他勉強笑了笑,把手一攤,做個邀請的手勢。

樊充瞧他神色變幻,似乎也猜出他心裏所想,當即哈哈一笑,也不客氣,輕車熟路走在前邊。

林烺緊隨其後,在側後方引領方向。

或許,這件事很快就要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