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文武之爭
杜遷臉色陰晴變幻，咬牙切齒說：“樊大人，你什麽意思，崤山一役早有公論。林雲誌一意孤行，才有這場大敗，與歐陽將軍有什麽關係。”
樊充也板起麵孔針鋒相對，冷冷一笑：“大將軍，時至今日還不承認，莫非真把所有人都當做瞎子和傻子。五年前在崤山小道，歐陽輝身為先鋒大將，不在大軍前方搜索敵人，隻顧護送財物趕路。遭遇魏人時，不僅不引兵禦敵，反而落荒而逃，致使中軍被圍失去救援，林帥最終死戰殉國。這等貪生怕死、無能之輩，大將軍竟說他……品行兼備？”
武將中立刻有人出列，看似人高馬大，渾身哆哆嗦嗦，毫無半點氣概，不是歐陽輝又是誰。
這家夥眼泛淚花，哭哭啼啼連聲叫屈：“大將軍、君上，末將冤枉啊。那一天崤山遇襲，小的帶領前軍被纏住，根本脫不開身，浴血奮戰才衝出重圍，請君上明查。”
杜遷很滿意這家夥的表現，微微點頭，繼續替他撐腰：“樊大人，你是哪隻眼瞧見，歐陽將軍臨陣脫逃？剛才說的那些可有人證、物證？一定是林雲誌舊部，為掩蓋他無能，到處胡亂攀咬，說這話也有人信？當時戰況激烈，人人自顧不暇，誰還有工夫去管別人。歐陽將軍能全身而退已屬不易，還保全手下一幹將士性命，更是大功一件。怎能把責任都推到他身上。”
樊充怒極而笑，手指一幹武將，反唇相譏：“笑話，不聽統帥號令，臨陣脫逃反倒有功。大將軍這番見解，倒也精彩得狠。要是帶兵將領都以此為榮，那我大晉，還養這幫廢物何用。”
此言一出，武將們頓時炸了鍋，紛紛出班高呼：“君上明鑒，樊大人目中無人，汙蔑我等，請為臣等做主。”
司馬望臉色很難看，抬手壓製眾將喧嘩，沉聲說：“樊卿言辭太過激了，快給眾位將軍賠個不是。”
老大人這時倔脾氣一上來，站那兒巍然不動，並無妥協的意思。
“樊大人，你還想抗旨不成？”杜遷在一旁陰陽怪氣，故意煽風點火。
朝堂上氛圍為之一滯，君臣僵持良久，氣氛更加緊張。
楊郊一看苗頭不對，趕緊出來打圓場：“君上，樊大人言語上雖有冒犯，但胸懷坦**，並無任何私心。一切都為大晉江山社稷著想，還請君上明鑒。”
身後一幹文臣全都跪下，齊聲高呼：“請君上明鑒。”
司馬望無奈，擺擺手：“罷了，罷了，諸愛卿繼續議定送親人選，不準再牽扯別的事。”
百官道了一聲諾，全都回班站定。
杜遷依舊不依不饒，冷笑說：“樊大人，汙蔑我等武將無用，難道你指定的人選，就不會墮我大晉的聲威？”
樊充斜睨他一眼，對天一拱手，自信滿滿的說：“大將軍，樊某隻說這幫廢物，並非指所有武將。樊某舉薦的人，楊大人雖是文臣，年邁不比青壯年，但忠肝烈膽，絕對不會有辱使命。林烺就算官職卑微，可是勇冠三軍，絕對是個難得的人才。”
“你……”杜遷又被直接反嗆，心中更是添堵，惱羞成怒的懟道：“林烺，區區一個裨將，還想做副使。難道，我大晉無人了嗎？”
“林烺……裨將？可是樊卿提議，從霞萌關召回那人。”聽二人反複提到這名字，司馬望突然想起一事。
幾天前，樊充私下求見，請旨調一個叫林烺的進京，現在又賣力舉薦，甚至不惜跟眾武將翻臉，難不成這人真有什麽出奇的地方。
司馬望饒有興趣的詢問：“他有什麽本事，讓樊卿這樣看重，不如細細道來。”
樊充頓時來了精神，躬身上前兩步，加重語氣說：“君上，這林烺並非旁人，而是已故車騎將軍林雲誌的獨子。”
司馬望恍然大悟，頓時來了興致：“原來是他的兒子，不錯，不錯，不知道有他父親幾分本事？”
雖然已經過去好幾年，司馬望仍念念不忘，當初隻要有林雲誌在，秦晉就不敢越雷池一步，可以說是能征善戰，絕對不亞於六軍十三將。
現在故人有後，自然要互作比較。
樊充早就有準備，對林烺一頓猛誇：“可以說，虎父無犬子，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哦，樊卿的評價如此之高，不妨細細說來。”司馬望欣喜萬分。
如今最讓他憂心，無非是晉國缺少將帥之才，晉軍除了龜縮在關隘，根本不敢外出野戰，倘若某處有失，形勢將會岌岌可危。
一聽說林烺的本事超過父親林雲誌，立刻精神為之一振，急切想了解更多。
樊充信心百倍的介紹：“君上，有戰例為證。去年白登山一戰，率五百精銳，大破秦軍兩千，斬殺秦將蒙憶；隨後在蟠龍嶺大戰，重傷魏將潘懿，魏軍至今不敢來犯；收複霞萌關時，又身先士卒，登城斬將奪旗，立下赫赫戰功。邊關盛傳的‘飛將軍’就是他。”
“真是將門虎子！” 司馬望十分震驚，有些難以置信：“蒙憶，這個孤知道，秦國柱國上將軍蒙衝之弟，時常領兵騷擾我邊境。據說能力舉千斤之鼎，勇武非常。當初聽說被我軍斬殺，孤還有些不敢相信，沒想到竟命喪他的手中。潘懿，就是號稱魏無敵那個，所謂十三將之一，也傷在他手下？”
見晉主知道的還真不少，樊充暗自歡喜，滿臉興奮的說：“這都是他的功勞。”
司馬望忍不住站起身，搓手來回走動：“怎麽不早奏，大晉還有這樣的人物，天不亡我！”
“老臣以為，陛下早就知道這些，所以一直沒有提起，這次需要護送憐月公主北上，才想到讓他領兵。”樊充又看杜遷一眼，話語中帶著揶揄：“不過軍機的事務，都由大將軍做主，老臣實在是越俎代庖了。”
司馬望欣喜之餘，又想起一事，扭頭質問：“大將軍，林烺立下如此赫赫戰功，孤怎會毫不知情？立下這麽多戰功，還隻是個小小的裨將，沒得到足夠封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