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3 沒關係是心動呀

說好的通宵開黑,而瞿恬仍到點便睡,刺激的戰場叫不醒沉睡的王者。早上匆匆趕回學校,幸好周末不跑操,瞿恬回到宿舍補了個回籠覺。

然而,黴運總是接踵而至,吃晚飯時,瞿恬在食堂遇到了一個煞星。

“喂,新生。”那人迎麵而上,擋住了瞿恬的路,“我喊你呢!”

“有事?”她反問。

“我知道你。”唐鑫咧嘴笑笑,樣子有點痞,“你是瞿恬,前個星期在操場腹部繞杆的那個。”

他突然彎下腰,影子黑漆漆地擋住了光亮:“當時……吐得爽嗎?”

這副笑臉陰險狡詐,瞿恬不由得警惕起來。

“我本來想過去看看你的,沒想到你連你舍友都沒讓過去。”他不疾不徐道,“想必你特別愛麵子。”

這人說話很犀利,也特別不討喜,瞿恬看了他幾秒,說:“學長沒事兒的話可以讓道嗎?”

“哦……”唐鑫禮貌地讓開路並紳士地比了個請的手勢,“我喜歡你的性格……像一頭倔犛牛。”

瞿恬看了他一眼,一言未發地走了。

阿青看到瞿恬剛才同那人說話,啟唇問:“瞿恬,他跟你說什麽?”

“說看到了我的狼狽不堪。”瞿恬在饅頭的中心摳了一個洞,挖了一大塊自帶的油腐乳進去,端在手上從外往裏吃。

“這人名字叫唐鑫,在學校裏有點名氣,據說父母都是航空公司裏很有頭麵的人物。”八卦傳播器阿青上線。

瞿恬驚愣:“是個二代爺?”

“聽說脾氣超差,人緣卻很好。”阿青總能夠通過各種渠道了解到學校各種最新的熱門資訊。

“雲霞打電話來說去遊泳館了,讓我們不用等她。”昕薇端著飯過來,湊上一句,“那人什麽專業?”

“空中管製。”

昕薇驚歎:“你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

阿青嘿嘿一笑,樣子十分得意:“我不製造八卦,我隻是八卦的搬運工。”

瞿恬塞了一塊腐乳饅頭在嘴裏,淡淡道:“以後真不想在頻率裏聽到他的聲音。”

“這種機會比較小。”瞿恬感覺肩膀被人拍了拍,說話之人帶風而過,不忘留下一個非常不友好……警示的眼神。

阿青:“瞿恬,他這樣子太嚇人了!眼神有點像準備拆家的哈士奇!”

“噗!”昕薇忍不住笑出了聲,“阿青,我覺得他可能在警告你。”

阿青聞言一臉驚恐:“怎麽辦!萬一他以後在頻率裏用英語罵我,我豈不是連話都說不利索!”

昕薇想了一下,說:“沒關係,你隻需要回他F開頭的那個詞就可以了。”

阿青:“Father?”

兩人:“……”

一套軍訓服穿了兩個月,終於等來了製服,阿青站在鏡子前麵試裝,表情難掩興奮。

“這衣服版型太好了,顯得我很瘦。”

“你本來就不胖。”瞿恬撕開一包薯片,哢嚓哢嚓地嚼,“輔導員在群裏通知,從明兒開始,都得穿製服去上課。”

阿青從鏡子裏看到身後隻有皇甫雲霞沒換衣服,疑惑道:“雲霞,你不試試嗎?”

“不用。”她蹦出兩個字,拿起桌上的水壺出了宿舍,“我去打熱水,順便去食堂幫你們買飯。”

阿青不明所以:“她怎麽了?”

“雲霞那性子,一定覺得太拘謹。”昕薇嘖嘖道,“她什麽樣兒,單手開啤酒,自拍不用美顏,脫了衣服就能下海遊泳。”

“隨心所欲愛自由,幹什麽全看心情,典型的射手座。”

瞿恬聽完,忍不住說了一句:“說得我超想看她穿製服的樣子……”

周一的天氣還算不錯,校園大部分綠植已經染成了金色,襯著一望無際的藍天。六點半起來晨跑,吃個早飯,整理內務,換上製服整隊去上課。

皇甫雲霞神色淡漠,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冷氣。

“我覺得……很帥啊。”阿青小心翼翼地吞了口唾沫說。

昕薇看得目不轉睛,喋喋不休:“我覺得我快戀愛了。”

皇甫雲霞冷著臉,拍了昕薇一巴掌:“排好隊。”

感覺身邊傳來的炙熱目光,皇甫雲霞煩躁地回頭,沒想到瞿恬正看著她笑。

“笑什麽?”她有點無措。

瞿恬嚼著口香糖,把耳機一掛,轉頭看向前方卻是輕聲誇道:“很精神。”

皇甫雲霞愣了幾秒,倏地笑出了聲,搖頭道:“真服了你們三個了。”

晴空萬裏,秋風恰迎,瞿恬抬手把吹到臉頰的發絲別到了耳後,目光對上了不遠處走來的周辰一。

“瞿恬……周辰一這身材是專門為製服量身定做的吧?”阿青用胳膊拐了下瞿恬,感歎一句,“你看隔壁學院的隊伍,眼睛都看直了。”

來人像光一般耀眼,一身製服顯得清潔規整,透著一種沉鬱緊繃的氣質。

阿青擰緊眉頭,上下打量一番,唏噓道:“人靠衣裝馬靠鞍,周辰一你有毒啊!”

周辰一勾勾唇角:“可惜想毒的不是你。”

見狀,楊靖宇挺了挺胸膛,側頭問阿青:“咋樣?帶勁不?是不是賊拉帥?”

阿青白了他一眼,毫不客氣地拆台:“令人眼瞎。”

“嘖。舍不得誇你別說違心話啊,我瞧著你們穿上也蠻俊的。”楊靖宇胳膊拐了下周辰一,“怎麽樣哥們兒,給句話唄。”

周辰一打量了一下瞿恬,緩緩道:“很精神。”

“你們兩誇人的用詞都一樣的嗎?”皇甫雲霞眼底含笑,一副了然於心的樣子,“真是令人嫉妒的默契。”

瞿恬一聽,連忙用手戳了戳皇甫雲霞,讓她別再調侃。

皇甫雲霞話音一轉,說:“一秒接過製服,一生誌在藍天,現在算是上道了。”

是啊,他們離期盼已久的藍天,算是更近一步了。

大學生活開始變得枯燥且乏味,每天四點一線:教室、食堂、圖書館和宿舍。

男生宿舍裏幾人正準備去上體育課,門“嘎吱”一聲被人推開。

大眼瞪小眼,來人手提大包小包的行李,一邊哈腰一邊往裏進:“你好,我是隔壁樓轉來的。我叫霍小東。”

楊靖宇愣愣問:“怎麽不在隔壁住?”

霍小東無奈一笑:“重新整合住不下了,床少了兩張。輔導員說你們這兒有空床,所以……”

“新舍友唄!”楊靖宇迎了上來,順勢接過霍小東手裏的東西。

“呃……也不算。”霍小東撓了撓頭,“就……暫住。”

宿舍靜默了幾秒,又被楊靖宇爽朗的笑聲打破:“暫住也是舍友!來來來,把你東西都擱這兒。”

“你們要去上體育課?”霍小東看著他們穿好的球鞋,咧嘴笑笑,“3000米,希望你們能如願跑及格……”

深秋下午的風透著點不太濃鬱的熱意,陽光照在身上暖暖的,這種天氣裏人總想犯懶,享受光影稍縱即逝的舒適。

3000米考核為這個學期的必過項目,沒有人想要掛科,如果不過將會影響到下學期的分班。

瞿恬換了身舒適的運動裝。作為運動神經和智力雙發達的“怪人”,她的存在讓一群人變成了“檸檬精”。

“瞿恬……我想問……你怎麽就……這麽能跑?”跑道上阿青在背後氣喘籲籲地追趕,說話好像短路似的,一會兒蹦出幾個字。

瞿恬轉身,臉不紅氣不喘,淡笑道:“跑步很簡單啊!”話落,便揚長而去。

“我為什麽要問她這種問題……”阿青語調帶了哭音,“真要命!”

豆大的汗珠從皇甫雲霞的下巴滑過,她平時體能並不差,可碰上長跑也遠不及瞿恬。

“她是魔鬼吧……”

“雲霞……我要憋死了……我覺得我渾身肌肉都在報警……特別是我的呼吸肌……”阿青紅著眼眶,明明已經上氣不接下氣,嘴上仍舊喋喋不休。

皇甫雲霞一把抹掉臉上的汗珠,提醒道:“我勸你少說兩句節省體力,前麵男飛比我們快了半圈。”

耳根嗡嗡作響,周圍除了自己沉重的呼吸,似乎什麽也聽不清楚,看著遠處的人影,周辰一微微眯起眼睛。

“辰一,瞿恬還站在那裏做準備運動呢。”楊靖宇步態狼狽倒也不忘調侃兩句。

周辰一吸了口氣,道:“她已經跑完了。”

“什麽?!”

沒等楊靖宇反應,周辰一也加快步伐衝刺終點。

“沒及格。”瞿恬看了一眼表,眼底帶了點嘲笑的意味。

她也沒抬頭,未曾想某人一個手臂揚起,整個人便靠了上來,像秤砣一樣掛在了她身上。

耳根充斥著濃重的喘息聲,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脖頸。瞿恬僵住了身子,加速的心跳和屏住的呼吸令她大腦開始缺氧,渾身都酥軟起來。

周辰一將頭埋在她的頸窩裏,隔了半天才緩緩抬頭,那因運動泛紅的臉龐上,眼眸透亮。

他嘴唇翕合,調整著氣息,忽地露出一顆虎牙:“借個支點唄,長跑冠軍。”

這個笑讓瞿恬心頭一顫,她清晰地感覺到一股熱血湧上頭。她的唇抖了抖,伸手推上周辰一的肩膀,沒想他如此結實,抑或是自己手上已沒什麽力氣,一推一搡,竟有幾分欲迎還拒的感覺。

楊靖宇眼看快要到達,機體早已乳酸泛濫,渾身肌肉酸痛,沒想這一幕竟讓他心頭也泛起了酸。旁邊阿青一個步伐超越他,楊靖宇想也沒想,伸手拽住阿青的手。

一個受力不穩,慣性讓阿青向後栽倒,反而跟楊靖宇撞個滿懷,後背把楊靖宇妥妥帖帖地壓在了地上。

“咳咳—— ”

“你……你有病啊!”阿青跌忙起身,罵道,“你拽我幹嗎!”

楊靖宇撫了下胸口,抬手指著阿青,嗬嗬一笑:“我的驕傲隻能容許一個女生……跑到我前麵去!”

話音剛落,皇甫雲霞和昕薇先後從他身旁略過,揚起的風將男人最後的驕傲碾作一粒塵。

楊靖宇表情僵住,顫顫巍巍從地上起來,氣勢磅礴道:“我的自尊讓我勢必超越你!”

阿青追上前去,不屑道:“就你也想跑贏我?”說著,她也抬手拽住了楊靖宇的胳膊。

“你給我放開!”他大吼一聲,用力甩著胳膊。

“我不放!”阿青死死拽住楊靖宇,最後索性一蹬腿,向上一跳,雙腿一纏,整個人騎在了楊靖宇的身上。

東北小哥的身上掛了一個嬌小的妹子,跑道上的眾人瞠目結舌。

皇甫雲霞和昕薇先後到了終點,周辰一這才依依不舍地放開瞿恬,順手把她臉頰的發絲別到了耳後,動作親昵,毫不突兀。

昕薇緊緊皺著眉,自顧道:“難道我的戀愛勸退玩偶真變成招桃花的了?”

皇甫雲霞雙手叉腰,一邊調整呼吸道:“沒準是戀愛招攬玩偶……”她話還沒說完,阿青和楊靖宇撕扯著跑到終點,眼神恨不得把對方吃了。

“呃……”停頓了片刻,皇甫雲霞轉頭看著臉色鐵青的昕薇,“也許我說得沒錯。”

“紹誠呢?”周辰一側過頭問。

楊靖宇扶著膝蓋,上氣不接下氣,拇指向後一比畫:“後……麵吧……”

畢紹誠步履艱難地在跑道上前行,感覺眼前一片模糊,掙紮向前,哪知還沒到終點,整個人栽倒在地。

“紹誠!”

幾人跑上前去扶他:“紹誠,你沒事吧?”

畢紹誠微微搖頭卻翻了個白眼。

“別讓他躺下,扶他起來走,不然心髒受不住。”皇甫雲霞提醒道。

周辰一沒多想,架起畢紹誠從地上起來:“走。”

“我……是不是倒數第一……”畢紹誠氣若遊絲,微微睜開眼眸問。

“先別管這個,走兩步緩一緩。”周辰一輕聲說,“這種耐力是可以慢慢練的。”

聞言,畢紹誠歎了口氣,抬眼望著寬闊的操場,長長的塑膠跑道,眼神有些空洞:“飛行這條路……我可能……不太行。”

這句話理解起來不複雜,可一整天周辰一都在思考著畢紹誠的話。

從招飛考試到入學,層層突破,明明站在飛院的土地上,為何卻能輕而易舉地說不行。

他側頭看著藍天,似是想起什麽,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已為您轉接語音信箱,請在嘀聲後留言……”

“振軒是我,你在飛嗎?西北已經非常冷了吧?我就……想你了,能回電的時候記得給我回電,掛了。”

“啁—— 啁—— ”湛藍的天空上雄鷹盤旋,周辰一坐在操場的欄杆上看著它飛躍高樓林海,消失在了雲朵深處。

飛院自習室內燈光明亮,下個月運動會後各種考核便會接踵而來,原以為上了大學是跳過了一道坎,沒想到卻是跳進了一個坑。

“飛行原理令我感到枯燥。”楊靖宇仰頭靠在椅子上,把書往臉上一蓋,死氣沉沉,“升力、重力、拉力和阻力……會開飛機不就完了嘛,幹哈還得記這些。”

阿青回頭白了他一眼:“你以為學開車呢,會開就完了。”

楊靖宇嗖一下起身,對阿青嘚瑟道:“哎,我可是已經有駕照的人。”

“有什麽可炫耀的,一踏二掛三開四喇叭,最後放個手刹,車子還不能自個兒走?”阿青淡淡道。

“膚淺。”他冷哼一聲,“這開車的精髓,在於領悟離合器與刹車之間的那個臨界點,不然老熄火,你擱哪兒走?身心領悟的東西,又不是看看書就會。”

阿青嘴角抽了抽,狠狠剜了楊靖宇一眼。

周辰一側頭手杵下巴問:“大雁是怎麽飛的?”

“扇翅膀啊!”

阿青抿嘴一笑:“那飛機怎麽不扇翅膀?”

“飛機靠發動機啊。”楊靖宇聳聳肩。

阿青故作了然地點點頭:“所以飛機為什麽不設計成扇動翅膀的?”

楊靖宇啞口無言。

“大雁扇動翅膀的時候產生了升力才能飛,民航客機的翅膀不能上下活動,所以用發動機提供了一個推力,導致上下翼麵有壓差,才會有一個升力讓飛機起飛。”瞿恬手臂搭在座椅靠背上緩緩開口。

楊靖宇一咧嘴:“可以啊,小恬恬。”

瞿恬抬起課本指著說:“書上有寫你沒看嗎?”

“有嗎?”楊靖宇低頭掃了下手裏書,蹙緊眉頭,“哪兒有寫?”

瞿恬眉眼一彎,手指敲了敲腦袋:“身心領悟啊。”

眾人嬉笑。

楊靖宇耳根一紅。

瞿恬逗趣他,轉頭瞧見周辰一正看著自己,心突地跳了一下,連忙垂下眼眸。

周辰一注視著瞿恬眼眸裏染了笑,見到她故意回避了視線,轉而問:“這周末你們有什麽活動?”

“哎,要不要去動物園,我想去看羊駝。”阿青提議。

“羊駝?”楊靖宇來了興趣,“什麽新品種?”

畢紹誠用胳膊拐了他一眼,動動嘴唇沒有出聲:“草泥馬。”

“薇薇去嗎?”

“啊……哦。”昕薇的思緒被打斷,結巴道,“這周我爸媽來看我,就不和你們一起去了。”說著一個電話打進來,她接起電話起身去了自習室外。

“你們有沒有覺得最近昕薇有點奇怪?”阿青手指捏著下巴,尋思著,“是不是又被粉絲催每個月的日程了?”

瞿恬看了下表說:“也許,畢竟月底了。”

“那就說定了,我們周末去動物園!”阿青一臉興奮地盤算道,“然後我們再一起去吃火鍋。”

下自習後超市又擠滿了人,瞿恬買了袋鹽酥雞,站在門口等舍友。

晚上氣溫降了很多,唐鑫卻買了冰鎮啤酒喝。畢竟是學校裏的名人,有他在的地方聲音就會比較嘈雜,瞿恬忙著玩消消樂沒有去理會,感覺光線被人擋住,她緩緩抬頭看到了一張帥氣但不算友善的臉。

“有事?”瞿恬眉宇蹙了一下。

唐鑫把喝空的易拉罐扔進垃圾桶,說話時氣息裏帶著幾分酒氣:“上次食堂一別,我念了你很久。”

瞿恬也把吃完的紙袋揉成團扔掉,停頓了一下才回答說:“想必因為插隊的事情記恨我。”

唐鑫哈哈一笑,樣子有點痞:“以後進了公司,我來當你的管製員。”

他的話讓瞿恬有些奇怪,想也沒想應道:“你會是所有人的管製員。”

唐鑫反應了半晌才從鼻腔裏憋出一聲冷笑,他眼睛半眯起,微微彎下腰,靠近她低聲**道:“我可以專屬你。”

聞言,瞿恬忍不住打了個冷噤,皺著眉頭一本正經:“不想要工作了?這是違規的。”

話音剛落,唐鑫露出了幾分不悅,要知道他身邊從不乏追求者,也沒有人敢如此駁他的臉麵。沉默了好一陣子,他才重新開口:“進過駕駛艙沒有?”

“沒有。”

“想進嗎?體驗一下。”

這次換瞿恬從鼻腔裏哼出一聲冷笑:“早點回去睡吧。”

阿青從超市出來看到兩人正談得火熱,連忙躲在一旁,掏出手機抓拍一張。

【有情況!快告訴周辰一!】

在微信頁麵火速打下幾個字,阿青嘴裏叼著一袋牛奶,二話不說走過去拽起瞿恬的胳膊就走,不忘回頭給了唐鑫一個警告的眼神。

“怎麽了?”

“你沒看出來嗎?”阿青眼神犀利。

“什麽?”瞿恬不解。

“小唐公子想和你交往!”

“……”

休息日天氣晴朗,氣溫略低。

瞿恬穿了件戴帽子的毛呢外套,順帶把外出標配都放進了雙肩包,包括那把彩虹傘。

“我一直以為你這把傘是藏在褲腿裏的。”阿青拿起彩虹傘看了看,“原來是收縮的啊……”

皇甫雲霞走的是朋克風,皮衣皮褲配一雙黑色靴子,身形修長英姿颯爽,把墨鏡往領口一掛,拿起瞿恬的耳機問:“新買的?”

“嗯,之前的壞了。”

“是嗎?”皇甫雲霞有點匪夷所思,“怪不得你天天躲在被子裏修耳機。”

“呃……”瞿恬神色有點古怪,低低應了一聲。

皇甫雲霞道:“幹脆讓周辰一給你買副新的。”

“耳機容易丟。”

“嗬!”皇甫雲霞紅唇一揚,“看來他經常給你買東西啊,我以為你會說為什麽要讓他買。”

瞿恬臉一紅,竟半天也找不出說辭。

“雲霞,你穿成這樣……去動物園?”阿青問。

“我要先去別的地方,晚飯再跟你們見。”

走到校門口,一個穿著黑西裝,戴著墨鏡的男人從一輛摩托機車旁走過來,把懷裏的手套和頭盔遞給雲霞,隨即轉身離去。

皇甫雲霞戴上頭盔,翻身上車,一氣嗬成,動作幹淨利落。

“機車女孩?”

油門一擰,轟鳴聲起,將所有的目光匯聚。

皇甫雲霞對瞿恬說:“我有個比賽,完事了就去找你們。”話落,她一擰油門,在車流裏飛馳而去。

周辰一和楊靖宇從校門口出來,正巧看到她疾馳而去的帥氣背影,一臉驚愣。

阿青愣在原地:“太酷炫了……”

“行啊,你們女飛藏龍臥虎啊。”楊靖宇忍不住稱讚,“我們院裏竟然還有女騎手。”

瞿恬看著皇甫雲霞離去的方向,往嘴裏塞了一根山楂條說:“生活處處是驚喜。”

動物園休息區。

賣風車的師傅手裏一邊用糖漿在石板上畫糖人兒一邊高聲吆喝,彩色的風車迎風轉動,甜膩微焦的糖香順著風鑽進人的鼻腔裏,勾住了魂兒。

瞿恬停住腳步,看著師傅動作嫻熟地畫好糖人,忍不住舔舔嘴皮:“這個好吃嗎?”

老板樂嗬道:“不好吃不要錢。”

瞿恬還沒開口,周辰一直接付了錢:“老板,會畫飛機嗎?”

於是,某人捏著一架糖絲飛機邊走邊吃,順便給阿青捎了個糖絲蝴蝶。

瞿恬嘬嘬手指:“畢紹誠怎麽不一起來?”

“宿舍來了個新舍友,紹誠要去買雜誌,他跟著一起去了。”

兩人走在小道上,周辰一習慣性地左右看看,瞿恬索性從書包裏翻出彩虹傘遞給他:“不然你牽著點兒?我怕你走丟。”

話音才落,瞿恬又覺得自己有些主動過頭,硬著頭皮解釋道:“我不是擔心你,動物園走丟的話找人很麻煩。”

停頓了片刻,某人嘴角忽而浮現淺淺的微笑,低沉的嗓音應了一聲:“嗯。”

可下一秒瞿恬的肩膀被修長的手指摁住,身邊的人俯下身緩緩湊近,在她耳畔低語:“為什麽不能牽手?”

瞿恬一驚,張著嘴半天憋不出一個字。她看著神色淡然的家夥,無法揣測出他的心思。

三年不見,周辰一像換了一個人,不再是表麵看上去的冷淡,而是一隻任性妄為、撥亂她心弦的妖怪。

“太可愛了……我想養它當寵物。”熟悉的聲音打亂了寂靜,阿青朝他們這邊看過來,招手道,“瞿恬,我們在這邊!”

阿青的呼喊讓瞿恬求得一線生機,她小步快跑到阿青身旁,終於鬆了口氣。

楊靖宇趴在柵欄外學著羊駝嚼草的樣子,樣子十分喜感。

“你小心它吐你口水。”周辰一走過來提醒道。

楊靖宇隨即向後跳開幾步:“吐口水就不可愛了,看著它吃東西我也覺得有點餓。”

“附近有一家不錯的茶餐廳,不然去那裏。”周辰一對瞿恬示意道,“我告訴你名字,你導航吧。”

瞿恬斜視了他一眼,默默點開了手機地圖。

午後的名爵咖啡屋,濃鬱的咖啡香氣彌漫在空氣中,落地玻璃窗外幾個人驚愣在原地,不敢向前一步。

靠窗的位置坐著一個穿著洋裝麵容精致的女孩,墨色的長發柔和地垂在肩頭,襯著她白皙的皮膚,紅唇杏眸,像漫畫裏走出來似的。

“那不是……薇薇嗎?”阿青好一會兒才憋出一句話。

楊靖宇揉揉眼睛,皺起眉頭:“你們宿舍到底住了些什麽大神?”

“她對麵那男的是誰?男朋友?”

果然,昕薇的對麵坐著一個身穿西裝的男士,雖然背對著他們看不到臉,但舉止間皆透露著紳士的優雅。

瞿恬愣了下,小聲道:“我記得她單身?”

“啊!難道是在相親?!”阿青一臉驚奇,八卦戲精上線,一錘定音,“我們必須一探究竟,萬一薇薇吃虧怎麽辦!”

幾人貓在花壇旁的雕塑下,阿青化身“狗仔”,掏出手機打開相機,準備記錄對方的一舉一動。

瞿恬感覺脖頸的衣領被人提起,某人靠近她說:“我帶你去個地方。”

她起身回頭,看到周辰一對她比畫了個噤聲的手勢,滿心疑惑地跟了上去。

“你要去哪兒?”

周辰一低頭看了眼手表,語氣不疾不徐:“跟來就知道了,快到點了。”

名爵咖啡屋的對麵是中心廣場,廣場的西側有一片小樹林。

樹林旁邊種著兩排銀杏,樹下還擺放著秋千搖椅。恰是深秋,銀杏也已染上了濃鬱的金黃色,天空是一望無際的湛藍,陽光輕灑,布下兩道黃金。

瞿恬站在銀杏樹下,城市清塵車緩緩開過,撩起遍地金色,連同吹落那一樹落英繽紛,撼人心魄。

周辰一矗立在原地,漫天金色在他們身側簌簌而落。

“好看嗎?”他揚了揚唇角。

瞿恬看著他帶笑的眼睛,神經一緊,手不自然地攥成拳頭。

“怦怦—— 怦怦—— ”

她抬手撫上自己的胸口。她的心跳得有些亂,宛若彈到**處的鋼琴曲,每一個節奏和音符,都難以自持。

人的正常心率在每分60~100次之間,如果你突然發現自己的心率在100次以上,沒有劇烈運動,也沒有受到驚嚇,那……一定是心動了。

“好看嗎?”周辰一又問了一次,打斷了她的思緒。

瞿恬抿唇一笑,伸手去接那些飄落的樹葉。葉子輕盈地掉在她的手心裏,她看著手掌心裏葉脈清晰的銀杏葉,一瞬間有些失神。

扇形的葉子兩邊對稱,有各自分裂成二,到葉柄處合並成一,這是調和的象征。

“沒想到葉子的脫落,不是樹的不挽留,也不是風的吹求,是環衛鼓風機的幹涉。”瞿恬打趣道。

周辰一仰頭看著翩翩飛落的黃葉,淡淡道:“原本是風和葉子的約定,現在葉子不在了,風該傷心。”

看著周辰一輪廓硬朗的線條,她湊過去,表情有點賤賤的:“不吹的話,環衛工人會難過。”

她總是能漫不經心地破壞氣氛。

周辰一失笑著搖頭。

瞿恬舉起手中的葉子對著陽光看了看,轉身坐在了旁邊的秋千搖椅上:“如果風失約了呢?葉子不也會落。”

周辰一緩緩走到她麵前,居高臨下地望著她:“也許風覺得隻能陪它走過三個季節吧,所以在冬季……把它丟掉了。”

瞿恬心頭一顫,聽出了其間的意思。心頭有一絲歉意劃過,她抿抿唇率先打破了寂靜:“我錯了。”

“錯了?”周辰一詫異。

哪知瞿恬立馬話鋒一轉:“嗯,也可能沒錯。”

她脊背向後一靠,哪知下一秒耳邊勁風一閃,她被他困在了手臂與椅子靠背之間。

瞿恬絲毫不敢動彈,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周辰一那撲麵而來的溫熱呼吸。

他離她很近,近得讓她的心跳快得幾乎驟停。

她不敢抬眼,看不到他的表情,無法揣測他的心思。隨著越來越近的呼吸聲,她緊張得渾身繃緊,忍不住縮起了脖子。

“究竟是錯還是對?”他湊近她的耳際低聲詢問,“又錯在了哪裏?”

“瞿恬啊,你有時候真的很自以為是呢……讓我拿你沒有絲毫辦法。”他的低語帶著幾分挑釁、幾分怒意和幾分寵溺到深處的折磨。

這種姿勢,讓瞿恬有點上頭。他不曾與她太親密,更不曾如此霸道。

她抬眼靜靜地注視著他的眼睛,輕輕歎了口氣:“周辰一,我聽到了。”

他不知所以地問:“聽到什麽?”

“公交車上,你對我說的那些話。”

周辰一身形一震,神色驚慌失措,但下一秒又立刻恢複淡漠。

“我說什麽?”他反問。

瞿恬認真想了一下說:“說你喜歡我。”

他從沒想到自己的心思早已暴露無遺,思忖片刻坦然道:“如果我喜歡你,你該如何?”

瞿恬心頭淩亂,感覺怎麽回答都很矛盾,隻能敷衍一句:“我不知道,不知道你說的喜歡是什麽意思。”

他放開了瞿恬,站直了身子,墨黑的眼眸危險地眯起,一字一句道:“就是你的錯,全是你的錯,你活該失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