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7 歩歩為營歩歩贏

春天如約而至,名成湖畔的桃園花團錦簇,落英繽紛。

瞿恬一早接到了周辰一的電話,說下午課程結束後在圖書館等她。對方的口氣不容置喙,完全不給瞿恬拒絕的機會。

讓瞿恬意外的是,周辰一上午竟然沒去上課,她從來沒想過他會幹翹課這種事。

“203宿舍的一個都沒來……”阿青湊過腦袋鬼使神差地說了一嘴,見魏老師向她投來危險的目光,趕緊端正身子繼續上課。

瞿恬有點不安,偷偷拿出手機給周辰一發了微信,他一條也沒回。

集體失蹤?

所幸這節課魏老師沒點名,好不容易熬到下課,瞿恬給周辰一打了通電話。

“喂。”

“你們集體翹課?”

電話那邊的人沉默了幾秒,低沉的嗓音響起:“下午我可能要失約了。”

不知為何,聽到“失約”二字,瞿恬心頭泛起一絲失落,她想了片刻問:“出什麽事了嗎?”

周辰一沒有回答,卻也沒有掛斷電話,而瞿恬也一直等著他開口。

窗外探進幾枝雪白的梨花,引蜂吟吟。

停頓許久,周辰一再次開口說:“我突然想到一句話。”

“什麽?”

“珍惜眼前人。”

瞿恬不知道他為何突然這麽說,腦袋裏浮想起在酒泉時祁振軒也跟她說過這句話,心不由得顫了一下。

她想了一會兒,低低應了一句:“再給我點時間。”

那邊沒有回答。

瞿恬打完電話走到室友麵前問:“這個周末,你們有安排嗎?”

互相看了對方一眼,阿青有點疑惑:“怎麽了?”

“一起去海邊出租屋玩吧。”瞿恬道,“有人請客。”

“這麽厲害!”阿青立馬興奮起來,側頭對昕薇說,“你這個星期應該不跟某人約會吧?”

昕薇白了她一眼,問:“男飛請?”

瞿恬點點頭說:“周辰一說讓我們這個周末一起到海邊出租屋去玩。”

阿青激動地拍起手掌:“海邊燒烤嗎?那一定很好玩!”

瞿恬麵色沉重,話語有些遲疑。

見狀,阿青的笑臉僵住,幽幽問:“怎麽了……難道是鴻門宴?!”

瞿恬差點被她氣哭,無奈地歎了口氣:“霍小東要轉業了。”

這個局是唐鑫組的,據說那晚霍小東到酒吧喝得爛醉,直到第二天周辰一他們找到他才清醒。

海邊離市區有兩個小時的車程,春日的風從海麵吹過來,帶著屬於海水獨有的鹹腥。

海麵波光粼粼,偶有漁船路過。海灘上有幾個赤腳的孩童提著小桶在趕海,雖然唐鑫已經將食材準備妥當,不過女生們還是用幾瓶飲料和孩童換了一些外表漂亮的海螺回來。

唐鑫找到的地方環境安謐,風景宜人,沒有市中心的喧囂和嘈雜。

院子裏燒烤架上擺滿了各類食物,一出大門便是沙灘,奶茶色的沙子細膩柔軟,蔚藍的海水與天空連成一片。這裏距離青陽機場不遠,時不時能看到低空飛越的飛機。

霍小東如往常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好像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他主動請纓烤牛排,味道還不錯。

皇甫雲霞看著叉子上的牛排,笑道:“學長,你這烤肉的功夫不錯,看來廚師也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你這倒提醒了我。”霍小東翻轉著牛排,學著電視裏的口氣道,“廚師高薪職業,廚師永不失業。”

楊靖宇往自個兒的調料碗裏又舀了一大勺小米辣,一個東北男人對小米辣的執著居然超過了大蔥蘸醬,他和阿青因為這碗辣椒隔幾分鍾便上演一次爭奪大戰。

瞿恬注意到周辰一一直在一旁的桌子上忙碌,放置的小鍋上炒著豆子大小的東西,不一會兒一股咖啡的清香彌漫在空氣中。

下午一點整,瞿恬準時開始打瞌睡,然而此時聞著這股味道,她的腦袋突然清醒了。

“你會煮咖啡?”瞿恬驚訝道。

“嗯,咖啡豆是我之前自己晾曬的。”

楊靖宇喝了一口,苦得雙眼緊閉:“老天,瞬間清醒,期末考試時候你怎麽不拿出來!”

周辰一遞了一杯咖啡給瞿恬,淡淡道:“你的眼皮快重逢了。”

瞿恬癟癟嘴,低頭呷了一口,唇齒留香,瞬間清醒,困意全無。

這也太霸道了!

“快來一起玩遊戲啦!”昕薇招呼著,準備好手裏的牌,“升級版天黑請閉眼,玩不玩?”

眾人圍坐在一起,昕薇星座博主上線,頗有深意地放話:“春天來了,該來個戀愛版的天黑請閉眼。”

“咦—— ”

眾人唏噓一聲,有點嫌棄。

“我覺得蠻有意思的。”

眾人驚愣地看著周辰一,他外表冷淡,實在看不出會對這種狗血遊戲感興趣。

瞿恬側頭看著他,見他轉頭看向自己,心跳漏了一拍,慌忙移開了視線。

唐鑫揚起嘴角,接著道:“我也挺感興趣的。”

楊靖宇抖了下身子,抹抹手臂,一陣惡心:“你們兩個真讓人掉雞皮疙瘩。”

皇甫雲霞反駁他:“你一個天天叫囂要找對象的人就應該多玩點這種遊戲,洗洗一根筋。”

楊靖宇似是突然領會到上天的旨意,雙手合十誠心道:“沒錯,春天來了。”

昕薇差點笑死,在桌上把牌擺開,揚揚下巴:“抽吧。”

迅速地抽完牌,皇甫雲霞翻了個白眼,亮出身份:“我一點都不想當上帝。”

她雙臂交疊在胸前,深深吸了口氣:“都拿好自己的牌了嗎?”

幾局下來,眾人不亦樂乎。

“天黑請閉眼。”皇甫雲霞再次發令,見大家都閉上了眼睛,她緩緩說,“丘比特請睜眼。”

有人睜開了眼睛,他深邃的眼眸帶了點笑意。

“丘比特請連人。”

周辰一緩緩抬手指著瞿恬,卻又遲遲不動作。

皇甫雲霞動了動嘴,搞不清楚他要做什麽,按理來說周辰一應該指定兩個人給她才對。

看皇甫雲霞滿臉疑惑,周辰一再次抬手指了指瞿恬,又伸手指了指自己,皇甫雲霞秒懂。

她笑著搖搖頭,輕咳一聲繼續發話:“丘比特請閉眼。”

話落,瞿恬感覺自己的手背被人摸了一下,緊接著皇甫雲霞下令道:“被點到手的兩個人請睜眼,你們將成為情侶。”

瞿恬一愣,這是什麽遊戲!萬一點到誰可真就……

睜開眼睛的瞬間她對上了一雙熟悉的眼眸,那人靜靜地注視著她,這目光令她驚慌之餘又有一絲欣喜。

怎麽會是周辰一!

她心底一片叫囂,緊張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周辰一看著她,黑色的瞳眸似乎看穿了她的一切,讓她慌神,一下站起了身子。

“我棄權!”瞿恬撂下一句話,就跑了出去。

眾人還一頭霧水,唐鑫睜開眼立馬追了出去,徹底給人造成了他倆被連成一對的錯覺。

八卦阿青上線,賤兮兮道:“哦……這個遊戲好有意思。”說著她看向周辰一,“瞿恬可是被丘比特連走了。”

皇甫雲霞嘖嘖兩聲,說:“別瞎激動了,我點的人是瞿恬和周辰一。”

瞬間的安靜後又猛地爆發。

“老天?!”阿青騰地從椅子上跳起,大笑道,“唉呀媽呀,太有趣了!”

昕薇恍然大悟般點點頭,拉住阿青說:“阿青,你現在說完一口東北腔,是不是被楊靖宇給同化了。”

阿青臉頰微微泛起紅暈,結巴道:“他被我同化還差不多,有東北人跟四川人一樣這麽吃辣椒的嗎!”

楊靖宇冷笑一聲:“瞅你那樣!”

周辰一默不作聲地起身,往門外走去。楊靖宇似乎想到了什麽不對勁的地方,疑惑道:“辰一,剛才瞿恬作廢的局我有點想不明白。”

阿青鄙視他一眼:“就你那智商,能想明白什麽。”

楊靖宇沒搭理她,對著周辰一的背影傻兮兮喊道:“喂周辰一,那局你是丘比特吧,你點了瞿恬和誰?”

氣氛又僵住,眾人向皇甫雲霞投去了質疑的目光,霍小東更是跳上前準備去數牌,可惜所有的牌已經被混在了一起,無法辨認。

離開的人緩緩停住腳步,隔了幾秒,周辰一回頭淡淡道:“不是啊,我是無辜的群眾。”

楊靖宇神情有點尷尬:“是嗎?我明明記得你是丘比特,我偷看了你的牌來著……”

沉默幾秒,周辰一淡笑說:“你記錯了。”

話落,他頭也不回地向海邊走去。

海風拂麵,海鷗翱翔。

瞿恬甩甩腦袋,試圖讓自己冷靜,可一想到方才的場麵,她依然不能控製心慌。海浪拍打著礁石,飛濺的浪花如同她此刻的心情。

“怎麽跑出來了?”唐鑫不聲不響地站在瞿恬旁邊,嚇了她一跳。

“你嚇到我了。”

唐鑫微微搖頭:“是你太專注了,沒有注意到我來。”

瞿恬不想辯解,反問道:“你來做什麽?”

“我追隨著我喜歡的人出來有什麽不妥嗎?”他的回答讓瞿恬無法接話,未想他竟乘勝追擊,徹底表明心意,“瞿恬,可不可以讓我當你的男朋友。”

“呃……”瞿恬全身都僵住了,她從沒遇到這樣當麵表白並提出要求的人。唐鑫似乎把控著所有的尺度和節奏,好幾次都讓她不知該如何應對。

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男友,可腦袋如竹竿般筆直的瞿恬,卻毫不憐惜地把這個夢戳破了。

“不可以。”她的聲音極淡。

海浪翻滾的聲音在耳畔清晰可聞,唐鑫靜靜看著她,靜默一瞬,嘴角泛起笑:“也不考慮一下就拒絕,太無情了吧。”

“唐鑫,也許你的背景很與眾不同。”瞿恬看著他的眼睛認真說,“可我們注定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唐鑫輕笑一聲:“你怎麽就知道不是一個世界?”

“直覺。”她應道。

唐鑫雙手插在褲兜裏,海風吹起他栗色的頭發,他微微眯起眼睛看向遠方,說:“你是不是覺得像我這樣的人不可能對愛情抱有真心?”

“是。”瞿恬回答。

她永遠對他果斷幹脆,毫不遲疑,這才是真正令人心傷的地方。一切的一切都在訴說,她不曾對他動心的事實。

“那他跟你是一個世界的人嗎?”

瞿恬疑惑:“誰?”

“周辰一。”

瞿恬眸光一斂。

唐鑫不禁失笑,道:“瞿恬,你IQ那麽高,難道EQ是負數?”

瞿恬注視著唐鑫深情的眼眸,一瞬間有些失神,而他卻微微低頭靠近她。

“看樣子我打擾到你們了。”

清冷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瞿恬回過神,連忙推開唐鑫,後退幾步,側頭看向來人。

周辰一?!

不知為何,瞿恬竟然有點被人當場抓包的混亂,她想跟周辰一解釋點什麽,可又找不到合適的措辭。

周辰一緩緩走過來,看著唐鑫道:“霍小東找你。”

目光相交,頗有大戰在即雙方對峙的味道。

顯然,直腦筋的瞿恬沒有懂,重複道:“唐鑫,霍小東找你。”

倏地,周辰一忍不住輕笑一聲。

唐鑫吐了口氣,抬手撓了撓頭,算是徹底敗給她了。

對於瞿恬而言,把瘟神送走已然十分高興,但身邊人冷淡下來的臉龐讓她有點不安。

“你……也來了啊。”

這算是最糟糕的搭訕了。

周辰一盯著她沒有出聲。

“你有情緒。”瞿恬嘴裏兜著一句,“你聽到了什麽嗎?”

聽到什麽?她居然質問他聽到什麽?

周辰一一聲不吭地站在她身邊,冷著臉不作回答。

半晌聽不見一句回應,氣氛變得緊張起來,向來心直口快的瞿恬能忍到現在實屬不易,終於,她極為不悅地發出質問。

“你究竟怎麽了!”

周辰一微不可見地蹙了蹙眉,冷淡道:“你遲遲不肯答複我是因為唐鑫嗎?”

瞿恬心頭驟然一緊,驚愣地看著他,這算什麽跟什麽啊!

“你是不是……”他停頓了一下,似是難以啟齒,“喜歡上了別人?”

瞿恬杵在原地,大腦徹底停止了運作。

完了,周辰一的腦洞開得實在太大,簡直沒法縫補!

瞿恬連連擺手:“我怎麽可能喜歡他!”

“那你喜歡我嗎?”周辰一追問,眼底噙著渴求的光。

瞿恬又沉默了。

在這冗長的沉默裏,她手足無措,耳邊海風徐徐,每分鍾心動的頻率早已超過了一百二。

她眸色沉了沉,一臉嚴肅道:“周辰一……你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周辰一扯了扯嘴角,目光中浮起一抹悲涼:“你不用答複我了,我不逼你。”話落,他轉身離開。

瞿恬愕然地站在原地,等等,他是不是誤會她的意思了?!

暮色四合,晚餐就緒。

調低了餐廳的燈光,大家圍坐在一起,音響裏放著點抒情小調,配上燭光晚餐,氣氛開始有點兒煽情。

霍小東坐在C位,有點扭捏,耿直的老爺們兒瞧著桌上放著的蛋糕,忍不住調侃:“喂喂,你們非要整這麽煽情的調調嗎?”

唐鑫沒有立刻回答,拉開桌上的一瓶啤酒放在霍小東麵前,開口道:“蛋糕是女飛們親手為你準備的,酒是為壯漢送行的。你可以敬大家……或者敬自己。”

霍小東眼眸有些黯淡,他伸手捏住啤酒罐,想了一會兒起身敬酒道:“我在這裏謝謝大家了!”

他一口氣喝完整罐啤酒,唐鑫默不作聲,又替他重新拉開一罐。

見兄弟的“好意”接連不斷,霍小東有點不樂意:“唐鑫,你真不是東西,就光看我喝。”

唐鑫停頓片刻,才幽幽開口:“我不敢喝。”他看向霍小東淡笑著,用玩味的口吻道,“我怕醉了會哭。”

然而這句玩味的話卻戳中了人心。

霍小東的笑容有點牽強,頓了頓,又繼續仰頭喝光了手裏的啤酒。

周辰一拉開一罐啤酒,舉起來在霍小東的啤酒罐上碰了一下,說:“醒時同**,醉後你買單。”

畢紹誠接話:“天高任鳥飛,吃喝不用愁。”

楊靖宇緊隨其後:“大風起兮雲飛揚,戰士出飛院而脫單。”

麵對如此耿直的祝福,霍小東搖頭失笑,不甘落後:“前不見女友,後不見工作,念口袋之空空,這頓還是唐鑫請客。”

“哈哈哈—— ”

屋子裏氣氛其樂融融,突如其來的離別往往會令人更加珍惜。

霍小東將酒杯舉向女飛們,收起了往日無所事事的樣子,誠懇道:“雖然相處時間不長,但……真的非常謝謝你們。”

大男生自然要挺麵子,可眼裏泛起的淚光往往更讓人心酸。

“你們都是好苗子,女孩子們一點也不比男孩子差。”霍小東認真道,“請你們無時無刻都要相信自己,要變得獨立自信,要勇往直前。女生學飛不會比男生少吃苦,請你們不要放棄。

“也許這個世界有時候不會很好,有的機會會擦肩而過,但一定會因為優秀的你們變得更好。”

一席話讓瞿恬的內心微微震動,眼看氣氛越來越傷感了,她舉起酒杯吆喝道:“一起走一個!”

“來!”

話落,眾人舉杯碰撞,似乎想說的話都在酒裏。

霍小東離開203宿舍的這天,天邊有一道不錯的晚霞。

幾個大男人擠在宿舍陽台上看晚霞,別具韻味。豔麗的色彩染透了半邊天,還未褪去的光暈給萬物鍍上了一層金色。

楊靖宇觸情生情,不由得發問:“你們會迷茫嗎?”

“誰的青春不迷茫。”霍小東接話,“迷茫的人生才能有闖勁。”

周辰一倚靠在陽台一角,沉聲道:“什麽時候去報到?”

“先休整幾天唄。”霍小東自嘲一笑,“提前被飛院釋放,天高任我飛。”

畢紹誠手杵下巴,看著夕陽的光滿一點點消失在天邊,天色慢慢變得暗沉,火紅的顏色一點點消盡。

“這晚霞太淒涼了。”

霍小東一聽,搖頭“嘖”了一聲:“你不覺得晚霞很美嗎?我啊……隻有看看這個,才能堅持走下去啊。”

“啊?”畢紹誠一臉茫然。

霍小東嬉笑道:“我心傷悲,莫知我哀!”

周辰一看他一眼,忽然覺得霍小東其實可恨又可憐,可恨他的不學無術,又可憐他一副認命到底又尚存希望的樣子。

“咚咚—— ”

宿舍門被敲開,是來接霍小東回家的親戚。

“小子,該走了。”

看到來人,霍小東嘴角的笑容逐漸消失。

今日宿舍裏收拾如舊,用物擺放整齊,床鋪沒有一絲褶皺,除了那張即將空出來的床和書桌,桌子上放置著一套疊放整齊的製服,小小的徽章顯得奪目而耀眼。

不舍的情緒開始放肆翻湧,霍小東走到書桌前靜靜地看著桌上的製服發呆。

初進飛院時他曾懷揣過夢想,可惜在逐夢的過程中似乎漸漸迷失了方向。雖然當初報考飛行技術專業是家人的意思,他也沒有什麽清晰的目標,順著事態發展,拿到了進入飛院的鑰匙。可人生並不總會好運長存,當放棄努力時,運氣也會失之交臂。

霍小東緩緩抬手,輕輕撫摸著桌上的飛行製服,好像在撫摸一件珍寶。他沉默了幾秒,開口說:“作為前輩,我送你們一句箴言。”

背對著舍友們,他咬牙緩緩道:“人生難免要走一些曲折的彎路,不要著急,要有韌勁兒。”

周辰一微微蹙眉,注視著霍小東的背影,不知此時此刻他心頭可有過一絲後悔,後悔被他輕易揮霍的那些時光,負掉的所謂韶華。

霍小東深深吸了口氣,轉頭看著三個舍友笑道:“好好飛……可別停飛了。”告別的話還沒說完,他感覺眼眶掉下什麽東西,滑過臉頰。

於是,他立刻轉身,一隻手臂杵在桌麵上,另一隻手捂住嘴巴。然而,眼前的這套製服變得刺目紮眼,他顫抖著手再次撫上衣服的領口,隨後又伸出雙手捧起了它。

這是他唯一可以帶走的東西。

突然,他蹲在了地上,像刺蝟似的縮成一團,肩膀微微顫抖著,緊緊攥著懷裏的製服。

霍小東強忍著眼中的淚,泛白的手指攥緊製服上的飛行徽章,力氣之大,金屬似乎戳進了他手心的肉中,鮮紅的色彩終與淚水交織在一起。

他蹲在地上,從胸腔裏發出一陣撕裂人心的哭聲,抽泣著,久久不能平複。

“話說……唐鑫不來送他嗎?”楊靖宇小聲嘀咕問。

畢紹誠白了他一眼說:“瞎想什麽呢?唐鑫那種人請吃了一頓散夥飯已經是例外了,小唐公子會在意一個路人?”

楊靖宇:“我以為他會把他當兄弟……”

霍小東的哭聲十分壓抑,但沒有人上去阻攔他。屋外唐鑫靠在樓梯欄杆上,聽著昔日舊友的哭泣,卻沒有進去送別。

他可以幫他一次,但無法幫他無數次,現實不會為任何人開綠燈。

從踏入飛院的第一天開始,這裏有他熟悉的一切,嚴苛的訓練,嚴格的管理。

他看過天邊的雲,卻不曾衝上雲霄,吹過耳畔的風,卻不曾在風中馳騁。

放棄曾有過的機會,離開飛院,讓他遠離了自己曾經有過片刻的理想,讓他的人生變得目標渺渺,變得有些茫然。

因為他知道,這輩子他再也沒機會成為飛行員了。

上學期期末考得了區隊第一,區隊長對自家隊員要求越發嚴苛。

按楊靖宇經常掛在嘴邊的那句話來說,苦兮兮飛行學員=軍校生+體校生+英語專業+各種雜課。

什麽“既然選擇了遠方,便隻顧風雨兼程,既然選擇了地平線,留給世界的隻能是背影”,這些話放在航空體育課上,全都是畫大餅。

今天課上學習掛膝後滾,還沒開始體教考試,便有個學生把手摔成骨折,眾人嚇得直打哆嗦,當然某人另外。

自從海邊的那次談話後,他們二人在微信上聊天的次數屈指可數,雖然課業繁忙,但也不至於到這種地步。

那天瞿恬本想和周辰一說說心裏話,可是他好像完全誤會了,借著休整的空餘時間,瞿恬拿著瓶礦泉水去和周辰一搭話。

“喝不喝水?”

周辰一瞟了一眼她遞上來的水,淡淡道:“不用了。”

“消息不回,電話不接,現在連水也不喝了。”瞿恬眉宇一蹙,“周辰一,你信不信我明天就把你手機號賣了。”

被她一句話懟得噎住,周辰一又氣又好笑:“瞿恬,托你的福,讓我關閉了微信所有添加好友的功能。”

“果然!”她一聽來氣了,“難怪好多人來找我退錢了,說加不上!既然這樣,你把退掉的那部分錢補給我吧……”

周辰一臉色鐵青,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如果我跟別的女生聊天,你覺得很開心?”

瞿恬被他問住了,話題怎麽會變成這樣?

“我跟唐鑫沒什麽。”她突兀地岔開話題說。

周辰一愣了一下,揚唇一笑:“你跟我說這個做什麽,是怕我吃醋?”

瞿恬感覺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看著周辰一的笑臉,怒斥道:“周辰一,你5000米跑及格了嗎?”

他笑問:“你要幫我訓練5000米嗎?”

“嗬嗬,這次就算你給我一口袋零食我也不會上你的當。”

上次專業課周辰一拿了第一,她跟著他去了趟西北旅行,結果一個假期瞿母都跟著魔了樣,三天兩頭叫周辰一去家裏吃飯,每天一大清早就把她拉起來去市場買菜,擾得她一個假期沒好好睡懶覺。

瞿恬看瞿母從小到大做菜的花樣,都沒那一個假期做的多。

像這種不平等的賭局她以後是不會再接受了!

周辰一一眼看穿她的心思,提醒道:“瞿恬,互幫互助才是王道。”

未料瞿恬一貫精明的腦袋竟犯了糊塗,她不以為意,自然想不到悲催的往後。

於是她十分拽地對周辰一豎起了中指:“放心,我絕對沒有會有求於你的那天。”

瞿恬跟周辰一的談話被阿青無意聽到,回宿舍複述了一通。昕薇看著手裏的星盤歎了口氣,喟歎世間萬物自有軌道。皇甫雲霞是聽不下去了,以前提醒了她那麽多次,她到底在猶豫什麽?

皇甫雲霞戳了一下瞿恬的腦門,說:“如果那個漂亮的女空乘……叫什麽來著?”

“跟周辰一表白的那個。”

瞿恬聞言眼色一沉,變得有些警覺。

“葉芩伊。”昕薇補充道。

“對,葉芩伊。”

瞿恬輕咳一聲:“你提她做什麽?”

皇甫雲霞拍拍瞿恬肩膀,笑著說:“如果那個葉芩伊每天都跟周辰一發消息,你是不是也覺得無所謂?”

瞿恬愣住:“我……”

阿青趁機把最近聽到的八卦全搬上了線:“她好像還在追周辰一吧……每天早晨都會到宿舍樓下給他送愛心早餐,晚上還會送水果。”

皇甫雲霞不由得感歎一聲:“真好啊……我也想吃。”

昕薇見狀,轉而問阿青:“對了,他倆是不是周末會去圖書館一起看書?”

阿青完全不知道已被兩人套路,一五一十說出事情:“好像是吧……那姑娘追得挺緊的。周末會跟著周辰一去圖書館,很多人看到呢!”

“我尋思不然周辰一就答應她吧,郎才女貌的挺配。”皇甫雲霞邊說邊看著瞿恬氣得漲紅的臉龐,好像爐子上燒開的熱水,突突冒著煙。

她二話不說,提起桌下的水壺出了門。

“哎……瞿恬你去哪兒?”皇甫雲霞故意問道。

“打熱水!”

“哈哈哈—— ”兩人笑得前俯後仰,畢竟她們可愛的瞿小恬心裏頭一有事兒就去打熱水。

阿青表情有點蒙,看瞿恬負氣離去,奇怪地問:“你們倆幹嗎跟唱雙簧似的一唱一和?”

皇甫雲霞杵著下巴,柔順的長發披在肩頭:“這叫被偏愛的有恃無恐,我不想她一直猶豫不決。”

昕薇想了一下,伸出兩隻食指靠在一塊:“你是說我們小瞿恬對周辰一也……”

黃埔雲霞笑笑,意味深長。

“話說阿青,你最近跟楊靖宇怎麽樣了?”瞿恬一走話題順勢落在了阿青身上,皇甫雲霞眨眨眼問。

“我?”一說起他阿青便來氣,厲聲大罵,“他假期讓我給他寄了一堆火鍋底料沒給錢!”

“待遇這麽好?”皇甫雲霞眼底笑意漸濃,“我們一個宿舍的連火鍋底料都沒得吃呢。”

昕薇繼續附和道:“阿青畢竟得為人楊靖宇負責,總該付出點代價。”

說到點子上,阿青感覺脊背一涼。因為這個事兒,讓她每次見到楊靖宇的人便渾身不自在,視線會不自覺地落在他身體的其他地方,比如隱藏在襯衫之下的小腹。

皇甫雲霞認可了昕薇的話,問:“嗯,你想好怎麽負責了嗎?”

“想好了!”阿青一抿唇,一握拳嚴肅道,“我約了他下自習後見。”

蟲鳴聲聲,月朗星稀。

名成湖畔楊柳依依,湖中的青荷初現婀娜姿態,空氣帶了點似有似無的荷香。

阿青站在楊靖宇麵前,兩人四目相對,楊靖宇神情緊張,額頭溢出細密的汗珠。由於受到不小的驚嚇,他緊張得有些口吃,結結巴巴道:“你……你說……說什麽?”

慶幸是在夜裏,看不清阿青臉上的紅暈,她停了一下,重新說道:“我問你有女朋友嗎?”

楊靖宇吞了口唾沫,說:“我回……回答你了啊……我說沒有。然後你說……”

“然後我說我勉強當你女朋友吧。”阿青重複一次。

似乎無法接受目前的狀況,楊靖宇呆愣在原地,半天憋出一句:“你怎麽了?”

川妹子火暴脾氣說來就來,阿青一拳頭狠狠釘在楊靖宇結實的胸膛上:“你這人思想很有問題啊,你一個單身的有現成的女朋友不要?!”

楊靖宇因吃痛而扭曲著臉,捂著胸口咳嗽幾聲,緩和道:“不是,我隻是……奇怪你怎麽突然說這麽……”

“我得對你負責。”阿青攤牌。

聞言,他一臉疑惑地看著阿青:“負什麽責?”

“我看到你洗澡了。”阿青表情有點不自然,“假期跟你視頻的時候。”

從起初的驚嚇化為了驚恐,楊靖宇雙臂突然緊抱在胸前,滿臉錯愕:“你……”

此刻楊靖宇臉上的表情異常豐富,在腦海裏把事情經過梳理了一邊,他抿唇問:“所以你要當我女朋友並不是因為我們的感情?”

阿青兩眼一瞪:“什麽感情?”

楊靖宇臉有點紅,勉強解釋說:“就是男女之情互相喜歡,然後在一起!”

阿青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她“啊”了一聲,表情嚴肅地點點頭:“原來是需要這麽個原因嗎?”

話落,她沒有絲毫猶豫地開口:“好吧我喜歡你。”

楊靖宇被她氣哭,冷了下臉:“我不喜歡你。”

她沒有看出他已經很生氣,仍然自顧自地說:“那……我再想想辦法。”

“我不要你負責!”感覺怎麽解釋都是多餘,楊靖宇煩躁地抓抓後腦,眉頭緊皺。

周圍瞬間安靜下來,楊靖宇目光炯炯地看著阿青,阿青也不動聲色地看著他。

不知過了多久,阿青的聲音才緩緩響起:“這可是你說的哦!早說嘛,害我要說些奇奇怪怪的話。”

大概這話戳中了楊靖宇的雷點,他怒意更勝,冷冷道:“我是想你真的喜歡我。我不會對一個假期隻知道睡覺吃火鍋打遊戲的人感興趣,所以我倆不可能!”

“神經病……”阿青冷笑一聲,反擊道,“我又怎麽會對你這個假期隻知道吃豬肉燉粉條的家夥感興趣,簡直拉低我的餐飲水平!”

楊靖宇被她氣得說不出話,留下一句“就此別過”憤然離去,兩隻單身狗完美演繹了他們之所以一直單身的真情故事。

今年的情人節沒有碰上周末,下自習後學校旁邊的小吃街人山人海,瞿恬叼著一根辣條站在路邊時被唐鑫攔住了去路。

他開著車,手臂搭在窗沿上跟她打招呼:“要不要出去吃東西?”

沒想這塊狗皮膏藥竟然這麽黏,瞿恬眉角抽了抽,淡淡道:“想去,但不想跟你去。”

瞿恬把辣條刺溜吃掉,漫不經心地刷著朋友圈。

唐鑫擺出一副失望的表情,說:“我看到很多女生都打車去市中心買禮物了,我以為你也想去買。”

瞿恬一愣:“是嗎?”

“對啊,你們師姐還有很多空乘都去了。”

與此同時,她刷到了很多相似的朋友圈,比如:“給辰一買禮物去了!希望表白成功!親們求520個讚!”

再比如發一張自拍,手裏包著一盒包裝好的巧克力,還配上周辰一在圖書館的照片,卻說“不知道他會不會喜歡我親手做的巧克力”。

她前幾天暗地裏換昵稱加了葉芩伊,此時也刷到了葉芩伊的動態,葉芩伊發了一束白色的玫瑰,並配文案:“謝謝你送給我的玫瑰,我想和你今晚十二點見麵。辰(愛心)。”

十二點去見鬼嗎?!

白色玫瑰花?誰送的?

她雖神色怡然,捏著手機的手骨節卻泛白。

“你知道哪裏有跑腿服務嗎?”她抬眼對唐鑫說,“另外,麻煩你載我去市中心買個東西,我會付車錢。”

唐鑫輕笑一聲,下車走到副駕駛旁,為瞿恬打開了門,紳士地比了個邀請的手勢:“請小姐上車,在下全程為您服務。”

周辰一剛到小吃街便看到瞿恬上了唐鑫的車,兩人言笑晏晏,正巧一通電話打了進來。

“什麽事?”

“那個……我是伊伊。”

“你說。”

“謝謝你送我的花,那麽我們今晚可以見麵的吧?”

周辰一轉過身不再去看瞿恬離開的方向,沉聲道:“在哪個酒店?”

情人節的夜裏連城市都變得更加浪漫,一路上隨處可見拿著鮮花或者禮物的情侶。瞿恬開著車窗,風呼呼地吹進來,吹得她越發心煩氣躁。

唐鑫似是看出了她的煩悶,索性放了一首舒緩的純音樂。

“你要找跑腿送什麽?”

瞿恬沉吟幾秒說:“巧克力。”

唐鑫瞥了她一眼,說:“今天送人巧克力,意義很深遠。”

瞿恬冷笑一聲:“我不過洋節。”

聽完唐鑫忍不住笑著搖搖頭。

中心廣場有很多人賣熒光氣球,瞿恬進了趟超市,買了一盒費列羅巧克力出來,坐在休息椅上開始搗鼓。

唐鑫看了看,問道:“給誰買的?不可以給我吃一個嗎?”

沒有立時回答他,瞿恬隨後又拿出了一條芥末,一把美工刀和一副手套。在巧克力球上挖了個洞,往洞裏擠上芥末又包裹起來,唐鑫蹙著眉頭,壓低了聲音:“當我剛才的話沒說。”

瞿恬捏了個巧克力球在眼前端詳,緩緩道:“既然朋友圈會辣眼睛,巧克力也可以辣嗓子。”

一股氣搞完一通,唐鑫幫她叫了個跑腿,把她精心製作的巧克力快馬加鞭送回了學校。

廣場的噴泉伴著音樂此起彼伏,唐鑫垂眸點了一根煙,仰頭深深吐了口氣。瞿恬看著他吞雲吐霧的樣子,從鼻子裏冷哼一聲。

唐鑫轉頭看她,眉眼彎彎:“不喜歡男人抽煙?”

瞿恬麵無表情道:“不喜歡。”

唐鑫夾著香煙的手一頓,唏噓道:“這是好東西,很多時候一根煙能排憂解難。”

她又冷哼一聲,扭頭想了一會兒,才緩緩問:“你人脈是不是很廣?”

唐鑫微微彎下身子靠近瞿恬,瞿恬被煙嗆到,皺起眉頭抬手捂住了鼻子。

“你想做什麽?”

捏住了鼻子她的聲音變得嗲嗲的,聽著有些好笑:“幫我查個人。”

“葉芩伊?”

“你怎麽知道?”瞿恬驚愣。

唐鑫笑得有點無奈,把煙頭摁熄在旁邊的垃圾箱上,輕笑道:“我猜的。”

未想,唐鑫聽後眼底笑意漸深:“我知道,我加了她微信好友。”他一字一句,說得瞿恬有點發慌,“一般情況下可能會去點令人遐想的地方。”

令人……遐想?

瞿恬腦海裏已經閃現無數畫麵,她“噌”一下從椅子上站起,說:“你要是知道是哪兒,就帶我去。”

唐鑫靜了一瞬,俊臉上掠過極淡的笑意:“我拒絕。”

“為什麽?”

他的唇畔揚起一抹笑,眼神直視瞿恬:“哪有那麽多為什麽?”

瞿恬一怔,嘴裏咕噥一句,又什麽也沒說清。

說實話她早已把唐鑫列為了“瘟神”避之不及,哪想小唐公子竟化身為狗皮膏藥,甩也甩不脫。她上飛院是為了實現夢想,並不想成為一個礙眼的人物。

見她半天不說話,唐鑫微微一笑:“瞿恬,這是正常追求者都有的心理吧,誰會把心愛的人帶到情敵的身邊去?”

瞿恬語氣疏淡:“該回學校了。”

可是唐鑫並沒有允許她逃避,反而拉住她的手,緩緩道:“如果他今晚真的要同誰發生什麽,我隻能勸你人生不值得,你又何必?”

瞿恬回頭看他,心頭微微一震,停頓了半天才悠悠回答:“我介意。”

唐鑫微怔,低沉的嗓音透出微微的不悅:“你喜歡他。”

“這個我暫時沒法跟你講。”瞿恬回答得幹脆利落,“但我很介意這件事。”

她沒想過會喜歡上周辰一,這並不在她人生的規劃裏,她從沒有在自己的未來裏計劃過他。她有過想念,有意難平,可突然的重逢相見,令她措手不及,與他重逢後的分分秒秒,都令她怦然心動。

瞿恬在修長的手指把玩著美工刀,一邊走向停車場一邊道:“他要想跟別的女生徹夜不歸,我今晚就給他爸媽打電話!”

你這是……背後打小報告啊!

唐鑫注視著瞿恬的背影,抱拳膜拜。

情人節這種節日,有人歡喜有人愁。

203宿舍裏,兩個大男人蹲在地上看著椅子上的一盒巧克力發呆。

周辰一從小吃街回來,一進門瞧見這場景,笑道:“可以啊,有巧克力吃。”

楊靖宇酸成“檸檬精”,不悅道:“是你的巧克力。”

“我的?”周辰一走過去一看,盒子上還貼著一張便利條,字跡力透紙背,跟本尊的性格一樣直爽。

周辰一眼底略過一抹笑,拿起巧克力笑道:“真是稀奇啊。”

“稀奇?”楊靖宇癟癟嘴,“滿大街都是這玩意兒,稀奇毛線!”

畢紹誠學著他癟嘴的樣子,暗暗戳刀:“是啊,滿大街都是,反正我倆沒有。”

楊靖宇:“……”

“是瞿恬送的嗎?”畢紹誠感歎道,“你們是要官宣了?”

兩人搖搖頭。

周辰一拆開巧克力盒,端詳著眼前的費列羅,冷淡地說:“想必她花了很多心思。”

果然,他看到了包裝紙被拆開的痕跡,卻不動聲色地打開一顆巧克力放進嘴裏。

濃鬱的芥末味像某人無聲的控訴,從鼻腔到喉嚨得到了全麵的洗禮。

“夠味。你們不嫌棄的話可以試試。”周辰一低沉的嗓音透著幾分性感,他掏出手機撥通瞿恬的電話,轉身出了宿舍。

畢紹誠歎了口氣,起身洗漱去了,留下楊靖宇獨自望穿秋水。

沒想等他再進門時,便被眼前的場景怔住,低聲問:“楊靖宇,你是在哭嗎?”

楊靖宇蹲在地上,一邊往嘴裏塞著巧克力一邊抽泣:“我一點都不羨慕!”

這味道真乃絕世奇葩,他第一次知道竟然還有芥末味的巧克力,不知道巧克力製造商是什麽想的,還是說這便是戀愛時該有的味道,甜辣刺鼻,催人淚下。

畢紹誠見他涕泗橫流,嘲笑著說:“得了吧,反正我們兩個有伴。”

語畢,宿舍的門被敲開,一個女生站在門口,神情有些忸怩。

“請問畢紹誠……在嗎?”女生問。

畢紹誠:“我在。”

“這個送給你!”說完她把一盒棒棒糖往畢紹誠懷裏一塞,一溜煙兒不見了蹤影。

楊靖宇愣了幾秒,號啕大哭:“ 我也想要甜甜的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