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這顆糖甜掉牙了

這席話瞿恬走了一路都沒有消化完。

她和周辰一這樣發展,究竟是對還是錯?他明明也害怕彼此的關係打破平衡,卻一無反顧悶頭紮了進去。麵對這樣的周辰一,她該如何回應?

回到宿舍,瞿恬接到了沈川寒的電話。聽說她要搬宿舍,沈川寒主動提出要來幫她搬東西。

瞿恬找了一處還算不錯的單身公寓,地點是昕薇推薦的,出國飛培的人大部分都去了那兒租房子。皇甫雲霞在最後一場考試結束後便啟程回了新加坡,昕薇和阿青也回了家,隻剩她在公寓等待學校進一步的消息。

出國飛培要做的準備較多,實際上在真正出國之前他們還需要接受兩個月的私照理論培訓。

寒冬臨近尾聲,今年回暖很早,還沒過年冬櫻花已然燦爛枝頭。

也怪自己沒多問一嘴,以至於出現眼下這種尷尬局麵,相鄰的兩間公寓,門口分別出現了準備搬東西進屋的周辰一,和才從電梯門口出來的瞿恬。

楊靖宇看著瞿恬旁邊的陌生男子,低聲問:“這就是那位鄰家大哥哥?”

沈川寒推了下透明的眼鏡框,笑著打招呼:“真巧,你們今天也搬寢嗎?”

瞿恬張皇失措地站在原地,看著周辰一嘴角的溫度一點一點地降了下來:“你沒告訴我你今天搬寢。”

“我……”瞿恬撓撓後腦勺,“怕麻煩你。”

周辰一冷冷道:“那你也不怕麻煩他。”

沈川寒露齒一笑,柔聲說:“我不怕麻煩,恬恬需要的時候我都在。”

瞿恬感覺脊背發毛,第一次聽沈川寒這麽親昵地喊她的名字,是要做什麽?

周辰一不再多言,拎起行李箱進房間,“啪”一下關上了大門。

楊靖宇蒙住,半天才回神喊道:“喂!周辰一!你把我關在外麵了!”

冤家路窄,怎麽偏生做了鄰居。

更令瞿恬意外的是,這房型的設計兩家陽台居然緊密相鄰,所以她剛到陽台曬東西,又看到了靠在陽台上喝水的周辰一。

他擰了一瓶礦泉水,仰頭喝了幾口,上下滾動的喉結讓瞿恬的視線不自覺跟著往下走。她記得襯衫之下那結實的肌理,也記得它的觸感。

瞿恬不自覺地咽了口唾沫,他明明早該發現她,卻沒有回頭看她一眼。

“周辰一。”她喊道,“我……”

“恬恬。”沈川寒的聲音從屋裏傳出來,“你快來看看這些東西要放在哪裏,我幫你收拾好。”

“哦……來啦!”瞿恬看著周辰一那雙深邃的眼眸,帶著幾分她捉摸不透的情緒,而這樣的情緒讓瞿恬難以忽略,隻想探入他的內心。

轉身走了幾步,瞿恬想了一下側頭說:“我是怕東西太重了!”

周辰一不答。

“呃……我的意思是不想讓你當搬運隊!”

周辰一還是不答。

瞿恬一跺腳,紅著臉說:“你讓我心慌意亂,我想冷靜兩天。”話落,她跑進了屋子。

終於,周辰一麵無表情的臉龐上宛若春風破冰,融化了一湖春水。

由於沈川寒臨時接到項目更改的通知,不得不去一趟北京,計劃直接從北京回家過年,到時再和瞿恬見麵。

瞿恬這兩日宅在家裏研究國外航校的資料,看到淩晨夜航的帖子時,她焦慮了。白天一點夜晚十一點,按她一到點倒頭睡的習慣,這種情況,她該如何完成夜航?

都說強扭的瓜不甜,高三時瞿恬也試過強行熬夜,結果可想而知,多熬半個小時,第二天保準能睡到中午。

慘了。

她拿出手機開了群視頻,昕薇正在馬場,阿青在逛街,雲霞好像在處理文件。

阿青吃了一口牛肉串,問道:“瞿恬,要去國外飛培的話有夜航,你確定你能行嗎?”

隻要到點準時閉眼雷打不動,這麽下去就是淘汰的命運。

昕薇一身騎馬裝,手臂搭在馬背上,道:“照我說你應該趕緊尋找一個解決辦法,不然估計很難辦。”

皇甫雲霞“噠噠噠”在鍵盤上打字,停頓了一下說:“上次我們去海邊出租屋玩你不是很清醒?”

“那是……”

周辰一磨的咖啡?!

一瞬間清醒了,瞿恬回想起那一天的情況,白天一點她很清醒地在玩遊戲,晚上十一點她又很清醒地躺在**發呆。

“瞿恬,稀奇了,那天你居然沒睡。”皇甫雲霞輕笑道,“莫非是因為周辰一煮的那杯咖啡?”

昕薇把馬鞍放到馬背上,回憶道:“我記得周辰一的咖啡是他自己清洗晾曬,發酵磨製後現煮的吧……”

阿青接過話:“是嗎?他可真有才。”

瞿恬癱在**,聽她們你一言我一句地說著,最後想了一下說:“不然我今天再去跟他討杯咖啡喝了看看?”

正說著,阿青突然岔開話題,八卦精上線:“你那個傾慕已久的鄰家哥哥呢?”

瞿恬被口水嗆了一下,咳了幾聲:“咳咳……說什麽呢,我隻是敬仰他。”

“反正在周辰一眼裏,你們是有一腿。”阿青一陣唏噓。

一席話讓瞿恬陷入了沉思,莫非在周辰一眼裏確實是這樣看待他們的?要真是這樣,可就錯得太離譜了吧……

昕薇忽然湊近腦袋,對著電話喊道:“瞿恬,你最近運勢確實不怎麽好,容易惹怒人。”

昕薇的運勢一貫很準,瞿恬聽完頭皮發麻,哭淒著臉:“那怎麽辦?”

“你發我八十八塊錢的紅包,我為你解答。”

“哈哈哈—— ”

視頻裏一陣歡笑,瞿恬黑著臉,冷冷道:“昕薇,你是瘋了嗎?還是宇宙小哥哥沒把你喂飽?”

昕薇不以為意,繼續道:“瞧瞧瞿恬,你現在冷冰冰的口氣跟周辰一如出一轍,他應該很生氣。”

“喂……”

“不過恬恬,薇薇說得沒錯。”皇甫雲霞合上筆記本電腦,湊到鏡頭前看著瞿恬說,“自從那個鄰家哥哥回來,周辰一的火氣一直挺大,你別總往槍口上撞,要殷勤點兒。”

這下,瞿恬露出了愁容。

皇甫雲霞繼沉默了一下,發問:“瞿恬,你究竟喜不喜歡周辰一?”

瞿恬聞言,看著屏幕那邊襲來的三道目光,沉吟片刻,緩緩說:“喜歡……吧……應該。”

阿青吹了個口哨:“喲!這算是承認了?!”

瞿恬漲紅了臉,說:“承認什麽啊!我胡說的!”

看她抓狂的樣子,皇甫雲霞深深地歎了口氣,說:“喜歡就是喜歡,即使你想否認這種感情也是真實存在的。”

瞿恬:“我……”

昕薇點點頭補充說:“瞿恬,喜歡一個人並不是什麽壞事。打破一層關係的同時,自然有新的關係產生。”

瞿恬心驀地顫了一下,腦袋裏反複回想著昕薇的這句話。

皇甫雲霞見她已經心領神會,於是提醒道:“話說你什麽時候回家過年?好好找個機會跟他坦白吧。”

“嗯……”瞿恬遲疑幾秒,“打算買這個月底的機票。”

阿青:“跟周辰一一起嗎?”

瞿恬:“呃……我沒問他。”

“嘖,你這樣不行啊。”阿青一副嫌棄滿滿的樣子,“你不是想要周辰一的咖啡嗎,得討好他啊!”

瞿恬“嗖”一下從**起身,難以置信地喊道:“我討好他?!我腦子糨糊嗎?不就一杯咖啡,我喝別的一樣行!”

其實說這話時她十分心虛,畢竟學生時代她已經試過很多種咖啡,完全不管用。但是現在不一樣,現下時代進步了,又出現了很多新產品,她就不信找不到那款能治愈她犯困的咖啡。

視頻裏另外三人同時沉默了幾秒,隨後同時掛斷了視頻通話,留下瞿恬獨自一人。

“真過分……”她嘟囔了一句,點開了和周辰一的聊天界麵,猶豫了半晌還是沒發出一條消息。

“我還真不信了!”她隨即起身,去了趟超市。

貨架上沒試過的咖啡瞿恬統統拿了一份,似乎即將獻身一次偉大實驗。

暮色漸沉,瞿恬住的樓層稍高,太陽的尾巴還能從窗沿滑進去一點兒,她已經在客廳桌子上擺好了戰勢,等到十一點她就開始見證奇跡。

不過對於前兩日的事她打算給自己留條後路,思考著要不要去跟周辰一道個歉,之前給他發消息也沒回。她踟躕好半天,才去敲了隔壁的門,結果沒人應門。

沒在家?

瞿恬有點失落,兩個大男人晚上能跑哪兒去?

悻悻回到屋裏,想著夜晚要大幹一場,瞿恬煮了碗排骨麵,順便看了兩集《名偵探柯南》。飯吃得正香,突然她聽到隔壁有動靜。

心頭猛然一跳,瞿恬從沙發上下來,光著腳丫就跑到玄關口,把耳朵貼在門上。隔壁有人開了鎖進了屋,然後關上了門。

是誰?周辰一還是楊靖宇?

她伸手要拉開門又停住了動作,要是這樣急切,周辰一會不會覺得她一直在等他回來?

想到這裏,瞿恬轉身去了廚房,端了一杯橙汁去了陽台,假裝小憩。

她踮起腳瞅了瞅隔壁,客廳燈是亮的。她感歎道:“嗯,天氣不錯!”

然而,隔壁沒有動靜。

過了片刻,她又大笑道:“哈哈哈,這個視頻好好笑!”

隔壁依舊沒動靜。

最後,她無語地嘀咕:“這人是耳朵聾了嗎,有動靜也不出來看看……”

“你在說我?”低沉的嗓音打斷了瞿恬,她霍然回頭看到站在陽台上的周辰一,不由得在心頭罵了一句。

耳朵該靈時候不靈,背後罵人的時候又出現!

“呃……”瞿恬撓了撓後腦勺,撐起一個笑臉,“吃過飯了嗎?”

周辰一:“吃了。”

瞿恬想了想,說:“怎麽不見楊靖宇,他出去啦?”

揣摩著她那一臉笑容背後的深意,周辰一蹙了蹙眉:“他跟畢紹誠他們到網吧開黑去了,你找他有事?”

“沒有!”瞿恬立時否認,“我隻是隨口問問。”

周辰一冷笑一聲,語調有些怪:“看樣子你關心楊靖宇比關心我還多,讓我不得不開始懷疑自己的為人。”

他懟得瞿恬半天接不了話,一聳肩準備回屋裏。

“你等一下!”瞿恬喊道。

周辰一側頭看她一眼,等著她發話。

瞿恬漲紅著臉,扭捏了半天從牙齒縫隙裏擠出三個字:“對不起。”

周辰一冷淡的俊臉上不起風雲,唇邊吐出一句問:“為哪件事?”

“我感覺你不喜歡沈川寒,所以盡量讓你們不要接觸。”瞿恬說。

周辰一聲沒吭,隻是靜靜地看著她。

瞿恬被他看得渾身難受,要知道為了避免他們擦槍走火,她可是用盡心力,可老天偏生不盡如人意,總讓她被逮個正著,導致矛盾進一步升級。

沈川寒去北京後忙得不可開交,但每晚還是會給瞿恬打視頻電話,於是在他們二人僵持不下時,瞿恬的手機不合時宜地插了進來,響起了微信視頻的鈴聲。

“有人找你。”周辰一淡淡道。

瞿恬掏出手機,一看是沈川寒,瞬間不敢接了。

見到瞿恬的反應,周辰一登時蹙眉:“怎麽不接?”

瞿恬:“呃……”

周辰一說:“是怕我聽到你們之間的甜言蜜語嗎?”

瞿恬硬著頭皮解釋:“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你拒絕。”他的聲音斬釘截鐵,眉眼淩厲,沒有部分玩笑。

“周辰一……”

“你還是接吧。”話落轉身,他決然地關上了陽台的玻璃門。

瞿恬從沒覺得周辰一會這麽難搞,換句話來說,她覺得此刻周辰一好像沒人疼愛的小媳婦,敏感又多疑。

她搞不清楚,心頭煩躁不安,最後索性進屋做了一百個仰臥起坐。

深夜降臨,她昏沉欲睡,身子端坐在茶幾前,眼皮不由自主地往下沉,手心上握著泡開還來不及喝的咖啡。

太困了。

即使憑借堅強的意誌睜開眼睛,眼皮還是在下一秒關上了心靈的窗戶。

果然,市麵上沒有一種咖啡可以陪她熬過漫長的夜。最後一杯咖啡餘溫尚存,她已經倒在沙發上入了夢鄉。

早晨,瞿恬醒來腦袋痛得厲害,可能是攝入咖啡因過多的後遺症。她腦袋昏昏沉沉,感覺頭重腳輕,嗓子也火辣辣的。在沙發上呆坐了一會兒後,她決定還是去找某人。

摁了摁門鈴,瞿恬站在門口有些忐忑。

周辰一推開門看見瞿恬怔了一下,見她臉頰通紅,頭發淩亂,眼神呆滯……

“你怎麽了?”

瞿恬不想說話,頭有一陣沒一陣地疼,她眯眼看著周辰一說:“你泡咖啡嗎?”

周辰一抬手摸了一下她的額頭,道:“你發燒了。”

“發燒?”瞿恬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說,“沒有啊。”

周辰一不由分說地將她扯進屋裏,讓她坐在沙發上,轉身到家用醫療箱裏麵找藥。她有些緊張地左看右看,客廳幹淨整潔,沒有見到楊靖宇的身影。

“楊靖宇呢?”

“他昨晚通宵開黑,在屋裏睡。”

瞿恬“哦”了一聲,坐在沙發上用手背摸摸,又用手心摸摸,難道昨晚睡在沙發上她著涼感冒了?

“周辰一,你煮咖啡嗎?咳咳—— ”她話音未落,隻感覺喉嚨發癢,一陣咳嗽。

“咖啡對感冒病沒有效果。”他的聲音冷冷遞過來,神情有點無奈,舉著手電筒說,“張嘴我看看。”

瞿恬一驚:“幹嗎?”

“叫你張嘴。”

瞿恬心頭一跳,迫於他的**威,乖巧地張開嘴,扁桃體一片紅腫,她吞口水都火辣辣地疼。

他冷峻的臉柔和了幾分,輕聲說:“你這是背地裏好吃的東西吃多了。”

瞿恬捏著嗓子,悄聲說:“我可能嗓子發炎了。”

即便已經喝得嗓子發炎,瞿恬心裏仍惦記著周辰一的咖啡,再次詢問:“你煮咖啡了嗎?”

周辰一雙眼冷得就像要結冰,不悅道:“都這樣了還想著喝咖啡?”

“我不是這個意思。”瞿恬低聲解釋說,“我是……我有求於你。”

當初心高自負有多決絕,今日打臉便來得有多疼。

某人聽完,嘴角淡淡揚起:“我記得你說過不會有求我這一天,看來快到世界末日了。”

瞿恬心頭縱然懊悔無數,讓周辰一贏了這一戰,但比不上未來前途失利的痛心。她繼續示好說:“培訓有夜航訓練你知道吧?”

“聽過。”

“我飛不了夜航。”瞿恬說,“但是你煮的咖啡可以讓我神清氣爽。”

周辰一聞言,不以為然道:“不見得,所有咖啡都一樣,讓你清醒的不是我的咖啡,而是咖啡因。”

“不,我試過了。”瞿恬搖搖頭,立刻反駁道,“我昨晚喝了很多種咖啡。”

周辰一麵無表情地看著她,臉色不太好看:“瞿恬,我記得你是學霸吧?學霸處理起問題來都如此獨樹一幟嗎?”

被他這麽一損,瞿恬心中氣得要死,卻不敢發作,乖順得像隻小貓,連忙示好。姐妹們一致提議讓她多獻點殷勤,有助於取得成功。雖然已經很火大,可依舊耐著性子說:“我不想回答你,雖然不知道什麽原因,但你的咖啡確實對我有用。”

這個舉動讓周辰一有些詫異,以瞿恬的性格居然沒有發火,可見她真是為了達成目的“不擇手段”。

周辰一眼底含笑:“我的咖啡是種植在紅色的酸性土壤裏,酸度特別好。從清洗去殼晾曬發酵到成品,最後研磨煮沸,均是我手工製作。

“或許讓你清醒的不是咖啡因,而是我的心意。”

她心怦怦直跳,目光不自然地遊移開,轉而道:“我懷疑你的咖啡會上癮。”

周辰一默然。

繞來繞去,終究繞不出他的圈子,很多年以後瞿恬才明白,並不是咖啡成癮,而是她戒不掉周辰一。

“你就說幫不幫我吧。”

她露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央求他,讓周辰一心中一震,她什麽時候學會這種技法了?

眉眼一彎,他笑道:“看你表現。”

瞿恬柳眉倒豎:“你簡直是小人得誌。”

“瞿恬,現在不一樣了,是你有求於我。”周辰一微微彎腰靠近她,“你應該對我殷勤點兒。”

瞿恬看著他靠近的臉龐,臉頰微微發燙:“我請你吃飯!行不行?!”

話音還未落,他的唇便貼上了她的額頭。

瞿恬臉貼著他的襯衫,心頭微微一**。她感覺從鼻腔到整個臉龐都充斥著周辰一的衣服上淡淡的香味,還有一點點體溫。

她無所適從,卻又不想打斷這一刻。

“果然在發燒呢……”

周辰一溫柔的聲音在她心中**起漣漪,泛起絲絲點點的甜。微涼的指尖拂過她的額角,順著她臉頰的輪廓,落在了她的下巴上。

周辰一垂眸凝視她,說:“等你病好了,我給你煮咖啡。”

心動的感覺,瞿恬知道,自己完了。

有一種力量正在試圖打破某種平衡,即便她壓抑著自己,那種力量依然如海浪向她席卷而來。

她真的,喜歡上了周辰一。

可是……她也真的沒法鬆口,起碼現在說不出來。多年朝夕相處如影隨形,一旦打破原有關係,總感覺怪怪的。

“我先去給你煮點麵,吃了再吃藥。”周辰一起身進了廚房,獨留下瞿恬在客廳裏發呆。

電話一個接一個地響起,瞿恬掏出一看,果然是沈川寒,看到已經十多個未接和N條消息,他一定急壞了。昨晚睡得太熟,完全沒聽見。

她看了廚房裏周辰一忙碌的背影,起身去陽台回了個電話。

“喂……”

一個解釋還沒說出,對方的怒火便撒了過來:“瞿恬,你怎麽一直不接我電話?!”

“我……”

沈川寒怒吼道:“你以後不準不接我電話!”

瞿恬蒙了一下,沈川寒命令式的口吻令她感到非常不悅。他這是怎麽回事,不過是沒接到電話,況且正常人也不會深更半夜幾個電話打過來吧。

“半夜兩三點不睡覺嗎?”瞿恬問。

“我都沒睡!”他怒道。

瞿恬愕然,第一次覺得這個人很可怕。也對,他又怎麽會知道她睡眠的習慣,或者說他又何曾真正了解過她。

瞿恬本不是省油的燈,自然一點就燃。她冷下語氣:“哥,我覺得你是不是有點過了?雖然我沒有立刻接到你電話,但我看到就立馬回你了。”

沈川寒沉默幾秒,歎了口氣緩和語調:“我是擔心你,為你好,這不是青春期的叛逆。”

瞿恬不悅:“我好像已經過了青春期吧。”

“你不懂。”沈川寒繼續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軌跡,是不能走錯的,我看到自然是要及時提醒你。”

也許是她隻記得兒時的仰慕,隻記得看到的那些優秀,從沒深刻地了解過這個人。這一天,她突然發現一直仰慕的人在很多方麵與她不合。沈川寒從不許別人反駁他,違背他的意思,小時候他給過她很多建議,可現在回頭想想,許多時候都是強行壓著她按著他的建議做決定。

因為信任優秀的他,瞿恬從沒懷疑過。

“你是不是跟周辰一在一起?”電話那頭的人冷冷道,“你別跟他在一起,他不是你人生軌跡上該有的人。”

話到這裏,她握著手機,想了片刻說:“我從來不喜歡別人製定我的人生。”

說完,摁斷了電話。

往年沈川寒回來找她,他們相處得非常愉悅,他會給她講許許多多國外新鮮好玩的東西,鼓勵她去完成心中所想。在她心中,沈川寒是優秀的象征,是完美人生的樣本。

可是這次,為什麽不一樣了呢?他變得武斷、自私自利,露出了一副她從沒想過的樣子。

“你在做什麽?”周辰一站在玻璃門前道,“過來吃麵。”

瞿恬看著他,心頭一頓,是因為多了一個不一樣的人嗎?

飯飽神虛,鍾表馬上要到正午一點。

困意襲來,一點都沒有延遲。

“要睡進去屋裏睡。”看著瞿恬困頓的樣子,周辰一也打了個哈欠。實際上他昨晚因為一個夢失眠了,夢裏他見到瞿恬跟著沈川寒一走,再也沒有回頭。

瞿恬沒回聲,等周辰一定眼一看,她呼吸均勻,已經沉沉地睡去。

他無奈地搖搖頭,走過去抱起她放到了臥室的**。

靠在她旁邊,周辰一眼眸柔軟,這個讓他又氣又喜歡的人,到底盤了些什麽心思?

時光在漸漸移動的光暈中溜走,等瞿恬醒來時已是下午三點。她從蒙矓睡意到腦門清醒不足三秒,周辰一居然睡在她旁邊!

他睡得很熟,睡相不差,不像她,一晚上起來可以從床頭睡到床尾。瞿恬不敢大聲呼吸,她盯著周辰一俊逸的臉龐,濃密的睫毛,硬挺的鼻梁,淡色的嘴唇和刀削的輪廓。他唇形極好,有令人想要親吻的衝動,瞿恬的心撲通撲通跳得很快,腦海裏不自覺回想起與他接吻的畫麵。

瞿恬抿抿唇,伸手想要去摸摸他柔軟的唇瓣,手才去到半空又覺得不妥,紅著臉立馬收了回來。

隻聽一聲無奈的歎息在臥室裏響起,有人嗓音低沉道:“接吻可以分解為三個動作。”

“伸手,湊上去,親。”周辰一睜開了眼眸,看著臉蛋早已經紅透了的瞿恬,語氣帶著不悅,“怎麽不一次性做完?”

瞿恬身子震了震,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你以為都像你一樣嘛!”

聞言,他隻是靜靜地看著她,但笑不語。

她紅著臉,像一隻煮熟的蝦子,內心感覺到了一絲危險,下意識地向後縮了縮。表麵冷淡的周辰一,原以為是一隻乖順的貓,想不到內心住著一隻野豹。

他還帶著幾分睡夢裏未清醒的慵懶,撩起瞿恬臉頰旁的一撮秀發,輕歎一聲:“哦,原來你不是想親我?”

瞿恬像是觸電一般,彈跳而起:“我才不是想親你!我就是看看!”

原本心裏沒有那麽想,她這臉一紅心一跳,好似被人戳中了心思,有些欲蓋彌彰。

“真失望。”周辰一盯著她,黑色的眼眸噙著亮光,顯得極其認真。

屋內陷入沉寂。

瞿恬無法抑製心跳的節奏,手緊緊攥成拳頭垂在身體兩側,腦海裏一直在不停地反問:他是什麽意思?他……不會是真想讓自己親他吧?

“我……”

似乎等了半天也沒有聽到她要說的話,周辰一淡淡看她一眼,語氣稀鬆平常:“別杵在那兒了,回答我的問題。”

瞿恬皮笑肉不笑,冷哼一聲:“這個問題無法回答。”

周辰一伸手去捉她的手,一副擔憂又頗為無奈的表情:“你心底究竟盤算著什麽,沒想過跟別人創造個愛情故事嗎?”

看著他詢問式的目光,瞿恬翻了白眼,坦白道:“我沒有可創造的對象。”

就這樣接著她的話,他握住她的手,墨色的眸子裏閃著令人驚心動魄的光:“跟我。”

瞿恬認真反應了一會兒,確定剛才周辰一說的那兩個字是什麽意思……有毒!這個男人有毒!

周辰一的毒,大概是帶了罌粟的屬性,溫柔又致命。十指交纏,瞿恬注視著他的眼睛,手心泌出了汗,暈紅的臉頰狂跳的心,她好像真的陷進去了。

這一刻,她真的忍不住鬆口,她嘴角動了動,一個“好”字剛好想從嘴裏溜出來,卻被周辰一一聲歎息打斷。

周辰一鬆了手,打了個哈欠從**起來,隻見他一邊走出屋子一邊自顧地納悶道:“奇怪了,難道你不正常?剛才那種情況下不會想親親嗎?”

剛才要是動心,現在就是動氣。

“周辰一!”瞿恬提著枕頭幾個大步跨上去,她仰頭望著他,說話吞吞吐吐顯得沒底氣,“你、你的意思是我沒趁你睡著的時候偷親你是不正常?”

他的手輕輕地搭在門框上,低頭看著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搖了搖頭:“我可沒有這麽說。”

瞿恬冷哼一聲。

他頓了頓繼續說:“常人麵對美色不都難以自持,還是說你其實是個聖人?”

“你管我。”

“哦……”他淡淡應了一句,“可惜我是個俗人。”

瞿恬跟他抬杠,學著他把手搭在了門框上:“也對,你們男飛哪種美女沒見過,挑個空姐隨便一站,都美得跟天仙兒似的。”

周辰一肯定地點點頭,長眉輕挑:“對。”

聞言,瞿恬臉一沉,表麵繼續含笑道:“那你去找她們唄,葉芩伊你不是挺喜歡!”

他微愣,看著瞿恬憋屈的臉,忍不住繼續逗她:“嗯,伊伊是個非常溫柔的姑娘,也很善良。”

看到瞿恬臉色更豐富,周辰一繼續道:“她最近還約我去旅遊。”

瞿恬靜了一瞬,破口而出:“你答應了?!”

周辰一倒也不隱瞞,如實回答:“還沒有,我在考慮,或許你會想要約我。”

她死不承認,咬咬唇:“我沒想過約你旅遊。”

看著她有點緊繃的小臉,周辰一伸手戳了一下她的眉心:“真的?”

瞿恬攤手:“不然呢?”

他不知為何笑出了聲,順勢捏了捏瞿恬的鼻子,邊走向客廳邊說:“我早上不是還說要請我吃飯?”

瞿恬賞他一記白眼,卻被他接下來這句話逼出了內傷:“你再努力殷勤點兒,我會考慮給你煮一杯咖啡的。”

瞿恬臉頰一燒,心裏十分竊喜,嘴上卻道:“白日做夢。”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瞿恬跟著他走到客廳,腳尖沒注意,踢到沙發角落。重心突然一個不穩,她心頭一驚,身體已經直直向前撲去。

“啊—— ”

周辰一聞聲回頭,卻有一個人撞進懷裏,身體磕在地板上悶咚一聲巨響,後背劇痛的同時,幸好他牢牢將人抱在了懷裏。

“嘖嘖……”

第三者的聲音打斷了兩人,齊齊回頭一看,楊靖宇雙手環抱在胸前咋舌:“我做錯了什麽,一起床就要吃狗糧。”

瞿恬氣紅了臉,卻未想到周辰一與她異口同聲說道:“那你把眼睛閉上。”

楊靖宇:“……”

充分聽取了姐妹們的建議,瞿恬決定使出“快準狠”的策略,盡快實施行動,落實獲取咖啡計劃。

她給周辰一打電話說晚上請他吃飯,吃什麽任他選。

周辰一欣然答應並提出要吃日料,瞿恬捂住錢包,一咬牙,竟然應允了。

冬日夜晚的風冷颼颼,她攏了一下毛呢大衣,裏麵穿了一條針織的連衣裙。

周辰一選了一家環境不錯的料理店,瞿恬站在店鋪門口看著猶豫了好半天,轉身站在落地窗前看了看玻璃上自己的影子,怎麽看怎麽奇怪。她不知道自己最後為什麽選擇穿一條裙子來見他,總有一些期待約會的嫌疑。

深深吸了口氣,瞿恬躡手躡腳地進了餐廳。

染黃的燈光特別有味道,周辰一坐在最角落靠窗的位置,微微側著臉,襯衫領口解開一個扣子,渾身散發著禁欲冷凝的氣質。明明沒有太多肢體語言,偏生就和電影裏演的般那麽好看。

他回過頭看到瞿恬,唇角淺勾:“裙子是特地買的?”

瞿恬拉開椅子在他對麵坐下,淡淡道:“想穿什麽就穿什麽,還需要挑日子?”

周辰一笑了笑,眼神看似禮貌,但又頗有幾分侵略的意味:“你穿裙子很好看。”

瞿恬聞言耳根一熱,連忙移開視線。

周辰一招呼服務員過來點菜,瞿恬端著一杯白開水,靜靜看著他。

輪廓分明,睫毛濃密,是讓人看一眼就難以忘掉的類型,氣質又帶了幾分將收未收的沉斂。

“你想吃什麽?”

對方抬眼問她,她握著水杯卻像是看癡了一般,完全沒有聽到他的話。周辰一嘴角一挑,透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寵溺,繼續對服務員說了幾句話,才合上了菜單。

“你這種神情會讓我錯覺你很癡迷於我。”他淡淡啟唇。

從美色中緩過神,瞿恬手裏握著的水杯差點被她碰倒,眼裏是被戳穿後的慌亂:“菜單呢,我要點菜!”

“剛才問你不吱聲,我就幫你點了。”

“你知道我要吃什麽?”

“肉。”

這算得上是一段毫無意義的對話,抑或是被人識破惱羞成怒的遮掩,反倒弄巧反拙,越演越能明白。

瞿恬輕咳兩聲,最後道:“我跟你出來吃飯不是約會,畢竟之前答應要請你吃飯。”

“嗯。”

她繼續道:“你可別誤會了。”

“嗯。”周辰一伸了手臂,十指交疊,笑容淡淡,“不是有求於我才獻的殷勤嗎?”

瞿恬紅唇一抿,承認說:“是又如何?”

周辰一輕歎了口氣,深邃的眼眸裏染上了困惑:“我以為無所不能的學霸不會有求於人。”

小心思一戳即中,瞿恬反倒忸怩起來,她這輩子最無法阻擋的大概便是那準點而來的睡意,這樣情況下怎麽飛好夜航。唯有周辰一親手磨的咖啡,能讓她欣賞正午的太陽和十一點半後的夜。

服務員先後給兩人上了菜,桌上的料理都是她愛吃的。瞿恬見對方皮笑肉不笑,於是又問了一次:“我有求於你怎樣?”

周辰一用筷子蘸了一點芥末放嘴裏:“我有一個要求,但我的要求會讓你像吃了芥末一樣。”

瞿恬聽著他的話,一種不祥的預感在心間騰升起。她握著筷子,吞了一口唾沫幽幽問:“什麽……要求?”

“想聽?”周辰一笑了笑,沉磁的嗓音不緊不慢,“對我再殷勤一點兒。”

瞿恬一氣,學著他的樣子夾起了一坨芥末放嘴裏,辣哭了。

幸好這頓飯是有效果的,回到家瞿恬成功獲得了一杯咖啡。不過她在高興的同時也後悔,半夜兩點她仍精神抖擻,毫無睡意。

看著天邊漸漸泛起的魚肚白,瞿恬算是明白,周辰一是故意整她。終於挨到了“藥效”過的時候,她胡亂給周辰一發了一通謾罵,把手機往床頭一扔,倒頭睡去。

下午從**醒來,瞿恬收到了群裏的通知。公司考慮學員到航校跟不上進度,年後需先去星洲緊急培訓一個月的私照理論,是全英文教學。

靠在床頭,瞿恬仰頭看著天花板發呆,從踏入飛院到即將啟程去國外飛培,她似乎離自己的夢想更進一步。手機消息振動打斷了她的思緒,她拿起手機一看,心頭騰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

沈川寒:以前說好帶你去遊樂園,我去接你。

去遊樂場?他從北京回來了?不是要過年直接回家?

腦子裏是一連串的問號,瞿恬向上拉了一下頁麵,這才發現原本早上發給周辰一的消息,居然陰錯陽差發在了沈川寒那裏。

腦子不清醒!果然是一夜沒睡的連鎖效應!

上次的事後,瞿恬時常想起一些兒時的過往,她依然認為沈川寒是她求學道路上的一個榜樣標杆,隻不過現在她清晰地有了自己的方向。

怕他又說自己不回消息,瞿恬打開回信息的界麵,禮貌回應。

“不去了,昨晚一夜沒睡,想休息。”

回完消息門口便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沒想到一開大門便看到了沈川寒。

“去年答應帶你去的,要不是提前回英國也不會錯過。”

看到回來的沈川寒,瞿恬有些蒙,奇怪地問:“你怎麽回來了?”

沈川寒回頭,眼神冷冷地看著她說:“不回來要看你整天跟周辰一在一起胡鬧?”

瞿恬緊抿著嘴唇,搖了搖頭。

她怎麽胡鬧了呢?是不是在沈川寒眼中,她永遠是一個長不大的鄰家小妹妹,需要嗬護,需要指引。

“我想睡覺,不去了。”

沈川寒絲毫沒有在意,拽住她的手腕冷冷道:“你在生我的氣?因為我前天打電話凶你?”

“是的。”瞿恬毫不隱藏,“我很生氣,而且搞不懂你怎麽好像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似的。”

他的語氣很生硬,在瞿恬記憶中,沈川寒一直都是鄰家暖心的大哥哥,如今蠻不講理的態度和先前天差地別。

瞿恬試圖掙脫沈川寒的禁錮,語氣有些不好:“我不想去。”

“為什麽?”沈川寒冷著臉,陰沉得很是嚇人,“怎麽,又跟周辰一那小子有約會?”

瞿恬徹底被激怒了:“是又怎麽樣?”

沈川寒臉色冷若冰霜:“不準去!”

聞言,瞿恬一股火竄上了腦袋,這人真是奇怪,她愛跟誰出去就跟誰出去,什麽時候要他來管?

“我愛去哪兒去哪兒,去哪兒都不去遊樂園!”

“為什麽不去?”沈川寒冷嗬一聲,“你以前從來不會拒絕我!”

他強行拉著瞿恬進了電梯,瞿恬感覺手腕痛得厲害,使勁掙紮反被沈川寒拽到胸前:“我在試圖跟你緩和關係,你一定要這樣?”

瞿恬聞言一怔,反駁道:“這算是哪門子緩和關係?逼迫我做不願意做的事情?”

“跟他在一起什麽都願意,跟我怎麽就不願意?”他怒吼一聲。

她望著滿臉失望的沈川寒,心裏十分委屈。他從國外回來,她本是喜上眉梢,可這次沈川寒好像變了個人,專橫而且不可理喻。那些年他對她有所照顧,她可能有過一絲憧憬,可也清楚仰慕和愛慕之間的差別。

“我不生氣了,你也別生氣。”瞿恬退讓一步,“但我不想去遊樂園,我真的很困。”

變了,一切都變了。

在周辰一沒有出現的那幾年,每次回來他都能和瞿恬一起度過一段愉快的時光。她的眼裏永遠映著他的影子,而不是周辰一。她不會拒絕他,更不會反駁他,他應該一直在她心裏占著一個不可逾越的位置,究竟是什麽時候讓周辰一這小子捷足先登!

他無法原諒!

沈川寒靜默了幾秒,一字一句道:“你沒有選擇。”

瞿恬無計可施,“叮咚”一聲電梯門開了,一張清俊而略顯冷淡的臉龐出現在眼前。

沈川寒蹙緊眉頭,冷冷道:“今天小恬必須跟我走。”

周辰一沉默了一會兒,竟然側開身子讓道說:“請便。”

周辰一的漠視在瞿恬的意料之外,她瞪大眼睛不解地看著周辰一,卻換來友好一笑。

“我想回去睡覺!”

站在一旁的周辰一但笑不語,靜靜注視著黔驢技窮的瞿恬。

瞿恬努力想要掙脫沈川寒的禁錮,然而對方握著她手腕的力度又多加了一分,拉著她準備走出電梯。未想周辰一上前一步擋住了他的去路,沈川寒蹙了眉,眼神不善。

“哦,抱歉,我以為你要走另一邊。”他淡笑,主動移開了步子,轉身走進了電梯。

瞿恬回頭看著周辰一,眼神充滿驚異和無助,莫非周辰一是想看她的笑話,所以才故意見死不救?

“安全落地。”

沉磁的嗓音低沉悅耳,四個字說得幹淨利落又透著幾分輕快愉悅,以及他獨有的倨傲,令人著迷。

趴在周辰一懷裏,耳朵貼著他的胸膛,溫暖的胸口傳來了有力的心跳聲。他的襯衫上是淡淡的清香,隨著起伏的胸膛,透著令人穩穩的安心。

“拒絕你心心念念的鄰家大哥哥,你確定?”

電梯已經上到八樓,瞿恬從周辰一懷裏離開,冷淡道:“我不想去。”

“何必。”周辰一輕笑出聲,“現在下去他要是還在那裏,你也可以求我再搶你一次。”

這語氣聽上去有點傲慢,瞿恬好半天才憋出了三個字:“少臭美。”

原來他看出了她的求助。

周辰一語氣淡漠:“他看上去真的很生氣哦。”

“我以前不夠了解他。”瞿恬沉吟片刻緩緩開口,“可能讓他有所誤會。”

周辰一側眸看著她沉悶的臉龐,說:“你的模棱兩可確實能讓很多人有所誤會。”

電梯門打開,瞿恬攔住周辰一的去路,停頓了幾秒說:“我邀請你進屋喝杯果汁,賞臉嗎?”

周辰一沒有拒絕,跟著她走到玄關門口,看到鞋櫃上放了很多時尚男模雜誌,是皇甫雲霞從新加坡寄回來給瞿恬的。

瞿恬沒注意他的視線,心想邀請周辰一進屋喝果汁,不料一抬眼看到淩亂不堪的客廳,這才回想起她已經好幾天沒整理過內務。

“等一下!”她霍然回頭製止周辰一走進屋,賠笑說,“不然……下次?今天有點……不方便。”

周辰一沒回答她,翻看著手裏的雜誌,全都是露著軀體的男模,肉體精壯結實,曲線完美醉人。

“你喜歡看這些?”

這個問題比沙發上的淩亂更讓瞿恬難堪。

她倏地抽回雜誌,麵紅耳赤道:“我就喜歡看怎麽了!有腹肌才能做我男朋友!”

氣氛安靜。

一陣子的沉默後,周辰一微微撩唇:“哦,既然不方便那我先回去了,如果鄰家哥哥再來,麻煩你不要打擾我。”

“喂……”

目送對方回屋無情關上了門,瞿恬很想捶自己腦袋一下。

沈川寒給瞿恬發了好幾條長長的微信,是道歉的內容,說他下午回北京,想讓自己冷靜一下,也給彼此一點空間。

瞿恬沒有回答,手指一滑,刪掉了與他的聊天界麵。

晚飯後瞿恬給楊靖宇發了條信息,打探一下敵情,哪知這家夥又跑出去跟人打籃球去了,公寓隻剩下周辰一。

周辰一正在練平板支撐時門鈴響了,似乎完全在意料之中,他緩緩走到門口看著貓眼外的瞿恬,問:“有事?”

門外,瞿恬一雙大眼睛盡是誠懇,認真道:“我想問你……要不要買同一趟機票回家過年?”

門“哢嚓”一聲打開,一個穿著背心短褲的男人站在她麵前,露出精瘦而結實的胸膛。看著臉頰帶汗的周辰一,瞿恬的視線自動下移,又猛然移開。

周辰一麵容淡淡地看了色相上臉的瞿恬一眼,一邊轉身一邊道:“進來吧。”

笑了笑,瞿恬進屋徑直走向沙發,乖巧地坐在沙發上,看著周辰一繼續趴在墊子上做平板支撐,故作淡定地問:“你每天都鍛煉身體?”

周辰一均勻地調整呼吸,淡淡開口:“差不多,期末考試的時候不練,沒時間。”

他的語氣冷冷清清,不太想搭理她的樣子。

瞿恬沉默了一會兒,解釋說:“我沒想到沈川寒會回來,我很詫異。”

見他沒反應,她又繼續說:“他變得很奇怪,跟以往完全不一樣。”

周辰一起身,淡淡回應:“如果你是過來跟我討論鄰家哥哥,抱歉我沒興趣。”

瞿恬聞言立刻噤聲,不再多言。

側頭看著她耷拉著腦袋,周辰一彎了彎眉眼,但下一秒又恢複淡漠的口吻:“你剛才說要一起買回家的機票?”

瞿恬點點頭:“對。”

“我為什麽要跟你買一趟航班?”

他愛答不理的樣子完全戳中的瞿恬的奓毛點,她柳眉一豎,轉到男人麵前,道:“哪有那麽多為什麽,一起回家有個伴兒。”

周辰一深邃的眼眸瞟了她一眼,拿起毛巾擦了把汗,默不作聲。

他這是嫌棄跟她一起回家嗎?瞿恬見溝通不成,索性上手,扯住周辰一舉啞鈴的胳膊,說:“我們好好溝通一下。”

依舊沉默。

見周辰一無動於衷,她果斷上手抱住了他的腰。

身上突然多了一個黏黏糖,周辰一重心不穩,差點沒摔倒。他一邊把啞鈴移到一側,一邊抓住瞿恬的手臂,低嗬道:“你放開。”

瞿恬身形不高,脾氣又倔,二話不說跳起來用雙腿夾住了周辰一的腰身。腰上負重,周辰一沒轍被迫放下啞鈴。接著手臂一彎,就像攬過一隻作怪的小貓,將瞿恬擺正在自己麵前。

“別鬧。”周辰一低沉的聲音有點喑啞,落入耳畔誘人犯罪。

他又回到健身墊上做卷腹,瞿恬兩隻眼珠子盯著他想了想,跟著湊過去,蹲下壓住他的雙腳,眉眼一彎:“我幫你按壓固定。”

周辰一:“……”

嘴上沒說什麽,他繼續有節奏地做運動,但對於瞿恬來說,簡直是一種曖昧的撩撥。每一次的起身,每一次溫熱的鼻息和深沉的對視,周辰一靠近一分,瞿恬的心跳就加快一次。她不敢大聲呼吸,微微側臉避開對方,不知道周辰一是有意還是無意,總感覺距離在一點一點被拉近。

“啊?”抬眼一瞬間,是淡粉的唇,帶著膩死人的呼吸衝擊著瞿恬每一個毛孔。

不等她回答,周辰一又說:“沒什麽事的話你回去休息吧。”

這是對她下逐客令呢?

別扭的小情緒湧上來,瞿恬嘴角一扯:“我有事!”

“什麽事?”他又問。

瞿恬道:“讓你跟我一起買機票回家過年啊!”

周辰一停住了動作,麋鹿似的眼眸半眯起,反問道:“沈川寒不是要跟你一起回家過年?”

瞿恬眼神堅定:“不是!他回他家,我回我家。”

周辰一:“那我也是回我家,你回你家。”

瞿恬聞言拉下嘴唇:“我說你這人怎麽這麽別扭呢啊—— ”

沒等她說完,周辰一一個翻身將她壓在了身下。

腦袋一片空白,瞿恬驚愣地看著眼前放大的俊朗的臉龐,呼吸停滯。

周辰一撩了撩唇,這樣的笑容,瞿恬沒有見過。

“你一直賴著不走,是想跟我一起做俯臥撐嗎?”說著,他雙臂撐在瞿恬臉頰兩側,幽深的瞳眸映著她驚慌失措的通紅小臉,“不如先來二十個?”

他一邊說一邊俯下身,每靠近一寸,瞿恬的理智就崩潰一分。

纖長均勻的雙手在她的耳際兩側,惑人沉靜的眉眼,溫熱的呼吸,讓瞿恬的思緒都跟著飄忽起來。

這還是她記憶裏那個躲在他身後怕被女生糾纏的周辰一嗎?

瞿恬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他的唇角,她吞了口唾沫,攥緊的小手心裏全是冷汗。不敢直視對方的眼睛,透亮的瞳眸裏倒映著手足無措而又羞得滿臉通紅的她,瞿恬忽然抬手,推開了身上的男人。

老天!果然是這觸感!

見她動作一頓,周辰一低沉問:“聽說有腹肌才能做你的男朋友?”

瞿恬愣了幾秒,紅著臉一把推開了他:“好困!回去睡覺啦!”

她匆忙得有些跌撞的腳步,帶著一股欲蓋彌彰的逃避,映在對方的眼裏是不敢正視自身的害羞可愛。

瞿恬轟然關上門,捂著自己的心髒覺得它快壞掉。

“冷靜冷靜。”怎麽辦,根本無法冷靜下來……

她撲倒在**翻來覆去,覺得有些口幹舌燥,一閉上眼,就想到對方的健實的肉體。高顏值,好身材,她所癡迷的東西,在周辰一身上都存在,先前自己為何都沒有發現?

瞿恬看著天花板,忽然意識到,周辰一早已在她心頭經埋下的一顆定時炸彈,此時此刻“砰”一下炸了,而她,從來都沒有做好防爆準備。